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jierry (天堂听雨.老鼠不开心), 信区: Love
标  题: 我在天堂凝望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1月30日16:31:50 星期五), 站内信件

题记：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一个月了，你会去做什么？
　　从最开始的假如到现在的现实，她给自己的生命，便只是一个月的定义。
　　命中注定，她用这四个字诠释了她俩的爱情。即然注定要用生命换来一个月的幸福
，她就不会再有怨言。然而，她却越来越感到了对生命的留恋……
　　　　　　　　　　　　　　　　　
　　　　　　　　　　　　　　　　　
　　当女孩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裙，背着一把吉它突然出在他面前时，他惊呆了。眼前的
她，站在太阳底下，浑身泛着淡淡的阳光，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刚从天鹅褪变成人形
的公主。
　　她笑笑地看着他发愣的样子。这个比她大了七岁的男孩，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比
四年前照片上的他更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
　　四年前她才十五岁，十五岁时，她梦到自己死了，她的灵魂抱着一把伤感的吉它穿
一袭白纱，坐在一朵白云上唱着忧伤的歌。于是，她把这些写在一张纸上，寄给了过在
他方服役的他。她说，她好想知道天堂是什么颜色的。
　　男孩的第一封信是在过年的前一天收到的。她记得她在刻着冰花的窗边把他的信读
了一遍又一遍。窗外，正飘着茫茫的雪花，像天使裙裾上的天鹅绒。男孩说，他收到了
一封天使的来信。天堂是蓝色的，离他很近很近，一伸手就能触到。信中还有一张照片
，他着一身戎装站在沙漠里，头顶上的天空真的好蓝好蓝。
　　此刻，女孩就站在这片蓝汪汪的天空下。伸手就能触到的，是男孩那张棱角分明的
脸。
　　男孩把她安排在部队的招待所里，然后搬来了她写给他的所有的信。信一封封地叠
放得很整齐，足足有一大纸箱。她一封封地看着，很多快被遗忘的事情又都浮现在了脑
海。
　　　　　　　　　　　　　　　　　
　　她爱他，从她十五岁那年起。因为他陪她走过了那段最难过的岁月。先是她那吵吵
打打了十几年的父母离婚，父亲带着所有的财产和一个女人走了，然后，母亲改嫁了一
个只会对女孩拳打脚踢的男人，她被送到了一个很远的城市里独自生活。女孩从小便向
往着另一个世界，想死。可她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世俗的嫌言嫌语，她不想让母亲在她
死后再承受更多，所以她一直都在寻求一个死的理由。
　　女孩把所有的感情都寄在了男孩身上，她写信告诉他说，她喜欢他。男孩的回信上
尽是无微不至的关切，但他从来没有写过“我喜欢你”这几颗字。直到女孩满十八岁的
时候，她拿着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痴痴等到的，却是无尽的失落——他说过她若考上大
学，就会为她过十八岁生日的。然而他没有去。女孩撕掉了他所有的信，不再理他，直
到一年后，在他过生日那天，她拔通了他的电话，发现她竟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他，于是
，她又开始频频地给他写信，只是信中的语气变得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晚上，一群兵蛋子拎了一堆的水果来看她，嫂子左嫂子右地叫个不停。他们早见过
她寄给他的足有一本小像册的照片。他们也不解释，只是不停地笑着，她笑得和照片上
一样的灿烂。
　　白天，女孩差不多忘了自己是个病人，他上班时，女孩便一个人独坐在院子里的桂
树下，凝神看着训练场上兵们在烈日下矫健的身影，或者拿着画笔，在纸上画出他们龙
腾虎跃的姿势。在兵们小憩的片刻，他们就会围上来，叽叽喳喳地争着要在纸上找到各
自的身影。其实是看不出来谁是谁的，于是兵们都说画的是他。她也不分辩，只说以后
有机会，给你们各画一张肖像，兵就又开心地回到训练场上去了。她是在画他，在只有
她一个人的时候。那是一张真正的肖像，每一笔都细腻地倾注了她的感情。
　　女孩出生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是在一个载歌载舞的山寨里长大的，于是，她和
他以及他的兵围在一起聊天时，她就给他们讲自己的民族风俗。兴起时，她会唱一段悠
扬的山歌，再跳一段欢快的舞蹈——兵们说她带来了一个文工团。还说军嫂的队伍即将
出现一颗闪亮的星星。她便笑着看他，正遇上她同样深情而盛满期待的眼神。女孩的心
便突然猛得下沉，在低头的那一刻，眼睛里闪过一道深深的失落。
　　只有到夜里，在漆黑的夜里，那种钻心的疼痛就像幽灵一样缠绕着她，才会让她意
识到死亡的逼近。她一直拒绝使用胃药，只是大把大把地吃止痛药和安眠药，她的灵魂
和肉体都在平静地绝望着。
　　　　　　　　　　　　　　　　　
　　女孩的二十岁生日很快就到了，那天晚上只有她俩个人。他为她买了一个大大的蛋
糕，再送了她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布娃娃。她会心的笑了，笑得好幸福。只有她知道那意
味着什么——在十四岁那年，她就告诉过他小时候过生日时许下的一个愿望：谁要在我
过生日时送我一个大大的布娃娃，我就嫁给谁。她相信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二十年来，
她收到过好多好多的生日礼物，却没有一个是布娃娃。
　　男孩的脸在烛光下映得通红，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柔情。然而，当他让她许愿时，女
孩闭上眼睛，一滴泪却从眼角里滚落了下来。男孩一时不知所措。女孩只是哭，越哭越
厉害，最后，她趴在男孩的肩上痛哭了起来。他把她揽在怀里，心竟像被针扎了一样，
莫名的痛着。
　　许久，女孩停止了哭声。她缓缓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泪痕。她望着他，一字一顿地
说：“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男孩的心砰地震动了一下，他用手轻轻地拭着女孩脸上
的泪，她的脸被泪水浸渍着在烛光下就像一张白纸一样透明。他深情地看着女孩泪光涟
涟的眼，“傻丫头，我一直都在等你长大，你知道吗？你的十八岁生日，本来我要去的
，可部队里临时出了一些事，我没有请到假，然后我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都没再联系
到你。我以为我们从此就要成为陌落人了，真的好失落。直到后来再接到你的电话，那
一刻，我对自已说，我再也不要失去你了，可你后来的信写的好平淡好平淡，我以为你
已经淡忘了那段感情，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一直都是爱你的，我的天使。”
　　话音刚落，女孩的眼泪又从眼角里滚落，男孩俯下头来，用唇轻柔地吻着她的泪水
，女孩缓缓抬头，把朱唇轻轻地交给了他……
　　夜里，男孩搂着女孩，轻轻地用手拔弄着她凌乱的如丝般长发，女孩则倦在男孩的
怀里，用手指数着男孩胸前一根根的肋骨。然后，她趴在男孩的背上，用手指尖轻轻地
在他皮肤上划着“我想来做你永远的女人”接着，又是大颗大颗的泪。男孩猜不出她写
了什么，只是说，你就是我的肋骨。然后，他拍了拍女孩的脸，发现她又是一脸的湿漉
。“我会娶你的，我的天使，我不会再让你飞走了，我们永远在一起……”男孩紧紧地
搂住她说。她的泪像决堤的洪水，肆意地流着，她紧咬着嘴唇不停地点着头，心里一百
次一千次重复着，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的，即使是我的灵魂，也会在一朵白云上，永远
地凝望你……
　　女孩的胃痛锥心地袭来，虽然吃了大量药，还是痛得刻骨。女孩听到了男孩细而平
稳的鼾声，想象到了他带着微微笑容的沉睡的脸——她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吸引羞她慢
慢沦陷进绝望的深渊……命中注定，她用这四个字诠释了她俩的爱情。即然注定要用生
命换来一个月的幸福，她就不会再有怨言。然而，她却越来越感到了对生命的留恋……

　　一个月，她想让自己忘掉跟自己的一个月的约定。因为她是那样的留恋着他，爱着
他。而日益加剧的疼痛和另一个声音无时不在提醒着她。她那时才知道，那个约定对她
是如何的残忍……
　　　　　　　　　　　　　　　　　
　　女孩小心翼翼地珍惜着每一份幸福。她每天都笑着——那是一种真正的幸福的笑容
。她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让屋子里充满面了甜密和温馨。直到有一天，男孩沉
着脸回来告诉她，上级说她来了快一个月了，叫他动员她回家时，她的心突然变得明朗
了，她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命中注定。
　　　　　　　　　　　　　　　　　
　　那夜，她梦回到了从前。
　　她笑着从医院走出来——尽管脸色很苍白。那一抹笑就像寒冬里的残阳一样凄美冰
凉。她还听到了背后医生的摇头叹息声，怎么如此一个小姑娘，就胃癌呢？
　　她没有问医生自己的生命还有多长，也许用药物和现代的手段，她的生命是可以延
续比一个月更长的时间的，而她并不想，因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毫无愧疚地死
去的理由。一个月，那是她曾经多次问起自己和朋友的问题，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一个月
，你会去做什么？从最开始的假如到现在的现实，她给自己的生命，便只是一个月的定
义。
　　　　　　　　　　　　　　　　　
　　临上火车前，男孩的眼睛红红的，他把一根细细的坠着一颗晶莹珍珠的项链戴在女
孩纤细的脖子上，说，等我。女孩本以为自己会哭，可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来。那粒
珍珠在她的胸口冰凉冰凉的。她曾对他说过，她喜欢珍珠，因为那是蚌一生的眼泪。
　　　　　　　　　　　　　　　　　
　　黄昏时，火车停靠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站里。女孩被西天那片血红吸引着，下了车
，一直向晚霞深处走去……
　　她服用了大量的止痛药和安眼药，就那么静静地弹着吉它坐在夕阳里，凝视着天空
，然后，她把刀片轻轻地切向了手腕，血就那样欢快地流着，染红了她的白裙，再渐渐
地变黑变暗，女孩感觉到了身体在一点点地变得冰凉……她的唇轻轻地动了一下，想唱
一首忧伤的歌，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弹吉它的手指也早已不能动弹，然后，她看到
了一群归巢的小鸟，于是，她的泪开始无声无息地流淌……
　　隐隐约约地，她看到了母亲久违的笑脸，看到他张开双臂向她走过来。女孩的脸，
绽出了最后一抹微笑……
　　……
　　夕阳早已褪去，墨蓝的西天，一颗流星静静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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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把微笑留给负于我的人,把泪水留给自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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