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qguo (小Q/春沙/心底倦), 信区: Love
标  题: 小说连载 1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01日16:18:24 星期六), 站内信件

6月12日

第十四周·表

“下课之前有个事儿麻烦大家一下。”周学农一脸的无奈。

一个哲学系的学生开始给众人发调查问卷。

“这是学务的要求，没办法，大家帮一下忙。谢谢！”

我看也没看，信手在所有的“非常好”一栏，一通到底画了成串的对勾。

他默默地看着我轻率地动作，单手扶了扶眼镜。

“老师，您的教师编号是多少。”突然有人发问。
“老师，您的教师编号是多少。”突然有人发问。

“教师编号……哦……”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揉得破破烂烂的纸，小声嘀咕，“我看看
…
…2、1、0、2、2、2、0、2、2、2……2102220222……”

他便一边小学生数数似的念叨着，一边伸手写在黑板上。

我于是飞快地把调查表上的教师姓名和编号填好，趁他转身的这几秒钟，借地利之便，把
表
递上讲台——在他回过身之前，坐回我的位子。

他回过头，一眼瞥见了我刚刚交上去的，苦笑了一下，而后甩着那张揉得烂烂的教师编号
抖
了抖：“良民证。”

众人大笑，我无表情。

“那么……说一下考试的事儿。”

教室一瞬间静了下来。

“咱们是闭卷考试……”

台下一片哗然。

“昨天教务给我打电话……咱们考试定在下下周，26号。”周学农摊摊手，“很不幸，半
决
赛。巴西对土耳其……我估计塞内加尔没戏。”

很多男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而大声抱怨。

更多的女生因为他轻率地判定贝克汉姆的英格兰会输给巴西而十分不满。

而我，竟没有任何感觉。

“分数嘛……”他轻而易举地让大家闭上了嘴，“论文占40分，考试占50分，剩下的今天
我
们点一次名……”

很多人没想到今天会结课——周三只被五一长假耽搁了一次，所以比其他的日子提前一周
结
束——从今天课堂的拥挤程度判断，至少1/4的人翘了课。

于是有愤愤不平的，有暗暗庆幸的，有利用先进通讯工具呼朋引伴的……

周学农自正腔圆地道：

“没来的举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便假模假样地环视了一圈：

“没有人举手吗？没有没来的哈？好，全齐！”

笑声掌声夹杂在一起，竟然震耳欲聋。

……

“关于考试，我还得再说几句废话。”

又有人忍不住笑。

“考试呢，无非就那么几种形式：名词解释，大家简单答一答；简单题，大家简单答一答
；
论述题，大家简单答一答……”

我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甚至连一个做作呆板的笑都吝啬给他。

“咱们的评分标准……比如我出题让你解释什么是‘空’。你要是就写一个‘空’，10分
。
要是什么都不写，30分。要是你能在知道什么都不写是‘空’的基础上把我课上讲的道理
简
单说一说，这个……50分。”

无论周围的人怎么笑，我都提不起那份心情。

“咱们考试的教室在3教。301、303、304，三个都可以。到时候大家随便坐，尽量每个教
室
平均一下，别太拥挤。考试时间跟咱们上课一样，7点开始，要是你答得快的话，没准还能
看

个下半场。”周学农依然念念不忘他的巴西队，“再重复一遍，下下周三，26号，七点，3
教

301、303、304。”

已经有人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

“最后再说一句……咱们的考试……”周学农诡异地眨眨眼，“考试的时候肯定会有人监
考
，大家最好了解一下……”

两三点零星的笑声。

“考试呢……希望大家本着佛教的立场观点来考：‘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性其义，是
诸
佛教’。千万别做什么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事儿。”他委琐地一笑，“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
，
谢谢大家。”

在热烈的掌声中，我对他平静而灿烂地笑了。



“我不想……来考试了……”

我的声音怯怯的。

教室里只剩下他和我。

“你已经结业了，那偈子就是最好的试卷。”他收拾好东西，对我笑了笑，那纯真无邪的
颜
容让我除了想吻就是想哭。

——什么也不想说，难道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既然早就知道分别是种宿命，为什么心还不平静？

“论文我还差一点就写完了……完了之后从网上发给你。”

“是那篇禅诗么……？”

我点点头：

“下学期的课我可能不来听了……”

他点点头：

“……也好。”

不争气的鼻子又酸又湿：

“我们系里派我去日本待一年……9月走，明年8月回来。”

周学农呆呆地睁大眼——其实他应该高兴，即使他真为我的离开而高兴，我也不会觉得他
卑
鄙，因为实实在在的距离才能让两个人真正清醒下来，才是拯救两个人的药。

“我真的很想听你的课！你知道么！”我怎么竟泪如泉涌了，“你以为我不想么！可是我
没
有拒绝这个机会——不然我怕我会永远也忘不了你！”

周学农的眼睛渐渐被镜片反射的微光掩盖。

“再也不会有人烦您了……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给您看拙劣的论文了……不会有人下课还
因
为无聊的事缠着您了……不会有人写什么幼稚的偈语了……不会有人任性地不来考试了…
…
”我凄然地笑着，靠在他身上，“……谢谢你，周老师……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爱你
呢
？”
我轻轻吻过他的脸，飘然离去……一声“再见”哽咽在喉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周学农，就让这一刻永远地成为我们荒唐爱情的美丽结局吧。



快步穿过一盏盏路灯那昏黄暧昧的光束，暗想我的剧情也已落幕。

唯一的牵绊就是周学农的漠然——男人该说话的时候总是无声。

——难道我在对他说我打扰了他的生活的时候，我真的只是这么想的么？我又何尝不希望
他
能回答我呢？我又何尝不希望他能挽留我呢？

然而他最后的一句只是无声。

——也许他是对的，这样对双方都很好，此时无声胜有声。

如果是日剧式的结局：

我那一席不知所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应该狠狠抽我一个耳光，一把将我抱起来。然后我
一
边流泪一边微笑着说：“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如果是英国式的结局：

我那一席不知所云的话说完后，他会愤怒地问：“你知道你闯进了我的生活还不快滚！你
以
为你这么道歉就能换来我的原谅么？”然后我满含凄苦地蓦然回首望了他一眼，无声无息
地
离开。待我走了之后，他愤怒地掀翻整张桌子，倚在墙上默默地哭了。

如果是法国式的结局：

我那一席不知所云的话说完后，他会在我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从背后温柔地将我抱紧，然
后
轻咬着我的耳朵啜泣：“我爱你，记住，我永远爱你……”

如果是好莱坞式的结局：

我那一席不知所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会用嘴封上我的嘴，然后我们再次相拥，胡乱地躺
倒
在讲台桌上，缠绵悱恻刻骨铭心地做最后一次爱。

……我边走边想边以泪洗面。

然而我们的结局竟什么都没有——连一声叹息都没有！

我突然对着空旷的夜路放声大喊：

“周——学——农——”

“我送你回去……”

伴着自行车的捏闸声，周学农的声音竟真真切切地来自我身旁。

我极缓极缓地回过头，真的是他：

——纯真地歉意地傻傻地笑着、并第一次在我面前流眼泪的他！

矜持和体面再也扛不住，我伏在他身上伤心地哭了。

……

周学农带着我。那辆破旧的二八男车有气无力地沐浴着两侧灰朦的街灯，哪怕再多鲜艳的
猩
红，哪怕再多等一个路口多等一分一秒钟，这样费劲心机地耗着也挨不到天明。你又何必
让
我知道你还爱我？何必让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难以割舍？何必用微末的浓情炙烤我冰冷的心
呢
？

——我哭湿了他的汗衫：

当天边升起明晨的朝阳，今夜的你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孔里，是否依然留存着我的影像？无
论
心是冰凉或滚烫，亲爱的，请你将我遗忘……



第十四周·里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王菲·《流年》



尾声



人很有意思，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可以虚构一个美丽的故事。甚至美丽得让自己相信她真
的
发生过，并且为她伤心为她沉醉。

——我恨透了这篇从去年6月就开始构思却时值今日才完成的蹩脚故事！



我的欲望拼命想要追逐爱情。

然而理智知道这爱情不会有结果，于是拼命想要控制欲望，阻止她出轨。

可惜欲望还是拒绝了理智，选择了爱情。

其实一切本没有发生，我从未接近过周学农，只远远地凝望着他。

……

表象上的故事不过是我的幻想。

就在我肆意享受这迷人的幻想的时候，心底深深知道——一切都不可能。

除了躲在角落里分裂自己，我还能奢望什么呢？

……

这个世界不会允许一个学生，去爱长他十四岁的有家有业的老师。

何况我和他都是男人。



演员



周学农 —— 爱情

我     —— 欲望

野蛮人 —— 理智



剧本



“表” —— 幻想

“里” —— 现实



最后再声明：小说人物“周学农”与实际无关！



迦腻色迦



初稿：2002.9.1


三稿：200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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