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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ictor (☆精灵族§风云使者☆), 信区: Man
标 题: 我想告诉你,我不配做你的兄弟(2) (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6月19日12:14:51 星期四),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Joke 讨论区 】
【 原文由 zhangkx 所发表 】
阿远在我复习期间倒是经常能见到。阿远很少旷课,下午自习也一定都上完。我由于近一段
比较努力,便经常能和阿远一起放学,一同回家。
阿远学习挺刻苦,外语非常突出,可是其他科也没见成绩有多好。因为不在一个班,对他学习
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再说那时只关心朋友是不是打人或被打,谁会那么事儿逼关心朋友的学
习。
那天我和阿远骑车回家,说到期中考试,阿远说:“你丫外语够次的。去年期末73,今年期中
72,略有退步。”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我操你丫怎么知道的,期中成绩也没排名公布,连我都快忘了!”
“成绩表上查的呗!我是谁呀?出入办公室如履平地。”
“本来他妈就是平地。”我们一路开着玩笑向家骑。
从以后的观察我也发现,阿远挺好面子, 什么都不想比别人差,不喜欢别人说他不行。特别
是跟我这个好朋友,更是不想落在我后面。我也发现阿远实际上并不像他嘴里说的那么牛逼
,他胆子很小,每次我们和别人打架他大都在场,可是很少见他动手。
一次长雷问他:“阿远,刚才抽那孙子你怎么不上。白占便宜也不打?你是不是不敢阿?”
阿远脸一下红了:“你们几个围着人家打,围得严严实实的,哪他妈有我动手的地儿?再说
咱们也没吃亏,吃亏了我再上。”
阿远虽然这么说,可是有几次我们让人家打的抱头鼠窜,阿远也和我们一样跑的飞快,然后回
来大声笑话我们,好像他自己没跑似的。
————————
开元旦晚会那天下午,我们在班里布置会场,把所有桌子挪到墙边,排成一圈。男生扫地、挂
拉花,用彩色的纸包住日光灯管;女生在擦桌子、贴窗花,初二三班教室里尘土飞扬,乌烟瘴
气。
我和包子、崔新宇每人一把笤帚把长雷追打到墙角,把他逼到哪里不让动弹。因为他和安涛
、阿远到教室外面包了雪球塞到我们脖子里,安涛和阿远跑掉了,长雷终于落网。
“叫大哥,错了没有?”
“大哥….我…错了”长雷笑的喘不上气。
“叫大爷!”
“你大爷。”
“还敢嘴硬,墩丫的!”
我们冲上去抓住长雷的手和脚,把他抬起来墩屁股,别的同学也上来帮忙,按着长雷的肚子往
下按。
门一下被踹开,阿远和安涛从门口走了进来。两个人嘴里都叼着一根火柴。阿远学着《英雄
本色》里小马哥的样子叉开腿一站:“这次我回来,不是要证明我了不起。我只是要告诉别
人,我失去的东西就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还敢学发哥,找墩呢!对不对大家!”
“对!”一群恶狼蜂拥而上。
突然阿远和安涛从身后拽出书包,一书包雪球!打的我们身都是雪,但我们还是不顾一切的
冲上去抓住他们。雪球打到玻璃上、黑板上,女生刚刚收拾完,此时气的大叫。
红梅是班里的大姐大,比我大一岁,圆脸蛋,性格特别开朗,说话嗓门大,爱笑爱掐人,班里男
生都有点怕他,和我关系非常好。
红梅大声喊我们:“李小哲、许志远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再闹我把你们都打出去!”
正闹的不可开交,六子在门外叫我,我拍拍身上的水走出去:“哎六子,有事吗?”
“有,小伟让你晚上去一趟。”六子脸上有点不高兴,声音很低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小伟出事了?”我心里咯登一下,赶紧问六子。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六子沉吟着说:“小伟今儿晚上过生日。”
“我操,你丫愁眉苦脸的我以为出事了呢!”
“吓唬吓唬你,看你玩的那么高兴。”六子早换上了一张笑脸。
“吓我一跳。”我捶了六子一拳。
六子走后我回到教室继续和他们闹。长雷看到我们人多,果断倒戈,伙同我们一起对付安涛
和阿远。安涛他们两人宁死不降,结果被我们七手八脚抬到楼下,放到雪地上墩屁股,一边墩
一边有人不断踢他们俩的屁股。
安涛顽抗到底:“长雷你个无耻的叛徒…..啊,啊(屁股被墩落地)….好小子,你们丫别给
我机会…….啊,啊…..有种你们别放了我,逮着你们我一个个……啊,啊…..乱棍打死…..
”
长雷最坏,在旁边说:“丫叫的还挺淫荡!咱给丫翻过来墩吧!”
大伙笑着把安涛和阿远抓在空中翻了个身,变成了手脚被四个人抓住,肚子朝下的姿势。
长雷说:“还想把我们乱棍打死,你丫有棍吗,啊?有棍你就先在地上戳个洞给我们看看。
弟兄们,帮他戳个洞!”
大家一边大笑一边把他们高高抬起,作势要往地上墩。他们俩终于撑不住了,笑着求饶。我
们喊1、2、3一起把他们俩仍在雪地里,然后呼哨着四散奔逃。
女生在二楼教室的窗子里看我们闹。婷站在最左边的窗口,旁边围着一大堆女生,她们也笑
的很开心。婷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滑雪服,领子是她妈妈用白色毛线织的领套(那时穿羽
绒服很流行带领套,比较好洗),她刚刚从外面买瓜子回来,脸蛋冻的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我向她招了招手,别的女生也看见了,和婷说了什么,然后一群女生笑做一团,婷一边笑一边
假装不耐烦的向我甩了甩手,做了一个“一边儿去”的动作。
小妮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恨恨的想。
下午布置完教室我才想起来晚上要去参加小伟的生日,小伟还让六子跟我说带上几个要好的
哥们去。当下我就问长雷、安涛和阿远跟不跟我一起去。长雷原来就认识小伟,一听说是他
生日就决定和我一起去;安涛晚上家里有事,他自己也不太想去;阿远说他也有事。
阿远最近总是神秘兮兮的,放学不是自己先溜就是很晚才走,一个多星期了我俩回家的路上
都没碰过面。
今天阿远又不去,我心里更疑惑了,就学他们班主任程大牙的口气问:“许志远同学,我发现
你最近情绪不太对,每天不按时回家,还天天都说有事,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能跟老师谈谈吗
?我还听同学反映你经常打架兹事,跟幼儿园的小女孩耍流氓。”
“去你大爷”,阿远笑着说:“那他妈是你。”
“反正我和长雷说好了,你不去我俩也不去,今儿我俩跟着你办事儿去,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事
?”
“行行行,我跟你们去还不行。就没见过你们这路人”,阿远无可奈何只好答应,然后说:“
那咱们怎么去呀?空着手哇?都他妈没脑子。”
对呀,小伟生日我们好歹也要送件礼物才对!
当下我们赶快凑凑钱,四个人一共凑了20多块钱。我们家从小就不给我零花钱,我的钱都是
不吃早饭省下来的。阿远家倒是经常给他钱,可是他左手进右手出,不是请我们打台球就是
买烟抽,兜里总是没钱。我们四个人看着20多块钱实在想不出可以买什么。
我突然想起舅舅家就在旁边,他刚从南方出差回来现在在家休息。我舅是建筑公司的副经理
,又是工程总指挥,平时老有人给他送礼。这次出差回来带了好多吃的,我舅妈还给我们家送
了好多。舅舅只有我妈一个姐姐,也就只有我这一个外甥,他和舅妈都特疼我。
我何不到他们家拿点现成的,也不用花钱。一想到这,我就马上和长雷阿远说,他们也认为可
行,就和我一起到舅舅家。
我舅家在5楼,长雷懒得爬楼,就让我们俩上去,他在楼下等我们。
到了楼上是我舅舅开的门,一进门我就说:“舅,这是我班同学阿远。”
“舅舅。”还没等我舅舅做出反应,阿远早已响亮的打了招呼。
舅舅很高兴,连连说“好好好,进来坐。”阿远眉清目秀,嘴又甜,确实让大人喜欢。
我把来意跟舅舅说了一遍,只是把小伟过生日改成了老师过生日,舅舅果然大为重视,放下报
纸从酒柜里拿出两瓶茅台、两盒人参还从里屋拿出一套高级化妆品。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我才想起忘了跟舅舅说“老师”的性别。
“我们老师是男的,20多岁的小伙子,您给人家拿这么多女的用的、老头子用的干什么?”
“那你进屋自己找吧,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舅舅说完继续看报纸。
我进到屋里一通狂翻,听见客厅里舅舅和阿远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舅舅问,其实我刚才跟他说了,他忘了。
“我叫阿远,舅舅”阿远毕恭毕敬的回答。
“家里有什么人?有弟弟妹妹吗?”舅舅谈不了几句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打起了官腔,可能是
习惯了。
“有爸爸妈妈”,阿远回答我舅的废话提问:“还有一个妹妹。”
我在里面听的不耐烦,就说:“哎呀舅,您东问西问什么呀?跟审问似的。”
“什么审问!我跟你说你要多跟这样的好孩子玩。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上次你妈都
跟我说了,我离学校近,让我看着你。”
我终于找到了一条金利来的领带,一个打火机和一条皮带。这三件礼物我很满意,就拿出来
给舅舅看:“舅,我拿这三个行吗?”
我舅舅把眼睛从报纸上方露出来,扫了一眼:“行。”
“那我走了!”“舅舅再见。”看来阿远是决心把好孩子演到底了。
“好好”舅舅回应着阿远,然后问我:“你妈说没说这星期天几点去你姥姥家?我看能不能
和你们赶到一起。”
“不知道!”我已经开始下楼。那时走楼梯我们都是走几级就往下蹦,跺的楼板咚咚响。
舅舅追到门口:“那你爸你妈今天晚上在不在家?”
“不知道!”我已经蹦到四层。
“你给老师过完生日还回不回家住?”舅舅在我头顶两层楼大声问。
“不知道!”我已到了一层。
“这个臭小子!”我听见舅舅在上面自言自语。
长雷在楼下等的已经不耐烦,看到我下来就连忙迎过来:“怎么那么慢啊你们?都找到什么
了?”
我把礼物给长雷看,他也觉得不错。我们三个像分赃似的每人分了三件,我分到一条领带(
好像我们抢劫的是我舅舅家)。我们各自拿着礼物回家吃饭,并且商量好晚上不回家住,到
游戏厅打通宵,反正第二天放假。
我和阿远在路上已经串好了供词,我们回家都说去老师家给老师庆祝生日,晚上就不回来了
。可是老妈还是不同意,因为我还从来没有晚上不在家住过。
于是只好使出第二套方案,我说阿远他们家都同意了,我和阿远还有好多同学一起去,没有女
生,老妈终于同意了。
吃过饭我在大院门口等阿远,等了老半天阿远才骑着车过来,离的远远的就嚷嚷:“差点没
出来,差点没出来!后来我说你妈已经同意了,我妈才放我出来。”
联欢会上大家玩的很高兴, 婷是主持人,大家表演了很多节目(那时好像也不觉得自己很傻
,说表演就表演),但基本上都是流行歌曲清唱,我和长雷、安涛跳了一段霹雳舞,包子和崔
新宇说了一段相声。
节目表演完开始包饺子,我们各自从家里带来各式各样的饺子馅,大家一起和面、包饺子。
饺子包的奇形怪状,长什么模样的都有。放到锅里一煮,变成了一锅有菜有肉的片儿汤。
大家吃的很高兴,还互相抢对方碗里的饺子吃。婷的饺子包的很好,几乎没有散开的,大家碗
里难得有一个完整的饺子,谁盛到了就非常高兴,大叫:“我这里有个整的!”
婷听见了就一边用勺子搅动锅里的饺子一边开心的叫:“我包的!”
“我这又有一个整的!”
“我包的!”婷叫的更开心。
后来谁说发现完整的饺子,婷都马上大声声明是她包的。
红梅在角落里大声喊:“我这有个李小哲!”
“我包的!”婷又脆生生的答了一声,马上意识到错了,脸羞的像一块红绸子。全班哄堂大
笑。
婷拿起勺子追着红梅满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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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饺子,元旦晚会的保留节目开始了:各班挑出自认为好的节目在其他三个班巡演。我
们班把包子和崔新宇发出去说相声,大家留在班里接着闹。
四班的节目是阿远的吉他弹唱。阿远一进门先向我们鞠了一躬,我们马上哄着一名女生给他
献上一束塑料花,安涛大叫:“亲一下吧!”
女孩转过身瞪了安涛一眼,阿远的脸倒有点红了,冲着安涛说:“别瞎起哄,打你丫的。”女
孩转过脸来,含情脉脉的看了阿远一下,坐在旁边听。
阿远那天唱了一首《外面的世界》,歌声一起,把大家一下镇住了。阿远的嗓子非常好,吉他
弹的也很娴熟。大家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说话,阿远拨完最后一个和弦,很久我们才反应过
来,热烈鼓掌。
长雷大叫:“我操,阿远你还有这一手呢!真棒!”
我们不让阿远走,一定再唱一首。阿远也激动的满脸通红,声音都发颤了。他邀请我和长雷
、安涛一起唱了一首《一场游戏一场梦》。唱完了还不让走,于是全班一起傻傻的唱《青苹
果乐园》。
我们打开了窗,让歌声传出去,冷冷的晚风吹着我们火热的脸。
89年的最后一天,我们年轻的歌声在白雪皑皑的校园里不断回荡。
晚会散场是晚上9点多,我和长雷、阿远骑上车往“天星”赶——小伟的生日在那里过。“
天星”本来是南郊文化馆青年活动中心的舞厅,后来经个人承包,算是一间有餐厅功能的“
准”歌厅。因为以现在歌厅的标准来看,那里实在不够水准。
我们刚走进“天星”软皮包着的木质大门,就听见六子大声叫我:“小哲,你孙子怎么这么
晚才来,我们都喝了两箱了。”
今天“天星”里除了六子和小伟一班人没有别的顾客,天花板上紫外灯的光线打的非常优雅
,灯光下服务生的白衬衫反射出蓝紫色的光。大厅的光线非常幽暗,中间是一个圆形的舞台,
舞台上空的彩球灯不断旋转把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光斑投射到墙壁上和大厅里的每个角
落。音箱里流淌出轻柔的不知所云的英文歌。餐厅的四周是餐桌和客位,所有的座位都是火
车座位的样式,相邻两桌的客人背靠背,这在当时是非常创新的布置。
小伟他们一共两桌,在正对舞台的位置,我们径直走过去,六子让他的两个小兄弟到另一桌去
坐——他对阿远还是很不友好,没有给阿远留座位。小伟马上让六子的另一个小兄弟也坐过
去,给阿远腾了个座位。我们这才坐了下来。
小伟看我们来很高兴,分别跟长雷和阿远握了握手,说感谢他们今天能来。然后小伟给我介
绍他旁边坐的一个女孩:“小哲,这是萍萍,你叫萍姐就行了。”
女孩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这女孩经常和小伟在一起,小伟第一次到学校找我,就是这个女孩骑摩托待他过去的。原来
我记得她长的挺妖冶的,今天看到似乎不是那么风骚。
萍萍穿了一件紫色的鸡心领绒衣,衣领开口很低,衬着她的脖子雪白修长,戴着一条紫色水晶
的项链。那绒衣好像是一种叫“马海毛”的长绒毛线织的,看起来毛茸茸的。
萍萍的眼睛很大很漂亮,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头发长长的系了一个马尾巴,嘴里不停的嚼着
口香糖,刚才一笑嘴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我叫了一声:“萍姐。”她向我点了一下头。
我和长雷、阿远拿出礼物交给小伟:“小伟,祝你生日快乐。”
小伟接过来说谢谢,自己兄弟那么客气干什么。我看到阿远送小伟的是一个精致的黄铜酒壶
,本来阿远是应该送那条从我舅家“搜刮”来的鳄鱼牌皮带的。
我疑惑的看了阿远一眼,阿远没注意到我。
小伟问我:“我听六子说你有个女朋友,今天怎么没带来。”
“六子,你丫这嘴也太快了吧。”,我指着六子,然后说:“带她来干吗?她也想来,但是我
让她跟家待着。她哪见过咱们这个?不懂规矩又不会喝酒,把她带来还不现我的眼!”
“欧——”,旁边的六子哄了一下:“你丫有那么牛逼吗?吹呢吧!”
“别听他吹牛逼,我知道怎么回事”长雷喝了半杯酒,清了清嗓子说:“那不是昨天上体育
课吗,女生不是打排球吗,他媳妇儿把脚崴了。这孙子本来和我们打篮球,我跟他一拨,输了
的烤白薯。马上下课了,我们跟人家还差4分儿。这逼看见媳妇儿脚崴了,不玩儿了!我操我
传给丫球都不接,跑到媳妇儿那给人揉脚去了!你们说丫是不是一个重色轻友的贱人?”
“给小哲一大哄啊,哄^^^^^^^”六子起头,大家哄我。
“你大爷长雷,后来买烤白薯不都是我出的钱?这还重色轻友?”
“你不请客也得行啊!咱们这边的都要把你吃了。”
大家笑的很开心,小伟业很高兴,笑着又开了一瓶酒。可是萍姐只是微微的笑,不时用眼睛瞟
一下小伟,小伟没有看她。
这时过来一个留着披肩发的瘦子,小伟介绍给我们说这是天星的经理,小伟的好朋友,玩摇滚
玩的特别好。
瘦子一一跟我们握手,嗓音很沙哑:“叫我盒子就行了。”
“什么?叫什么?”长雷没听清。
“盒子。”
大家大声开玩笑,继续喝酒。席间南城的不少老炮到天星来给找小伟,大多是祝贺一下,喝杯
酒,谈几句就走,一拨一拨来了不少人,小伟每个人都陪着喝一杯,很快就醉了。
大家推杯换盏,说着黄色笑话,酒喝的很快,又喝了两箱啤酒。所有人都快不行了,六子和长
雷已经到外面吐了一次。萍姐也喝了不少,不停的笑,脸颊酡红,十分迷人。
萍姐突然问我:“小哲,吃不吃口香糖。”
我一愣,然后说:“好啊,吃一块。”
“那你过来。”
我到萍姐旁边坐下。萍姐剥开一块口香糖,含住半个,露出一半,对我甜甜的笑着,说:“咱
俩一人一半,想吃就过来叼。”
我吓了一跳,看了一下小伟,小伟笑眯眯的不说话,挺感兴趣的看着。
我说:“那我不吃了。”。
小伟和大家一起笑起来。
萍姐把胳膊搭在我肩上,脸凑近我的脸:“你觉得我好吗?”
“好。”
“哪儿好?”
“好看。”
萍姐大声笑了起来,由于离我很近,我吃了一惊。小伟也在笑,对萍姐说:“行了,别教小孩
坏了。你再吓着他。”
萍姐又把嘴凑近了我一点:“你对你女朋友挺不错的。”
“嗯,还行吧,就那么回事。”我有点语无伦次。
“你跟她上过床吗?”萍姐的嘴离我很近,她呼出的热气吹的我的耳朵痒痒的。
我说话都结巴了:“没、没、没有,那、那我哪敢啊?”
“那你想跟我上床吗?”
我头上全是汗,偷偷看了一眼小伟,小伟的脸已经沉了下来。我连忙把萍姐的胳膊放下,说:
“萍姐,别闹了。”
我喝了一口酒,想赶快转移话题:“六子,长雷,你们丫快喝呀。对了,今儿痢疾怎么没来?
”
小伟和六子的脸色都有点不自然,小伟的脸色更难看了,跟我解释说:“痢疾说今天有事。
”
“今天还有事,今天不是过元旦吗?再说还是你生日。”我好不容易转移了话题,就赶忙说
下去。可是小伟没回答。
萍姐那边还没完没了,她又把手放在我肩上:“我问你呢,想不想跟我上床?我让你尝尝是
什么滋味。”
我赶紧开玩笑似的说:“萍姐,萍姐,你饶了我吧。等一下小伟该不高兴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呢。”
萍姐还是满不在乎,把另一只手也围住我的脖子:“他凭什么不高兴?他是我什么人?我是
他什么人?我在他眼里就是个鸡。是吧小伟?”说完她把脸转向小伟。
小伟把酒杯重重一放说:“我去一趟厕所。”然后转身走了。
萍姐看他走了,放开了我,眼睛直盯着手里的酒杯,喃喃自语:“他凭什么不高兴,他算我什
么人….他凭什么不高兴,他算我什么人…..”说着说着眼里竟盈满了泪水。
我一下慌了,赶忙劝:“萍姐你别哭啊。”六子,长雷和阿远,还有同坐的小伟的几个朋友也
一起劝。
“都他妈少管我!”萍姐忽然急了,抓起大衣,推开桌子向外走。直到木头大门光的一声关
上了,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小伟的朋友告诉我,以前萍是痢疾的女朋友。后来萍喜欢上了小伟,就和痢疾断
了,经常来找小伟,对小伟特别好。小伟上次受伤住院,萍为了给他送饭,晚上骑摩托不小心
撞了车,腿上缝了20多针。小伟的父亲去世早,家里只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母亲,萍每天下班
以后就到小伟家帮小伟的母亲干活,小伟的母亲也很喜欢萍。
萍曾经向小伟表白过,小伟也明白她的心意,可是他认为朋友妻,不可戏,虽然心里喜欢萍,却
总也不肯接受她。痢疾在分手以后应该还是很在乎萍的,当萍和小伟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
避开。这事弄的两个好朋友有点别扭,却谁也不肯挑明。
我们都听的很认真,这下我才弄明白为什么痢疾今天不来,以及每次我见到小伟的时候为什
么从来没有同时看见痢疾和萍。
大家都喝了很多,经过这么一闹,更没什么话说。呆呆的坐着灯小伟回来。
小伟过了好一会才回来,看见萍姐不在了也没提这茬,端起杯来说:“哥几个不好意思,没想
到闹成这样,咱别和女的一般见识,来,走一个。”说完一饮而尽。别人都端起杯来喝了,只
有阿远没喝。
只见阿远把杯子重重的向桌上一墩,站起来大声说:“小伟,我觉得你做的不对!”
满桌人都惊讶的看着阿远,小伟也抬起头来,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阿远接着说:“萍姐对你挺痴情的,你也不是不喜欢她。再说她和痢疾已经过去了,你为什
么还放不开呢?在不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嫌弃她?我觉得你
应该把她找回来。”
小伟喝了很多酒,心情也不好,不像平时那么斯文了,他朝阿远摆了摆手说:“你懂什么?小
屁孩儿!毛还没长齐呢,还跟我这说喜欢不喜欢?边儿待着去。”然后低下头和旁边的人说
话。
我想不通阿远为什么这么激动,我怀疑丫是不是疯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和小伟也不熟
。
阿远更激动了,他感觉受到了侮辱,声音更大了:“你自己觉得挺仗义呢吧?其实你他妈最
自私!你替萍姐想过吗?她有什么错?被你们推来让去。你们觉得她是个东西呀,想给谁就
给谁?”说到这阿远顿了一顿,声音小了一点:“萍姐说的还不算对,她在你眼里连鸡都不
如。”
小伟真的发火了。我第一次看见小伟发火。
只见小伟“腾”的站起来,头上的青筋直跳,扯着脖子向阿远喊:“我和痢疾活了20多岁,每
个人身上刀伤都有十几处。你们这些小崽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们兄弟的事轮不到你说三
道四,你他妈差远了,给我滚,信不信我废了你!!!”
我连忙站起来抱住阿远。我真的认为他疯了,阿远仍然挣扎着冲小伟狂叫:“你少拿打架跟
我说事儿,你活这么大这点事都想不明白。你还他妈给人家当大哥呢,你就是一个大傻逼!
”
“呼”的一阵风声掠过,我看见六子正举着一个空啤酒瓶朝阿远的头上砸过来。六子喝多了
,准头有点差,瓶子向我和阿远之间砸下来。
我本能的用胳膊一挡,瓶子正打在我右臂的肘上,瓶子碎了,溅起的碎玻璃把我的脸括破了一
道。由于“天星”暖气开的很足,我们都穿着很薄的衬衫,碎瓶子扎破了我的胳膊,整个小臂
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长雷也在桌子角上敲碎了一个啤酒瓶底,手握半截瓶子,用锋利的断茬抵住了六子
的咽喉!
六子的兄弟们哗的一下都站了起来。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过了大概20秒,六子突然破口大骂:“西郊来的都他妈滚!李小哲、许志远,我早看你们不
顺眼了,早晚剁了你们!”
小伟坐着不说话。长雷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走,我点点头。
长雷把酒瓶摔在地上,砸的粉碎,跟小伟说了一声对不起,抓起衣服向外走。我拖着醉醺醺的
阿远向外走,刚拉开“天星”的大门,小伟在后面叫我,我回头看。小伟说:“小哲,今天的
事是我自己的事,跟什么西郊、南郊没关系。”
我点点头,搀着阿远走出了天星。
阿远刚出大门就吐的一塌糊涂。我想,我这次和六子他们完了。
---double_moons J
回复(3):从“天星”出来已经是晚上2点半了,我和长雷都没兴致到游戏厅打通宵了,这么晚
了也不能回家,于是决定到包子家住一晚。
包子家离“天星”不远。
包子的父母当年支边留在在外地工作,后来落实政策,包子和他弟弟都有了本市户口,两孩子
从小就与与奶奶一起住,这几天包子的小姑姑生小孩,他奶奶到小姑姑家去帮忙照顾,所以家
里只剩下包子和他弟弟。
包子的弟弟上小学六年级,他看到我们深夜造访很是高兴,特别是见我挂了彩,像看见英雄一
样非常激动,跑前跑后的帮我拿纱布、酒精棉。
伤口不算大,裹上纱布后很快止了血。当时喝了不少酒,也没有感觉疼,这会儿用酒精一擦,
才觉得火辣辣的疼。阿远霸占了卫生间,我们听见他在里面揪心扯肺呕吐。
我和长雷把晚上的事简单和包子说了一遍。
长雷说:“阿远真他妈现,我怀疑他疯了。”我也颇有同感。
包子给我们煮了一锅方便面,(我现在还记得是一种康师傅的海鲜面,真好吃),打了三个鸡
蛋在里面,我和长雷像两个被共军俘虏的国民党伤兵一样感激涕零的吃着,身上暖了许多。
阿远从厕所出来,持续了半个小时的狂吐告一段落,倒在沙发上就睡,让他吃东西也不吃,含
含糊糊的说“别管我”。包子找了一条被子给他盖上,长雷还有心情开玩笑,对包子说:“
你给他盖一墩布就可以了,留神丫再接着吐。”
晚上我和包子在一张床上睡,我迟迟都睡不着,一翻身,看见包子也没睡,正看着我。我脑子
里好像有一道光一闪:我突然想起上次和西郊的人打架,包子跟我说的话。
我说:“包子,你记不记得上次和西郊的打架,你去找六子帮忙,六子…….”
“我记得。”包子打断了我。
“那你说为什么呀?原来我和六子关系一直不错,他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他还说早看我不
顺眼了。”
“还不是因为你和小伟走的太近了。”,包子意味深长的说:“其实我今天晚上就想跟你说
这句话。行了,困了,睡觉!”然后包子翻身睡了。
就因为我和小伟走的太近了?!——我反复琢磨包子这句话,想明白了好多事。
“瞧你那操性”,我琢磨过来对包子说:“说话就说话吧,还非得装的跟个哲人似的。”说
完我轻轻踹了包子一脚,包子嘿嘿一乐,没理我。过了一会我也迷迷糊糊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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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以后我投入到紧张的考试中,再也没有时间瞎逛了,长雷和安涛出去打游戏机也不叫我
了。三天的考试很快过去,我考的很好,卷子批下来我估了一下名次,应该仅次于婷,下学期
应该可以如愿以偿的和婷坐同桌了,一个月的辛苦努力没有白费。
婷这次没有得到全班第一,只得了第二名,心里不太高兴,回家的路上撅着小嘴,我一路哄她
也不太见效,只有由她去。
老妈听说我考了第三名非常高兴,我知道随之而来的假期政策将会是比较宽松和民主的。考
出好成绩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假期过的非常开心,只有一件事让我耿耿于怀:
每到寒暑假期,我老妈是老师的弊端就很明显的显露出来——因为我一放假,我老妈也放假
!这样每天三顿饭必须在家吃还不算,晚上不准回来太晚。我有几次我和婷在湖上滑冰,到
了中午,还要颠颠的跑回家吃饭,真是大杀风景。我本来想寒假把婷带到家里玩,并且精心策
划了好多阴谋和计划,由于老妈在家也只得作罢。
这个寒假我倒是经常去婷家,不过我的计划还是最终没有得逞。
婷有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弟弟,为人非常机警,见到我来就不离开他姐姐半步。任我百般奉承
、掏出若干零食,他还是不为所动:只要我在家,他绝不下楼玩。
有一次婷在厨房淘米,我从后面抱住她,亲她的脖子。婷没出声,任由我搂着,我看见机会成
熟(我已经给婷的弟弟带来了一大块巧克力和10多本《丁丁历险记》的连环画,估计可以稳
住他半小时),当我含着婷的耳垂,听着她越来越紧张的呼吸,慢慢把手放到婷不断起伏的小
胸脯上的时候…….突然下意识的感觉背后有点异样。我一回头,婷的弟弟正扒在门口目光
凶狠的看着我,看到我发现了,他大喊了一句让我一辈子都胆寒的话:“我让我爸打死你!
”然后转身向门外跑。
我连忙一个健步堵在门口,然后努力低档他的小拳头,再往后的半个小时就是奴颜卑膝苦苦
解释我不是在咬他姐姐。
婷的弟弟放声大哭,眼看局势已经不在我能力的控制范围,婷才忍着笑跟她弟弟说我是当时
是伏在她耳边说悄悄话,说的内容是《丁丁历险记》,至于我的手当时是摘掉她毛衣胸口粘
的米粒,并没有欺负她,也没有打她。
婷的弟弟听了姐姐的话马上云收雨住,乖乖的回自己屋看书去了。客厅里只留下晕头涨脑的
我和笑的直不起腰的婷。
我在沙发上分析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婷:“你们姐弟俩是不是串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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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以后,我终于和婷坐了同桌。由于婷上课很专心,不和我讲话,我的课堂纪律倒好了
很多,班主任说婷对我的帮助很大,长雷在底下听了偷偷的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又面
向老师作受益匪浅、感激涕零状。
日子过的很平静,天星那天的事似乎没有影响我和小伟之间的友谊,特别是小伟和阿远的关
系,好像比以前更好了,小伟经常找阿远聊天,也不知他们俩哪里来的那么多话。不过我和六
子再没说过话。
西郊建筑大院的住户陆续搬到南郊,街上的斗殴事件也越来越频繁起来,但是双方的头领一
直没有正面冲突:小伟没有出面,西郊的老炮“飞机”也没有露面。
这次搬迁又搬来了我和阿远在西郊的几个好朋友:王大毛、小宇和“忽然得零”。
“忽然得零”原名叫宁威,跟我和阿远他们也是从小在一起玩,关系非常好。宁威对学习极
度厌烦,根本不学,一个学期念下来,到了考试时连书都找不到了。
传说初一时一次数学考试,卷子上有一道题目是“两个自然数_________可以等于零。”题
目记不清了,我当时是听王大毛转述的,他的数学也不好,总之“______”的意思是要学生填
上经过何种变换最后得数为零。
宁威稍加思索,发现不会,于是很潇洒的在填空出写了“忽然”两个字,答案变成了“忽然等
于零”!
老师宣布成绩时严肃指出了这件事,而且认为这是挑衅、是哗众取宠。其实我了解宁威,他
很老实,绝对不敢向老师挑衅,就是有一点迷糊罢了。据说当时宁威一脸的委屈,说他以为是
语文考试,可是不管怎么样,忽然得零这个外号很快在学校里流传开来。
王大毛和小宇比较能打,刚来的时候帮着大脑袋与六子他们打过几次架,后来鉴于我和阿远
与西郊和南郊两方面人马的微妙关系,就决定哪方也不参与了。
就这样平静的升入了初三,我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因为马上到来的中考将是我
们一生中的第一次人生选择
长雷不想报考高中,他觉得自己的成绩没把握,想报一个职业高中。当时的就业环境还不像
现在这样严峻,即使不上大学找一分稳定的工作也不成问题。
安涛的想法和长雷差不多,也想报考中专和职业高中之类的学校。
王大毛、小宇和宁威(忽然得零)则是铁了心一定要上技校,不过以他们的成绩也只好这样
,因为读技校几乎不用考试。
我一直旗帜鲜明的想报考高中,而且我还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我妈的同学张阿姨所在的那所
市重点中学。那所学校我曾经去过,漂亮的校园和完备的设施让我非常向往,而且那所中学
的高考升学率也非常的高。
阿远没有说过自己的打算,只是每天学习更加努力了,早上到教室很早,晚上天黑透了才回家
。
紧张的学习没有影响到我们忙里偷闲的瞎混,只要一有空,我们7、8个人还总是凑在一起闲
聊、打球、抽烟和打游戏。
我从来没想到一个重大的转折正潜伏在前方,这转折改变了我和我朋友的命运,同时也使我
们也再次卷入了西郊和南郊的斗争中,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敌人是六子。
事情是由一次小小的打架引起的。
那天下午,我和长雷、阿远放学后在操场打篮球。我们仨一拨,另外三个是初二的小孩,打半
场。那天天气很热,已经晚上六点多钟大概还有30度左右,我和长雷累得够呛,不想玩了,就
招呼阿远回家。
阿远一定要再玩一会儿,我俩就想推上车先回去。
刚走到场外我俩的自行车旁边,就听见球场里的声音不对,回头一看,阿远和两个初二小孩打
起来了。(后来了解打架的原因很简单:阿远上篮的时候被其中一个小孩绊了一下,阿远骂
了他一句,然后就打起来了)其实当时的情况准确的说是阿远在被打,两个小孩围着阿远拳
打脚踢,阿远的头发被一个小孩抓着,另一个正在抽阿远的脸,阿远不断向后退着。
我和长雷对看了一眼,就冲了上去。
这种起因简单的小规模的打架在我们这个烂学校每天都要发生4、5起,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凭我和长雷的打架经验,对这种初二小孩根本不放在眼里。
其实我觉得上学时的打架,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气势和经验,对战时如果你不慌乱,你就已经赢
了90%,同时对战的胜负跟你的身手、身高和力量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两个初二的小孩我们见过,好像是什么初二年级里面“七匹狼”的成员。“七匹狼”那阵
子在出一初二年级很嚣张,好像跟南城的混混联系很紧密。但是我和长雷、王大毛他们那时
在学校属于谁也不尿的主儿,跟谁都没面儿。王大毛刚来的时候,曾经当着很多人放过一句
很狂的话:“就他妈你们这学校,爱谁谁!”
当时我和长雷冲上去的时候,心情还是很放松的。
我们跑到离那两个小孩还有两三步的时候,我把手里的篮球向其中一个砸了过去。这个篮球
是厚牛皮的,刚打足气,很硬,砸的那小子向后一仰,蹬蹬蹬退了几步才站住。其实我砸过去
的时候他已经发现,只是我们距离太近,他完全躲不开。
我摔篮球的时候,长雷的脚步没有停,一直冲到被砸的那小子跟前。他还没等他站稳,长雷的
脚已经到了。
“我操你妈!”长雷大声的骂着,一脚揣在那小孩的胸口上,那小孩应声摔出去好远,后背的
衬衫在柏油的球场上蹭破的一大片。
长雷现在打架经常捡便宜,我们已经批评他很多次了,还是不知改过,经常是我们打到一半,
他再上去捡现成的。我看他打得起劲只好对付另一个。
另一个好像打架的经验更少些,他看到长雷打他的同伴,愣了一秒钟,这一秒钟的空白让我很
容易得了手。
那小子看长雷的时候抓着阿远头发的手还没松开,我一拳打到他的左眼上,那家伙的身体向
旁边一歪,放开了抓住阿远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紧接着我左手想打他另一只眼睛,可惜动作太
慢,再加上第一拳比较重,那家伙迅速的向一旁倒,我的第二拳没打中。
这两下是小伟教我的“封眼”,上次我们在台球厅,小伟打一个挑事儿的醉鬼就是用的这一
手。小伟的动作非常快,他躲过醉鬼抡过来的球杆,然后身体向前一挺,左拳和又拳快速而又
条理清晰的分别打在醉鬼的双眼上,那厮当时就睁不开眼睛跪在地上,两只眼睛不一会就肿
的像熊猫一样。完事后我向小伟讨教了半天,没想到今天还是不会用。
那个初二小孩身体倾斜着,头的高度也就到我的胸口,我就势一脚揣过去,揣在他胸口和脖子
之间大概锁骨的位置。那孩子仰面跌出去。
这孩子打架经验虽然不多,人却比较狠,不服输。他躺在地上,顺手抓起一块砖头使劲扔过来
。由于他的一只眼睛看不见,再加上比较慌乱,砖头斜斜的离我2米远飞了出去,但还是吓了
我一跳。我没想到着初二的小孩还敢还手,心里腾的火了。
那孩子趁我一愣的功夫,爬起来快速向篮球架下他的书包跑去。由于他跑的很急,头几步还
是手脚并用。
那时我们上学一般不带书,书都在课桌里放着。每天大家把军挎(军用挎包)吊在胸前,里
放的只是武器:有小钢筋、管儿叉、小菜刀什么的。那时我的军挎里就有一根钢管,不过当
时最流行的是放一把小号菜刀。
我看到他向书包跑过去,就知道他要抄东西,当下不敢怠慢,快跑几步在他离书包还有几米的
时候从后面把他踢倒,然后不敢停手,抓着那小子就打。
那小子不含糊,真敢还手。我就拽着他的头发往下扯,那小子的头低到膝盖以下,屁股撅着,
姿势十分可笑。我一边大声骂着一边用手从下向上狠捣他的脸,那小子用双手护住脸向后退
,血从指缝里滴下来,斑斑点点撒了一小片。
好像我最后一下是用膝盖撞在了那小孩嘴上,那孩子叫了一声,嘴里出血了,不知牙掉了没有
。我放开了那小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抹着脸上的血,没有了还手的勇气。
长雷那边也打完了。长雷从始至终究没让被打的那人起来,朝人家胸口跺了好几下,那孩子
被长雷的气势吓住了,没敢还手,长雷打了几下也就停了。
“在这个学校耍牛逼还轮不到你们。呸!”长雷向那个孩子啐了一口。
我和长雷、阿远收拾好东西骑车出了校门,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们三个先到小卖店
卖了三瓶汽水,然后打了一个小时台球才分手,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照例讽刺阿远太面,阿远不时的反驳我,两个人一路说笑向
回走。
到了一个路口,我远远的看见街灯下站着一群人,好像是在等我们。
我第一反应是拿家伙,往胸口一摸,心里沉了一下——我把书包忘在教室里了!
这时阿远也发现了那群人,很紧张的看着我。
“没事儿,估计是那些初二小孩,他们不敢动我。等下我过去跟他们说,你看好机会快跑。”
我向阿远交待应变的办法。
说着话我们慢慢的骑车过去,果然被长雷打的那个孩子在里面。那孩子看见了我和阿远,喊
我们下来,同时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我把车放在一边,慢慢悠悠走过去,脸上还带着笑跟那孩子打招呼:“怎么样兄弟,没事吧,
今儿不好意思……..”这时候不能太硬,一旦搓起火来我和阿远肯定吃亏。不过我对这些小
孩还是没放在眼里,心想只要不卑不亢的给他们个台阶下也就完了,够给他们面子的了。
我心里正一边盘算一边说,忽然一个人影从路灯后的阴影里转了出来:六子!
那时我和六子已经半年不说话了,偶尔碰到了谁也不理谁,双方的敌意越来越明显,但是尽量
避免和对方发生冲突。
六子这阵子带人和西郊拼的很凶,甚至听说最近南城已经渐渐占了上风。
两边的领军人物小伟和飞机都没有出现,实际南城和西郊的领导者就是六子和大脑袋。近来
还有传说六子越来越能打,曾经有一次落单的时候用两把菜刀砍翻了西郊的6个人,也不知是
真是假。
我看见六子在,就知道事情没有我原先设想的那么简单,当下不再说话看着六子走过来。
六子也不说话,走到我面前直盯着我的眼睛。
那边阿远已经被拽下了车,被长雷打的那小子一拳打在阿远的脸上。
我推开六子想过去帮阿远,刚迈出第一步,就感觉到了六子的刀。
我真的害怕了,怕极了!
刀尖抵住我小腹的右侧,非常冰冷,我的皮肤战栗了一下,甚至已经感觉到锋利的尖端刺破表
皮细微而清晰的疼痛。
我全身僵硬,迈不动半步,手脚都有发胀的感觉。
我活了15岁,也大大小小打过十多回架,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对我亮出刀子并且抵住我的身
体。
六子不动声色甚至是很平静的看着我,我从他眼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我怕了,我
可能一直就很怕六子,只是我自己没有发现。
六子的手很稳定,刀子顶在身上不重也不轻,应该在肝脏的部位。我的脑子里好像飞快的想
了好多事,又好像一直是一片空白。
我的腿可能在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朋友被打倒在地,阿远的鼻子出血了,又被一脚踢在
肚子上,还有人踹在他的后背上,有人打他的耳光……..他的朋友只能像个胆怯的老鼠远远
的看着,噤若寒蝉。
大概过了1分钟,我觉得比过了一辈子还长,他们停止了对阿远的殴打,骑上车准备离开。六
子也收回了刀,从容的转过身,对我似乎不屑于防备。他跃上了其中一辆车的后架,拍拍骑车
的人说:“走。”昏黄的路灯照着他们的影子又细又长,我陷入了深深的耻辱的感觉之中。
阿远伤的不太重,只是鼻子被打破了。我们默默的骑上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片断,我不止一次的设想如果我勇敢的冲上去的
场面,我非常后悔我为什么没有不过一切的扑上去帮阿远打散那群初二的小崽子,哪怕没等
我冲过去就被六子捅上一刀也好啊,总胜过现在这种苟且偷生的感觉。
直到今天我还时常会想起当时的一幕,追悔莫及。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我不知道阿远当时是否看见了六子用刀指着我,但我没有向阿远解释
什么,因为任何的理由都让我羞于启齿。我感觉我和阿远之间的气氛在渐渐的变化,我想我
永远也不能向从前那样坦然的面对阿远了,尽管阿远不是个心胸狭窄的朋友,但是我将永远
不能说服自己的良心。
到了院门口,阿远突然跟我说:“没事儿,别往心里去,找个机会再捶那初二小孩一顿,面子
不就找回来了?我看见六子掏出刀的时候,差点没吓死我,你丫还挺镇定。”
我苦笑。
我善良的朋友还以为我在为折了面子苦恼,其实他不了解我痛苦的原因是今天才发现自己是
一个没义气的懦夫。我想我欠阿远的债大概要背一辈子了。
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早上5点钟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看着窗外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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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厄运并没有远离我们。
下午我刚进教室,就被长雷一把推了出来。
“还记得昨天咱俩打的那初二小孩吧?”长雷的脸色有点发青,说话的声音压的低低的。
“记得。刚打完还能忘?”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被你打的那孩子叫赵辉,他爸是南郊教育局的一个什么副处长。今天中午金鱼陪着他在咱
们年级四个班挨班的找打他儿子的人。”长雷说。金鱼是我们教导主任,眼睛很大,向外鼓,
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金鱼。
“知道是我吗?”我紧张的问。
“应该现在不知道,好像只知道是初三的。叫赵辉的那孩子没有跟着,等他来了一对质就瞎
了。”
“那现在他们上哪去了?”
“听说去楼上校长办公室了。那个什么科长还鸡巴挺嚣张,说一定要当面质问校长,像这样
在校园里行凶打人的现象会出现,学校是怎么管理的。估计这下你要悬了。”长雷忧心忡忡
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好。沉默了好半天。
“处分无所谓,不开除就行。关键是怕赔钱”,长雷又说:“要不咱们上楼看看,反正他们不
认识你,咱俩躲在旁边听听。”说完拉着我上楼。
三楼的校长室正对男厕所,那时校长还没来上班,金鱼和那个副处长在门口等。我听见那家
伙在发火:“这个王**(校长的名字)应该几点上班?难道我见他一面还要预约吗?”
门口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学生,我和长雷连忙闪身进了厕所。
我心里懊丧极了。现在是初三,正是关键的时候,如果这时背个处分就将大大影响中考了。
我希望报考的那所重点中学,只招收年级前30名的学生,而且非常挑剔,有处分的肯定不要。
我的成绩本来就没把握,再背上一个处分…….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我想我这次完了。
我小声和长雷说:“要不我出去承认,求他放我一马?我怕被处分,影响中考。”
长雷说:“别他妈傻逼了!你看那逼那操像,能是省油的灯吗?你给丫跪下估计都没用,现
在就得死扛,那孩子来了也不能承认,知道吗?”
我刚要再和长雷说,听见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叔叔,您是来找我的吗?”
我和长雷大吃一惊,对视了一眼,心里惊呼:阿远!!!
只听阿远在外面接着说:“是这样的,昨天我可能是在篮球场打的是您的儿子,他是初二的
吧。刚才在楼下听说你来找我,我上来给您赔礼道歉来了。”
我操阿远想干什么?!我马上往外走,被长雷一把拉住了,向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出去。
外面的那个副处长先是没说话,我估计可能是怔住了,没有想到会“凶手”这么快自首。愣
了一会忽然狂怒起来:“没想到你这样的小流氓还敢做敢当,走!你现在跟我去医院,看看
你把我们家孩子打成什么样!”说完应该是拽住阿远往楼下扯的声音。
金鱼在旁边大声劝解:“徐处,别激动!徐处,你先别生气。事情好解决,校长马上就到了。
”
然后是阿远可怜的辩解:“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说昨天是他先打我的。”
我忍不住拉开了门,突然又被长雷使劲的把门关上。长雷目光炯炯的瞪着我,眼里满是焦急
和关切:“现在出去就什么都完了,你他妈好好想想!到时候考不上重点别说老子没拦着你
!”
我一下子颓了,没有勇气再把门打开。
听见外面金鱼再大吼:“你们是哪个班的?看什么热闹?不想上课就留下!”然后是一群
学生噼里扑通下楼梯的声音。
那个处长似乎不象刚才那么暴怒了,但说话声音还是很大:“好,好,你不跟我去医院也行,
我等你们校长来,让他带你去!”
金鱼还在旁边不停的劝解,没有听见阿远的声音。
门外那个处长接着说:“你们这些有人养没人教的小痞子,在学校就是害群之马。今天还欺
负到我头上来了,啊?!你看你把人打的,我给我儿子装的牙套(牙齿矫正环)才三天,就被
你给打坏了,他长这么大我都没动过他一指头,你敢打他?!我看你无法无天了!”然后应
该是和金鱼说:“这小子一定要赔偿,我儿子的牙套800多块钱,我一定要他赔!还有医药费
!我告诉你们,你们学校也要负责任!”
阿远在低声下气的赔不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我告诉你,我派出所的朋友多的是!”
金鱼也在旁边劝。正说着校长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了上来:“哎呀,徐处!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你早打招呼我早点来嘛!害的你等我,真是不好意思……..哎?陈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
金鱼简单的把情况和校长说了一下,那个傻逼副处长一直一言不发。
校长听起来非常生气,问阿远:“你是那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阿远说了自己的班级和名字。然后听校长跟那个副处长低声下气的说:“徐处,你放心,我
们学校一定严肃处理,决不姑息。你先到我办公室做一下,我把情况再详细了解一下。消消
气, 消消气,交给我处理,好不好?”接着对阿远说:“你先回去,等候处理,我等一下再找
你!”
只听见听见那个副处长“哼”了一声,再就是校长和金鱼一连串的“请请请”,然后校长办
公室的门关上了。
我和长雷都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好长时间没说话。
我知道长雷是为我好,是在帮我,他和阿远的关系也没有和我的关系好。作为好朋友,长雷没
有做错什么,我在内心里十分感激他。可是阿远呢,阿远也是我的朋友,我难道为了自己的升
学就要牺牲朋友吗?
我脑子一片混乱,像做梦一样迷迷糊糊的下了楼。
路过四班的教室,我看见阿远坐在座位上发呆。我忍不住走了进去。那时还没上课,他们班
乱哄哄的,我径直走到阿远面前:“阿远,你丫是不是疯了?你干吗承认?打架的是我!”
“你激动什么呀?”阿远换上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就不能我仗义一次?再说也是为了我
的事。丫对我挺客气的,谅他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是谁呀?”
“那孙子挺嚼性(方言,意思是很难对付),你丫图什么呀?”
“唉,你不是要报***中吗?背个处分还考个屁呀!你老大我都是为了你呀!”阿远还是嬉
皮笑脸的:“再说我到你们班找你没找到,我就知道你吓得藏起来了。没办法,只好你大哥
我上了!哎?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卑鄙的选择了说谎:“我刚、刚才听我们班的人说的。”然后慌慌张张
的离开了四班。
下午第一节课间,长雷走过来悄悄跟我说:“我听初二的说那个徐辉来上学了,好像没怎么
样,就是眼眶青了,他爸是夸大其词。听说已经和阿远一起到校长室去了。”
听了长雷的话,我心里好像解脱了。是啊,本来纸就是包不住火的嘛。该来的总会来。
下午的第二节课我听的很专心。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笑着小声跟我说:“今天够乖的啊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笑了一下没还嘴,婷更纳闷了。
下课后我等着金鱼来找我。可是等来等去也没见他来,倒是徐辉来了,在我们班门口叫我。
我走出去跟他说:“走吧。”
长雷和安涛、包子也要跟着上楼。我笑着说:“有你们什么事?别跟着瞎起哄!”
徐辉却不动,对我说:“我爸已经走了。”我没出声,他接着说:“我没跟校长说出是你。
”
我一下怔住了,不知说什么好。
徐辉说:“我后来跟我爸说了,不用你们赔我牙套了。但是我爸说我还要在这里念书,让你
以后多照顾照顾我,你是南城老炮小伟哥的弟弟,别让我受欺负。”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解决,呆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那许志远怎么办?”
“他,可能给个处分吧。”徐辉轻描淡写的说。
我不记得徐辉什么时候下了楼,总之我整个一个下午坐在座位上发呆,想了很多,可是最后还
是没有勇气向校长说出真相。
我平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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