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whynot (父亲那双破草鞋), 信区: Man
标 题: 《北京孤独男人》(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Sep 24 12:03:43 1999), 转信
吃过晚饭,肖汉和薄荷想再玩一会儿,车停在二环路边上,此时,“金球道”
保龄球俱乐部生意正火。
换好鞋以后,肖汉帮薄荷挑了两个最轻的黄球。薄荷脱掉大衣,露出浅灰色的
羊毛衫和红方格呢短裙,裹在长统袜里的腿依旧是紧绷绷的,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溢
出琼浆玉液。
肖汉戴上护腕,用手指勾住球,胳膊朝上一举,向后甩出一个半圆,两腿交叉
,如同捕食猎物的豹,果断地抛出球。小瓶齐刷刷地倒下,全中!头顶的电脑屏幕
上打出一个漂亮的x字。
“我劲可小啦。”
薄荷望着肖汉坚实的臂膀,有点心慌意乱的,动作没打开,球一出手就歪了,
傻乎乎地滚向边道。
她委屈地耸耸肩,肖汉笑着拍拍她的头,看我的!他的劲真大,扫瓶板刚一升
起,就一个箭步抛出球,补中!
婚恋的程序是相识、相知、相爱、相结合,可他们的程序完全颠倒了,甚至在
相识之前的一刹那就已经相爱了,或者说所有的感觉揉在一起,在你毫无准备的情
况下突然来一个全中。
小羊说现在的人都太精,恋爱就像导演随时会喊停的试拍,结婚前一天两个人
还是猜仨攥俩的,直到后悔莫及领了证。没两天又觉得自己给自己下套了,然后拼
命想逃出笼子。
小羊太刁,乔丹和蒙田也犯这个毛病,尤其是蒙田,以为自己是根葱呢,谁拿
他蘸酱埃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亵读爱情的人自己并不懂得什么叫真爱。有的人总
是怕一猛子扎下去落个覆水难收的恶果,这种人理智有余,激情不足,爱在他们的
字典里是根空心竹子。
敏感的人能尝到爱的甘甜,也能品出悲的苦涩。人和人之间敏感不敏感差别可
大了,薄荷有个初中同学,是个挺秀气的女生,一个月内接连死了母亲和姐姐,她
却跟没事人似的,还吵着跳皮筋。不是坚强,人家真没当事,那从容劲儿让你不得
不服。没法说,不过那样反倒幸福。一恨针扎在身上,不同的人肯定会有不同程度
的痛感。
“出手低一点就好了。”肖汉说。
有时他显得特别小,有时又相当老练,在一大堆灰不溜秋的人中间,他是挺拔
的西部英雄,举手投足中显示了对生活的无比热情。
薄荷通常在第二局中才能找到感觉,她接连打了两个全中,屏幕上的DOUBLE冲
她微笑,这一局的得分是129,按规定末尾是9的可以得一罐“舒跑”。
“你喝吧。”
其实他们的座位上有好些喝的,但薄荷坚持要他喝“舒跑”。
球馆里挺热的,她的脸亮晶晶的,透出发热的红润,膝盖也是红扑扑的,犹如
亲吻之后留下的红晕。
他想说点什么,却莫名其妙地从小桌上又拿了一根吸管,插进那罐“舒跑”里
,薄荷立即会意了,她把脸凑上来,含住吸管,两个人一起喝“舒跑”。馆内的喧
闹声变成嗡嗡嘤嘤的耳语,两双眼睛久久凝望着,四周景物淡出视线,她的嘴唇微
微张开,应和着他呼吸的节奏,我好像认识你很久了,不是吗?
饮料喝完了,肖汉笑着把易拉罐放在一边,又去打球了。薄荷仍旧陶醉在刚才
的气氛中,她深深吸一口气,用舌尖舔舔嘴唇上酸甜的汁液,一股热力从两腿之间
蹿上来,直抵上愕和耳根下最敏感的地方。
肖汉举起一个紫球,向后一摆,轻快地出手,在球将要击倒小瓶的一刹那,整
个球馆突然漆黑一片,起初的两秒钟没有任何声响,后来大家才知道停电了,可能
是跳闸。
“你站那儿别动。”肖汉朝薄荷的方向喊。
服务生还没找着应急灯,一点亮光也没有。肖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探着,脑
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她身边去,紧紧搂住她。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明显加快,一片漆黑中,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她。
“不会搂住一个正在减肥的傻姑娘吧?”
他觉得有点可笑,附近好像有那么一个,梳马尾辫的。不过,他感到一个更强
大的磁场,不偏不倚地吸引着他。就在他张开双手的一瞬间,世界恢复了光明,薄
荷一愣,他这才发觉自己的滑稽,手却不知应该放哪儿,只好摸成拳头。
“该死的,怎么又来电了?”回家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音响里放的还是张
信哲,“凌晨两点半,你还在我身旁”,一天都没躲开他。
肖汉从来没有把车开得如此游刃有余,简直不用注意周围挤上来并道的车辆,
捷达牵着他的心飞翔,超出了驾驶的感觉。
坐在身旁的女孩变成另一个人,仿佛神秘的保险箱,需要穿越时空隧道来破译
它的密码。他找到了她,这个女孩会在所有的轮回转世中陪伴他。无论怎样改头换
面,他们都能干千万人之中一下子认出对方。
“你怎么不说话啦?”肖汉转过脸问她。
薄荷笑而不答,她到底想什么呢?
过立交桥的时候,肖汉跟着张信哲唱了一声爱你,一个柔滑的慢板,感觉妙极
了,不用费什么劲,歌声就轻盈地流淌而出。
熟悉的街道冲他们招手,他闭着眼都能找到她家那座灰楼。太安静了,简直有
点尴尬,车在她家楼前的斜坡上停下,就这么让她走吗?唉!
“咱们在这聊会儿天吧。”薄荷缓缓地说。
她把脸凑近一些,嘴角微微颤动着,瞳仁里闪烁着点点火光,他从那对眸子里
看到了自己。
“是啊,也该聊会儿天了。”
他松一口气,毕竟先把她稳住了,可嗓子眼儿跟堵住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一低头,望见那双纤纤玉手,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白皙柔软。
澳大利亚众多未开化的部族里,每年都要集体举行男子的成年仪式,经过这个
仪式,男子割断了母亲的羁绊,与无责任的幼年时代诀别。
含混而炽热的召唤传遍肖汉的全身,太阳穴上方好像有把小锤子在不停地敲,
血脉兴奋地奔流,他似乎能看到那张密匝匝的网。
“你怎么还不说话?这要是考试你可不及格了。”
薄荷的脸转到背光的地方,惟有亮闪闪的眸子像猫眼儿似的,紧紧夹住他的心
。他简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翩跹的爱神轻易撩起了你的欲望,可你却手足无措,
生怕一抬手捅破了桃绒似的肌肤。
“是啊,要是考试我可不及格了,”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似的,“书上说的,
让你三天开始注意我,三个月之内爱上我。”
薄荷噗哧一下乐了,那笑容让他窘透了。
还用三个月吗?
“我要是喜欢一个女孩,她也喜欢我,那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
他的表情可爱极了。
女孩最爱幻想,无数温情蜜意夜夜盘旋在她们的梦中,想象中的王子骑马而来
,飘飘悠悠的,像电视里放的慢动作,金光灿灿,他的周围罩上一轮光环,如同耶
稣下凡,梦像个五彩的肥皂泡,轻易被第一个到来的男人打碎,小男孩的笨拙破坏
情调,老男孩的立竿见影让人吃不消。当女孩梦想着温暖的沙丘和海滨的贝壳时,
男人的急躁让她们变成一只被动的小壁虎。早间的浪漫幻想就像猴子身上粘的孔雀
毛,一旦被风刮掉了,就露出龌龊的一面。
薄荷听一个美院的女模特儿讲过一点私事,她第一个男人是她的邻居,三十多
岁离过婚的二半破子,她起先挺崇拜他的,渴望成熟男人的拥抱,便像一只没头没
脑的蛾子扑进他的火堆。后来她说没劲极了,简直就像等着人家宰你一小刀。而那
个男的一点品位也没有,连甜蜜的情话都省了,傻狗似的乱啃一气,破舌头像个蜡
头。
“还是精神上的东西最让人怀念。”那个女模特儿最后说。
女孩在成为女人的那一夜,首先尝到的是淡淡的苦涩,告别童贞的眼睛里,淌
下一滴理想王国的小露珠。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她们才能习惯男人说来就来的欲望
,粗重的毛孔和浓密的汗毛,有些心思细密的人恐怕永远也适应不了。
女人之间的分化是从婚后开始的,有的人偏重精神,至少在心里还是个女孩;
有的人尝到甜头,变得和男人一样,动情之后的欲望一泻千里。人和人不同,准说
得清呢,荷尔蒙的分布肯定不会像原始社会分发的食物。
薄荷准是一步到位了,她的眼睛不再柔和地眨着,整个人沉醉在温热的波涛里
,她激动不安地把长发编成辫子,然后再散开,手里有点汗津津的。她知道接下来
会发生点什么,今天一出来就有这种预感,或者说远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了某种
懵懵懂懂的想法,只有对他才会这样。她当然应该矜待些,总不能见面第三回就…
…可是她不再有什么主张了,神秘力量驱动了心,心又驱动了身体。
他肯定更想,在五洲大酒店时就想了,迷醉的眼神、胀红的脸,一抖腕就喝光
全部饮料的动作深深烙在她的记忆里。应该帮帮他,男人克制自己是很痛苦的,真
的,应该帮帮他。女人对男人最大的关怀莫过于对他身体的关心。这个念头一冒出
来,就使她兴奋不已。
肖汉开始倒车,他想把车停在一处更舒服一点的地方,插位停车一向是他最拿
手的活儿,今天却总干不利索。
“你别笑埃”
肖汉觉得自己蠢透了,他当然知道该干什么,但必须小心翼翼的,否则一点闪
失就会破坏恰到好处的美感。人们对这事的处理方式差得很远,有的人能把它变成
一首赞美诗,有的人却像上厕所一样敷衍了事。
“你会爱上我吗?”他低声问。
“也许得三年吧。”
薄荷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盈着甜润的液体,他的胳膊又下意识地挡在她的胸
前,沉甸甸的,她再也受不了那种炙烤了,耳边是陌生的喘息声。
车里太热了,可他又不想打开车窗,喉咙里烧着火,干极了。
手一滑,烟和打火机一骨碌掉在地上。
“你紧张什么呀?”
薄荷含情脉脉的问话更像撩拨人心的催促。
“是啊,我紧张什么呀。”
肖汉素来就是个敢做敢为的硬汉,可这事不一样,这股劲真难拿:欲望随时都
会冲破活塞顶出来,这会儿一体都会痒痒的,可你面前是个女神,怎么办呐,她要
仅仅是个女人就好了。
他既不希望她总像个雕像似的坐在那里,又不希望她会有什么轻慢的举动,捏
碎他们共同的梦。宝贝,快来吧!他听见自己在心里叫着。
神了,仅仅空了一秒,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召唤,开始应和着他的兴奋。她缓缓
地把手朝他这边移过来,手指头颤动着,像弹钢琴似的,奏出流畅的前奏。他看到
了,毫不犹豫地捉住它们,牢牢的,再也不放开。
她是我的!
“咱们到后边去吧。”
她立刻领会了他的暗示,深知他们不仅仅是要换个地方。两个人打开车门绕到
后座上,那团热气立刻传到车尾,薄荷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头斜靠在他肩膀上,
她觉得自己傻乎乎的,动作十分僵硬。肖汉正要伸手搂她,手机响了,真讨厌!
薄荷像弹出的子弹一样收回身子,这才发现大衣被车门夹住了,好不容易才拽
出来,就势给脱了。
足足响了三声肖汉才拿起手机,是刘军他们叫他去打台球,他没仔细听就吼了
一句:“不行,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
然后,也不再说什么就果断地关机。这帮孙子,真会挑时候,也不看人家正在
干什么!
“还得重来。”他笑着说。
薄荷只好重复那个僵硬的动作,这回脸一挨到他的肩膀就像立刻被点着似的,
他怦怦的心跳像战鼓似的敲在她心上,刚才还冰凉的膝盖顿时被烤得火热。肖汉猛
然用手托住她的头,将身子翻转过来,把嘴执着地压在她颤抖的小嘴上,一使劲脚
卡在驾驶座下面,随你怎么想好了。
想来是命中注定,一切都那么合拍,仿佛经过预演似的。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只一心一意地吻,她的脸透出蛋清的鲜亮,泛着淡淡的桃香。他禁不住用嘴含住她
的耳朵,舌尖在上面缓缓地滑动,然后用牙齿轻轻地夹住耳垂。在一阵突如其来的
冲击下,他的心一波一波地膨胀起来,那是无比绚烂的生命!
“你的劲真大。”
“我能把你胳膊掰折了。”
她的手攀住他的脖颈,好像这是世上唯一靠得住的东西。起先,她甚至有一种
愚蠢的想法,想模仿点什么来体现她的性感。可现在却像着了魔似的,头已经被那
种热情烧晕了,两座相望已久的火山一旦爆发便迅速地熔合在一起,她什么也不会
又好像什么都会,那双手受着神明的招引专在他渴望的地方探寻着,一遍一遍爱抚
他的后背和亮滑的头发,将他的头皮搓得火热。两件红烛似的东西无声无息地流着
烛泪,默默地粘连、溶合。他要是太阳,她就是地球,在公转的同时还能自转。
怪了,在两人紧紧搂住的时候,灵魂也飘出体外,在空中默默地抱吻。
肖汉的右手勾住她的脖子,左手以不可捉摸的温柔抚弄着她的皮肤,她比他想
象的要胖一点。薄荷感到自己仿佛泛滥在波状起伏的热浪里,每当波涛来临,她只
是出于本能地向上一跃。随着一阵筛糠似的抖动,他忽然猛地抱紧她的腰,一同坠
入深崖。在火热的颤栗中,她觉得自己被彻底溶化了,化作无形的热望包围着他的
身体,一串串含混不清的呻吟从喉咙里荡漾而出。再也分不清身与心、形与神,夜
空繁星点点,默默注视着这对纵爱的天使。
他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心里感到异常的放松,那里是一片和平的地域,柔软的
羊毛衫泛着爱的馨香。男孩出生以后就吮吸着母亲的乳头,长大以后叼上根烟,实
际上是在重复这个动作。当他们躺在爱人身上时,还在渴望那种母性的光辉。
仿佛清凉的甘露滋润心田,好爽啊,肖汉把车灯关掉了,此时唯有那盏“爱神
之灯”吐着点点黄晕的光……她终于明白了,从前她写诗,看爱情故事,在心底打
下无数腹稿,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今天能好好爱他。
奇美的感觉使她禁不住要落泪,一个男人能做一个女人的侍者,把这件事做得
如此完满,而他自己却不急于索龋这种美震撼人心,她感到真正意义上的满足,超
越人类肉欲之上的满足。这才是人世间最有魅力的精灵!它创造美,但并不破坏,
并不侵略。
这是神性的爱,亚当为了让夏娃心满意足,甘愿忍受痛苦让她独自享受。千百
年来,这一向是女人应当做的事情,而男人总是充满氧气的皮球,固执地把气放完
,丝毫不顾忌女人的心情,到最后只留给她们一个瘪了的皮胎。
女人只有忍让,每一次她们总是充满希望,希望能把那一过程延长下去,使之
升华,而男人天生具有破坏性,天生不通人情,他们总是把本该属于两个人的果子
全吃光,丝毫不给女人留下。而女人呢,天生富于牺牲精神,压抑着她们对情欲的
无限渴慕。
女人的位置在哪里呢?大多数人在享受快乐的同时,心里夹杂着一丝被侵略的
感觉,只有在两性互爱的温馨氛围里,女人才是真正的半边天,合而为一的温馨,
甚至超越了性别。
“我真想跟你在一起。”他趴在她耳边说。
“瞎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解开他的衬衣扣子,月光像一盏亮度正好的迷你灯,轻
柔地洒在他身上。衬衣里边是一件很薄的跨栏背心,真可爱!大多数男人在这个季
节都穿臃肿的保暖内衣,薄荷用指尖点着他的胸膛,简直无法形容这件背心给她带
来的冲击力,他身上的一切都那么性感。
“咱俩真有意思。”
肖汉把她的金项链放在手里,宝蓝色的项链坠刺着眼睛,她的回答既让他生气
又令他满意。
“你不是说我是个好女孩吗?”
“我已经认为你是好女孩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露出难得一见的迷惘痴情,仿佛沉醉在梦里,久久不愿醒来
。
“我只按你最初说的话做。”
她的脸在他头上轻轻蹭着,已经不早了,爸爸昨天从基地回来了,她心里有点
慌,同时又夹杂着莫名其妙的兴奋,仿佛《罗马假日》里出逃的公主。
“我这是自己给自己下套。”
他点点头,好像恍然大悟似的,“下套”是他用的频率最高的一个词,说起来
特甜,薄荷从小在知识分子堆里长大,讨厌那些繁琐的用词,“作茧自缚”也是这
个意思,可是没味,一点不性感。
“我会娶你的。”他心里想着。
不过他不会在这会儿说的,那她就太美了。他们脸贴着脸,皮肤粘在一起,好
像轻轻一碰就会粘下一块皮似的。
“我得走了,”她不情愿地说,“我总不能在这待一晚上。”
“别走。”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皮鞋还卡在驾驶座下面,别走,千万别走!他从来没这
样求过一个人。
她继续在他脸上吻着,同时瞧了瞧表,十点一刻了,一个自我说该走了,另一
个自我却拼命撺掇她:再待会儿,再待会儿!
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告诉肖汉:千万别让她走!于是再次搂紧她,永远不想
放开,仿佛一不留神,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就会稍纵即逝。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一起一伏的,和她的节奏一致,变成他们共同的心跳。这么晚了开车回去,她简
直有点担心。
又过了一会儿,她抬起脸想打破沉默,这微小的动作立刻引起肖汉的警觉。
“别张嘴,要不你又说该走了。”
“至于吗?”
借着月光,她又看到那腼腆而富于激情的眼神,奇怪,干吗弄得跟告别似的?
头一次就这么拉不断扯不断的,往后可怎么办啊?
“真的很晚啦。”她像哄孩子似的。
“你舍得?”
他简直不相信这句话是自己说的,那应当出自哀怨的少女之口。来往的车灯刺
得他睁不开眼,难捱的寂静默默堆积上来。
薄荷不明白他的执拗,来日方长嘛,干吗那么缠绵?和别的女孩不同,果敢坚
决历来是她的作风,一刻也不能停了,否则今天晚上就要留在这了。
“我想让你看看我的决心。”
说完,她腾地一下钻出去,重重地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新鲜的寒气扑面而来,薄荷感到腿有点发软,像跳两步舞似的,发丝上还沾着
他的热吻。“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
“这么晚才回来!”
母亲的反应要比她料想的好点,可能今天心情不错。薄荷喜欢受这种约束,它
能使约会变得一张一弛,永远不失去弹性。
浅黄的餐桌上摆着一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几朵沾着水珠的龙舌兰,这是知识
分子家庭永恒的温馨情调。肖汉偏偏也懂这个,无论多么无聊的生活都需要香水和
口香糖的点缀,很多老爷们却觉得麻烦,上炕认得媳妇,下炕认得鞋,没劲!
“国安总算踢了一场好球。”父亲说。
看他那样子还有点意犹未尽,薄荷躲躲闪闪的,她刚才一眼就瞥见镜子里那张
红得出奇的脸。
好在知识分子有个优点,他们并不太过问孩子的私生活,尤其是这种星期日的
约会。冰箱里有块奶油蛋糕,薄荷三下两下就吃光了。母亲以为她晚上没吃饭,是
啊,跟没吃差不多,她和肖汉在一块总是互相看着傻乐,秀色可餐。
“今天一上来申花有点反客为主,”父亲特别兴奋,“进第一个球以后他们开
始乱了,久攻不下可真头疼。”
薄荷站在穿衣镜前哼哼卿卿地应付着,她用棉花擦去眼影,口红已经蹭掉了许
多,舌尖在嘴唇上勾了一圈,那里还留着他的吻。
她微眯起眼,带着沉醉的笑容轻轻呼出一口气,镜面上雾气蒙蒙。
“国安这几个外援还行,不过中国还是没钱,日本能请济科、莱因克尔那样的
大牌球星,那才能提高整个联赛的水平。”父亲说。
“是吗?”
薄荷耳边依然飘荡着二人世界的情话,你的劲真大,我能把你胳膊掰折了……
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一件崭新的睡衣,浅灰底色上缀满红和白的小碎花,脸颊也
添了一抹红晕,真逗,还有点害羞似的,“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是
啊,爸爸去基地毕竟好几个月了。
“别老说了,孩子都累了。”
王顾左右而言他。
两个女人的微笑弄得他有点尴尬,还想就国安的新阵形发表点看法,可没人呼
应了,算啦,上帝这会儿也该休息了。
磨蹭了一会儿,门终于关上了,莎士比亚戏剧降下帷幕,一切尽在不言中。
薄荷咬了咬嘴唇,怎么啦?平常从来没觉得这事有什么稀奇。
门是文明社会的道具,将爱情一桩桩、一件件地包裹起来,一墙之隔却是咫尺
天涯。《读者》上有个美丽的小故事:当初亚当和夏娃住在一起时,亚当凭借身体
强大能干重活,对夏娃颐指气使,常耍男人威风。后来,聪明的夏娃跑到上帝那里
拿来两把钥匙,一把开厨房门,一把开卧室门。从此确立了一家之主的地位,可以
随意支使亚当。他要是闹,夏娃就可以采取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女人都有两把历史
悠久的小钥匙,而且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恰到好处。由来如此,永远如此。
薄荷绕过客厅,走进自己的画室,寒风呜啦呜啦地怪叫着,“万物萧疏鬼唱歌
”,任何音响效果都会与她的爱情撞车。在壁灯的映衬下,她的画全部镀上金色,
有一幅少女的人体画最令她满意,简直可以和安格尔的《听泉》媲美。
她不想卖这幅画,如果把它交给画商,少女就会遭到蹂躏,艺术尴尬地变成他
们的下酒菜。她现在画两种画:一种是应付画商的,一种是纯艺术的,前者是谋生
的手段,后者是毕生的理想。如果嫁个好老公,她就能安心创作了,乔丹说她有寄
生虫的思想,那怎么办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说来也怪,尽管她过的是一种近乎封闭的生活,但她从小就在爱情和人性上悟
性极高,她不爱看那些医书,雌性激素和丙酸睾丸酮破坏了幻想。“蓬门今始为君
开”,灵秀的山水之间最能体现人性,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中那几句真美:“林
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多像温柔的女人埃此时灯光暗得正好,她取来被褥,躺
在沙发上,想着肖汉轻轻的呵气,与那淡淡的松节油相拥而眠。她赤了双腿趟过一
条小河,温热的水流起伏漂荡,朦朦陇陇的声音越来越近。记忆开始自己串联起来
,由点到线,串成一页一页丰富的内容,简直能听见它们往一块拼凑时的撞击和磨
合声。
她感到自己疲乏极了,慢慢陷入滑腻的湿泥中。一双大手把她拉上来,浑身麻
酥酥的,她骑上一匹马,一个男人在身后抱着她的腰。马漂亮极了,雪白的,起初
跑得很快,后来突然停下了,身后的男人不翼而飞,白马缓缓地转过头来,竟然变
成一个男人……薄荷醒了,桌上那本《射雕英雄传》受着惯性驱使“啪”地一一声
掉在地上,是个梦,有点想不起来了,脑中最后的印象是肖汉那腼腆而富于激情的
眼神。
他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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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 刚 有 太 刚 运 内 开 意 心 阶 阴 阳 阴 阴 动 无 夫∥太∥
∥发 柔 柔 极 柔 柔 外 合 气 静 及 阳 不 不 阳 静 极 太∥极∥
∥自 并 有 阴 并 成 合 虚 运 身 神 相 离 离 之 之 而 极∥心∥
∥如 济 刚 阳 用 刚 一 实 行 正 明 济 阴 阳 母 机 生 者∥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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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Whynot 于 Sep 24 12:01:01 修改本文.[FROM: bbs.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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