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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oxin (超级大帅猪), 信区: Man
标  题: 陆晓波：蓦然回首4-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y 22 12:37:48 2002) , 转信

陆晓波：蓦然回首4-6

（四）
一下飞机秦萍就病了，感冒了，还有些发烧。
其实在飞机上秦萍就感觉不舒服，空姐送来的几餐基本上都没怎么动就扔掉了。当飞机快
要降落的时候，正是晚上，向下望去，一片灯火辉煌。李明东兴奋地捅了捅秦萍，“看，
你一直想要的！得到了吧？” 秦萍刚好在这时打了一个很大的喷涕，连忙对李明东说，“
对不起”，心里想，是啊，梦实现的同时失去了现实，有得就有失啊。
由于秦萍的老同学在移民公司当秘书，传真来传真去帮着费了不少额外的事儿，这边移民
公司的人还算认真负责，在彻底消失之前开着VAN把他们俩送到了事先给租好的房子，一路
上给他们介绍了沿途的风光，由于是夜晚，一切都看不太清楚，但是DOWNTOWN耸立的高楼
大厦，雄伟的电视塔，闪烁的霓虹；高速公路上急驰的车辆，黑幽幽浓密的树影里掩映的
一幢幢小巧玲珑的别墅，着实让李明东兴奋，他竟然满面春风地搂住了秦萍的脖子，秦萍
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不时地用手绢擦着鼻子，感觉浑身发冷。
房子坐落在城市的东部偏北，独立小HOUSE二楼的两间不大的居室，由于二楼的外墙是向内
倾斜的阁楼式设计，所以有一面墙好象要压下来了，窗子在上面也显得不伦不类。厨房和
卫生间也不大，好在独立使用，也还算收拾的干净整齐。
房东太太是讲粤语的，自称叫陈太，大概四十多岁，精瘦，挺和善的，国语讲的也算能听
明白。她一直等着他们倆把东西折腾进屋，还事先给他们烧好了冷开水。
躺在半新不旧还算干净的席梦思床垫子上，秦萍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不光是身体不舒服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实在是太累了，秦萍扔给李明东的最后一句话是：“明天我自己出
去找房子。”
李明东可没有那么快就睡着了，除了兴奋，心里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力量，这片被许许多多
人向往的土地，我来了！看着吧！看我怎样来征服你！我要让你知道我李明东可不是等闲
之辈，
我要在这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我要让我未来的儿子孙子在我置下的豪宅里幸福地生活
，我要让每个白人都对我刮目相看！。。。。。。想到儿孙的时候，李明东想起了林迪，
亲爱的林迪，你就等着做你的李太太吧。
一只还没有拆开的旅行包没有放稳，倒在了李明东的脚上。李明东忽然意识到现在还不是
想那么远的时候。从头开始，关键要走好头几步。虽然李明东这几年在公司不再干具体的
活儿了，但是他自信计算机专业硕士生的背景和基础是不难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的，他出
国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对J国的就业市场做了足够的研究，从网上得来的信息
也好，从在北美的同学那得来的信息也好，他认为他了解的已经够多的了，他还在国内顺
利地拿下了微软公司的MCSE证书，而且他自信自己的英文水平足够应付日常生活的了，至
于专业英语，则更不在话下了。
李明东在崭新的国度里的头一觉，脸上是带着微笑的。

早晨李明东站在院子里，伸伸腿脚，这才发觉，在飞机上一直折叠着的双腿有些酸痛，妈
的，经济仓的条件真差，十几个小时全都窝着，跟烧鸡似的，等我下次回国一定要坐头等
仓。
李明东跟木栅栏上的一只小松鼠亲密地对峙了一会儿，鸟儿清脆的鸣叫让李明东一扫刚刚
想到的小小烦恼。满眼蓬勃的绿草，青翠欲滴的大树，甜甜味道的空气，纯净辽远的天空
。。。。。。隔壁的老太太在园子里头忙活，抬头看见他给了他一个热情地笑，“GOOD M
ORNING，SON。”老太太胖胖的戴着眼睛，就象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李明东也笑容满面
地问老太太好，自然得好象他一直就生活在这里，李明东的心情好极了。
秦萍勉强爬起来吃了点方便面，又吃了一大把抗感冒病毒和消炎的药。陈太过来了，详详
细细地指点他俩应该去哪些地方办理哪些事情。秦萍问陈太，“您知道去哪里还能租到房
子吗？”陈太疑惑地看着秦萍，秦萍有些吞吞吐吐，“我朋友马上就来了，他托我给他找
房子。”
陈太告诉她，“这样啦，你去买一份中文报纸啦。”
他们谢过陈太，手里拿着地图和一系列的地址，双肩包里背着全部家当，BUS，地铁，STR
EET CAR地在整个城市穿梭开了。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他们办完了今天能办的最后一件事情，买好了一份厚厚的中文报纸，
秦萍说：“明东，我冷。” 李明东看见秦萍的嘴唇直哆嗦，他看看天，九月的艳阳高照，
气温起码也要有二十六，七度，他从包里拿出他的夹克衫给秦萍披上，隔着秦萍的衬衫他
感觉到了秦萍滚烫的肌肤，顺手摸摸秦萍的额头，也是滚热的。


（五）
回到家秦萍就躺下了，盖了两层被子，又吃了一大把药片。李明东说，“要不咱们上医院
吧，”秦萍坚决地说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秦萍很快地又沉沉的睡去，李明东用电话卡给家里边打了电话，报了平安，李明东的妈妈
执意要让秦萍接电话，李明东说，“妈，她好好的，就是时差还没倒过来，睡觉那。”老
太太又千叮咛万嘱咐，让李明东一定要照顾好秦萍，小两口出门在外，凡事要好说好商量
，不要闹矛盾什么的，最后老太太哽噎着把电话放下了。
李明东又迫切地拨通了几个在这里的老同学的电话，虽然关系一般，但毕竟是旧相识了。
两个不在家，李明东给他们留了言，第三个是他本科时候的同班同学，毕业就去M国拿了学
位，后来因为M国身份不好解决，就办了J国移民，现在在一家大公司当个TEAM LEADER，有
房有车有老婆，尤其是一连生了四个儿女着实在老同学里传为佳话。
两个人寒喧过后，谈起J国现在的就业情况，老同学说不容乐观，他自己每天都如履薄冰，
生怕被LAID OFF。养房子养汽车养老婆养孩子，不轻松啊，还安慰李明东，不过运气好的
话，还是会找到的，得先把RESUME搞好，“你不知道，现在招洗碗的都要你拿RESUME了，
还得有J国经验。”老同学嘲笑地说。电话里一直传来孩子们的喊叫声和一个女人的呵斥声
，老同学的谈话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给李明东提供了一些找工作的WEBSITE，跟在
政府部门办SIN卡哪儿免费提供的信息差不多。最后实在没什么话可说的了，李明东说：“
改天我去看看你们两口子和孩子们吧，我还从国内给你们带来了一些小礼物。”老同学犹
豫了一下，就坚决地说，“不用了，我这里比较远，交通又不方便，你又没车，再说乱得
很，我都烦死了。等你安上了电话再给我打电话吧。”也没说改天我去看你们之类的客气
话，就淡淡地结束了谈话。
放下电话，李明东想，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神气什么！不就是多来了几年吗？当初上大
学的时候，就知道谈恋爱，我压跟就没把他放眼里。走着瞧，等我出头的时候！又想，唉
，算了吧，人家这就不错了，对一个新来的能提供哪怕是一点点帮助也就不错了，你现在
跟人家干脆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你还能要求人家什么？再说，老同学也挺不容易的。谁都
不容易。理解吧。由于时差的原因，李明东这时候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倒在秦萍身边
没有五秒钟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李明东被一种声音给惊醒了，翻过身一看，秦萍正对着一个方便袋
呕吐，她什么也没吃，所以吐出来的只有苦味的药片的残渣和淡绿色的胃液，李明东一下
翻过身来，用手去摸秦萍的额头，烫的吓人，而身上一点汗都没有，秦萍的身体一向都是
很健康的，从来没有什么毛病，看来这次是真的严重了。“秦萍，咱们得赶紧上医院，”
 李明东急切地说，“我去找房东太太问问怎么去医院。”他说着就要下楼，秦萍抓住了李
明东的胳脖，由于呕吐，秦萍的脸憋得通红，眼眶里满是泪水，鼻头上还有清鼻涕，她的
声音小而嘶哑，“明东，不用，我没什么事，睡一觉就会好了。”“不行！你都烧成什么
样了！再耽误了，会烧出肺炎的！” 李明东坚决地甩开了秦萍的手。
一楼客厅墙上的挂钟显示这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房东太太和她的两个小孩已经睡了
，李明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切的敲她的门，陈太穿着睡衣从房里走出来了，后面跟着
她七，八岁的小儿子，两个小手直揉眼睛，“咩事啊？李先生？”陈太关心地问，她的大
女儿也闻声打开了另一间房门，站在门口。“陈太，我太太突然发高烧，请问我们该怎么
样去医院？”
陈太说，“我去看看。”陈太说着就上楼了，她的一儿一女也紧跟在后面。李明东跟着进
来，陈太坐在床边，用手摸摸秦萍的额头，烫的把手缩了回来，她喊她大女儿，“阿玲，
快去雪柜拿冰！”十四，五岁的大女儿闻声跑了出去，李明东凑过来，“秦萍，秦萍！”
没有回声，秦萍好象睡熟了，“萍萍，萍萍！” 李明东的声音有些颤抖了，陈太开始推摇
秦萍，还是没有反应，阿玲用毛巾包来了冰，李明东的声音走了调，带着哭腔，“萍萍！
”陈太这时候也急了，一把推开站在旁边小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的小儿子，冲着大女儿，“
打电话，911”她讲的粤语，911 讲成了“狗丫丫”，但是李明东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疯了
似地冲到楼下的电话机旁，打这三个数字的时候手不听使唤，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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