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dandy (万里独行), 信区: Man
标  题:  幻影男孩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Dec 12 08:48:48 1999), 转信

    我7岁的时候，想到一个重大问题。它超过了我对青蛙和死麻雀的热情，使我终日沉
默不语。终于有一天，我问父亲：“既然人都会死，为什么我们还要活着？”
    父亲一愣，继而一笑。那笑容真是阳光灿烂，与他用棍棒打得我满地乱滚时大相径庭。
    “你怎么会想这个，”他说，“我可从没想过。”
    父亲的话使我陷入迷惑。我当时年龄尚幼，弄不清父亲的话算不算回答。于是我发
现原先的一个问题变成了两个问题——
        1.人为什么活着？
        2.父亲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问题我都无法回答。我带着这两个问题渐渐长大，直到我对大人有了一点了
解，我能回答第二个问题了。
    一般说来，如果大人回答不出问题，而他又要面子的话，往往会跟你说一通与问题
无关的话。鲁迅曾给这种回答写过标准答案，那就是：今天天气哈哈哈！
    不得不承认，认识到这一点，对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父亲在我年幼的身体上练
习拳击时，我还认为他是一位伟大的拳击手，粗野而冷酷；可是现在……没想到父亲居
然沦为鲁迅笔下的虚伪小人。
    现在又回到第一个问题上。如果一个问题纠缠你几十年，你就会象中了魔一样，做
梦都要解开它。
    我拿这个问题去问每一个遇见的人。
    回答是五花八门的，有的人瞪我一眼，怒道：“你怎么问这种问题！”
    那神情在说：太幼稚了！居然拿这种问题来侮辱我！
    有的人看我一眼，笑了。“你真幽默。”他说。
    还有的人听完问题，一脸的沉痛。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力在我肩头拍上一把。
    所有的回答让我陷入更深的迷惑。一个问题，怎么能 扔字捎钟哪 ，同时还饱含沉
痛呢？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终于完全变成大人。第一次约会，女方要我介绍自己。我想了
想，迷惑地问：“你说，人究竟为什么而活着呢？”
    女方呆了半天，温柔地说：“神经病。”
    我说过我已经是大人了，我能从简单的一句话里听出潜台词。如果我再问下去，她
就有可能好心地把我送进安定医院，用宽宽的皮带把我绑在床上，然后用电打我的头，
以便让我认识到我是一个疯子。
    从此以后我就不再问这个问题了，虽然它依旧藏在我心里。
    在遇见幻影男孩之前，我就是这样生活的。每当我独处的时候，望着窗外；或者我
置身闹市，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个问题又会不期然地沉渣泛起——
    ——我们活着。可是，我们为什么活着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眼前这个世界，我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身处这个世界之中。世界
是陌生的，我与它格格不入。这种感觉就象一条鱼，不知什么原因落到了岸上。除了迷
惑之外，它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张大了嘴巴等待。虽然它并不知道，它等待的仅仅
是死亡。
    这大概就叫做“孤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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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哀人莫知。
                          

※ 修改:．dongyun 于 Dec 12 09:07:30 修改本文．[FROM: 202.118.248.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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