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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oxin (handsome fox), 信区: Man
标 题: 我的献丑原创-杏林亲历记(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May 25 14:49:51 2002) , 转信
我的献丑原创-杏林亲历记(2)
文章来源: 骆驼的眼泪 于 2002-4-28 11:58:00:
(二)
柳副院长清了清紧张的嗓子,“大家看到了,这是一场特大交通事故,据交管局估计,伤
亡人数可能上百,”底下顿时一阵低低地议论声,上百人,这在我以前的印象中根本不值
一提,现在我却着实被震动了,环顾周围被急急忙忙向医院里搬运的伤员,视野所及的范
围内也只看到十几个,但是给人的感觉却象是世界末日到来一样。
“还有伤员正向我们医院运来,也许其他医院处理不了的重伤员也要转到我们这,现在按
照我们这个月初布置的抢救序列,现在在场的人分成五个抢救小组,先鉴别伤情,再组织
治疗。手术室人员一律回岗做好一切准备,化验室和放射科除去各留两名急症值班外一律
参加现场抢救,护理部的张主任在吗?”
“在!”一个瘦瘦小小的精干的老太太举手答道。
“你们护理部要保证急救供应,血库的老刘呢,来了吗?你们血库一定要保证血的供应…
.”
“柳院长,血库里的血,..恐怕不够…”一个胆却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什麽?”柳副院长没有听清他的话,扭脸向声音响起的地方望去。
“我是说,血库里的血怕不够用,只剩8000cc了。”那个人又说,
“什麽!”这次院长听到了,他暴怒地伸出右手,好像要去抓那个人一样,“老刘你说什
麽?8000cc?8000够干什麽的?你不是昨天还跟我要车去中心血站拉血吗?”
“昨天我的确去了,可没拿到啊。”那个老刘又说,
“没拿到?那血呢?血去哪了?”院长更恼怒了。
“是卫生局王局长开了个条子,让先给血液病中心了。”
“我那是急救储备血!!”柳院长的声音都有点哑了,
“院长,您别发火,听说是张副市长的小舅子过几天要做骨髓移植,需要血提炼人体白蛋
白,就….”
“好了,别说了!你过来!”柳院长喝断了那个倒霉的“老刘”的话,走到人群里小声和
护理主任及其他几个可能是各科室负责人的人商量了一会,然后快步走回来对大家说:
“同志们,现在血源暂时有困难,可是抢救不能没有血啊,我提议大家都来献一点血,我
个人献400cc!”柳院长说完就褪下了一只袖子。
“我们一组的都献,最少200cc,我是组长,我400。”一个高个子的中年大夫说,
“我们二组一人400。”
“我们献!”
“我们也献!”大家纷纷边褪着衣袖边喊道。
“谢谢同志们!谢谢!”柳院长颤着声音激动地说。
这时一个一直不起眼的穿军装的小个子呼地站到前排激昂地说:“柳院长,我们解放军也
献!一人800,我们身体好,血有的是!”
他的话惹来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韩队长,人民子弟兵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400足够了,足够了。再多就有害健康了。”
柳副院长笑呵呵地拉住军官的手,然后转过头高声命令道:“一组先献,每人200cc,其他
组立即投入抢救,30分钟后二组来献,这样轮换,每组献血后休息20分钟。韩队长,请把
你的战士也分成5个组,编到抢救组里面去,帮着我们搬运伤员好吗?”
“没问题!”韩队长说完,就与柳副院长紧紧的握了握手。
我顿时感到胸中一振,豪情万丈,我现在也是一名救死扶伤的白衣战士了。
人群迅速地分成五个小组,安丽红拽着我的手跑进了第五小组。我扭头看见圆脸姑娘和刘
仲文去了第二组,第一组则迅速地跑向化验室去抽血了。
我们组的组长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大夫,她发给每个人一把红绿白三色的带子,一把止血
用的橡皮管和十几卷绷带。当她走到我面前时犹豫了一下,安丽红马上说:“他是刚分来
的。”
“那小安你带着点他。”说完,女大夫就走过去了。
安丽红拽着我走到一边,拿着各色带子对我说:“红的绑在有颅脑,胸腹,脊柱外伤和休
克的病人胳膊上,绿的绑骨折和四肢外伤的,白的绑情况不明的,每个带子都要写上5字。
止血带你会用吗?”
我点头答应会用。
“咱俩一组,负责从急症大厅东门到注射室这一片,你跟着我!”安丽红说完就拉起我向
一个躺在担架上的妇女跑去。
她先是俯下身测了测那个妇女的脉搏,然后高声地冲她喊道:
“喂,大嫂,听得见吗?哪疼啊,用手指指。”
妇女艰难地转过头来,灰尘和血迹干结的脸上毫无表情,
安丽红迅速地翻开她的衣服,看到右侧上腹部有一处不大的伤口,肌肉和粘膜在压力下向
外翻着,周围有一大片瘀青,但流血却不多。
“我撞在车扶手上了。”妇女含混不清地说。
安丽红不再问话,回头冲我简短地说“红的。”
我递给她一条红带子,她迅速地绑在妇女的右臂上,然后用圆珠笔写了一个大大的“5”字
。
“包扎她。”她回头冲我说,然后站起来向后面的组长挥了挥手,做了个“在这里”的手
势。
等我打开绷带开始包扎时,组长和一个年轻男大夫拿着听诊器和血压计在我旁边蹲下来,
组长仔细地听了听妇女的心脏,又看了看血压,对男大夫说:“抬去手术室,开腹探查!
”
我和安丽红在大厅里跑来跑去,不断包扎,检查着伤员,手里的红条和白条很快就用完了
,可还是不断有伤员抬进大厅。我们的白大衣被染的到处是斑驳的血迹,加上不断有解放
军战士跑过来报告有新的伤员运到,感觉就好像是在前线的救护站一样。我又兴奋又紧张
,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直到听到广播里喊我们五组去献血。
我和安丽红把手里的伤员交给了四组的人,向化验室跑去。化验室里有十几个穿白大衣的
人正紧张的做着交叉配血实验,一大溜各式各样的椅子摆在化验室前面的走廊里,我和安
丽红找了两把坐下,等着人来抽血。
“刺激吗?第一天上班?”安丽红问我,
“刺激?我都快吓傻了,你以前参加过这麽大的抢救吗?”
“没有,你命好,第一天就赶上了。”
“你管这叫命好啊?”我笑着问她。
“是啊,要不怎麽你第一天上班就这麽多人来看你啊。”她笑嘻嘻地说。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骚乱,镁光灯和照明灯一阵乱闪,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
寒暄声,等一群人拐过走廊的拐角向我们走过来时,借着他们身后的照明灯光我才发现是
一群衣冠楚楚的领导们,柳副院长陪在最后,一个穿白大衣的极修边幅的小个子侧身走在
最前面,不停地根一个走在队伍中间的中年胖子说着话。一见到我们他就用令人意外的洪
亮嗓门夸张地喊道:“同志们,市委张副市长来看望大家了,大家欢迎!”
中年胖子笑嘻嘻的一边挥手一边对大家说:“同志们辛苦了。”
“请张副市长给大家讲话!”小个子一边点头哈腰的向张副市长做请的手势一边说。
张副市长又摆了摆手,习惯性的清了清嗓子说:
“大家都是医护人员,白衣天使,这个…这个…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啊…我
代表市委,嗯…对大家表示,这个…感谢和慰问!”张副市长抑扬顿挫地说着,旁边的人
们不住的点头,有几个人还拿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
我转头看看周围我们组的人,大家目光都很散漫,只是礼貌的听着,好像没有人点头。
“他们记什麽呢,有什麽好记的?”我小声问安丽红。
“我怎麽知道。”
“那个小个儿干嘛儿的?”我又问。
“他?是我们院长,姓陈,是大毛。”安丽红撇撇嘴说。
这时,领导的讲话结束了,我们照例鼓掌感谢领导关心,一群人又象他们来时一样,声势
赫赫地离开了。
我和安丽红又回到了急症大厅,这时大厅里只剩下缠绿条的和几个缠白条的伤员了,他们
伤势不是太重,已经从车祸后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很多人开始痛苦的呻吟,其中还夹杂着
因为没有被医生重视的埋怨声。大部分医护人员都去了手术室,全院8个手术室,4个急诊
手术室全占满了,听说连口腔科也开了当临时缝合的手术室。
“这回咱们医院可赚了。”
“是啊,这一晚上的手术顶得上一个礼拜了,手术室那帮可又肥了。”
“得了吧,你们耳鼻喉哪月也不少拿啊。”
由于急重病人已经分流,大厅里的气氛没有那麽紧张了,大家开始一边聊天一边干活。
我小心地帮着他们的忙,一言不发地跑东跑西。这时安丽红已经被护理部主任叫走了,我
就跟在两个老护士后面帮忙。
“这小伙子哪的?这麽半天不声不响光跑前跑后地帮着忙活了。”
“是啊,挺有眼力价儿的,真不错!”两个护士友好地评论着我。
“我是刚分来的大学生,今天第一天报道的。”我被他们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说道。
“第一天就赶上这麽大的抢救,命不错啊!”其中一个护士说道,说完与另外一个心领神
会地低声笑了起来。
“刚才小安…小安老师也说我命好,第一天就遇到大抢救呢。”我感觉这里有点什麽不对
。
“命好,命好。你上了班就知道了。”两个护士笑嘻嘻地说。
这时我看见安丽红从大厅的那一头四处张望着走来,她一看见我就径直向我跑过来,边跑
边喊着:“骆驼,快来,跟我走。”
我茫然地跑到她面前,她又一把拽住我,拉着我向急诊手术室跑去。
我边跑边想,这个妞怎麽动不动就爱拽人啊,不过让她滑腻的小手拉着也是一件舒服的事
。看着她跑动着的苗条的身材在护士服下更显得曼妙有致,我的心里不禁一动。
我们进了急诊手术室,只见一个老大夫穿着手术罩衣正在手术台上独自忙活着。
“张主任,我把他带来了。”安丽红说。
“嗯,”老大夫回过头来打量了我一下,他的目光竟然出人意料的明亮,
“实习时上过手术麽?”他问道,声音和蔼而坚定。
“上过,都是做二助,三助;只有一次是一助。”我老实的答道,同时兴奋地感到这次肯
定是让我做一助了。
果然,张主任做了个快的手势给安丽红,就又转过头去埋头于手术中了。
安丽红迅速地拿来了手术罩衣,由于是急诊手术室,无菌条件比正规手术室简陋的多,又
没有更衣室,所以要穿两层厚厚的手术服。安丽红帮我脱下白大衣,又指了指我的已经汗
塌了的T恤衫说,
“这也脱了吧,要穿两层手术服呢,一会就热死你了。”
我犹豫了一下,这不是要我打赤膊吗。
“吆,你还挺封建哪,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快!”她“啪”地拍了我一下说。
我嘿嘿地一笑咕噜了一句:“没有。”就三下五除二地脱下了T恤。
安丽红马上过来帮我把手术服穿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手在我的后背上轻轻的抚
摸了一下。
我穿好了手术服,带上了手套,转头看了看安丽红。她又从手术柜里拿出了两套小一点的
手术服准备自己穿上。我恶作剧的看着她,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毫不遮掩的脱下白大
衣,顿时,她的只穿了内衣的凹凸有致的身材淋漓尽致地呈现在我面前,我不好意思的转
过了头,但脑子里却不停的回味着刚才这香艳的一瞥。
“好了。”后面唧唧嗦嗦的一阵响动後传来安丽红的声音。
我扭头看过去,她已经严严实实的裹在两层手术服里,脸被口罩遮住了大部分,更显得一
双眸子黑得深不见底。
“发什麽呆,还没看够。”她走过我身旁时小声地说,同时脚下狠狠地踩了我一脚。
我们三个人围拢在无影灯下,张主任不时地在安丽红的肩膀上蹭着头上的汗水。这是个手
外伤的病人,左手几乎所有的韧带都断了,白森森的骨头从伤口里探出来,肌肉和组织被
巨大的外力搅的一团糟。
“手的解剖还记得吗?”张主任问我。
“记得。”我答道。
“说说看,这都是什麽?”张主任用手术钳子冲那团烂肉一指。
“我看不出来。”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嗯,只能认解剖图谱是不够的。要是都象解剖图一样清楚,大夫就太好当了。”张主任
说着灵巧的用止血钳夹起一根断了的血管,我急忙用手术缝线给它打了个死结。
“嗯,基本功还凑活。”张主任干巴巴的说。安丽红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现在担任手术中
的器械护士,专管给我们准备器械和认针。
“把那根韧带挑起来,不对,向我这边。”张主任对我说,
我手忙脚乱的用钳子夹起一根韧带,笨拙地把它扭向左边。
“啪”的一声,张主任不耐烦的用手术钳子打在我的手背上。
“用中指,别图省事,别竟学那帮手术匠的坏毛病。”
张主任真是个严厉的人,只一会的时间我的手背已经被他打了7,8次了。我的汗呼呼地出
着,集中全副精神在手术上。安丽红不时过来给我擦汗,用凉森的纱布在我额头轻轻的蘸
着。我的心慢慢地定了下来,手上的器械开始恢复实习时曾苦练过的灵巧和准确。渐渐的
,张主任不再打我的手背,到后来他几乎不再动手,只是不厌其烦地指挥我的动作。
三个小时以后,我们终于完成了手术,窗户里也透出了晨曦。安丽红把病人用轮椅推出了
手术室,我疲乏的解开手术服,用手揉着发酸的眼睛。张主任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小伙子,行,有外科素质。将来会是把好手啊。”我恭敬的笑笑,目送他走出了手术室
。
当我和安丽红收拾完手术室出来,已经是早晨7点钟了。昨夜看来是下过雨,地上一洼洼的
积水反射着早晨的阳光,清新凉爽的空气使人的精神一振。在急诊搂门口我们碰上了刘仲
文和圆脸姑娘,她叫田红。我们决定一起去吃早点。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吃的最香的一顿早点了,整整饿了一夜的我们闷头在早点摊上狼吞虎咽
的吃了一大堆油条烧饼,还一人喝了一大碗馄饨。吃完了早点,我们一起走回了宿舍,一
路上都是满脸焦急的家属向我们打听昨晚车祸的事,我们耐心地向她们解释具体的伤亡情
况我们也不清楚,直到有人喊道:“快去急诊楼,那有名单。”人们才呼拉一下走个精光
。
等我和刘仲文疲惫的打开宿舍的门,看见里面多了两个行李,两个新同事刚刚起来,正愣
愣地看着我们。
“你们好,是昨晚到的吧。”我问道。
“是,是,昨晚12:30到的东站,澳,我叫陶伟,**医学院的,他是李寒,***医大的。听
说昨天高速公路上发生了特大车祸,我们在火车站的电视里看到了,说是有137人伤亡,主
要的伤员都送咱们医院来了。你们是不是参加抢救了?”
“可不是咋的。”刘仲文模仿着陶伟的东北口音调皮的说道,“我们忙了一整夜呢…..”
听着他口若悬河的讲着昨晚的经历,两个新同事羡慕不已,后悔没赶上这麽大的场面。我
则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赶紧把杏林的第二集赶出来,故事是按照我昨天贴的新片预告发展的,怕大家等得不耐烦
,连觉也不敢多睡,只是水平有限,当不起大家的谬奖,有读者对我的故事感兴趣就是对
我的最大嘉奖。谢谢harry对我的勉励,你看今天算不算骆驼于安丽红的第一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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