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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oldensnow (紫气东来★追波逐浪), 信区: Memory
标  题: 上海一年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l 15 00:59:52 2004), 站内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ilacPark 讨论区 】
发信人: goldensnow (紫气东来★追波逐浪),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上海一年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l 15 00:57:36 2004), 转信

题记：一年前的今天，金雪生平首次跨过长江、首次踏足上海，火车的汽笛仿佛
      初生婴儿有力的初啼。今天，他周岁了，他能站了，会跑了，他想给自己
      过个生日，于是，便有了这篇小文，题曰——

                      　　《上海一年》

　　收集一千亿颗水珠，就是长江；汇聚一千万人的喜怒哀乐，就是上海；珠穆
朗玛峰长高几个厘米，就是世纪；将世纪斩上九十九刀再取出一段，就是一年。

　　刚刚读毕叶辛的《华都》，掩卷遐思，从二十世纪初的租界洋场林立，到二
十一世纪初的摩天大厦鳞次栉比、高架轻轨往返穿梭，上海，经过一次又一次蜕
变，似乎越发成熟美丽了。在哲人或史学家眼里，一座城市的百年沧桑或许等同
微尘，我没有睥睨天下的目光和豪气，故而这幅画卷铺展直到天边，占满我的全
部视野。我将显微镜调到一千万倍，借着满月的光华，找了整夜，才在画卷里找
到微不足道的我自己。

　　昨夜，又一个来上海寻梦的少年就躺在我身边，我们身下是草席，草席下面
是水泥地面，床板烫得像烤鱿鱼的铁板，在这样一个被热浪包裹的夏夜，我们只
有尝试用皮肤呼吸。

　　月华透过薄薄的纱帘洒进斗室，把衣架上的衬衫领带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
明天太阳初升，身边这个睡着地板依旧挥汗如雨的小伙子，将穿上这身他仅有的
光鲜行头，去挤公车然后挤地铁，然后用八个或N 个小时的时间做完十二个说复
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的系统仿真，这中间还要去签租房协议，去办张上海的
银行卡，去找个话吧给远方的妈妈报个平安……至于吃饭休息，日程表上如果能
找到插针的地方，就插进去吧。

　　写小说的惯性告诉我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表示同情，但实际上，我没有，甚
至可以说我已经不会或不能。上海一年，我已经学会不做无用功，而感喟、郁闷，
是无用中最无用的。同情是一种奢侈品，我还没有赠送这种奢侈的能力和资格，
尽管我已经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睡前好几个小时，透过他激昂讲演构造的美丽憧憬，我一直在触摸他的踌躇
满志，那是一种自以为谦逊的小心翼翼加上发自内心无法掩饰的无所畏惧，那就
是一年前的我自己。

　　一年前的当夜，我应该是躺在家乡到上海的列车上吧。那是我第一次坐卧铺，
买票时犹豫了好久，最终决定奢侈一次，只缘于我知道火车到上海后，困难和挑
战将会像长江叠浪，既然决心中流击水，就不会再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我并没低估困难的程度，只是高估了自己应对困难的能力。”2003年末，
疲惫堆积、希望明灭，便有了《在彩虹两端》。将上面那句话写进心灵箴言，因
为心高气傲已变得心力交瘁、无所畏惧已变成无能为力。

　　那时候，哈尔滨还有我的她。思念将红线拉成七彩，距离将坦途曲成弯弓，
时间将誓言砸成碎片，眼泪让天使再也回不去天堂。一年前我们约定今天上海重
会，再不分开，等啊盼啊，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才发现归途早已被野草湮没，我
困守上海，与我永不分开的，只有面前的电脑。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迷失了。那个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金雪，慢慢蒸
发于上海钢筋水泥搭建的情感沙漠。单位和家里两台电脑，自行车的两个轮子，
组成了我生活的全部。不止一个人说，我就是一团火，一点儿也不错，终于有一
个夜晚，我点燃了生平第一支香烟，并且一支接一支——没什么可燃烧，我就燃
烧自己。

　　烧掉了吗？烧光了吗？也许吧。我只知道泪腺已被烧成飞灰，我再也不会流
泪，脸部神经被烧得定型，今后我的嘴角将始终上扬，不管心中是喜是悲。

　　所谓凤凰涅磐，正是不破不立吧。烟云在我周身上下，从里到外缭绕几个轮
回后，我不再买烟，推开窗子，头顶仍是一片蓝蓝天。这个蜕变的过程，是无法
言喻的复杂痛苦，这里之所以只记寥寥数笔，是因为我不想回头，哪怕只是看看
来路。

　　是的，不想回头！即使这篇小文，虽然落在纸面是回忆，但刻在心底是展望。

　　是的，一直向前！一无所有，也就无所谓失去；无路可退，也就无所谓失败。

　　无路可退？对，身后的栈道已被我亲手拆除。一无所有？不！我还有无所畏惧！

　　自从听了朋友劝告，酒不沾唇已经好久好久。今夜，将唯一一个落满灰尘的
扎啤拂拭干净，拉开拉环，酒香扑鼻，血液又开始久违的沸腾。举着酒杯，踱步
到阳台，头顶是明朗的新月，眼前是万家灯火。

　　“金雪，生日快乐！”

　　“来！干杯！”

　　“干杯！为了什么？”

　　“狂饮一夜，高歌一曲，再往前就是易水！”

　　“备好香槟，等你回来！干！”

　　上海一年，桑田并未沧海，少年也并未白发，只是山水画变成一张好大好大
的棋盘。

　　“金雪，请落子——”我看到上海用高低错落的大厦排成一个诡秘的微笑。

　　我回报他一个微笑，灿烂得让暴雨在半空中驻足：“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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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洛神赋》


※ 修改:·goldensnow 于 Jul 15 01:00:04 修改本文·[FROM: 222.44.48.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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