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xjy (重装无用), 信区: Memory
标  题: 离离散散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ug  8 23:00:29 2004), 转信

老头子辞职了，辞职报告还是我给他打的。其中表达了对于公司的满腹牢骚，一个星
期之后他收拾完所有东西，他的办公桌从此空了。
 
老头子是实验室主管，有岁数了，退休了应聘过来这里打工。老头子是他自己给自己
取的绰号，实验室四个人，我是假小子，还有小陈子和郁妹子，都是他给取的
 
老头子是个有个性的角色，脾气大，试剂瓶放错位置都能把你大训一顿，嗓门大，对
着老板也敢吼，酒量大，每天二两二锅头，学问也大，走的时候还提着一大袋子参考书。

老头子以前是军工产业的，做炮弹的。常常教导我们几个做检测，一定要认真仔细。
检测报告出来，签完字以后，责任就在肩上了，万一出问题，小则离职，大则入狱。
而我则常常在心里暗暗鄙视他的小题大做。
 
可能是性格相投，都是爽快人的缘故，或者是我看起来特别好学？老头子最喜欢把我
拖在他身边，教这个教那个，相处短短五个月时间，不管是做事上还是做人上面，我
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老头子常说，年轻人不要天天睡觉打游戏，要上进，多看看书
多打听打听考职称方面的消息。可能上午会说，假小子，你看，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
应该毕业就直接就去读研究生。下午又溜达过来劝我去考公务员不错，吃皇粮，以后
日子好过着呢。每每跟老板叫完板，老头子就在实验室给我们做自我检讨，说自己脾
气太直有些方面太过坚持和固执，可能这个对于实验室人员来说是个难得的优点，但
是像我们这一代的小青年要学得灵活一点，毕竟现在社会需要圆滑的人了。老头子常
常跟我说很多话，听起来有点双关的

意思，但是我悟性太差，也或者是自己阅历过浅，过了几年如果再回头想想，可能我
就能懂了。
 
无聊的时候，我们打游戏，老头子也过来抢电脑玩，只是常常打得很滥。游戏玩腻了
，就会说：假小子，我们来唱歌玩吧。然后自说自话的唱起京剧来，听起来还有板有
眼的。他说他最怀念年轻的时候跟同事们喝酒唱京剧，还自己编词骂有些龌龊的人，
特别好玩。想来，老头子年轻时也算风流倜傥的人物了，还懂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哈。
我只哼了一小段《空城计》，老头子马上来劲了，劈里啪啦给大家来了一堆京剧，越
剧，沪剧……还有昆曲。
  
某日听摇滚，被老头子批评一番，这也能叫音乐？他说还是戏剧好听，还有就是邓丽
君的歌。就算是现在听来，还是很有味道。我只能暗吐舌头，心里高喊：代沟！代沟！不过
邓丽君的歌我也喜欢。
 

郁妹子和老头子是宿敌，常吵常吵的，三天一小吵，五天干一仗，甚至有一次闹到老
板那里。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当然后来，事情也不了了之，
吵过就算了，还好两个人都不是爱记仇的人。
  
老头子走的时候，郁妹子正好不在，等她回来，听说老头子走了，显得有点失落：“
连声招呼都不打，真是不够意思。他辞职不会是因为我吧？”我突然感觉到：人在一
起待过，毕竟都是有感情的，即使是成天吵吵闹闹的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也会相互
挂念。我装作世故的表情：“人往高处走。跳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要习惯就好了。”
其实，自己心里还不是看着空荡荡的办公桌郁闷了半天，想着以后没人跟你讲故事了，
以后没人给你唱好玩的京剧听了……
 
也许，人生就是由离离散散、分分合合组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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