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ry (Try), 信区: Memory
标  题: 夜色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Nov 22 22:05:45 2002) , 转信

                          夜  色
    有谁没有见过夜色呢?
    深蓝的天,闪烁的星星,和人一起行走的月亮,还有浮云,还有晕。
    这自然的景色是一样的,我抬头,你抬头,他抬头,看到的无非如此。然而当我们都
各自俯首,当我们用眼睛去看和自己平行的世界,当我们环顾四周……那才是属于个人的
静谧或喧哗。
    夜,如果你还在游走,就请尽情的享受吧!
    因为有夜的保护,因为有夜来撑腰,因为夜漫漫。因为是在夜里,思绪不设限。因为
是在夜里,放任潮起潮落。因为是在夜里,一切都是自由的。
    家乡的夜色是透明的,这二十几年里所见过最透明的。满天的星斗,像什么?只觉得
天是那么高,一块深色的花布在头上罩成了拱形,似一口大锅,邻人用它做六口人的饭,
还有许多只鸡,和几口猪。
    专注,如果能够做到。忘记周围的民舍,忘记狗吠,忘记未完成的作业和箱子里的奖
状,忘记他人的薄情寡义和情深意重。专注于天,会记起荒原——黄的草,凉而不大不小
的风,抬头仰望的人的影子,自己的影子。从未见过所谓荒原,然而我确是记起了它。
    因为有夜,思绪在驰骋,带我去没有去过的地方。
    我在问天,该往哪个方向走,在一望无际的黑漆漆的荒原上?呼呼掠过的,是风。于
是我毛骨悚然,于是不敢再看天。
    透明着的夜色,其实有些恐怖。
    豆蔻年华,开始在夜里搭公车。个子矮的还够不到公车上方的扶手,即使伸长了手臂
,掂起了脚尖。还好夜里车上人少,坐着,可以看到窗外的霓虹,喧嚣着的人群,烧烤摊
子上方的烟……那些属于夜的热闹非凡!
    思想仍旧飘着,一到夜里它就飘了起来,漫无目的,却又似乎在追随着什么。城市里
最大的酒家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不是闪亮的霓虹,不是门口的好车,不是出入的红男绿
女。是那里和别的地方不同,灰不拉几的街上突然蹦出的一段五光十色。
    车停了,一大群男的女的拥挤着上来,那是路过了火车站。
    车停了,在桥头,下面是细长如带的水。
    车停了,飘来一股臭味,化工厂的杰作。
    车停了,同行的伙伴和我再见,我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
    车停了,我该下去了,售票员的催促让人紧张,于是踉踉跄跄的下车,踉踉跄跄的走
回不远处亮着灯的小二节楼。那一段路很黑,数着桥墩子,一共十七个,这样就没有时间
去想别的——强盗或者鬼。
    夜里搭公车的日子很快就没了。也很快就忘记了从车窗里看霓虹时的悸动。夜里的思
绪本就是虚无的,除非一刻不停的抓住它,一秒钟都不允许失却那感觉。
    当夜色在生活中越来越少,少到每天只有几分钟的时候,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的变化
。白日的人声鼎沸着,占据了大脑里的每一寸空间,那便是生活的全部。和众多的人一起
分享,是我的,也是你的和他的。白日造就相似的人,相似的生活——三点一线。
    一夜,从书本中抬头,竟看到流星闪现。遂大呼小叫,大呼小叫。众人驻足,仰望。
流星已流过,众人各行各路。
    夜已不似先前那般透明。
    白日留下重创,夜里哭泣,须无声。无声。再到白日有人问起,须佯装不知。不知。

夜里梦中失却最珍贵的,醒来怅然,悲戚无法言述。奔向无人角落,看镜中容颜,有如幽
灵般的虚无缥缈。
    夜色也不似先前那般自由。
    然而夜色孤独了。
    每种渴望都是暂时的,抓不住的是夜夜最深时的情愫。广场上寒风夹着雪花,扫荡人
世残留的每一点温暖,此时的孤独是真实的。少而精的孤独,如流星之于暗夜,片刻闪动
,却足以刺入内心深处。
    一个人在外飘零,看不到夜里的天空,空气的黑色是死的,乌突突的挡着视线,甚至
都看不到屋顶的吊灯。
    有时候被寒冷的空气包围了,身上的两床被子算什么呢?然而心甘情愿的保持着夜里
的孤独——一秒钟都不允许失却那感觉。因为孤独并清醒着。
    从来没有比那时候更清醒过。不能有一秒钟忘记,荒原上我问天,路途的方向。答案
是夜色给予的,当它是真理吧。一根救命的稻草,尚比在漩涡中无所依托的挣扎要好。
    终于走过了那些夜色,那一段孤独又清醒的日子。
    又是一个人,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忘记了抓住,在每一秒钟。
    偶尔故作孤独,午夜坐在窗台上看雨。狂暴的雨。轿车从雨中驶过,车灯拼命的瞪着
,擦窗器拼命的摆着,却唤不回有关霓虹的记忆,找不到清冷夜色里的挣扎。
是死于安乐吧。
    许是累了,说是歇脚,可能就此就永远的低迷下去。平平淡淡的,刀子没有切到肌肤
上,就不能肯定那是利刃。
    甚至希望能够抓住一个人的臂膀,紧紧地,就嵌入他的身体吧。做一棵寄生的菟丝,
不必再飘摇。假装在夜色里,没人能看得到,菟丝是如何行走的。
    真想,回眸。看家乡透明的夜色。真想,重新记起荒原上抬头仰望的黑影。真想,听
想象的风呼啸而过。
    那透明的,自由的,恐怖的夜色,难道真的一去不返了么?
    哪怕是孤独的,清醒的也好。
    最怕,再也见不到夜色了。
    只好平视着周围的世界,属于我的静谧与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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