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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ack (黑衣人), 信区: Memory
标  题: 迷途◎十五章【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0月16日18:37:56 星期三), 站内信件

    "呵,比平时还便宜一半的票价哦。"我歪过头看着老乡。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夸张啊。"老乡一边尴尬的摇头,一边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
着眼前的人群。 
    我开始郑重考虑是不是应该上这辆车。老乡放下行李,深深提起一口气。 
    "这可不是开玩笑,你看仔细了,真的会死人的。"我见他这样,于是说。 
    "别人能上,我也能!"老乡说着,抱着行李冲进人群。 
    "死也就这一回了。"我暗一咬牙,也毅然的迎向人群冲了过去。 
    好不容易,把半条人命搭进去,才冲进了站。可是火车却不开门,连窗户都是紧紧
关闭的,里面也没有灯光,昏暗无比。上千人在车下游弋,不能上车,站在车下骂娘。
我们四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辆车在上一站就已经上满人了。 
    "有没有搞错!"无数个人在大喊。 
    "比平时还便宜一半的票价啊!"我有些恼火,于是朝着老乡大声嚷嚷起来。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啊。"老乡很狼狈的辩解道。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能等着车站想办法了。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事情还是没有什么得到解决的迹象。 
    人群终于开始骚动了,不止是乘客,连工作人员也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挨着每个门
,每个窗,劝说里面的人打开窗。但是那些人置若罔闻,一圈下来毫无效果。 
    这时候,我看见一个拖着铁棍的人走到我身边的一个头头模样的人身边,轻声问:"
能不能敲?" 
    那人略一思索,"反正是一年才用一次的烂车,敲他娘!" 
    "那我们可真敲了?" 
    "敲!"斩钉截铁的一句。 
    于是,拿着铁棍的人走到每个车窗下,都问一声:"开不开窗?" 
    里面没人答应。 
    "不开窗就人让开!"说完,"嘭"的一声铁棍就敲在了玻璃上,玻璃渣四处飞溅。然
后,人群就疯了一般的像蚂蚁一样往破开的洞里钻。 
    我和老乡都看得目瞪口呆,这样都行? 
    "你不会告诉我,我们也这样进去吧。那是真的真的会……"我转过头望向老乡,但
是此时我已经看不见他了。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身后的人群冲到了车窗下面
。 
    "我不上!"我大声喊了一声。 
    "吵什么,上了车就是到家了!"一个人一边在后面推我,一边低沉的说。 
    真是激励人心的一句话。结果我硬生生被人挤上车。我一上车踩到的全是软绵绵的
东西。脚下一阵尖叫与哀鸣,吓得我忙抽回脚。但是已经抽不回了,因为我已经被人踩
进人堆里去了。之后,我就觉得呼吸十分困难,几乎昏厥过去。于是整个人就在半昏迷
状态中脚不粘地的被人群拖来带去。 
    好一阵之后,车居然开动了!它居然还开得动! 
    "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朦胧中,我听见老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事,只是离死不远了。"我说。 
    老乡大概是觉得羞愧难当,没有再说什么。车一边开着,我一边脱衣服,开一阵脱
一件,最后,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衣服,湿乎乎的粘在身上,此时正值寒冬啊。 
    我惊叹中国人的潜力真的是永无止境。十几个小时之后,车厢里大部分的人,包括
我和老乡,居然都站着彼此依靠着睡着了。要是照下相片,该是一副多么动人的场面。 
    一般只需要十几个小时的路程,这辆破车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的用了二十几个小时
,才把我们送到目的地。 
    但是,我和不敢抱怨什么,赶忙连滚带爬的跑出车厢。是啊,还能抱怨什么呢?能
到家就已经几乎是奇迹了! 
    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我检查行李,真是见鬼,居然一件
都没有丢! 
    一回到家,看到那女人的一张脸,我就深感后悔。我何苦呢?打生打死回来,就是
为了看到这张脸吗? 
    寒假中,曾经有高中同学打电话来说大家要聚会。但是我没有去,骗他们说我病了
。之后,就再也没有电话找我。我于是几乎没有出过门。整天躲在家里拖地,洗碗,看
肥皂剧,睡觉。 
    寒假过后,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我们这些新生经过了一个学期的洗礼,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进学校的忐忑不安,都嚣
张了起来。师兄师姐们在背后都在说我们太没有礼貌。不过,他们的师兄师姐何尝不是
说他们太没有礼貌? 
    期中考试前后的一天晚上,正当我抱着英文书正要睡去的时候,一个同学红光满面
的冲进我的寝室,"白杨,一起去喝酒吧。" 
    "干什么?有什么喜事吗?"看他这模样,我问。 
    "是啊,秦凯失恋了。"他依然一脸阳光的说。 
    "你还真够禽兽的!"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不过我还是把英文书扔下,跟他去
了。 
    我到小酒馆的时候,已经来了差不多有近十个人在那里了。 
    刚开始时,秦凯不说话,脸色阴沉的坐在那里喝啤酒。大家于是也不敢说话,只是
一脸痛苦的陪着灌啤酒。我心想:"不用自己付钱,也不用喝得这么拼命吧?" 
    我也一口气连灌了好几杯,然后就停下,不敢再喝了。虽然觉得很遗憾,但是还是
忍住不敢喝醉。醉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曾经试过一次,几乎把胃都要呕出来。 
    看来,秦凯真的是很受伤害。他狂喝了很多酒,喝得脸都发绿。看上去,八成是喝
醉了。人一醉,话也就多了。 
    秦凯终于开始讲述他悲伤的失恋故事,断断续续的讲了很久。但总结起来就是--他
追了两年才到手的女朋友,他只到广州去了三天就被人抢走了,是个日本留学生。 
    "你是主人,人家是客人,你就胸襟广一点啦。"由于喝了酒,头有点晕乎乎的,所
以我没有办法分别究竟是哪个说得这话。但我猜这家伙一定是醉得比秦凯还厉害。 
    "客人?"陈文大叫了出来。"我操!哪有客人跑到我家来,将我女朋友抢走的道理?

    "钓鱼岛还……还喂不饱,还……还要抢我女朋友,真他妈的……不知足的混蛋。"
秦凯的舌头开始打结了。 
    "来,别说了,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而干杯!"不知是哪位大声喊出这样神圣的口号
。我不由得惊叹民族主义的用处着实是到处可见。 
    "来,来,来,大家都来,为了……中国抢回钓鱼岛,为了……秦凯能够抢回女朋友
,干他日本娘的杯!"一位仁兄摇摇晃晃的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虽然一时间我们都找不到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我们还是都很义气
的站起来。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几个杯子碰在了一起。 
    "够……够义气!我……我秦凯有……有你们这帮朋友,死……死又何妨!"秦凯说
完,带着十万分的感动睡去了。 
    其他的人也一个个趴在桌子上睡去了。我没有,虽然头有点晕,但是还不是醉得很
厉害。我自信我还能走回宿舍楼,甚至还能翻进三楼睡觉。 
    正当我站起身想回去的时候,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腿,吓得我半死。 
    "哪里走!"是秦凯一声大喝着站了起来,"今天晚上,我们醉了也不归,谁归谁就是
乌龟!" 
    "好!谁归谁就是乌龟!"秦凯把所有的人都惊醒了,众人于是齐声应道。 
    "走!"秦凯买完单,大手一挥。 
    于是我们十几个人在街上荡来荡去。有人撕天裂地地叫啊吼啊,有人当街撒尿。 
    "我们去哪儿啊?"走了一阵,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 
    "是啊,我们去哪儿啊?"有人附议。 
    "但是,现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地方开门?"有人问。 
    "是啊,连舞厅大概都关门了。"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不会关门。"说这话的人,说完狡诈地笑了起来。 
    "哦……,我知道了。"一个反应灵敏的家伙眨眨眼睛,"这个地方还就这个时候开门
。" 
    "但是,去这种地方恐怕不好吧。"有个胆小的人说道。 
    "就是冲着它不好才去!要是好……我还不去呢。"秦凯最后做了决定性的决策。 
    于是我们来到了一个装着粉红色灯泡的按摩院。看到这里,我想起来初中时候去私
娼家里的那群同学。但是现在我们的阵容要庞大得多。 
    "兄弟们,尽管挑。"秦凯的身上此时充满江湖气。 
    大家也不客气,每个人都带了一个人上楼。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却已经没有小姐
了。于是,我只好坐下来等。那老鸨端了一杯茶给我。 
    喝了杯茶,我的酒醒了很多。微微有些醉的时候并不觉得,但是现在我却觉得这灯
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风景几乎要将我窒息。我仿佛闻到溃烂的灵魂发出的恶臭在四处飘荡
。我在对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虽然醉了,但是我的身上依然是衣冠楚楚。我突
然想起古人的一个成语,"衣冠禽兽"。 
    过了不到一分钟,就又有几个小姐下来了。于是,老鸨便过来催我上楼。然而我却
完全没有兴致了。我摇摇头,说我不想上去。 
    于是,我便开始被老鸨调戏。她时不时的走到身边来和我说话。 
    "你是不是处男啊?"最先的时候,她妩媚的说。 
    "问这个干什么?"我掉过头去,不想看到她那脸上厚的让人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模样
的脂粉。 
    "找个靓妹去做爱啦!"过了一阵,她又走过来,还坐到我身边,一点也不在乎我厌
恶的脸色。 
    "我没钱。"我没好气的说。 
    她于是走开,过了不到三十秒,她又坐过来,甚至把手伸过来,在我身上到处乱摸
了起来。 
    "好,好,好。"我实在吃不消了,于是胡乱点了一个小姐,走上楼去。 
    到了二楼,我看见一排狭小的房间,每个房间都用木板隔开,里面是一张很窄的床
,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床头是一个凳子,另一边的墙头挂着一个破烂的风扇。 
    "你要不要上楼啊?"那小姐问我。 
    "上楼?楼上不是一样的吗?"我问她。 
    "当然不一样啊。"她的眼神眨了眨。 
    "有什么不一样啊?"我问。 
    "你知道的啊。"她听了我的问题,微微一笑。 
    我故作老练的哦了一声。 
    "那你到底上不上去呢?"她问。 
    "算了,就到这里吧。"我说。 
    "哦。"她看起来马上就没有开始时那么起劲了。 
    于是,我们一起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我躺在床上,她坐在凳子上,按摩开始了。
她的手意兴阑珊的在我身上到处胡乱的摸来摸去。 
    "你好像按摩不是很好。"我说。 
    "我本来就不是按摩的啊。"她理直气壮的说。 
    "那算了,不要按了。你和我说说话吧。"我这才想起来,确实是我唐突了。 
    于是,我靠着墙坐了起来,我们两个就这样远远的相对坐着。 
    "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终于她先忍不住说话了。 
    "是啊。"我说。 
    "很多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第一次来。"她稍带狡狯的说。 
    "你不信就算了。"我说。 
    "但是,我信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为什么?"我问。 
    "因为只有第一次来的人才会这么羞涩啊。"她说。 
    我低下头笑笑,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你今年多大了?"这次是我说话。 
    "十九。"她说。 
    她回答完问题,看着我,但是我却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好说,真是尴尬。 
    "我还没吃饭呢。"于是,她说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吃饭?"我问。 
    "今天连着有好几个客,跑来跑去的都没时间吃饭。"她说。 
    "你们其实也蛮辛苦的呵。"我讨好的说。 
    "当然了,哪儿有那么容易赚的钱?"真看不出她会说出这么沧桑的话。 
    "是啊,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我懒懒的说道。重又回到尴尬的境地。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吗?"她突然说。 
    "好啊。"我说。 
    "一年前我在上海的时候,我半夜在街上四处走来走去。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啦。"
说到这里,她无奈的笑笑说。我于是也只好笑笑。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很高,皮肤很白,还架着一副眼镜。我想他应该有一米
八。后来,我们两个就心领神会的到了宾馆。 
    我那时很害羞,不愿讲话。但是那晚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好像特别想和人讲话。 
    他说:"你讲话呀。' 
    我本来不想说话,但是他总看着我,我于是只好说:'我们这种人跟你有什么话好说
的?' 
    他大大咧咧的笑了:'嗨,这年头谁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谁嫌弃谁呀。' 
    我听了我这话,顿时活泼了很多。' 
    他于是问她多少岁,我说十九。他要我说些从前的事情给他听。我于是就跟他说我
高中的时候是怎样的调皮,怎么读书不用功。嗨,我简直就像在和他开高中联谊会一样
。 
    我告诉他因为我不是家里亲生的,所以家里也不怎么管。我整天都不想读书,只是
一天到晚想着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后来读到高三终于没有读了,一个人跑了出来。
在上海来了做了两个月流水线以后,就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差
点就跑回去了。 
    我还跟他说,我后来又托人弄到一个假的大学文凭,应聘做了一个文员。谁知道后
来不知怎么的,文凭被人认出来是假的。于是又被赶出来。 
    那年春节的时候,人家都在过年,我却流落街头,结果一气之下就改行了。' 
    他又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我说有啊,不过现在没了。 
    他接着又问我:"你当初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呢?' 
    我说:'理由实在是太荒谬了,说出来你不会相信的。'接着我就不肯再说这个了,
他怎么问我都不肯说了。 
    他于是又问我:'那你又为什么要和他分开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于是大笑,我也跟着笑起来。' 
    '像现在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有跟谁说过这么多话呢。'笑完之后,他说。 
    '我也是。'我看着他,说。 
    '你今天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话呢?'我又问他。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觉得想和你说话就和你说了。'他说。 
    '我也是。'我说着,又望着他。 
    接着,他就吻了我,这是我第一次被客人吻。' 
    完事之后,他仍然抱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舒君。' 
    '你会记住我吗?'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问他。 
    '你为什么不问我会不会忘记你呢?'他说。 
    我隔了一阵,害羞得把头埋在枕头里面,又问了一句说:'你会忘记我吗?' 
    '再过三十年,你要是再来找我,我想我大概已经不记得刘凤是谁了。但是,我想我
永远不会忘记你。'他说。 
    '真的吗?'我问。 
    '我永远都不会骗你。'他说。'" 
    到最后,我们就要分手的时候,他说:'从前有的时候会觉得活得真的很累,真想一
死了之。但是现在,我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要是可以,我要永远活着。' 
    '为什么?'我问。 
    '活着,然后记住你。'他说。"" 
    "于是我哭了。"她抬起头,说。 
    我继续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很罗嗦,没事抓住你说这么一大堆。"她转过脸,对着我笑了笑,说。 
    "不是啊。"我说。 
    "其实我当初有很多话都是骗他的。"她又笑笑,那么无奈的笑。 
    我也笑笑。 
    时间很快就到了,外面已经有人在叫了。 
    "不过,那男人也很可能是骗我的。"她说着,站了起来。 
    听了这话,我心里觉得冰冷。 
    "你叫什么名字?"最后,我问她。 
    "舒君。"她笑笑说。 
    我们两个于是下楼,在楼梯上的时候,她对我说:"有空的时候来找我玩啊。" 
    "好啊。"我说。到了楼下,她便又跟一个男人上了楼,而我在楼下坐了一阵,秦凯
他们也纷纷下楼了。一群人一起走出门外,天居然已经蒙蒙亮。 
    春去秋回,燕来雁往,不经意间,大一竟然就这样过去了。回过头去,不胜唏嘘。
一点都想不起这一年到底都做过些什么。如果写日记,想必一定是天天写,"今日无事可
记。" 
    我的心情似乎也是被一种风一样莫名的力量支使,当风儿吹起,它便高亢,当风儿
停止,它便停滞。喜怒哀乐,仿佛全都是别人的事,与我完全没有关系。 
    啊,多么可悲,我的心竟不属于自己。 
    唉,只是浑浑噩噩,时光就不知不觉的远去了。
--
                                                              (    (         
      我将天空吸进心谭  轻轻吐一口烟  香气弥漫                 )   )         
      混合的 略带苦涩的香气  很快会充满远方你的胸膛           (  (           
      可曾感到我的思念        如烟          自焚……           ) )           
                                                              (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 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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