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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ack (黑衣人), 信区: Memory
标  题: 方老太太(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2月25日04:44:31 星期三), 站内信件


    屈原《楚辞》的〈卜居〉内有云：「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此数是指占
卜之术数；《书经》的〈大禹谟〉则云：「天之历数在汝躬」，以及收录於《文选
》应璩所撰之〈与曹长思书〉一文内又云：「春生者繁荣，秋荣者零悴，自然之数
，岂有恨哉！」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佛家有八苦，前四苦便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
    人世，要经受种种人生的逼迫与风险，身不由己地走向衰老，走向死亡。当人
疾病缠身、辗转病榻之时，或者撒手人寰、托体山河之际，正是大苦痛。只有饱经
风霜的老人方可安然迎接这种大苦痛。

    方家老太太八十一了，她身子骨仍算高大硬朗，只是她的身份已经老的人们
忘记了她的姓名，人们只记得她儿孙姓方。老太太跟着儿子儿媳妇过，三年前的暴
雨里，儿媳妇举着铁板去盖草垛，一个雷把儿媳妇打死了。儿子方先生从大连空军
回来续了弦带着她十二岁的小外孙走了。方先生本来想带女儿方梅走的，可是老太
太就这么一个孙女，却有三个孙子方明、方亮、方青，于是最小的方青就被带走了
。

    老太太有一双裹的很好的小脚，总是穿着双尖尖的纯黑三角布鞋，弯着腿，
推开木门，走到街头。街上有几块平滑干净的大石板，老太太天天和一位比她还
要大四岁的本家老嫂子在那里晒着太阳。老嫂子是村里唯一比方家老太太大的了，
若没有这老嫂子，被唤作老祖宗的就该是方家老太太了。方家老太太和她这位老嫂
子感情很好，到了这把年纪，相视一笑的魅力连在街里玩耍的小孩子们都能感觉到
，村里的大人们总是叮嘱孩子们别和这两位老祖宗闹，孩子们虽然顽皮却打心里尊
敬两位老祖宗——小孩的眼里总是很单纯，他们眼里这般的寿星是有道行的神仙。

    村里有个古老的习俗，死了丈夫的女人到了六十不许再在村里生活的，他们在
北山(村北边的一座大山)山腰有个坟地，女人快六十了，村里便要在她丈夫坟旁修
个空的小半地下坟，把女人赶进去，留给她些水、蜡烛、吃的，就把女人活着盖到
里面，只留一个可以看到脸的透风口，据说还可以留一只猫。

    孤老女人会给村里带来灾祸的，北山上到了夜里会有不知名的鬼怪把她们带走
，换取村里的平安。从盖到坟里起，四十九天里是不许有人去看她们的，通常临别
的时候儿女们会给老人留把剪子和些粗纸，那些女人们在坟里剪纸打发时间。自古
以来这就等于给女人判下死刑，女人们都好好的伺候着自己的丈夫，当然偶尔也有
活过四十九天的，村里人说这样的女人是通灵的，她们剪的纸猫在摇曳烛光里会活
过来给她们找来丰盛的晚餐。很多很多年以前，一场大山洪，就是一位老太太剪除
巨大的纸猫活生生的救了全村。村里人会在四十九天后，把活着的女人接回来，从
此后人们都会拿她们当活神仙尊敬——比如方老太太和老祖宗。

    方老太太什么都会，老太太用醋蛾自己酿醋吃，自己做衣服，自己用沉沉的石
杵磨粮食，孩子们手脚摔了她还会接骨，捏一捏顿一下就好了。老太太性格很开朗
，喜欢给孩子们做这作那，孩子们也喜欢看方老太太，好像看着一尊神仙。这年方
老太太的大孙子方明也有孩子了，是个丫头起名叫方华。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方
明有孩子了。

     方明生下来不会哭，连呼吸都没有，身子一会儿就凉了，方先生把方明扔到
了枯井里。当时就这么一个孙子，老太太爬到枯井里把方明捡出来，抱在怀里，整
整暖了一夜，愣是把方明暖活了。村里人越发相信老太太是半个神仙了。

    方明后来身子一直很弱，但他正是老太太最疼的一个，后来有了二孙子、三孙
女、小孙子，老太太也是一样最疼方明。老太太一把一把亲手把四个孩子拉扯起来
，又张罗着给方明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如今方明也有孩子了。

    方老太太穿着结实的小黑棉袄，盘腿坐在炕上抱重孙女，呼隆隆二孙子方亮跑
了进来。方亮也快要结婚了，正打算让方先生身体好些的时候回老家主婚呢。方老
先生岁数也大了，身子不是很好，头些日子把方梅叫了过去伺候，所幸方先生身子
骨底子厚，又是部队要员，条件也好，还抗得住。

    方亮兜里揣着电报，他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方先生死
了。老太太倒着身子，手抓着火炕上被褥在方亮扶持下，爬下炕沿，穿上她的三角
鞋，老太太向六神无主的方亮喝了声：“走。”

    村里的土路上微微有些雪片，零散的、空荡荡的光滑石板从两人身旁向后慢慢
划过。老太太俩膝盖向外弯着，一样的不用拐杖，小步子就往方明家迈去，方亮在
后面跟着。

    这一年老太太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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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将天空吸进心谭  轻轻吐一口烟  香气弥漫                 )   )         
      混合的 略带苦涩的香气  很快会充满远方你的胸膛           (  (           
      可曾感到我的思念        如烟          自焚……           ) )           
      我烟雾般的思念，怎么穿越  时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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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black 於 12月25日05:07:26 修改本文·[FROM: 211.100.57.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