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_cliff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cliff (狗皮膏药), 信区: P_cliff
标  题: 雕刻岛的秘密(小说版)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Aug  2 20:40:33 2005), 转信

(刊登于《世界科幻博览》2005.7)

雕刻岛的秘密

荆  棘


第一天

    又是一个阴冷的早晨。从一个纷繁复杂奇怪的梦中醒来,却想不起梦到了什么。浑身粘粘的感觉,一阵发冷,我摸索着穿上衣服,从帐篷里钻了出去。勤快的苗姐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了,炊烟袅袅,映衬在阴霾的天色里,多少有些诡异的感觉。大家匆匆吃罢早餐,开始忙碌起来。
    算来,这已经是困在岛上的第三天了。这次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跑到海上开什么劳什子会!结果刚出来就变了天。幸好我们的船还算结实,总算熬到了这个破破的小岛才寿终正寝。到了岛上才发现,祁紫和董大公小两口不见了,唉!倒是胡途运气好……
    “哈哈!”某人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把我的思绪打断了。寻声看去,原来是那尔盖。他用一大堆废铜烂铁装的土无线电居然能工作了!里面胡途噼啪啸叫地用扭曲的声音吼着,听不真切。整了半天,突然没了声音。原来是没电了。那尔盖嘟囔着咒骂了一句。待换好电池,却左调右调没有了信号。看看电池已经所剩无几,大家一致决定厉行节约,第二天再尝试联络。
    大家开会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看来只有等待救援了。好在从船上抢救下来的物资还很丰富,至少能让大家安顿下来,饮水和食物损失也不大,坚持2~3个星期没有问题。不过苗姐一直神色有些不安。苗姐其实不姓苗,柴新苗才是她的大名。她比大家年长一些,又总能细致周到地关照大伙儿,所以我们习惯于称呼她为苗姐了。在大家不懈地盘问下,她才说了她的发现:在营地周围有奇怪的爪印。这本来也没什么,荒岛上有些奇特的动物也很正常;但是爪印的情况却不那么简单。似乎那个东西进入过营地,却没有出来的痕迹!
    沈默铿惊叫一声,蹦起身来,把大家吓了一跳。“我昨天晚上好像看到了!一个怪物!一个异形!我还以为是做梦呢!”沈默铿突然直奔对面的麦康,盯着他看。“那个东西在你门口转悠来着,我就住在你对面的帐篷,我看得很清楚……”
    麦康被他盯得发毛:“干什么干什么!干嘛盯着我看!”
    沈默铿似乎想伸手拉麦康的脸皮,被大家架开了。沈默铿显得很激动:“你们没听说过么?有种怪物能把人吃掉,然后化成对方的模样!”
    所有的人都乐了:“沈默铿,你画皮看多了吧。”
    “真的,真的,作为《法制周刊》的专栏记者,我参与过调查。那些案子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疑点,受害人除了一些血液和肉屑,连骨头都没剩下来……我去过现场……”沈默铿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眼神变得很惶恐,不再说话,只有目光还死死盯着麦康,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阵寒意。麦康讷讷地说道:“既然连骨头都没剩下来,你又怎么知道那东西还能化成人样?”沈默铿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不再多言,只顾紧盯着麦康,不知在想什么。
    会议不欢而散,大家约定,第二天早上碰头,再觅良策。
    躺在自己的睡袋里,我辗转反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过去。
    朦胧之中,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把我惊醒。


第二天

    天已经蒙蒙亮了。大家慌慌张张地在营地中汇齐。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人,沈默铿和麦康。大家议论纷纷,都听到了吗?苗姐忧心忡忡地说:“怎么回事啊?不会出事了吧?”大家分头寻找。
    唐歌离麦康的帐篷最近,先到了门口。接下来的场景,恐怕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她一把掀开帐篷门,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整个脸都扭曲着,手脚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了。欧福和苏风凯勇敢地跑过去,以防护姿态把唐歌挡在背后。不过马上他们的手就从身前挪到了鼻前,苏风凯似乎快要呕吐了。
    我们都拥了过去。离帐篷口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就闻到阵阵恶臭。那气味之难闻,简直难以形容,血腥气里还有一种奇怪的酸腐味道。这种时候,需要的就不仅仅是勇气了。我抢在前面,一边喊:“大家后撤,我先看看!小心危险!”
    先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下,这一眼,就把我惊呆了。帐篷里一片狼藉——仔细看去,东西倒不是很乱,但是地上一大滩血迹——顺着血迹向里,一直延伸到睡袋。睡袋里的人探出了半个身子,血肉模糊,一动也不动。睡袋的羽绒飘了一地。看那身形和脸型,应该是麦康了。我注意到,他的手似乎向前伸出,指着某处。
    苗姐也挤了过来,边用袖子掩住鼻子,边屏气悄声地对我说:“看那边地上!”顺着她指的方向,在离睡袋不很远的地方,有一截沾满血污的棍子和一副破碎眼镜——不过那还不是最可怕的——在棍子周围,是一滩略微泛着蓝绿色的黏液般的东西,酸腐臭味似乎就是从那里飘来的。看看苗姐也快要翻肠倒胃了,我赶紧把她拉开。
    用绳子简单地在现场周围拉了警戒线后,大家又坐在了一起。那尔盖终于又收到胡途的吼叫。这次终于能通话了。于是简单地向胡途通报了我们的境遇。胡途建议我们先查查营地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马上就去与正在搜寻我们的救援队联系。刚够约好第二天再联系,信号又突然中断了。这个消息使大家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当务之急,看来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苗姐作为近距离观察过现场的人,先简单陈述了我们看到的情况。从现场来看,显然麦康是被人用尖利的凶器捅死的,而且捅了很多下。他临死前用手指着什么,也许是想告诉我们关于凶手的线索。苗姐则补充道,那副眼镜,是沈默铿的;而地上的黏液,非常符合沈默铿所说的吃人怪物的特征。大家忍不住交头接耳,嗡嗡的声音让人感到压抑。
    乐飞一脸严肃地说:“谋杀!我们当中有个凶手!”是啊,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这个凶残的杀人犯,就潜藏在我们中间!这个想法令人不寒而栗。
    我抬眼挨个看去,唐歌似乎还没从早上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抱膝蜷缩在那里,一言不发;那尔盖在摆弄他的各种装备;苗姐娥眉紧蹙,心事重重;乐飞在目光灼灼地审视大家;苏风凯和欧福似乎在窃窃私语,相互安慰,毕竟他们和麦康一直是最要好的朋友;只有郭思和朱颖小两口显得无忧无虑,朱颖还在用她的小相机瞄来瞄去。他们当中有凶手么?我真的对我的分析很没有把握,线索实在太少了。
    我清了清嗓子,大家都转过目光看着我。“在没有其它线索之前,我想最好相信死者最后想向我们传达的信息。至少我们应该可以确定,麦康是被人用尖东西杀死的,不过不像刀或匕首,而是一种粗一些、长一些的东西,有点像矛。”一片私语。“而沈默铿,则是被异形吞噬了!”苗姐插言道。私语声变大了,而且还夹杂着几声惊呼。
    我做了个手势让大家静一静,接着说:“这样的话,我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除了一个凶手外,我们还要对付一个怪物。不过,一样一样来吧,我想,杀人凶手应该比异形好对付——如果沈默铿所言不虚的话,异形是几乎不会给我们留下线索的。”
    “现在有什么线索了么?”唐歌看来回过神了。
    “有,而且很重要!也许大家没注意,麦康的手最后到底指的是什么地方?其实只要想想方位,就会明白。”我顿了一下,“他指的正是你们的帐篷的方位。”苏风凯和欧福无比惊讶地看着我和我的手指,似乎我的手指上站着几个天使。
    欧福有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么说是没有道理的。我看你才是异形呢!”我耸了耸肩。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
    欧福急道:“你们没看出来吗?异形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啊!你们听我说,听我说。好吧,我同意死者的线索很重要,那么为什么你们不怀疑苏风凯?还有沈默铿——当然沈默铿……他已经死了。凶手可能在我们这几顶帐篷里,那么异形一定在你们那半旯!”
这下他可真的成了众矢之的了。苏风凯的眼睛似乎已经冒火了。欧福大叫一声:“我可不想在这里等死!”跳起身来转身就跑。
    “追!”“看来他就是凶手啊!”几位男士开始狂奔。没跑出多远,就见欧福慌不择路,一脚踏空,从一个小山坡滚了下去。等我们找路下到谷底,发现他已经死了——脑袋正好碰到一块尖石头上,开花了。
    十一个人,一下子就只剩下八个,唉。大家沮丧地回到营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个长得也不像异形,哪个脸上也没有杀气。天色已经黑了,经历了如此的一天,所有的人都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两口罐头,就各自安歇了。苗姐特地叮嘱大家,夜里一定要多加小心,在帐篷门口放些障碍物,至少能有点警报作用吧。
    天晓得,这一夜又会发生什么?胡思乱想中,我迷糊了过去。
    然而这一夜很安宁。当我早上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营地里安静得很,大概别人都还在熟睡吧。
    不过当我出了帐篷门,就马上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种不详的预感压得我喘不上气来。我想,应该找苗姐商量一下。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向苗姐的帐篷。但是,但是,但是……太晚了!


第三天晨

    去往苗姐帐篷要路过郭思的帐篷。郭思酷爱睡懒觉,而且打呼噜是一把好手。现在他那里似乎一点儿声息都没有。这让我很担心。我一直在琢磨到底什么事情让我觉得不正常呢——也许正是因为太安静了。乍一看,郭思的帐篷没什么问题,帐篷门还紧闭着,拉链锁得好好的——直到我注意到帐篷后面似乎飘着点儿什么。
    我暗自祈祷着绕到背面。那一瞬间,我的心抽紧了,我希望郭思平安无事,尽管莫名地,我又似乎明白希望渺茫。帐篷背面则是另一番景象:帐篷被撕了一个大洞,一片还连在帐篷上的破布条随风而飘;郭思的睡袋胡乱地扔在地上;郭思不见了,除了一摊散发着熟悉的恶臭的黏液。我感到一阵心悸,想喊,却没喊出声来。呆了几分钟,定了定神,我还是先去悄悄叫醒苗姐,现在她是我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了。苗姐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还能保持足够的镇静。她去把大家都叫了起来。
    所有的人默默地围坐在营地中央我们用作餐桌和工作台的几块平整的大石头旁——这岛上植物不很繁茂,动物也不多,倒是遍布这样的大石头,每块都好像被刀砍斧凿雕琢过一般,所以我们称其为雕刻岛。悲伤的气氛笼罩着营地。朱颖轻声地抽泣着,更加重了这种氛围。不过这个小姑娘的坚强足以令人钦佩了。
    苗姐给大家端上热气腾腾的早餐,大家默默地分食。有些人看来根本不想碰食物。朱颖却恶狠狠地吃得狼吞虎咽。我有点担心地看了她几眼。她也看了看我,一半自言自语地说:“我要抓住它,我一定要抓住它!”那样的眼神,我从来没想到会在这个看上去很娇怯的小女孩的眼中出现。我冲她缓缓点了点头。
    突然“当”地一声,原来是苏风凯把盘子掉落在了石桌上。他试图躲避着大家的视线,嘴里喃喃地解释着:“没事儿,没事儿……”尽管如此,谁都能看出他紧张与慌乱。他的眼光游离不定,不知道该看哪里;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的嘴,几次欲言又止。
    乐飞试图改变局面。他说道:“现在我们只需要专心对付异形了……”我认为这个说法有些草率:“还不好说。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异形到底是什么口味的!它是不是只吃活物?”
    苗姐说:“你是说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性,杀人凶手仍然逍遥法外?甚至,他和异形勾结在一起?!”
    “有这种可能性。你昨天晚上让大家防好门口,郭思的帐篷就被从背后撕开。显然怪物知道了我们的安排。要么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和它有瓜葛,要么是它就在我们中间!”
    朱颖猛地抬起头来,眼光似乎能把一个人吞噬掉,这眼光投向了苗姐:“那么苗姐的嫌疑很大!她也许就是异形!”苗姐一脸无辜:“我怎么会是异形呢。我要是想害大家,在食物里放些东西不就……”那尔盖附和着:“就是。我相信苗姐。”
    乐飞高深莫测地说:“大家注意到没有?死者都住在营地靠北的地方。而那里,现在只剩一个人还活着了。”所有的人都把头转向苏风凯。
苏风凯本来就不擅言辞,这下更是涨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不能……”
    乐飞仍然咄咄逼人:“难道不是么?自打麦康和沈默铿死后,你就一直很不自然。假如沈默铿不是凶手的话——别忘了麦康最后的暗示!——那么就一定是你了!”
    苏风凯腾地站了起来,脸更红了,一手指着乐飞:“你,你……”一手想从口袋里掏什么东西。看得出他有什么话想说,满脑门青筋蹦跳,就是说不出来。“我,我,……”他的眼睛似乎也红了,而且越来越红,突然他的面部抽搐起来,身子慢慢软倒。苗姐赶紧摸他的脉搏和呼吸,冲大家摇了摇头。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抢救,不过已是徒劳。脑溢血,看来是唯一的解释。我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他想拿没拿出来的东西,却没想到简单得难以置信:一块手帕里包着一小段木桩头,有些碎裂了,似乎上面还有些血迹。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小心翼翼地把手帕重新包好,收了起来。
    那尔盖再次联系上胡途,得知由于天气原因,救援队可能要耽搁一两天才能到岛上,这不啻为一个坏消息。胡途了解这边发生的事件后,很是着急,一方面希望我们自己多加小心,同时要继续找寻异形的踪迹;另一方面,他会提醒救援队,带好足够的武器装备,以应对可能的危险。
    现在我们只剩下六个人了。为了相互照应和安全起见,我们调整了帐篷,围成一圈,把三位男士和三位女士间隔开。等待救援队的日子,将是多么难熬的几天啊!


第三天上午

    局势越来越微妙。现在已经人心惶惶了。已经能够明显感到人人自危,怀疑和恐惧就如同压在营地上方的巨大乌云。我相信,我们这个小小的团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旦有风吹草动,会发生什么疯狂的事情是难以预料的。必须做些什么了。我提议仔细分析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以便制定一个妥帖的计划,最大限度地保护我们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的怀疑和猜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还是谜团重重。谁是凶手?他或者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嘿,他还挺怜香惜玉的!”乐飞突然冒出一句。当然,这并不能安慰三位女士。我们前面对凶手的判断是不是准确呢?还有那个该死的异形,它藏身在何处?它是不是确实就在我们中间?
    “这个异形真是太荒谬了。它干嘛不一气把我们都吃掉呢!”那尔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枚硬币,一边抛着玩一边说。
苗姐说:“异形如果在我们中间,它迟早要露马脚的。我现在比较倾向于凶手已经死了。也没有太多的理由,直觉吧。”
    “根据NFL理论,对所有问题而言,最有效的是完全随机的算法……”那尔盖漫不经心地说道,同时脑袋还在不停地随着硬币的上下而起伏。
    “好吧,我们假定异形做事是没有规律的。那么人呢?通常人做事是讲究理由的,也就是动机。”我说。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理由。既没有冤仇,也没有利益冲突。人的非理性往往源于环境压力和利益冲突的。”唐歌不愧是学社会学的。
我心中一动。是啊是啊,这是不是问题的答案呢?我不由得掏出苏风凯留下的东西。一个想法突然涌现出来,它是那么的清晰和强烈,仿佛冲击得我的脑门直疼。
    “等一下!我去去就来。”也顾不得大家诧异的表情,我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当我回来的时候,苗姐正在跟大家商议探查雕刻岛和夜间值班的计划。
“我明白啦!”我略带兴奋地叫到。所有的人都很茫然地望着我,那尔盖也停止了把玩他的硬币。“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快说快说!”
    “大家看,这是什么?”我拿出一条污浊的木棍,上面还有血迹,一头已经断裂。我用塑料布裹着另一头,端在手里让大家看。
    “是麦康帐篷里的木棍?”苗姐确实很敏锐。
    “那能说明什么?沈默铿用它来与异形搏斗来着呗。”乐飞很不屑地说。
    “不,不。我们再看看这个!”我摸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小段木桩尖与木棍的断茬拼合在一起。近乎完美。这至少证实了我的一个想法。
    “这是怎么回事?”朱颖很疑惑地看着我。
    “啊,我有些明白了,不过还是你说吧。”苗姐很信任地看着我。
    “麦康是沈默铿杀的。”
    “哦?”“啊!”一片惊叹。
    “听我解释:沈默铿一得知异形的消息,就非常紧张,因为他知道异形的凶残与狡诈。所以,他希望尽快消灭这个巨大的威胁。然而,我们没有人相信他。他决定单独行动。不知道为什么——我猜测,他也许真看到过什么——他认定麦康已经不是真正的麦康了。于是他趁大家都熟睡的时候摸到麦康的帐篷里,用咱们修建营地剩下的备用木桩捅死了麦康。可惜,他判断错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异形守在后面把他吃掉了。”我停下来喘口气。
    “天啊,那欧福和苏风凯呢?”
    “我想,很遗憾,我们冤枉了他俩,唉。欧福纯属意外,他如果不跑,可能就不会死了。苏风凯不知道在哪里拣到了断掉的木桩尖,非常可能是异形不留神带出去的!他如果还活着,我们可能现在就知道异形在什么地方了!”我有些激动,懊丧的情绪迅速充斥着我的头脑。看来大家至少八成相信了我的分析。
    “那么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头天晚上异形本来是要去吃麦康的,而沈默铿看到异形钻进了麦康的帐篷,于是更加相信自己白天的判断,以为麦康就是异形——本来沈默铿可以救麦康的,唉——不过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们要看到的是,首先,这个异形有办法了解我们的言行——它肯定知道我们当天的争执;其次,它看来只吃活物,麦康的尸体它动都没动,欧福和苏风凯的尸体也完整无缺;”我知道女士们大概不爱听这个话题,不过,我必须说完:“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它并不很强壮,胃口也不大。不过,似乎它每吃一次人,就更有力量!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苗姐表示赞同:“那么我们能做的几件事情:要发给大家武器,以便自卫;夜间要轮流值班,两人一组;那尔盖尽快再和胡途联系一下,紧急求援,让救援队以最快的速度到岛上来;再有,就是我们应该去搜索一下雕刻岛,看看是不是能找到异形的踪迹。被动等待是不行的。”
    有苗姐在,真好。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我心里多少踏实了些。那尔盖与胡途联系之后,还刚到中午。我们带上干粮和水,三人一组,出发去探索雕刻岛的秘密。


第三天中午

    说到武器,其实哪儿有什么武器啊,都是拼凑出来的工具——毕竟我们本来是出来旅行开会的,不是出来打猎的——自然要先照顾女士们,“重武器”归她们,“轻武器”才轮到男士。苗姐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德高望重的,也是最应该受到保护的(苗姐抗议说:我不需要照顾!),所以分配给她的是最好的:唯一一把高压射钉枪。然后是朱颖。说实话,以她现在的状况,我是不放心给她威力太大的武器的——谁知道她看谁是异形就会给他来一下!一把便携式鱼叉枪,压缩空气动力;我们把原来鱼叉上面拴的粗钢缆换成了细尼龙线,否则尽管是便携的,朱颖恐怕也背不动。唐歌分到了两把信号枪——别看这玩意儿打的不是子弹,要是真近距离冲人来一下,也能炸个穿肠破肚(读过很多书的唐歌说:赶上霹雳雷火弹了!)。男士们只好用冷兵器了:我和乐飞各挑了一把消防斧,那尔盖不喜欢,自己拿了一把特大号的扳手。看看那尔盖的形象,我们都忍俊不止:他就差说“我,是个修理工,所以随身带把扳手,很正常吧?”了!忽然一瞬间,大家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尽管我们失去了那么多伙伴,而且还有个巨大的威胁不知道在哪里等着我们。异形,我们来找你算账了!
    雕刻岛并不大,方圆不超过3平方公里,是个狭长的小岛。我们前几天也曾在营地附近探索过,不过没有深入岛的腹地。岛上的植被具有典型的亚热带风貌,不过没有特别高大的树木,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连很粗的树都没有。营地靠近海边,从这里向岛中央看去,视野受到的阻隔似乎不是很多,树林稀稀拉拉的。给人的印象就是这里的土壤不好,或者,在不久之前(几年?十几年?)这里的树林曾经被彻底铲除过,现在的树还没完全长成。
    我们分成两个小队,三人一组,不过约定保持双方都不脱离对方的视线,而且无论如何,天黑之前要回到营地。苗姐带领乐飞、唐歌沿右侧进发,而我和朱颖、那尔盖在左侧。苗姐一开始发现的异形爪印,由于这几天偶尔洒落的雨水而无法再辨认。我们只好一边留意观察一边慢慢前行。
    开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普通的无人荒岛。越往里走,就越觉得有种奇怪而熟悉的感觉——心里不踏实的感觉。突然间,我明白了,还是那种古怪的静谧。
    这林中,没有鸟鸣,没有虫叫,甚至仿佛连树叶都是哑巴!这是一个没有动物的世界。而且,那些树木、灌木和草,也越来越奇特。它们的形态逐渐在发生变化,开始以各种奇怪的姿态生长和延伸。再往前方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在这里,视野似乎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经没有预想的那么开阔和清晰了,似乎前方有一层淡淡的薄雾,略发一点儿黄。苗姐他们按说离得不算远,但是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我赶紧让叫住那尔盖和朱颖,然后使劲向苗姐他们挥手,想让他们和我们会合。但是他们似乎没有看到。我有点儿着急,后悔没有要一把信号枪过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大喊大叫,拼命挥舞手臂,终于那边有了反应。我们向那边靠拢。却看到只有苗姐和唐歌在。
    “乐飞呢?”我急问。
    苗姐好像在生气,一脸不高兴,没有回答。
    唐歌说:“那个家伙,一点儿都没有组织性纪律性!苗姐也发现这里有古怪了,说要停一下,大家汇合,先商量商量再行动。可乐飞他不听!非要继续前进。俩人争执了几句,乐飞说苗姐……”唐歌看了一眼苗姐,把话咽了下去。“反正乐飞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然后就自顾自钻到树林里去了。”
    苗姐终于开口了:“我还不是为了他好,为了大家好!他却怀疑我!我图什么啊。谁不想赶紧除掉异形……”苗姐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几个人赶紧七嘴八舌地安慰苗姐。
    我看了看天色和周围地形,建议还是在这里等一下乐飞。“这里的树林一定有什么名堂!刚才在营地看的时候,穿过这里几乎可以看到对面的大海!现在却能见度不超过200米,而且感觉要是再往前走,能见度会更低的。为什么呢?”
    那尔盖说:“我也注意到了。而且……绝对是个荒谬的事情:我刚才似乎看到前边的山坡变了形状——就是那个地方!”他指给大家看,“看!”
    在左首前方大约不到100米的地方,仿佛有一阵波动似的,一处小山包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缓慢而显著地发生了起伏。几个人面面相觑。
    “乐飞!他不知道会怎么样。刚才他声称自己看到了异形,所以才心急火燎地往前跑!”朱颖抗起鱼叉枪就想出发。
    我拦住了她:“不行,我们现在冒不起这个险。还是耐心等等吧。”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都已经坐立不安了。苗姐尤其着急,不停地责备自己没有说服乐飞。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黄雾里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高举着斧子,嘴里大喊:“快跑!快跑!好多啊!”满脸惶恐不安,正是乐飞。


第三天晚

    乐飞跑得有些脱力,一看到我们,心里一松,脚下一软,扑通地滚翻在地,斧子扔出好几米,砍到了一棵病殃殃的小树上——那么纤细的树居然没倒,也算奇迹了。我们一阵紧张,端起各自的“武器”,拉开架势。看了半天,没发现后面有什么东西追来。倒是天色近黄昏,前方的黄雾显得越来越浓厚,越来越诡异。我甚至看到雾影中隐隐约约有海港和行驶的大船的影像,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出现了幻觉。
    扶起乐飞,他仍然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大家决定,先回营地再说。一路上乐飞的脚步多少还是有些不稳,不过神态平静多了,只是一言不发,时常使劲摇摇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草草吃罢晚饭,大家围坐在篝火旁。今天的探索,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让大家的疑问更多了。虽然疑窦重重,一开始却没有人想开口,各怀思绪。苗姐拨弄着篝火。那尔盖又拿出他的硬币把玩。乐飞在摆弄他的斧子。突然他很诧异地举起斧子:“你们看!”
    消防斧原本光洁的表面,现在有一小块不规则的“麻子”,中间凹凸不平,边缘的地方翻了起来。那尔盖接过斧子闻了闻:“就像是被蚀刻了。”
    大家传看了一遍。唐歌突然说:“啊,我想起来了,在树林里,是我把斧子捡回来的。当时挺慌乱的,光线也不是很好。不过我有点印象,斧子被腐蚀的地方,刚好是砍到的那个小树的树干的位置!”
    难道是树的汁液有强烈的腐蚀性?连不锈钢的斧子都抵挡不住?幸好是棵小树……
    “啊,唐歌,那你没沾到那棵树吧?”朱颖急忙地嚷到。
    “没有吧,反正我没感觉到什么啊。”
    “那就好。”大家松了口气。
    “这不知道跟异形有没有什么联系?”我顺口说道。
    “我看有,一定有。”乐飞终于开口了。
    “快说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朱颖风风火火地问道。
    “你们真的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追过来?”
    大家齐刷刷地点头。
    乐飞使劲晃了晃脑袋,仿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我看到一大群能动的植物!它们在那里……哦,那是多么可怕的场景!它们窜来窜去的,我根本看不出来它们是怎么移动的,仿佛就那么一眨眼,就换了地方。”
    我们相互看了看,这跟我们看到的那一幕颇有几分相似。
    乐飞继续说道:“它们长得很丑陋,很像食人花,颜色非常奇特,非常鲜艳,看了就令人作呕,而且似乎有些眩目。那里的气味更是……和异形的黏液简直如出一辄!幸好我这几天鼻炎犯了,否则恐怕熏也熏死了。”
    难道,难道异形就是这些植物么?真是匪夷所思。
    “我一跑进林子,就感觉不好,因为那里雾气太大了。我很奇怪,为什么在林子外看没有发现呢?”
    “我们也注意到了。”我点了点头。
    “我想往回走,却迷了路——想来是转错了方向。不过当时我不知道,还以为就快能和你们会合了。后来我发现不对了,雾开始淡了些,但是路上的景象却令人触目惊心:有一大片地带简直就是死亡地带,到处是枯死的树木,一滩滩的黏液,偶尔还能发现小动物的骸骨——我猜是兔子一类的——不过都只是小碎块。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大坑!……”
    在我头脑中,隐约开始对整个事情有了个模模糊糊大致的轮廓,不过当我想去捕捉到那个想法的时候,它又悄然地溜走了。我这一走神,漏了几句话。
    “……那些东西——也许就先叫它们食人花吧!它们会喷云吐雾——我亲眼看到的!”
    “我猜,那就是黄雾的来源了。”那尔盖插话道。
    “没错!它们喷出的烟雾,就向外飘散,而坑周围却不多,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驱赶着那些烟雾。所以我还能比较清楚地看到坑的情况。”
    “陨石坑,我猜。”苗姐说话一向一针见血。
    “现在我回想起来,苗姐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可你们别笑话我啊,当时我只顾得害怕了,一心想逃离那里。我眼见着那些食人花渐渐向我这个方向聚集起来,实在是吓人呐。我似乎看到一棵花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臭气迎面扑来!我转身就跑……”
    “也许只是幻觉呢!人在精神过份紧张的时候,尤其是在极度惊恐或者缺少氧气的时候,都可能出现幻觉。”唐歌用颇为专业的口吻说道。
    “谁知道呢!反正当时我是怕极了,而且,我真怕……我真怕我会被变成异形。”说罢乐飞用一种很无助的眼光看着大家,似乎希望得到一些安慰。我心里突然一动,不过赶紧把那个念头压了下去:万一乐飞已经不是他自己了呢?没有人说话。乐飞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尴尬,半讨好地说:“再说了,我也不想让我看到的这些烂在肚子里,让大家仍然无从防备。而且,苗姐,我真心地向你道歉,下午不该对你那么说话!如果我死在那林子里,可真就是老天的惩罚了!”苗姐赶紧安慰他:“快别这么说,你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就好了。”乐飞叹了口气,努力冲苗姐笑了笑以示感谢。
    真的是“安然无恙”么?这个疑问恐怕一时难以消除了。当然,如果乐飞说的都是事实,那么也许可以搞清楚一些事实了。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猛地一拍大腿:“至少有一点可以作为乐飞看到的现象的佐证!”动作猛了点儿,不留神撞到那尔盖,把他那枚宝贝硬币碰到了火堆里。他忍不住“啊”了一声。我看个真切,硬币在火中打了个滚,也没多想,伸手就去抓。不想动作急了,刚好碰到硬币上方的一块炭上,烫了我一下。不过我还是连木炭带硬币一把抓了出来,扔到一旁。我习惯性地甩了甩手,好像不似我想像的那般疼。
看着大家疑惑的目光,我大声说道:“你们也许注意到了,在这里尸体是不腐烂的!我们扔的垃圾也没有腐败的现象。也许正是那种雾气的作用!它有强烈的杀菌作用。当然,恐怕也就是灭绝岛上的动物的真凶。”
    大家都表示赞同。不过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能否想出办法来对付那种来自外星的植物呢?而如果异形就是那些植物的话,它们怎么跑到营地里来的呢?这些问题仍然悬而未决。不知道火是不是可以起作用。但愿可以!
    折腾了一天,大家都颇感疲惫。为了让大家安心休息,我们在营地周围点了一圈篝火,动用了我们从船上抢救下来的一些备用燃料——这种时候,就不用太吝啬了。然后排定了夜间值班表,就各自安歇。第一班岗是那尔盖和唐歌,前半夜;中间是苗姐和乐飞;我和朱颖值下半夜最后一班岗。希望这是平稳的一夜。
    一躺下来,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理也理不清楚,不知道想了多久,才昏昏睡去。似乎还没睡多久,正在梦中深陷黄雾拼死挣扎,突然似乎黄雾中飘出一棵硕大的食人花,用它那坚韧而柔软的触手拉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要把我拽过去!我奋力一挣,一下子醒了过来。我刚有点清醒,发现却是有人在拉我,并用急促的略带哭腔的声音低声叫道:“快起来!快起来呀!出事了!!!”


第四天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朱颖。我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出事?能出什么事?!朱颖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我噌地从睡袋里跳出来,钻出帐篷。
    外边月色正好,清冷的月光洒在海面上,一片安宁,仿佛画中一样。朱颖呆立在那里,却看的是另一个方向。她拽了拽我的袖子,指了指树林方向。篝火还很正常地燃烧着,虽然火势不算大。越过篝火,几乎看不到远处的树林,除了偶尔闪现几道黄色的亮光——我甚至怀疑那不过是眼睛的错觉。篝火内营地边缘的景象,却让我的心“咯噔”一下,宛若扬子江心断缆崩舟!
    在篝火隐约的映照下,可以隐隐看到地上蜷曲着一个人,而离其不远,靠近篝火的地方,似乎是一堆杂物,也似一个人的形状。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倒在地上的是乐飞,手足僵硬,口吐白沫——哦,不也许不是白沫,暗弱的火光下,似乎泛着淡淡的黄绿色。他是半伏在地上的,我轻轻把他的身子翻过来,发现原来他伤在头部:正在眉心处,有一个小洞,周围凝结着珠状的血块。他倒伏的方向,差不多正对着那堆杂物。
    然而当我仔细看那堆杂物的时候,忍不住一阵恶心,扭头干呕了两下,强行止住了。这样的场面,我简直不忍描述。那是一具躯体的残骸,大部分已经化作了黄绿色的脓水,残留的部分似乎还在不断地消融,也包括剩余的衣物。离残骸不远处,扔着一把射钉枪。“苗姐……”我忍不住热泪盈眶,一时万念俱灰。苗姐现在对于我们这个小队而言,是多么重要啊!我不住自责,怎么没有好好保护她?
    我楞了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还有四个人。不仅如此,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发亮,看那情形,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如果这样的天气维持两天,救援队也就应该来了。不过,在他们来之前,我们有些事情必须做。我暗下了决心。
那尔盖和唐歌被朱颖叫了起来,他们听说了苗姐和乐飞的死讯,都感到十分的震惊和沮丧。本以为防范得足够严密了,怎么还会这样?
    “乐飞是被射钉枪打死的?那么他是异形喽?”那尔盖疑惑地说。
    “还能怎么解释?”朱颖恨恨道。
    我点点头:“这不仅仅是个猜测了,而是铁证如山。我检查过,他吐的白沫,以及他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液,都有比较强的腐蚀性——虽然没有达到能把人体腐蚀干净的强度。我想,他的消化液肯定有这个功效了。”
    “那怎么他会死在射钉枪下?”唐歌问道,“前几次他可做得极其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啊。”
    “要不是苗姐……苗姐她胆大心细,堪称女中豪杰,我想她不会没有防备的。可惜……”我不禁长叹一声。我的脑海里几乎能够想像出一幅惊心动魄的场景:一头怪物张牙舞爪地扑向苗姐,苗姐冷静地射出枪中的细铁丝,正中要害;然而怪物一声狂吼,喷出酸液,苗姐躲闪不及……等等,这幅场景中,似乎有哪些环节不太对头。是什么呢?我一时没了头绪。其他人好像也有疑问,不过既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释,也没有看出我的推理中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最合理的了。
    我站起来,走了两步,高声冲大伙儿说:“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了!既然乐飞是异形,那么他昨天说的话,就不太靠得住了。不过我们也亲眼看到了一些,而且也许他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而没有完全说谎。那么——”
    “那样的话,岂不是很危险?要是还有其它的异形怎么办?要是异形混到了来救援的人里面怎么办?”那尔盖忧心忡忡地说。
    “你说的正是我担心的!所以我们必须斩草除根。”
    “哦?你有什么计划了?”唐歌好奇地问。
    “火攻。”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这两天没有下雨,而且今天的风向非常有利。昨天在林中看到,虽然中心地带黄雾弥漫,但是并不潮湿,相反,死去的干枯植被比比皆是。如果用一部分储备燃料助燃,在树林靠近我们的边缘放一把大火,估计半天工夫就能烧过岛的中心,烧到晚上怎么也把小岛烧为平地了!一致通过。
    事不宜迟,在那尔盖与胡途联络的同时,我们就开始进行各种准备工作,包括搬运燃料箱,制作导火引线,等等。得知救援队已经出发的消息,大家心里都一块石头落了地,更加起劲地进行准备。早上九点整,我们肩并肩手挽手地站在林边,郑重地点燃了四条引线。很快,四堆小火苗燃起,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烈焰直扑树林,霎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终于松了口气,我们在海边建了块小小的墓地,把死去的同伴的遗骸安葬了。哀思半晌,大家回到营地。
    眼见树林的火越烧越旺,几乎已经席卷了大半个岛。几个人感觉颇为痛快。虽然不少疑团尚为揭开——也许注定成为不解之谜——大家的心情终于松了下来。这几天心惊肉跳神经紧张,都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了,这一松下来,顿感万分疲惫。天刚刚黑下来,大家就早早去睡了。既然异形已除,也没有设防的必要了——更何况,也许明天一早起来,就可以回家了呢!
    然而,事情远不像想象的这么简单……


第五天

    这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天气好得不能再好了。原来是树林的地方,现在已经一片焦黑。海风习习,吹得人十分惬意。朱颖和那尔盖都起来了,唯独没见唐歌,她的帐篷还紧闭着。我们也不去打搅她的好梦,就坐在海边的沙滩上闲聊。
虽然这一把大火过后,恐怕剩不下什么了,我和那尔盖还是觉得以后有必要去那个陨石坑勘察一下,也许会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呢。从种种迹象看,很可能是一块携带有地外生命的太空流浪者无意间造访了地球。那种奇怪的植物在小岛上生存了下来。不过,异形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模样?它是怎么俘获乐飞的?它的目的是什么?
    “我觉得这事情还是很玄妙。”那尔盖若有所思,“你有没有看到乐飞显露异形的体态特征?”
    我摇了摇头:“这点我也不大明白——苗姐发现过爪印,咱们也去看过的,四趾,不是很粗大,有些像人,但是很明显前脚掌比较宽大,脚趾分得较开且略显扁平——难道真是所谓的‘食人花’??”
    “这听起来很荒谬。”那尔盖的标准口头禅。
    朱颖坐在旁边想自己的心事,一言不发。
    “也许异形侵入人体的方式就是基因入侵?一种高级病毒?”
    “挺像的。”
    “也许吧。至少有一点大概可以肯定,那就是它是靠消化液体外消化的,就如同——”
    朱颖终于开口了:“拜托,你们不要讨论那么恶心的事情了,好不好?”
    我和那尔盖相互吐了吐舌头。“好好,我们换个话题——那尔盖,你看那黄雾是怎么回事?食人花真的会瞬时移动么?”
    “我觉得应该是幻觉吧。类似一种海市蜃楼?比如山坡的流动,应该是比较显然的。”
    “但那黄雾也许有别的功能。”我皱了皱眉,努力捕捉内心的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它们的种子、孢子或者花粉什么的?那样的话,也许危险还没有过去呢!”
那尔盖抬头向四周看看,耸了耸肩:“好像看不到什么了——再说我们前天不也在那边上呆过,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啊?大概低密度的没关系吧——如果我们把其看成病毒,似乎这就比较好理解啦。”
    “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不过……”我想了想,没有说出口——我对苗姐和乐飞出事的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很大的困惑。
朱颖大概听烦了,打岔道:“诶,都快十点了呀!唐歌准备睡到什么时候?我去喊她起来,都该吃午饭了!”一边说一边起身往营地走。
    我和那尔盖也跟上她,打趣说:“走,一起去逗逗她。”
    一进营地,朱颖就大声喊着:“唐歌,唐歌!”一直到了她的帐篷前,也没有任何动静。我们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神色凝重起来。
    在帐篷门口,我做了个手势,让大家止步:“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两人摇了摇头。我拉住帐篷门,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掀开。酸臭味扑面而来!
    我把门放了下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一刹那间,仿佛在我们之间竖起了透明的水晶墙,那是一种相互的戒备和敌意。我指了一下石桌,他们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我们都在石桌旁坐了下来,成鼎足之势。石桌上摆放着我们的武器,包括那三把“枪”。
    我率先开口:“看来,我们当中有一个是异形。”我的目光扫视着另两个人,我相信他们也是如此。那尔盖看看朱颖,看看我,摇摇头:“没有头绪。”
    “我相信那尔盖不是:如果他是,只要把发射机搞坏,让我们无法和救援队联系,过不了几天,这里就一定只剩他一个了。”我冷静地分析道。
    朱颖说:“这我同意。”
    我啪地一下把射钉枪推到那尔盖面前,冷冷地说道:“无论我和朱颖中哪一个是,你都要毫不犹豫……”那尔盖缓缓地点点头,把枪牢牢握在手里。
    现在我可以放心地说出我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了:“那天推测苗姐和乐飞的死因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现在才终于明白了。从表面上看,苗姐是被异形所杀,而乐飞是被苗姐射死。但是,那天晚上我们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任何警报!既然苗姐有防备,而且能够准确地射杀乐飞,那么为什么她没有喊叫?没有发出警报?而且,如果是异形先动手,恐怕苗姐没有机会开枪——但如果苗姐先击中异形,而且是正中要害——那可是一枪毙命!——异形如何害得了苗姐?即便是异形生命力强,难道它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么?显然,我们现在知道了,既然乐飞不是异形,当时的情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我又看了看朱颖,试图看出她的破绽。然而朱颖毫不退缩,也直楞楞地盯着我。
    我继续往下说:“那么,一定是异形趁苗姐不防备,杀死了她,然后射杀乐飞;或者先射死乐飞,再暗害苗姐——然后嫁祸给乐飞。无论它是否有意为之,客观上成为了事实。我想你们对此没有疑义吧?”在得到肯定的反馈后,我接着分析:“那么,我们回想一下,是谁最先发现两人遇害的呢?又是谁最可能在苗姐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接近她呢?!就是朱颖!”
    “我觉得荆棘分析得很有道理。”那尔盖冷笑着把射钉枪对准了朱颖。
    朱颖急道:“慢!为什么不是你呢,荆棘?!我也可以问两个问题。首先,要说最可能在苗姐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接近她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苗姐最信任的是你,很多事情都和你商量——而我,别忘了我曾经怀疑过她是异形。其次,是谁勘察当时的现场的?又是谁让大家相信乐飞就是异形的?还是你。何况,我还要再指出一点:郭思……”朱颖比较激动,嗓音有些哽咽,“郭思之死是你先发现的!”
    我无奈地耸耸肩。现在,最终的裁决权,就在那尔盖手上了。
    那尔盖本来很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这下也有些犹豫了。这个决策是至关重要的。如果错了,后果不堪设想,那尔盖一定明白这一点——他一个人是对付不了异形的,而且要命的是,如果错了,他根本不可能再怀疑另一个人了。到那时,异形只要等到毫不知情的救援队来……一旦异形混入人群,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幕!
    那尔盖左右为难,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宝贝硬币。也许著名的“随机行动是最优行动”的论断促使他下了决心:“我已经彻底糊涂了,还是听天由命吧。”
    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了。我和朱颖都明白,多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了,只能紧张地看着那尔盖手中那枚生死攸关的小金属片。
    那尔盖准备掷硬币了。他给我们亮了亮硬币:“我要选择支持哪一方:正面是女士,背面是……”突然他举着硬币的手停住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硬币的背面。我们都顺着看过去,只见硬币的背面,不再是清晰的图案。一块腐蚀的斑迹,分明地印在上面,那形状,与一个拇指相仿佛。
    现在枪口转向了一个人,那就是我。这样一个局面,恐怕是谁也想不到的。那尔盖不无遗憾地说:“我没想到会是你。但是,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过硬币呢?还有谁会在上面留下痕迹呢?”我目瞪口呆抬起我的右手拇指,那块烫伤的疤痕,如同一把刀,架在我的颈项上。
    突然,我感到了身体的一种异样,仿佛它要撕裂了,仿佛我的头脑乃至意识都在分裂!我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挣扎着吼道:“那尔盖!快!别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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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没屁硬挤      锻炼身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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