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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arcissus (小堂·六脉神剑), 信区: Single
标 题: 坏人(完全版)(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5月09日20:32:15 星期五),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Memory 讨论区 】
【 原文由 fobcaesar 所发表 】
我是个很坏的人。
我上小学的时候偷钱包,上中学的时候打群架,上高中的时候卖摇头丸。
我之所以没提到大学是因为卖摇头丸的过程中我被发现了。不过幸好我跑得快
,而且跑得远。
我只拎着一个里面塞点钱的大皮包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所有认识我的人都
不知道我的行踪,包括我妈。为了保险于是我每天都换个名字。
刚下火车那天,我叫Snake。
我给自己找了一个住处。阴冷、黑暗、略带发霉味木头支巴起来的屋子,有一
扇被烟熏成土黄色的玻璃窗。没错,它打不开。我试了很多遍。这里不需要租金,
因为这儿原本是一个乞丐的住所,我给了他五个馒头他同意把这儿让给我。
我住的地方周围到处是街上的小混混。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我讨厌
看到人伪装下清晰的皮肤纹理。晚上这会有疯狂飚车撞进垃圾堆的声音和站在路边
拉客的妓女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有小孩子做坏事被爸妈拉出来打骂的声音,我有时
站在阳台上看这条闹街里发生的电影片段,流露出嘲笑怜悯或者更准确地说欣赏的
神态。
我不吸烟。因为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偷偷吸过爷爷的烟,还是那种土制的,在那
第二天我爷爷就死了。所以那以后我就再没碰过土制的烟叶和其他各类烟卷。但是
现在为了谋生我不得不去卖这种我一直以来都认为可以克死人的鬼东西。
第一次做小贩卖烟卷那天,我叫Octopus。
我蹲在路边。强烈的阳光扎进我的皮肤里,反而让我觉得好受。我掏出廉价防
晒油擦在手臂上。真的,就这样我会一直呆到黄昏。不过我可没有耐心做这个,我
期待安静平稳中的刺激,因为从小到大,这种天天防着城管的生活算是最平寂的了
。但是,三天后真的出事了。大约是晚上6点多,我去买一些高蛋白的食品充饥,
超市就在那对面,我跑过马路,几分钟后我啃着面包和啤酒出来,但是隐约从过往
车辆的夹缝中看到对面的不对劲——撺掇的火苗和围在摊子那的一群群陌生人。当
我挤进去时我发现整个摊子都被毁了,那种劣质的烟卷被践踏过,和那种假牌子的
万宝路被烧过的痕迹做颓废的撕杀。它们是无辜的,我可以确定。因为我看到前面
不远处的赤色的余火和众目睽睽下血迹斑斑的腿。我埋下脸蹲下去,在焚烧的废墟
中摸索一些可能挽回的烟卷,也许是为了躲避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的晦气也许是为
了抵挡看到一个人死后最后的那一点点绝望目光的诱惑。终于我摸到了两盒,用手
抹去上面覆盖的灰烬,裸露出三个阿拉伯字母,大脑霎时像涨满了蠕动的肉虫一样
浑浊却清晰,记忆中三岁的那天,我的手伸向了爷爷放烟卷的盒子里………突然几
辆蓝白色的警车停在那附近并且警察开始疏散周围的人群封锁了道路。我慌忙中捡
起那两盒香烟,却感觉又无意中带起了什么说不上来的细线般的东西,已经容不得
我思考就被大批人流冲了出去。瞬间,我的余光竟窥到了那倒在地上的尸体的脸,
虽然有那种灰蓝色长发的遮掩,但是我还是看到了她的眼睛,呼吸瞬时停滞了——
紧闭着,但充满着期待的绝望目光。
我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恐惧,我往死了奔跑,脑子里除了绝望的目光还是绝
望的目光,我想我可能这辈子就毁了,和这些面包、啤酒一起毁掉。
我跑了多久或者多远根本无法计算,楼下没有一个人,就连妓女也完全有可能
都去开工了。我支撑着身体,一个在奔跑中丢失灵魂的身体。推开门,我回到了住
的地方,把手中的东西无力地扔到了地上。我瘫坐在床上,摸了摸口袋,掏出那两
盒似乎是从死亡深渊中被掠夺回来香烟。我的手指婆娑在两盒之间突然记起了什么
——拣香烟时带起的那种莫名其妙东西。我把它紧攥在左手里。
我打开台灯,把左手慢慢张开,呈现在眼前的东西让我神智模糊,长长的,细
丝般灰蓝色头发。我的眼睛里散布着血丝,涨得要命。几秒钟后我又神经质地找水
。我把仅有的几瓶纯净水统统倒进了盆里,把整个脑袋伸到水里去。那时,我感觉
头发最脏,于是我使劲拽头发,总希望能挤掉所有使它肮脏的东西。我终于在水盆
里哭了出来,同时我也发现了自己的卑鄙之处,连唯一一次流过的眼泪都被无形中
稀释于水,不留痕迹。当我把头发擦干时,已经是早上6点多了。
第一次清晨站在阳台上往楼下看,原来这街道也可以如此安静。没有飚车的男
人女人,他们可能被送往医院急救。没有讨价还价的妓女,他们可能在睡梦中或者
与那些人在结算。
不再走那条路了,也许因为害怕。我百般无赖地穿梭在陌生的街巷,我想也许
该换个地方住。不知道为什么竟下意识地走进了理发店,但是没什么可奇怪的,我
本来就是无目的的走着,我希望走着的时候能想到什么,以后的住处,以后的生活
,不卖烟了该去怎么样对抗蔓延的时间。我染了头发——灰蓝色。
回去收拾了一下东西,仍旧是那个大皮包,而且里面的东西似乎比来的时候还
少。在这半年里,我不知道我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其实我早该明白,人生下来就
被逼吃了伊甸园的禁果,被束缚上了一层层无形的枷锁,所以即使当你一开始就想
有丝毫改变时,就已经化为无谓地挣扎。那撮灰蓝色头发,我想了半天,装进了口
袋。
搬进凌晨三点那天,我叫Cobra。
在这个PUB里我只负责倒卖一些药片,让它们都安全地被转交到买家手里。由于
我以前就做这个,所以很快我摸清了所有门路,我可以负责所有的买卖程序, 这样
我必须把我交易的地址换掉。因为凌晨三点不安全,我会把地址贴在PUB门口的木板
上,这样我有了些可靠的客户。我忽然发现,我又恢复了以前这样刺激的生活,我
随时警惕别人,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我又找到了以前的所有生活习惯,没有一丁点
的失落。
再后来我已经不用再去找一些新的客户了,因为现在的钱足够我的开销。我约
那些熟人到丁香街角的烟草店或者是法院路第三个胡同里做交易。一个叫Iris的女
人来找我,她有妖艳的腿和浓烈的妆。女人在丧失所有资本后,仅仅靠这些来伪装
自己,可怜的Iris,我给了她一些药片。
她指着我胸前的那个透明塑胶袋问:“那是什么?”
“护身符。”
“你以前的头发有这么长?居然也是灰蓝色的。”
“别瞎说,会死人的!”
“明天我去找你,给你带去个人。”
她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比上一次更虚脱的背影。可怜的Iris……
第二天的晚上10点多,我正在PUB里打杂,老板在外面喊我,说有人找。我摘
掉耳机转身出去,没想到是一个女人——白色T-shirt和毛着边的褪色牛仔裤。
“是Iris叫我来的。”
“她人呢?”我问。
“她不会来了。”
“是这样,她叫你来干什么?”
“买她常买的东西,你带了么?”
我把手伸进裤袋里,掏出几粒放在她手上,告诉她说,我只有彩虹糖。“对
不起,她从来不在我这买东西。”我诡异地一笑,然后进了屋。 她既然不知道药
片不是随便给的,就根本不可能知道Iris都在这里跟我做些什么。 没想到她跟了
进来,很显然我的猜测是对的。她崎岖的表情说明她是第一次来凌晨三点这样能
见度非常低的PUB。我帮她要了一杯柳橙汁,因为在我印象中,这种穿白色T-shirt
的女人只喝柳橙汁。
“如果你想要,我还有巧克力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不说话,这样一个脆弱的女人。她盯着我胸前的塑胶
口袋,一直不说话。我起身走开。
叫Crab那天,我开始跟Elaine同居。
Elaine依然每天都是白色T-shirt和毛着边的褪色的裤子。她一般回来得很晚,
但是我从来不关心,就连她是做什么的都不想知道。偶尔她会带些面包和啤酒给我
但是我坚持只给她一些彩虹糖。而且每次她来找我的时候,我都会推掉所有交易装
作打杂的下手在PUB里乱走。一种直觉,在她面前我总是不自觉的隐瞒什么。那天
晚上她回来很晚,而我也是刚从法院路回来,她脱掉白色的T-shirt,投入我的怀
里,然后拿出一个生日蛋糕。我很惊奇,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生日,我失措中的紧张
再无法掩盖。她一根根点燃蛋糕上的蜡烛,然后递给我。我惶恐地吹灭了它们,然
后接过她切好的蛋糕,一口一口吮吸着细腻的奶油,竟想起了我妈,眼泪突然像被
割了动脉的血一样滚落在蛋糕上,和奶油混在了一起如廉价的防晒油。
“我们结婚吧,好不好?”我听见了她说的话,而且很清楚,一个字一个字的都很
清楚,我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来,一直吃油腻的蛋糕,一直到她不说话了,睡着为
止。我摔门而去,奶油还在我的脸上,还有眼泪。这是我和Elaine同在一起唯一没
有做爱的晚上。
我所躲避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天我叫Scorpion。
Elaine这天回来得很早,在那张桌子上写什么。听到我回来的脚步声就立刻把
东西藏到了她的箱子里。我装做什么都没看到,进屋了。其实从那天起,我和Elaine
就再没说过话,但是我开始注意她的箱子,那个我一开始就不感兴趣却一直紧闭着的
箱子。里面只可能是她的白色T-shirt和一些钱罢了。我听到Elaine关门的声音,
她去哪了我还是不想知道,哪怕她晚上睡在别人的床上。我居然会去翻那个箱子,
我自己都不相信。在她走了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它,想找到刚才她写的东西,
有种感觉驱使着我,让我第一次对她做出了怀疑。果然是一些钱和白色的T-shirt
,但是里面却鼓鼓的。我把手伸向衣服里面,一个大大资料袋子。费劲地拿出来,
膛目诘舌。厚厚的,全部是我的资料:
姓名:陈岚秋;性别:男 ;血型:O ;出生日期:1981年11月17日;
………………
可更另我膛目诘舌的是,里面还有一把枪和一个证件——毒品稽查队 Elaine
一个大大的国徽。我的灵魂和身体再一次难以共存………
我揣好枪盖好箱子奔跑着离开屋子,我要去找Elaine。
凌晨三点意外般沉寂,没有喧嚣昏沉的空气。抹掉毛孔里沁出来的废液,我还
在奔跑着,穿过法院路路和丁香街角,一个个熟悉的街道,弹指间我竟觉得这路曾
是我小时候嬉闹的轨迹,我始终都出轨行驶。眼前闪现过的哥特式图片让我似乎对
故事的情节产生了真实的联想。一开始尸体眼睛的绝望目光和凌晨三点里野兽的惨
烈嘶吼,Rose伸给我看的妖艳的腿,Elaine的白T-shirt。或者她和我拥抱时用手
握住的几根灰蓝色偷发。原来我回到了一开始卖烟卷的街道,那街道如幻影般,一
触即毁成碎片。这一晚,我在盗版电影中存活。
回到凌晨三点,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Elaine晚上应该没有回来,但是门口的
木板上有她的字条:晚上10点15分我在屋里等你。
现在是10点零5分,我摸着口袋里的枪,带着麻木的表情,没有一点害怕。
我一直坐在屋子里,等着她。我的手一直插在裤袋里,抚摩着枪,也许它随时
能派上用场。Elaine进来了,我看着她的脸,似乎刚被人蹂躏过,白色的T-shirt沾
满了红酒的味道。
“你翻过了我的箱子?”
“是的。你没有说过不让我翻。”我骄傲地看着她脸上僵硬的神态,揭开了这
半年来一切被她隐藏的伤疤。
“Iris被你抓到了是不是?然后你利用她来找我。”
她的目光骤然绝望。灰蓝色头发。尸体。我居然在那一刻想到了这些。
“我不想你变成行尸走肉,但是你要相信我真的可以为你改变一切,虽然你不
可能相信,请你等我,等我找到证据,等我和你…………”
Elaine她没有说完,而且永远不会说完。
我举着枪好长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样将手臂弯曲,血肉模糊了眼睛,看到的只
是Elaine胸口上的洞似泉涌一样冒着血,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穿的红色T-shirt居然
是血染的。
我开始处理尸体,因为我不能承担这些,我需要逃亡。摸索他箱子的时候发现
箱底压了一张纸,那张她看到我之后塞到箱子里但我却没有找到的纸,我打开来看
,撕心裂肺。我相信了她所说的一切,和她即将所做的一切。未完成的白纸有很大
的三个字:辞职信。
证据,我找到了她想找的证据。
我看着她的尸体,对她说:“Elaine,等我和你结婚吧。”
我并没有把尸体抛在野外。收拾了一下的她的箱子,还有掌握的比她还齐全的
资料,把这些都放在了她的旁边,往洒了汽油的尸体上点了一把火。
我把枪塞到皮包里,拿了她箱子里的钱。
离开这座城市开始逃亡的那天,我叫Shand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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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
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心伤!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声叹息!
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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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Narcissus 於 05月09日20:19:16 修改本文·[FROM: 218.79.219.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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