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gl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jierry (天堂听雨.老鼠不开心), 信区: Single
标  题: 鱼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2月02日10:21:41 星期天), 站内信件

  A篇
                 
  我在潺潺地溪水中轻合双眼,看见他向我走来,淡黄色的晨曦很柔和,而他的笑象
婴孩一般无邪绽放。在弥漫着湿润的空气中,我伸手向他,他却在晨雾中渐渐去……“
别走,别走!”我呼喊着,从梦魇中惊醒,心跳的好快,而我总在想我梦里总在追逐的
人仿佛就是小凯——我的男朋友。
  这是我在黑夜里常发的一个梦,整整三年,每次从惊慌中醒来,我便会嘲笑自己的
无聊,小凯说过他永远都爱着我,即使不在我身边,我也不应该杞人忧天。
  我裹着被子在黑暗中坐着,房门被推开了,“宝贝,我以为你睡了。”一道亮光从
门的缝隙中灼目地放射进来,我本能的用手挡住强光,从指缝中,我看到室友王瑛瑛逆
着光的毕露曲线。“睡衣好性感,”“那当然”,她依着我靠在床边。“男朋友呢?”
“唉!我想和他分手。”“为什么?”“他从来不跟我提结婚的事儿。”“你不是不想
嫁给他吗?”“那是我的事,可他不提就是没诚意。”我笑了:“你是一个敢说敢做的
人。”“真聪明!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已经换男朋友了!改天让你见见现任,”她摸
摸我的头“早点睡!”
  其实她是很迷人的,我在她走出去的静寂中想,她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我却不同
,我只想感受到小凯的笑容,就能放心的甜甜睡去。他的笑容,三年前的那个午后,阳
光斜过高大的法国梧桐密密匝匝的枝叶,我的小凯,他站在树下转脸看我,那张年轻的
脸与阳光交错地折射就一丝丝烙入我突跳的心中。
                 
  每逢小雨的天气,我总要出去走走,并不是因为什么特别地原因,而是北方的确太
多的尘土。我打电话叫刘易一起去,他是我从前的邻居兼幼儿园的同学,一个和我有共
同淋雨爱好的大男孩。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我们一直就这样走啊走,仿佛各怀心事。
雨越来越大,刘易大声说:“别玩儿了,快走,再淋会生病的。”于是我们往回跑,短
短地几百米被密密地雨丝织出了几千米的距离,我的凉鞋掉了一只,刘易帮我捡回来穿
上,他扶着我在雨里边笑边叫边跑。
  冲过一个热水澡,我已经确切地知道自己病了。一阵阵睡意向我袭来,伴随着幻动
地梦,我在被子做成的窝中沉沉睡去。在这个迷幻而重复地梦境里,这弥漫着乳白色的
雾气中,我不知睡了多久,不停的冒着虚汗,嗓子痛的仿佛要裂开。朦胧中小凯的脸越
来越贴近我,他俯下身轻吻我的额头,嘴唇轻飘飘地。“小凯,”我喊他“你别走”。
他的笑容越来越惑人,脸遽然变化,那些柔和的线条不见了,变得棱角分明,这不是小
凯,黑暗中有一样东西探触我的额头。“谁?”我睁开眼,一条湿的毛巾从我脸上跌落
下来:“你怎么还在着儿?”我看着刘易。“别动,你发烧了。”
  “果然是两小无猜的好啊。”王瑛瑛娇笑着走进来,一手搭在刘易肩上。“别胡说
八道,我们可是好朋友喔!”我辩解到。“我知道啦!对了刘易,搭你的顺风车好不好
?”
  我站在露台上看到王瑛瑛转脸向刘易疯笑着上了那辆白色奔驰。“真是讨厌生病。
”我叹了口气,回到床上蜷缩着。
                 
  尽管餐厅的烛光已经够暗了,我却仍然埋头切着半生不熟的牛排。刘易在对面虎视
耽耽地瞪着我,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几年来他对我的态度我知道躲不过这一天。我晃动
着酒杯,研究着烛光透过酒与玻璃杯的折射,那折射便蓦然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午后,让
我的心狂跳地那一束束耀眼的光。“刘易,这么多年你对我好我很感动,但是你知道我
爱小凯。”“爱?”刘易猛得抓住我的手:“不要说爱,你不懂,知道吗?你根本不懂
生活里要抓住什么。”我对刘易的反应有些意外,试图把手抽回来,但他的手仿佛铁钳
一样卡住我,握的我手腕生疼。“别这样,我不会和小凯分手的!”我大声说,泪水汹
涌而出。刘易松开手:“我不想惹你哭。”他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我转头凝视着城市
的灯火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有如星光点点,心里明白,我的眼泪根本来源于对小凯的担
忧而不是因为他。
  刘易把车停在楼下树荫里的时候,我仰头看着月光穿过斑驳树影的清辉,光影淡淡
地洒在周遭,洒在刘易线条分明地脸上。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那光辉,他猛得用臂膀
盘住我,灼热地唇吻过我的面颊,我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思绪已游离画面之外。我毫
无表情地观赏刘易热吻我的那一幕,那个夜晚,月光很明亮,人物也很清晰。
  “我很累,”我垂头丧气地对王瑛瑛说:“我觉得自己还在生病。”
                 
  终于又看到了这张脸,在分离了七个月后,我的小凯,他的微笑好象柔和的晨雾罩
住我,让我的血液在他离开后重新流动起来。我的电话不断的在手袋中发出震铃,小凯
说:“听电话嘛。”“你好!”我知道那一头是刘易:“我在喝东西。”“小凯回来连
你连我的电话都不听了?”“哦,”我听了一会儿便说:“再见”挂断了。“叶子,”
小凯吞吞吐吐地说:“有件事想跟你说。”“你说啊,”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我的心头
,我不安地看着小凯。“我父母不喜欢你,你知道我们之间这么久了……”“我不明白
,他们也没有讨厌我啊?”“可是,”小凯支支吾吾:“我工作忙嘛,没时间来看你,
又不在一个城市,人总会变的。”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低仿佛被凝固了,而心却一直往
下沉,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小凯的话象游丝般模糊不清。“我明白了。”我起身离去,
回望那张我曾朝思暮想地脸,悲愤地不能自已。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眩目,路边的人和景物幻影般在高温中闪过,我知道小凯不会追
来解释什么,他的表现让我知道我走得越快,他越如释重负。我一直走啊走,不知走了
多久,我在街边的店里看着商品,对热情地售货小姐笑笑。最后停在一家书店的玻璃橱
窗前,看着花花绿绿地海报,觉得天气好闷,闷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有人在我身后询
问着什么,我转过身却只看到灰灰地背景中一双蓝蓝的眼睛。
                 
  酒店的餐厅里,刘易扶着我的肩提议干杯,我友好的对Cooper笑:“谢谢你送我去
医院。”刘易的电话响个不停,他不断离席出去听电话。我对王瑛瑛耳语到:“这个Co
oper倒是蛮不错的嘛,有没有兴趣?”王瑛瑛嬉笑着说:“你就会拿我开玩笑?”一面
拿眼光去瞟Cooper,Cooper则善意地微笑着。我盯着Cooper,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有
些放肆的笑出声来。“叶子,你干什么?”刘易坐下来看着我:“脸都红了。”“你管
不着,你又不是我爸。”“我送她回去,”刘易挟着我的腰,“你们慢慢吃。”“好啊
,去吧!”王瑛瑛狡黠地笑着。
  我伏在车后座上昏昏沉沉,透过车窗看到那片树荫,弥漫着乳白色的雾气,小凯的
脸那么笑着,我想,原来什么都没变啊,他还在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小凯低头
吻我的唇轻飘飘地,没有一点触觉。“别走”,我喊他“别留下我一个人。”我睁开眼
,见刘易倚在我床边,“你为什么还在我家?”刘易抚着我的头发笑着:“因为你的手
勾着我的脖子。”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昨天喝多了,真是麻烦你了。”刘易用手指摩
着我的唇:“其实,我也不舍得走。”我注视着刘易的惑人眼神,他俯过身来拥着我,
手探进我的衣服:“我们在一起会很好的。”
  我拿回他的手放在他自己腿上,冷冷地说:“你走开。”刘易沉默了几分钟,拿起
外套摔门而去。
                 
  “我要搬走了。”王瑛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段时间你好象有点神情恍惚似的
,没事吧?”“我还好,你要搬去哪儿?”“猜猜看。”“猜不到,你那么神秘。”我
叹了口气。“我要搬去和Cooper一起住,”她将一大束鲜花的包装拆开:“Cooper一会
儿到我们家来。”我苦笑着:“看来世界要抛弃我了。”“别胡思乱想,瞧花开的多美
啊,”王瑛瑛递给我一支玫瑰:“你呢,就象花一样,只要想怎么开得漂亮,而不是成
天去担忧什么,明白吗?”我轻轻的嗅着花的芬芳:“晚上有什么节目?”“烛光晚餐
。”身着黑色的低胸短裙的王瑛瑛在我身边坐下:“已经准备好了,Cooper八点钟到,
我们等他一会儿。”王瑛瑛靠在沙发上,突然转头看着我:“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你说了。”“我看到刘易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可能是他的女朋友吧
。”王瑛瑛摇摇头:“那个女人应该有四十岁了,但他们俩还挺亲热。”“也许吧,我
也不知道刘易是怎么发财的。”“我听别人讲,他们的关系应该很久了,但我一直不好
讲给你听。”“是吗?我不知道,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对了,有没有和Cooper结婚的计
划?”“有啊!”王瑛瑛双眼满溢幸福的光彩:“Cooper对我挺温柔的,嗯……女人嘛
,总得有所收获。”
  小小的客厅被王瑛瑛装扮的分外幽雅,烛光与音乐中,妩媚动人的王瑛瑛频频举杯
和我饮酒,而Cooper含情脉脉地眼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庞。吃过王瑛瑛精心烹饪的意
大利面和买来的点心,我也不愿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便回房间和着音乐的温情伏在
床上昏昏睡去。迷雾中,我独自徘徊在沙漠,风沙吻过我幼嫩的肌肤,赤着的脚竟然可
以感到沙粒的灼热。梦中的我象蒲公英那样飞行,自由的起落。我想,我到底是流沙呢
,还是远离轨道地行星?我不知道我一直期待什么,只知道迷雾中我一直想努力看清的
东西在雾散尽后仍然无法看清。于是我从梦的叹息声中醒来,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客
厅传来我至爱的一首歌,那熟悉的旋律,旋涡般的女声包裹住我,又一圈圈荡漾开来“
I'm waiting,I'm waiting for you ……I'm waiting,I'm waiting for you.I'm wa
iting……”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等待地旋律上,我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久违了的手提电话号码。
“叶子,是你吗?”电话那头传来了子果的声音:“你还好吗?”听着她的声音,我只
觉得心在微微地颤傈:“是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在广州,好几年了,你突然打电
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没事,在听一首歌Milk,子果,我好寂寞。”“过一段时
间我要回来一趟,到时候来看你。”“那我等你。”
                 
  冬日的午后,子果这个几年前和我行影不离的女朋友终于回来了。我们俩躺在我的
床上,子果感叹到:“终于有一点休息的感觉了。”“这几年还好吗?有没有交男朋友
?”我试探着问她。她温和地笑着注视着我:“我猜,你和小凯分手了。”我点点头。
“还难不难过?”我摇摇头:“开始有一些,现在不了。”“我很早就知道了。”我惊
讶地看着子果:“为什么?”。“你做的那个梦,那个有雾的梦,我一直都认为那个人
不是小凯。你总是生活在迷幻地错觉中,你知道吗?”子果握住我的手:“其实,你不
需要那些人。”
  于是我们谈话的思绪飞回到了从前,从在校园里偶然结识到趣味相投,谈到当时流
行的某一首歌,某一件滑稽的事甚至某一个我曾暗恋的人。我们开心地笑着,子果讲起
她童年的一幕:滴滴嗒嗒的秋雨声中,小子果坐在廊下的小木凳上问做针线的姥姥:“
姥姥,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姥姥慢吞吞地说:“你等等它就停了啊。”子果说:“
就这样等啊等什么时候才到头呢?”姥姥笑着说了声“傻孩子。”“现在我明白了,姥
姥为什么说我是傻孩子。从我懂事以来我就一直这样等啊等,等伤痛埋藏在时间里。”
“是啊,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究竟在等什么。”我想到子果心里对家庭的隐痛,转身拥
抱着她。她在我耳边说:“离开这儿吧!和我一起去广州。”
                 
                 
  B篇
                 
  坐在吧台边的我,用啤酒来消磨时间,衣着性感暴露的吧女在眼前明艳的笑着,长
长地假睫毛罩着一双大眼现出深深的褐色。当那片暗褐色中滑过一点白色亮光,我转头
见两个白衣女孩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其中头发极短的一个与我四目相对又急忙转过脸去
。我暗笑着呷了口啤酒,看着两个女孩把细长的腿吊在吧椅上扭着身子低声密语,接着
又爆出笑声来。小小的舞台上歌手开始演唱,乐手们则千姿百态地沉溺在他们制造的并
不怎麽动听的声音中。
  “玩个游戏好不好?”短发女孩笑吟吟地转过脸来,我有一点点吃惊:“好啊!”
我当然不会拒绝,这种事很多人求也求不来的,顺水推舟最自然了。
  我们互通了姓名,玩掷点数的游戏。一边玩,我一边观察这两个女孩。短发女孩五
官都很漂亮,化妆也还得体,另一个却给人怪怪地感觉,眼睛总是眯着仿佛近视的很厉
害,两条瘦长的手臂交叉放在吧台上,伏在那里不怎麽说话。我对她笑笑:“你不喜欢
玩这个吗?”她却呆呆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是秋天来广州的,天气依然炎热。身着考究的西装穿过酒店的大堂,我看到女孩
子回眼望我的热辣眼风,我知道自己受女人瞩目的原因多半来源于一米八五的英俊外表
和够品味的穿着,而这几个月的停留,我也会不虚此行。一个周末百无聊赖的晚上,我
把在酒吧里见过的两个女孩的名字写在两个纸团上,放进瓶子中摇过摸出一张来,决定
打电话给谁。展开纸团,我笑了,是她的名字,那个怪怪地女孩。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吴坚吗,你知道我是谁?”“你是,啊,我知道,”竟
然是她,“我刚要打电话给你。”“是吗?”“晚上有没有空?”“有啊,”“那一起
吃晚饭。”我迅速说出一个餐厅的名字,挂了线。怎麽会是她——摸到她的名字,她又
打电话给我,算了,她就她吧。
  在餐厅见到她时,我才看清她原来有一张极清秀的面孔,皮肤显得有些苍白,给人
的感觉好象一片单薄地叶子——正如她的名字。“你和那天晚上有点不一样,”“是吗
?可能是我不化妆在酒吧里,会显得特别丑。”“没事,挺好的。”我们叫了东西,两
个人默默地吃着,找不到甚麽话题。我感到明亮光线中的她有一种酒吧那晚没有的迷人
之处,仿佛KENZO香水一样淡淡地气息。
  饭后走在她家附近地一条林荫道上,她转头看着我,微微的笑着。
  “这里还不错,”我看着她:“你经常经过这里吗?”“我很喜欢这儿,象我以前
学校的马路,高大的法国梧桐,秋天的时候厚厚地落满了叶子,夜里踩在上面走,可以
听沙沙的声音。”“我也喜欢那种感觉,我读书的学校也有许多法国梧桐。”她抬头看
着我:“我约你出来,会不会太唐突了?”我对着她笑:“傻姑娘,其实我也想打电话
给你。”我们站在路边看着对方笑。“其实,你很好,只是……”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
的样子。我试探着问她:“你周末都做些什么?”她轻声说:“没什么事做,挺无聊的
。”“那有空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好啊!没问题。”
  一个月来,她几乎带我玩遍了这个城市所有的景区。“接下来干什么呢?”她依在
我身边歪着头问我。“你喜不喜欢玩电子游戏?”我摸着她软软地耳垂。“喜欢!我读
书的时候自己存钱买了一台游戏机,当时来说是挺先进的一种呢。”于是我们趁着兴致
,来到一家大型游戏厅,夹杂在一群十几岁的小孩子中间热烈地开战。玩过几个游戏后
,我转身却看不到她,在硕大的游戏厅里转了一圈,终于在一群小男孩的围观中发现了
她。她正紧张地用机关枪扫射模拟屏幕上的敌人,游戏中敌人越来越多,她的储备越来
越少,终于Game Over了。她身边站着的一个小男孩捧着游戏币给她:“不要停,接着玩
儿。”她活动着手指朝那个男孩子笑笑。我走过去揽着她:“我们去喝东西吧!”游戏
厅的侧门连着一家甜品店,我们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她叫了果汁,我则叫了啤酒来喝
。她静静地伏在那里,我贴近她想看看她在干什么,不料她突然转头搂住我,用鼻尖触
在我鼻尖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我有些不知所措,说不出是紧张还是高兴。
  我好象有些难以自控了,不断打电话得她,每天下班后都去接她吃饭。在这个城市
里,我们俩找到了固定的餐厅,固定的游戏厅甚至固定的饮品店。我爱上了手枪的游戏
,通过近一个个月的努力,可以把整个游戏打通关。那些日子我们过的很开心,她一见
我就傻傻地笑,不论我要做什么她都赞同。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走到危险的边缘了,
她满眼的爱意让我必须在爱与游戏之间做决定。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我决定疏远她慢慢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天晚上,她打我的手
机我一直都没有听,当我看到来电显示十个未接电话时,我才打给她。“你在干甚麽?
为什么不听电话?”她轻飘飘地声音传过来。“我很忙,有空再打给你,”我挂了线。

  虽然心里空落落地,但回去的时间一天天接近,我明白自己该怎麽做。我的日子过
的很快,白天很多工作,晚上常常出去玩,转眼半个月就混过去了。我认识了几个做模
特的女孩,有时也会凑在一起玩玩,那些女孩子很惹眼、很闹,很好玩。我也带过其中
有一个叫阿言的女孩去那家餐厅,那家饮品店还有游戏厅,只是我的手枪游戏怎么也打
不好,也就决定放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晃到了这个酒吧,当我走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她。她化过妆
,穿得很漂亮,坐在一群喧闹地男男女女中间,全然没有和我一起时苍白的小女生样子
。她仿佛没有看到我,我犹豫了一下,便靠着吧台坐下来。我一直在看着她,那些来酒
吧寻找猎物的男人们也在看着她,我身旁有一个肥胖的男人对我说:“这个妹妹挺靓的
嘛!”我随便哼了一声。胖男人怪笑着凑近我:“你每天都来这里吗?”“有时候。”
“这里很出名的,‘鸭’很漂亮的哦!”我看着他:“是吗?这里的确热闹。”我起身
离开了酒吧。这里什么人都有,我在想她不至于为这个而来吧。
  走在法国梧桐树下,我打了一个电话给她,却没有人听。我找了一张长椅静静地坐
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有人回电话过来:“我是她朋友啊,她电话在我这里,你有空的
话,找你聊聊天。”我告诉她地址,很快就见到一个短发女孩匆匆走过来,而这个女孩
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的朋友。“我要她把电话留给我的,叶子看见你了,她说你一
定会再找她的,我不许你再见她再伤害她。”我看着这个说话象机关枪似的大眼睛女孩
,我淡淡地说:“我们只是朋友,只是聊聊天。”她却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似的看着我:
“但是叶子为了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顾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自己心
里明白。”“其实,她没必要这样做。”“你说话太不负责任了,你每天都缠着她,以
为别人是傻瓜不会知道吗?”“她没有跟我说过,如果我知道她有别的男朋友,我不会
找她。”“对呀,你根本就是在玩,你就是利用她喜欢你才能欺骗她。”“你不要说的
太难听,我也没有怎么样。”她冷笑着:“那天她和我在一起,一个人站在露台上打电
话,一直打一直哭,吃饭在哭,看电视在哭,睡觉也哭,她说她不想这样,你还想她怎
么样?”“我没想到我会这样伤害她,算了,我不想说什么,我要走了。”
                 
  她靠在我怀里,一双绒绒的眼睫毛扫着我的脸颊,小指甲在我身上划着圈儿,嗲声
嗲气的问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当然。”我抚着她的手背。我
没想到她又回来找我,我明白她越是在乎我,我们反而更难相处。尽管那天晚上我想的
是另外某个女人的手臂,我回想起那个穿着性感的吧女和那个漂亮的短发女孩。
  “可是,你都没有注意我。”“啊!我当时在听那些人唱歌。”
  “你有没有爱过我?”她的手捧着我的脸,清澈的眸子对着我。“别闹,”我揽着
她的脸亲了亲:“静静地一会儿,好吗?”那天她两条细细长长的手臂交叉放在吧台上
,伏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很多与我擦肩而过的女人像她一样对我
满怀希望,而后又惊异于我的冷漠离我而去。我想起曾经我认为爱过的那个女孩,义无
返顾的离我而去,只因为那时候的我兼有她心中所有缺点:脆弱、幼稚、贫穷。但我并
没有痛苦过,也许是没有时间的原因吧。
  “我想,你走了以后,我会慢慢不记得你的脸”她紧紧地搂着我,毛茸茸的脑袋埋
在我的肩膀上。“是吗?”我抚着她的身体安慰她。“因为你的脸在我脑海里很模糊,
我总想看清却总看不清。”“那就不要看清了。”我闭上了双眼,快要进入梦乡。“那
,你最爱的是你哪个女朋友?”“其实,我没有爱过任何人。”是啊,我就要离开了,
回到我已拥有的世界去,爱情这个满大街泛滥的字眼又能占到生活的几分。“你不要睡
,我的问题,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几分钟?”“明天再说……我睡了……”
                 
  我幻动的梦里,你苍白的脸,眼睛眯眯地凝望着我。别这样,我不想和你有将来,
不要试图打动我。你却突然绽开笑容,啊,我从来没有见你这么快乐过,你的脸为什么
会这么明亮?你跟我说再见。我记得了,你在我耳边轻轻说,我走了,你终于可以解脱
了,心不会再痛了。是真的吗?我把梦境和现实搅在一起了,你在我怀里已经不是此刻
,昨晚那一夜已经是几千公里以外了。没关系,我终于不用再被你追问你的那些问题,
马上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中了……
  “先生”我从梦中惊醒,“您要喝点什么?”空中小姐职业的微笑着,递过来一方
纸巾:“您右眼好象不大舒服,一直在流眼泪。”
  很多年来我并没有流过泪,我对别人说,鱼是不流眼泪的。
                 
  C篇
                 
  半年来我总是胸口隐隐作痛,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医生怀疑有患乳癌的可
能,劝我作一次全面的检查。我说对医生说:“……让我想一想。”
  回到家里叶子还没有回来,我帮那一缸鱼儿换过水,从书柜的角落中找出我落满尘
埃的画具,我想画点什么又有些心烦意乱。我扔下画笔作了一个决定——我要单独去旅
行。十分钟内我便收拾好行李到了楼下,乘着的士我决定到大巴车站,到了大巴车站后
我又改去火车站。到了火车站,我想,是不是应该先订好机票和酒店。的士司机小心翼
翼地问我:“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我要回家,就是我搭车来的地方。”
                 
  “子果,你去哪里了?”叶子飞奔过来扶住我,把我放在沙发上:“家里这么乱,
发生了什么事?”
  “叶子,这一年我最失误的一件事就是带你去了那间酒吧,更要命地是我竟然先开
口和吴坚讲话。我明白吴坚伤了你有多深。你不能容忍他无视你,我更不能,你知道吗
?我有多担心你。”“我错了,子果,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她坐在我的脚下,伏在
我的腿上嘤嘤哭泣。
  “叶子,你还有我呢!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广州?”我和叶子四目相对。“我不
明白?”叶子泪眼朦胧的望着我。“两年前我就经历了结婚和离婚,我也很寂寞。”“
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叶子迷茫地看着我。为了什么?我苦笑着,这个秘密只
能我自己承担,因为我爱的人正是眼前伏在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对于不断陷入爱情的她
,我又能坦白些什么?“因为结婚后我发现我谁也没爱过。”叶子睁大眼睛看着我:“
吴坚也是这么说,你们是一样铁石心肠的人?”叶子大声地对着我喊:“为什么你们会
这么冷漠,为什么?”我哑口无言,只觉得胸口的痛楚阵阵袭来。
                 
  D篇
                 
  叶子终于离我而去了,二十四岁的她死于风景区旅游车的翻车事故中。我始终怀疑
那是叶子的一个阴谋,她一定是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找到了她梦里的人,那个地方本来就
是多雾的,她又是多少年纠缠在雾的梦里,她走进雾里就丢下我。原本要去旅游的是我
,她却去了,原本怀疑患癌症的是我,她却死了,我被医生告知身体完好无损,胸口却
痛的整夜整夜无法入眠。我在电话里对吴坚说:“是你害死了叶子,把她还给我。”
                 
  E篇
                 
  再见吴坚我几乎不敢相认,他身上那种冷漠傲人的气质此刻荡然无存,拖着我的手
,他更象一个阴郁的孩子。“子果,我们结婚吧。”满眼疲惫的吴坚坐在我的床上对着
我。我摇摇头,伏在他胸前:“我只想找个地方取取暖。”
  那个冬夜,广州下着冰冷地雨,两个不禁寒冷的人沉默的相拥在一起,我和他之间
,仅有一片叶子的故事。
  “下雪了……叶子游来了……又游走了。”吴坚喃喃地梦呓着。
                 
  F篇
                 
  我游泳在鱼缸里,水中散落着鳞片,我是一条满足而快乐的鱼,假装徜徉在海洋,
虽然没有水草和珊瑚,我可以穿过幻想的波纹。
  在没有一丝风浪的静寂里,你停滞在我的对面。也许你准备分享我的食物,我想。
但你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思想,或许你累了,却只能假象一个港湾。“我没什么可以帮你
的,朋友。”我试探着,戒备着你的威胁,因为鱼类的世界只有自我平衡的竞争而没有
真正意义上的法则。
  你缓缓舞动双翼,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看我的翅膀,猜猜我来自哪里?
”我惊讶地转动着我麻木迟钝地双眼,果然发现你我竟如此不同,你的双翼晶莹闪烁而
且色彩缤纷剔透,美过世界上任何一只蝴蝶的翅膀。你骄傲的挥动着它:“我是鱼类的
天使,噢!这么狭小的空间,怎么能沐浴到主的恩泽呢?”
  在你触目惊心的美丽面前,我垂下丑陋而卑微的头颅,几乎要怀疑多年来藏在我内
心拼命维护的谎言——我枯燥无味的食物啊,我空虚的内心世界啊!我多么渴望力量,
渴望飞向天堂……
  你的唇贴近我的耳,轻轻地告诉我:“你永远不可能有我这般美丽的翅膀。”“为
什么?”我的右眼对着你的左眼,看见一种奇异地光芒。“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眼
光……”我猛然感到半边脖子剧烈的疼痛,你尖锐的牙齿嵌入我的血管,我血流如注,
泪如泉涌。你惊异于我的泪水,退后喃喃地说道:“我并不想欺骗你,但我需要新鲜的
血液维持我翅膀的美丽……”
  我沉默了几秒中后,蓦然冷笑:“你真是一条与众不同的鱼,可你不了解我保护自
己的本能,我生来剧毒的血液足以救回我自己。”
  你的脸上渐渐现出惊恐的神色,鳞片的色泽愈发绚丽夺目,显然我的毒性已在你身
上发作。你瑟瑟发抖,用哀伤地眼神凝望我,柔弱而美丽。在我们目光交织的刹那间,
你知道,我恋着你的美,不愿你离我而去。但我仅能温柔的回望你,无力救助,一切只
因你伤我太重,虽然我没有一丝怨恨,却已迟到无法挽回。你学会了用美丽点缀谎言,
就应该参透用什么样的代价去收场,而我如果猜得到结局,就不会给你机会选择开始。

                 
  我是一只快乐的鱼,当我游过一层层幻想的涟漪,臆想一对美丽的翅膀滑过我身边
的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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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把微笑留给负于我的人,把泪水留给自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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