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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CC ( 天地苍茫 ), 信区: Single
标  题: 美丽的故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2月19日21:58:14 星期三), 站内信件


　　有的时候，我们以为糟糕的一天，其实是美丽的开始；
　　有的时候，我们以为世界很大，其实自己只拥有一米的空间；
　　有的时候，我们以为一切的偶然都只是偶然而已……

杰

　　这一定是我吃过的最恐怖的一次晚餐。

　　那天是8点30分离开公司的，比我理论上的下班时间晚了两个半小时，但是因为此前
的两个星期为了赶项目，没日没夜惯了，突然这么早就无事可做，实在有点不知所措的感
觉。

　　走到街上，才发现飘着细麻麻的雨。不愿意返回到19楼，而且也忘了办公室里有没有
放伞，只好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家里（或者说是租来的那间屋子里）没有人等我，所以我的脚步一点也没有热情。那
个项目不算顺利，而且完成得并不好，我知道。但还是有理由为按时交差和一份尚算丰厚
的奖金犒劳一下自己。记得附近有一家素菜馆，曾经留意过两眼，却从没进去过，于是决
定光顾。

　　店里冷冷清清，让我差点怀疑已经打烊了。但是老板娘走过来，慈眉善目地向我打招
呼。她亲切地对我说："今天是观音菩萨的生日呀，吃碗面吧，我们今天卖掉几百碗面了
！"

　　我没想到自己这么有善缘，暗喜之下也没问她就这么个人气，是怎么卖掉几百碗面的
。我说，好啊，有什么面？她说，鳝丝面好不好，还有熏鱼面，辣子鸡丁面……我吓了一
跳，忙问，这里不是素菜馆吗？她说，是的是的，都是素的，只是样子像。

　　那就来一碗鳝丝面好了，我说。

　　等待比我预想的漫长得多。不过环顾四周，倒发觉饭店的布置很有意思：墙上画着连
片的草地，起伏绵延，围着墙是一圈真的木栅栏，让每个置身其中的顾客，都可以把自己
想象成一只山坡上的小羊。

　　面终于来了，所谓的鳝丝原来就是切细的香菇，浇了许多的麻油，腻腻地香。

　　我吃到第三根面条的时候，又进来一个顾客，比老板娘更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她经
过一番犹豫，终于也接受了老板娘的建议，然后洋溢着喜悦走到我旁边的桌上。她等待的
时候，目不转睛地朝我这边看，这让我有点紧张，因为我从来没有吃相方面可以为人楷模
的自信。我决定以攻为守，抬起头向她致意。她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继续笑眯眯地望了
我一眼，然后问："这个面好吃吗？"

　　曾经有人说过：你说每一句话前，都先在肚子里默念3遍，觉得没问题再说，一定不
会惹麻烦的。忘了说这话的人是谁了，我愿意相信这个人就是佛。

　　但是我的回答是脱口而出的："马马虎虎。"

　　我竟然说观音菩萨的寿面"马马虎虎"！我意识到这个失误大概只用了2秒钟，但是2秒
钟已经足够了--足够让我的牙齿狠狠地咬在舌头上！有时候报应来得就这么快，可见实在
不能做坏事。

　　大概我的表情一下子显得很陶醉，欲仙欲死的那种，中年妇女满意地冲我点点头，转
过脸去了。

　　我强忍剧痛，勉力对付掉半碗面，放下筷子，悄悄双手合十道："观音大师，恕罪恕
罪，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然后张皇离座。

　　走到门口，正好有面镜子，忙以手掩面，伸出舌头探望，只见舌头正中一个清晰的牙
印，还在渗着血水。我忽然想到，这碗面恐怕不能算净素的了，太血腥。这是对菩萨更大
的不敬了。

　　又见到镜中自己的形象：满脸惊恐，舌头半吐，鲜血淋漓……顿时想到佛法中有"照
妖镜"一说，正好一起见识。

　　在这一刻，我意识到单身生活的某种不幸。

　　回到公寓楼下面的时候，我的头发和衣服已经被细雨滋润透了，整个人一定流露出一
丝鲜嫩葱茏的气息。我住在10楼，为了珍惜难得的锻炼机会，平时都是走楼梯上下。但今
天显然不是平时，今天是观音菩萨的生日，我希望平安地回到家，所以我走向电梯间。


　　电梯里开始只有我，升到8楼的时候停了，上来一个女生，从未见过的。

　　电梯升到9楼多一点的时候停了。我很少乘这个电梯，所以不知道这样的故障是不是
经常性的，会持续多久。我按了警铃，但是没有反应。我们继续站着，抬头看楼层的显示
，始终是9。她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是奇怪的日子，所以连我看见的女生都是奇怪的：她穿着拖鞋，头发湿湿的，神
情似乎挺恍惚，眼圈有点黑。

　　我们就这样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问她--舌头的痛楚让我的声音有点含混，这
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你不是住在这栋楼里的吧？"

芸

　　那天注定是我犯错的日子。

　　我差不多是一个生活在网络上的人，除了周末偶尔会去附近的pub放纵一下，我好象
都是生活在另一个空间里的。我给3家网站写个人专栏，另外每周还要应付几家报纸和杂
志的约稿。我曾经有过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和一个男友，但是现在我只在自己的电脑前上
班，在虚拟的世界里用文字来形容爱情的伟大。

　　有时候我的思路敏捷到让自己都惊讶，并且膨胀出许多不切实际的雄心来。但这一天
不是，这一天所有的灵感都在和我捉迷藏，而令我担心的是我再也找不到它们了。

　　半年以前我有一个室友玟，我们合租这套老式的里弄房子。那时候如果遇到类似情况
，我会找个借口和她吵一顿，然后回到电脑前应付泉涌的思绪。

　　但是现在玟和她的男友小伟另外租了房子。他们不急着结婚，这一点，在上次玟因为
一个小小的疏忽而不得不去医院做流产的时候，就告诉我了。

　　玟离开我的另一个后果是，我的冰箱里永远都不再有奇迹发生。我不能指望半个月没
去过超市，还能找到一袋速冻奶黄包什么的。

　　晚上9点钟，我放弃了最后一次努力，决定把计划中的稿子留到明天再写。然后抓起
钱包，汲着拖鞋下楼去买吃的。

　　在关上门的刹那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忘了拿外套口袋里的钥匙。
20分钟前我还通过网路，给地球另一面的朋友传去了整本书的内容，但是现在，半米的距
离对我而言，都成了不可能。

　　好在玟走的时候，我让她带好我们的钥匙，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会用到它的。我不是一
个很聪明的人，但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玟和小伟租的房子离这里不远，大约1站路。

　　走到外面，才发觉飘着细麻麻的雨，而且很冷，我硬着头皮快步地走，但是拖鞋让我
快不起来。更要命的是我不记得玟住的确切楼号和层数了--那里有3幢一模一样的高楼。


　　等我接受了许多猜疑和愤怒的目光后，终于敲开玟的房门时，几乎快要晕倒了。

　　玟吃惊地看着我，好象我出现在她门口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似的。我只说了两个字："
钥匙！"她转身去拿，却并没有让我进屋的意思，她向里屋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才发
现她的头发有点乱，脸很红。

　　我抓过钥匙，逃一样地冲到了电梯口，却想起忘了向玟再借一把伞。

　　那一刻，我有一点点想哭，有一种回到现实生活中的创痛。

　　电梯门开了，我走进去。里面有一个男人，但是我没有看他。

　　电梯启动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又错了，这是向上的。不过这样也好，我只想早点离开
玟的那一层楼。

　　电梯升到9楼多一点的时候停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故障是不是经常性的，会持续多久
。那个男人好象很迷惑，他按了警铃，但没有反应。我们继续站着，抬头看楼层的显示，
始终是9。我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想起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则笑话：一台疾驶的电梯忽然失控，全电梯的人惊慌失措
。一个妇人尖叫道，我们到底会上升还是下沉哪！电梯工告诉她，那要看你过的是怎样的
一生了。

　　我不知道我会上升还是下沉。

　　他在看我，我知道我的样子很奇怪，我的拖鞋和熬夜的黑眼圈一定会让他觉得滑稽。


　　其实他的样子也很滑稽：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显然也在雨中走了很长一段路
，他的嘴刻意地抿紧，似乎在掩饰某种痛苦。另外，我发现他的年龄并不大，或许，还不
能说是一个--男人。

　　我在今天第二次体验了空间的荒谬：我们在网路上获得千万里之外的友情和认同，却
在这样一个狭窄真实的空间领略人际的陌生。
　　我们就这样站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问我--他的声音有点含混，这个突然出现的
声音把我吓了一跳："你不是住在这栋楼里的吧？"

　　这个故事是在杰和芸的婚礼上听到的。
　　讲这个故事的人，也许是杰，也许是芸，也许是我……
　　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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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人正欢，花落春如醉。春醉有时醒，人老难相会。一江春水流，万点杨花坠。
谁道是杨花，点点离人泪。回首有情风万里，渺渺天无际。愁共海潮来，潮去愁难退，
更哪堪晚来风又急！


                             赤  足  御  风  舞  空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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