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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大学的逻辑:张维迎访谈录之五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Dec 8 23:46:41 2003), 站内信件
大学的逻辑
张维迎教授关于“大学及大学改革”系列谈话录(之五)
1 改革:教职人员与行政人员
赵晓:在北大,与教员人数相比,行政人员的比例是否太高了?
张维迎:教职人员与行政人员的比例大体上各占一半。在美国大学所有的雇员中,教
员与行政人员的比例约为1:4至1:5。像斯坦福大学有10455名雇员,其中教学科研人员1
714多人,比例为16.4%。
其实,一个真正的研究型大学,需要庞大的行政性服务。这个与谁更重要没有关系。
相反,正因为教授重要,才需要很多人为他服务。在大学,究竟谁占主导地位,不能以人
数论。从效率角度看,三个教授至少要有一个秘书。
中国的大学,问题不在行政人员的数量,而在他们是不是真正在为教员和学生们提供
优质的服务。
这个问题又与政府对大学的管制有关。政府管制大学,拨款、分项目等事项都要靠行
政人员去争,这就使得有些行政人员权力过大。就像在企业,销售人员说话的权力比生产
人员大,因为钱是从他们手里拿来的。
但是这个局面并非不可改变。大学的行政将来主要是服务,而要改为服务,体制就要
改。服务不好的人,就得走人。行政人员不存在所谓的终身职位。
龙希成:行政人员不按职业化的标准和规则做服务。现在先改革教员体制,是否也要
同时推进行政体制的规范化?
张维迎:任何改革,如果同时推进好多种改革,只会引起功能紊乱。问题只能一个一
个地解决。
行政体制要改革。但有人批评先改教员体制不好,那么先改行政体制是否更好呢?我
想不是。依据是,先改教员体制将大大有助于行政体制的改革。
赵晓:有学者主张“学术民主”。你怎么看?
张维迎:“学术民主”这个概念是错的。学术哪能“民主”?学术需要自由。民主是
一个政治选择过程,不是学术选择过程。当然,大学管理要讲民主,但民主到什么程度,
还要因时、因地、因人制宜。可以肯定,大学发展不能搞极端民主化。
赵晓:社会传闻说北大改革是要“裁员”,现在看北大是要“选人”而非裁员。
张维迎:对!我们的改革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优秀人才。三年之后如果大家都认为优秀
,那这些人就都可以留下来,无需走人。
另外从人情的角度看,任何改革都不能不警告。就像法律公布以后,并非今天公布今
天就执行,总是自公布之日起多少个月之后才开始执行,你总得给人以改变的预期。现在
的教员体制改革,实际上给了教员们至少三年的预期!三年之内没有任何人要求你走,除
非你自己要走。三年之后才有一些人要动。而行政人员要动,那是说动就动,立竿见影。
行政和教学是两个系列,对人的素质要求完全不一样。一个行政人员,如秘书,你不
能要求,说他没当上科长就怎么样;他只要做好秘书就合格了。但是讲师不同,你若提不
了教授,当一个好讲师也不行!两者完全不同。
当然,在方案设计中,有一些教学型的岗位是专为讲师设的,那就要求讲师水平,但
这不是我们教授的主体。作为研究型大学,北大教授的主体就是创造知识。
赵晓:在美国,百分之五六十以上的教员都是终身教职。北大今后这个比例有没有上
升趋势?
张维迎:有可能。北大校本部有教授约800人,副教授约800人,讲师约400人,教授占
40%,还有50岁以上的副教授也是终身,算下来也是百分之五六十了。
重要的不是比例。改革的目标是吸引最好的教员,留住最好的教员。任何一个优秀的
教员,我相信北大校长一定不会因为没有名额提不了教授就让他走的。现在教授有名额控
制,因为不控制不行,但是以后会逐步变化。好比说,我就2000个教员岗位,如果这2000
人真正都达到了全国最优秀的水准,这2000人就都可以当教授。当然这里有选择和淘汰机
制,动态来讲不可能那样。比如说有退休的人,新招的人马上提教授就不太可能,因为有
试用的问题。
以后在北大再想当教授,我理解,主要不是内部竞争,而是要整个跟社会竞争,跟其
他大学竞争。将来只要合格就能当教授;而不是说三个人都合格,但只有一个名额,两个
人评不上教授;而是三个人都合格三个人就都当教授。岗位是对所有教员的岗位,而不是
对教授的岗位。
这样的话,这三个人就可能合作写论文,如果三个人都表现得很优秀,三个人都当教
授,我们就胜过了外部竞争。但目前要一下子取消名额限制很难,这涉及院系本身的管理
和自我约束等。
2 改革方案的法理依据
赵晓:有人对这次改革的合法性提出质疑。你怎么看?
张维迎:首先,北大的改革方案完全符合国家的法律,聘任制在《高等教育法》里有
明确规定,只是没有具体执行它。北大的改革完全符合整个国家改革的精神和大环境。
其次,我们考察法治的历史,法律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虽然任何已有的法
律都是维持稳定的,但社会本身在变化,因此法律条文也要相应变化。所以,从法哲学的
角度,而不能仅仅从已有的法律条文来看这个问题,这就是相对于合法性(Legality)的
概念,还要有一个更高的概念,即合宪性(Legitimacy)的概念。这是两个不同层次的概
念。
合宪性意味着合法的必须是合理的。理想的状况是法和理完全一致,但现实中,由于
环境的变化,法和理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分离。为什么需要变革?就因为合理的不合法,合
法的不合理。变革本身就体现为对现有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和社会规范进行改变。因此,我
们考察变革特别是学者讨论变革的时候,应该站在更高的高度,即我们是否正在创造一个
能给人类社会带来更高价值的制度?这时候就不宜简单拘泥于现有的法律条文。当然,变
革中涉及具体的人事,应该按照现有的法律给他一些补偿等等。但是,这是两个问题。
好比说,一条高速公路要从一个村子通过,有意义的问题是修这条公路是否合理,讨
论修公路合法不合法没有意义。但对村民如何补偿,就是个法律问题。
法律是对过去经验的总结,是社会正常的行为规范,但不是对未来变革的指导。指导
变革的总是一些新的理念和新的思想,并以此突破现状,更好地适应现实需求,然后再通
过法律的变更把变革肯定下来。所谓发展与改革的关系,永远是这样一种在法律稳定与变
动革新之间的互动。
赵晓:改革或者变法,本身就是打破不合理的法律,创造更合理的法律,用更合理的
法律代替不合理的法律的过程。
张维迎:是这样。法律有所谓实证法与自然法之争。从实证法看,所有由国家颁布的
法律都是合法的;但从自然法看,只有符合人性和公共价值的法律才是合法的。或者说,
法律有恶法与良法之别。为什么普通法体系被公认为最有效率的法律体系?就是因为它有
不断适应变化的能力,一旦出现新的问题,老的法律的伸展性很大。
赵晓:但是,为什么有些法学教员也对这次改革的合法性提出质疑?
张维迎:法学家和律师不同。律师受人之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专找法律的漏
洞,或者就法律对他有利的条款作引证辩护。但法学家不是这样。法学家要从公共理性和
社会良知出发,推动社会变革,革除那些不合理的法律。如果法学家把自己变成一个律师
的话,那是很可悲的。知识分子讨论改革,不能仅从“律师”的角度去讨论,而应从类似
“法学家”的角度去讨论。
我想强调,像大学教师聘任制度改革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大学内部的事情。大学应该
有权制定最能实现大学理念的教师聘任制度。
教师聘任制度涉及自由签约权。就像签一个合同,但不等于说合同不能更改。事后情
况变化了,原来的合同就不一定是最优的,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办法,重新讨价还价、签合
同,解决问题。当然你走人,要给你补偿。法律上可能有不同的补偿标准。一种情况就是
约定补偿,就是合同事先规定:假如提前解除合同,要给你多少补偿;另一种情况是由法
院判决———但你若重新找一个工作比现在的更好,那么法院可能判定不用补偿你。
3 改革中的公共选择与公共理性
龙希成:这次的改革方案,不仅在北大校内,在社会上也引起了很大的讨论和关注。
你怎么评价这种大讨论式的推进改革的方式?
张维迎:现在还不好评价。有好的地方,就是“商议性民主”。先寻求大家理解,广
泛讨论,达到共识,即使没有达到全部共识,大部分人达到共识也很好。讨论中间可能费
劲,但执行起来会顺利得多。不好的地方就是,领导如果把握不好的话,可能把少数的反
对声音当作多数的声音。因为任何一个公共性的改革,拥护的人一般不说话,反对的人说
话多,但容易让人误以为反对的人很多。
“不争论”的做法蕴涵着智慧。任何一个改革如果都要经由全民大讨论的话,那准出
问题。因为任何一个社会变革,一开始确实只有少数人能够认识到,所以我们才需要一个
高瞻远瞩的领导者。在变革的时代,领导者的角色非常重要。如果所有人一开始都能认识
变革的话,那就不叫“变革”了。
龙希成:校长要有特别的判断力,能择善而从,不为舆论左右。
张维迎:在国外,校长要推进改革,坚定不移,他可以听你的意见,可能有些地方要
做些修补,但该推进还要推进。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是大家可以自由表达的社会,这没有
问题;但不能因为某一项改革有人反对就不去做,因为没有一个社会可以达到全民一致。
我想这次改革已经充分考虑了各种可能性,但是要照顾每一个人的利益,要让每一个
人都满意,包括你说的每句话让每一个人都舒服,那太难了。
龙希成:似乎文史领域的人反对的声音居多。
张维迎:这也许跟学科的特点有关。理工科,大部分社会科学,与国际接轨比较近一
些;而人文学科特殊性多一些。这可能是个原因。但我相信,有些批评者过分夸大了人文
学科的特殊性。人文精神总要与科学精神相结合,才能孕育人类的文明。
我想说,一个学者,一个知识分子,在思考社会变革的时候,首先得对得起历史:十
年二十年后,回过头来看,你当时说的话究竟是不是出于公共理性?对于知识分子,我们
通常强调他对社会的批判性。这是对的。但是,另外一个同样重要但常为国人所忽视的方
面就是,知识分子发言时要有一种历史与社会的责任感。你不能为批判而批判,你是为完
成历史与社会的目标。
知识分子的公共理性,历史与社会的责任感,在面对重大改革时尤其重要。因为,批
评现有的体制,你可以不提出建设性的意见,你批评的目的就是促其改革;但是你批评一
项改革措施,你应该负责任,应该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这是我的看法。
龙希成:人们的意见,无论批评性的还是建设性的,十年二十年之后再回过头来可能
看得更清楚:哪些是有益的,哪些有失偏颇。
张维迎:有些批评是有道理、有建设性的,学校有关方面都会考虑;但也有些批评过
于走极端。学者要有一种境界,一种理念。有人批评我们照抄美国。其实不是这样。但是
我们要分析美国的大学为什么有竞争力?为什么欧洲、日本的大学制度都开始向美国的大
学制度靠拢,并从中吸取经验?事实上,在全球化时代,有了国际化的标准比较之后,最
有效的制度就会显现出来。
我希望,十年二十年之后,北大的一些院系———不是所有的———培养出来的博士
的水准,能够达到美国优秀大学的水平。那时候,我们就不必担心北大是所谓“出国留学
预备班”了。为什么是“出国留学预备班”?不是因为我们借鉴好的规则,而是因为我们
不借鉴好的规则,达不到国际一流的水准,优秀学者不认可你,优秀学生也不认可你。
同样一个学生,在国内做不出成就来,但到了国外就能做出来。为什么?因为人家的
导师一下子就能把他带到学术最前沿。而我们的不少导师连学术前沿在哪儿都不知道,也
不掌握现代研究方法,让学生就跟着他,当然做不出成就来。
其实,改革也是为了提高教授的尊严。教授只有当你真正有水平的时候,才能真正得
到社会的尊重,才会有尊严。现在教授的尊严不够,社会对教授的尊重度不够,这或者是
因为教授的水平太低;或者是因为一部分低水平的教授的存在损害了高水平教授的利益。
改革后,如果每一位教授都是顶呱呱的,社会对你的尊重度一定会大大上升。
龙希成:如果主要以增量改革的方式推进会怎么样?比如说设立“北京大学高等研究
院”,完全按新体制运作。增量改革其实也是中国改革以来的成功经验。
张维迎:其实北大这次引入竞争也是增量改革。所有的教授都不动,这就是增量改革
;但是我讲过,完全的增量改革,北大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就达不到改革的目的,20年
北大都改不过来。
当然,我们要尽量推进增量改革,包括采取很多措施,让不适合当教授的人转岗。所
以说,这次改革根本不是“休克疗法”,只是小跑步小修补。没有哪个改革比这个更温和
的了,除非你不改革。
改革的目标是为了使北大建设最好的教员队伍,做出最优秀的研究成果,保证学术自
由,破除官本位,提高教授在学校决策当中的权力。我们的改革措施都是往这上面靠。
事实上,北大很多人的讲话让我感动。有一位讲师说:“假使三年或六年之后,我必
须离开,我也认为值得。因为这正是我来北大的目的,因为只有优秀的人才能够在北大呆
得住,这才是我想去的北大。如果最后证明我不优秀,我宁可自己离开。我不愿意去一个
不尊重学术地位、拉帮结派的地方,就是那个地方给我正教授职位,我也不去。”这样的
话你感动不感动?
龙希成:面对这次的大讨论,你是否感到一种舆论的压力?
张维迎:没有。
赵晓:但是方案第二稿与第一稿相比,似乎有很大的改动。
张维迎:我不觉得有很重要的改动。实际上,最重要的就是程序性的规定。学术标准
只能靠程序。比如说招教员,要公开招聘、公开面试、教授投票等等;那些不优秀的人要
混过这些关就很难了。我们希望以后教授的权力还能增加。
但是我讲过,不能任何事情都由教授说了算。哪个教授说了算?那么多的教授!行政
一定要讲求效率。
赵晓:请估计一下,这次改革,谁是受益者?谁是受损者?
张维迎:整个中国社会是受益的,国家是受益的,学生是受益的,优秀学者是受益的
。受损的人有没有?有,一小部分。但是,这些人也许在其他的地方找到更好的职位。
我总讲,大学是为少数人准备的地方,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就业场所,不是养老院。谁
要进来,首先要看自己够不够这个资格。
4 中国大学的集体崛起
赵晓:除大学内部的治理机制外,在国家、社会和大学的关系层面,方案似乎没怎么
触及。如此的大学改革能成功吗?
张维迎:我们呼吁政府放松管制,建议由大学竞争替代政府管制。我想,要建设一流
大学,大学要靠自己的品牌,靠她对自己信誉的关注来提升质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行
政的办法保护大学的“质量”。
大学自己也应该积极探索。这跟安徽小岗村实行土地承包制一样,一开始正式制度并
不接受,但最后政府方面接受了,并且推开了。所以,我的理念就是,你干你认为正确的
事情,相信你最终是会被接受的。这就是我为什么强调中国目前各个大学都得有改革精神
,不能等着上边要你改你再改。如果那样的话,那还要你校长干什么!
这次改革只是北大向世界一流大学迈进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政府与大学的关
系必须彻底改革,仅靠我们做这点改革远远不够。但是我们这个改革非常重要,所以我们
做了。我们当然期待着下一步的改革,特别是通过内部改革促使上边改革。
改革不存在“一步到位”。中国改革突破点的选择,往往都是改革后会引起新的矛盾
,提出新的问题,带来新的改革的地方。我想大学改革正是这样一个过程。我们不能要求
一个理想的目标,或者看到一个理想的目标就梦想“一步到位”。
这次改革,势必触及一连串的改革。许多改革都涉及配套改革,大学改革也不例外。
大学的配套改革涉及社会的协调问题;若没有这些协调,仅仅北大改革,是不会成功的。
但是我相信,北大改革之后,其他大学会跟着改革。一旦展开竞争,你要办成一个优秀的
大学,靠老体制是撑不住的,一定要改革。
这次改革之后,我自己作为一个教授,绝对不希望北大继续鹤立鸡群。中国总共有一
千多所大学,北大、清华如果总像目前这样鹤立鸡群,其实是悲剧而非喜剧。在这一千多
所大学中间,将来跟北大、清华竞争不相上下的至少应该有十几二十所,这样才能形成一
个真正的学术市场和学术规范,才能构建起中国大学向世界一流大学迈进的根基。
赵晓: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大学集群。如果没有众多的二流大学,以及十几二十所接近
世界一流的大学,北大、清华绝不会成为真正的世界一流大学。
张维迎:就是!北大、清华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就像珠穆朗玛峰一样,它必须驮在喜
马拉雅山上;一定要有一批不相上下的大学与之竞争,中国才能出世界一流大学。这就像
体育比赛要有大量一流选手的竞技才能赛出世界记录一样。
一直以来,每年高考成绩最好的学生都往北大、清华跑,其他大学只能录取北大、清
华之后的学生;政府的拨款也拉开差距,维持、支撑这两所名牌大学,这使得北大、清华
事实上有点像温室里的花朵。而我们说,一枝独秀不叫春,万紫千红春满园;通过大学改
革,中国大学应该迎来一个“春色满园”的新时代。
赵晓:国家不宜对北大、清华过度倾斜和保护,要鼓励大学竞争。
张维迎:应该鼓励公平竞争。现在政府办学,认为靠钱就能办出世界一流。这个想法
是错的。创建一流大学,钱固然重要,但机制更重要,否则再多的钱都会浪费掉。这其实
正是我们下决心改革的关键所在。北大改革之后,其他大学跟进,北大的博士到其他大学
教书,其他大学的博士也到北大教书,学术交流和学术规范就逐渐建立起来了。
理顺政府与大学的关系,学术竞争,自由地办刊和创立学术社团,对于创建一流大学
非常重要。但在中国,成立学术社团很难。像中国经济学界,至今没有办法成立一个真正
的专业社团。成立学术社团要经过审批,而真正得到批准很难。许多学科都缺乏像样的学
术期刊,因为办期刊也要经过审批、取得刊号等等。这些都阻碍着学术的发展。
像我们想评选一个营销学的教授,但中文刊物中没有一本真正的营销学杂志,要办这
个杂志又办不起来,拿不到刊号,真是急死人。
如果不能自由地创办学术刊物,不能自由地创立学术社团,那么中国学术发展的外部
环境就有很大的问题。现在,政府太注重考虑怎么样从资金投入的角度办好大学,而缺少
考虑怎么样从制度创新的角度促进学术竞争。我坚信,一流的大学一定是在一个自由的环
境下竞争出来的。
龙希成:你对中国大学改革和发展的前景怎么估计?现在似乎很多大学都在积极改革
。
张维迎:大学改革是大势所趋。好多大学都在改革,只是改革步骤有快有慢,措施有
大有小,力度有强有弱,方式也各有特点。但是各个学校要能找到切实可行、持之以恒的
有效的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北大改革的优势在于,我们有一个系统的理念。这个理念就是我们明确了一个着眼于
长期、持续地提高北大学术地位的取向,并稳步推进改革。我想,北大改革的思路和基本
模式可以为其他大学的改革提供重要的参考。
我相信竞争的力量。某一大学若不按“大学的逻辑”来改革的话,一定会在竞争中败
下来。改革的先行者在好多方面都创立了规则,出于竞争的压力,其他的大学只得学习和
遵守这些规则。好比说,改革先行者的教授水平提高了,培养的博士水平提高了;但你若
不改革,你的质量就上不去,好学生就不来你这儿,那你就收差学生,那你就越来越差。
所以竞争的压力迫使大家必须改革。
所有的大学改革者都必须有危机感。这个危机感要从学校领导传输给每一位院系领导
,从院系领导传输给每一位教员。没有危机感就不可能有改革,有危机感才有改革的冲动
。中国的大学改革太需要危机感了。北大这次改革之后,对优秀人才就会更有吸引力,这
将给其他大学增加危机感。所以,只要北大改革坚定不移,有关部门予以支持,中国的大
学改革一定会轰轰烈烈地进行下去。
十年二十年之后,中国的教育体制就完全不一样了。政府管制减少了,大学之间的竞
争、学者之间的合作变得更合理了,学术标准和学术规范逐渐建立起来了,各方面的工作
都会走上新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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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的伴侣,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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