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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annibal (aspirant), 信区: Flyingoverseas
标 题: 在南斯拉夫做诗人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y 15 15:57:20 2002) , 转信
在南斯拉夫做诗人
储福金
去南斯拉夫之前,中国作家协会来电话,转达中国驻南大使馆的意见,需要两篇作品
,说是到那里要朗诵的。我是小说家,不时地也写写散文,便找了两篇文字优美一点的小
散文,传了过去。
临行前,又有电话来,说散文不行,要诗。我以前也写过一点诗,是古体形式的,叙
的都是私人化的情绪。我知道,那形式无法翻译,内容也不适宜朗诵。想即时而作,一时
哪来诗情,毕竟是出国朗诵的,随便不得,也就把自己的写作“仓库”翻了个遍,最后总
算找到了两首诗。
一首是以楚辞形式写的爱情诗,是我已发表的小说中男主公的“恋爱之作”,虽四行
,到底是形成铅字的。另一首则是我唯一的一首现代诗,是某一天突发奇想,把那想象写
了下来,此时加以修改,便成像模像样的诗了。一首很古气的诗,一首很现代的诗,自己
也就通过了。
中国作家访问团一行四人,来到南斯拉夫。一开始便参加第38届贝尔格莱德国际笔会
。南斯拉夫虽然经受了制裁与战争,经济还没能恢复,但在文化上依然很重视的,三十八
年来,国际笔会一直没有断。这次聚集了二十五个国家和地区的五十余位作家,开幕那一
天,去贝尔格莱德市政厅举行鸡尾酒会前,塞尔维亚作家协会的二层楼上济济一堂。
笔会的会议形式,除了演讲,便是朗诵诗。我们的诗传到南斯拉夫后,已翻译成塞文
,会上选定我朗诵的是那首现代诗。在正式朗诵的前一天,塞尔维亚作家协会举办了一个
“中国文学晚会”,晚会上我简单地介绍了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没料想说完以后便要我
朗诵诗,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在大场合下朗诵自己的诗,我拿着诗稿,尽量把诗朗诵得
抑扬顿挫。
经过这一次“预习”,到大会上朗诵诗时,我已经显得自如,眼光能更多地脱开诗稿
,去看会场。会场设在南斯拉夫国家艺术博物馆的大会议厅里,南斯拉夫人真是喜欢诗,
闻讯自发而来的听众几乎坐满了,来艺术博物馆参观的学生们,都伏在楼上回廊的石栏上
静静地听着。朗诵翻译诗的是一位有名的女演员,站在台上,听着我的诗化作塞尔维亚语
圆润的声音与节奏,我感觉到诗的韵味在无形地飞翔着。
更没想到的是我的诗得到了很大的赞赏,中午就餐时,一个塞尔维亚的青年诗人朝我
们走来,握着我的手,说我的诗真好。还有一女诗人过来说很喜欢我们中国的诗。以后我
的这首诗还朗诵了几次,每次在我身边的当地诗人都拍拍我的肩,朝我竖大拇指。
我的诗是这样的:《射箭》年轻时/我第一次射箭/我把箭射出去/射中了一只飞翔
着的鸟/鸟旋舞在半空/落在我的脚边/扇动着美丽的翅膀/于是/我把箭射向虚空/用
第三支箭去追逐第二支箭尾/我射了一支又一支箭/箭在空中形成了一道不规则的弧线/
我的心在不规则的弧线上跳动了十万八千次/一次有风/一次有雨/一次有雷/一次有电
/弧线回落到我的脚边/那第一次射落的鸟/也就复活了/飞向了天空/我望着它飞去/
我没有再射落它/我已经拉不开弓
我们的团长、鲁迅研究专家陈漱渝也肯定我的这首诗是好诗。因为充满着想象,所以
诗意可作各种解释。
大会还有一个形式,便是各地来的作家分若干个组,到南斯拉夫好几个城市去参观旅
行。我去的克拉古耶瓦茨,是中亚时期的都城。中午在一家别有风味的饭店就餐,一边吃
,一边轮流站起身来诵诗,作陪的饭店老板也不例外。晚上安排了诗会,先由唱诗班唱《
赞美诗》,随后是来的作家与当地的作家登台朗诵诗,这一次朗诵,我已放得很开。晚会
后,车开到了山中一处度假村,诗人们意犹未尽,用餐时还不住地说着诗。饭厅里的电视
机开着,正播着新闻,后来,诗会的背景出现了,没见其他的诗人,只有我扬着手朗诵着
诗的形象。在场的人都向我举起杯来。
第二天参观当地的农家,走进一所学校时,发现所有的学生已集中在大礼堂,这里又
举行着一次诗会。我没想到还要朗诵诗,带着的诗稿已不知丢哪儿了。趁着学生表演欢迎
舞蹈的时候,向邻座借笔,想把那首诗默写出来。当地的作家以为我来了诗兴,要现场作
诗,很热情地送过纸笔。我却不好意思了,到上场时,索性放下纸,背诵着诗,对着那么
多诗一般的南斯拉夫孩子们,我已完全沉浸在诗的感觉中。
在南斯拉夫,听懂了也听得最多的塞尔维亚语的单词之一是:俾斯莫,也就是:诗。
另一个词是:莱波,也就是:好。
俾斯莫,莱波———来啵,被诗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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