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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st (洛之秋·一只伸手不见黑夜的五指), 信区: Flyingoverseas
标  题: 反思北大:一个留美学生对“北大精神”的思考(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8月02日12:47:36 星期五),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Wisdom 讨论区 】
【 原文由 tst 所发表 】
『关天茶舍』反思北大:一个留美学生对“北大精神”的思考(转载) 
 

   反思北大
   ——一个留美学生对“北大精神”的思考 
   
   
   我在美国学习的第一件事,是基本的讲和写;第二件事,是如何读文献;第三件事,
是如何做一个自由的人。回过头来看,北大究竟欠缺了什么? 
  
   我向往北大差不多有十年,又在北大学了四年本科物理。北大百年校庆之际,很有一
些感触。据我的观察,北大的毕业生谈起母校来,总是以调侃批评为主;而清华、科大的
毕业生谈起母校来,总是以赞美为主。北大百年校庆之际,众多的校友已经唱了不少赞美
北大的颂歌,北大更是借着人民大会堂大大地张扬风光了一番。所以我想在此做做恶人,
品评一下今天的北大和北大人,以维继母校长久以来的自由和批判的传统。 
  
   北大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之一?我想从教学和科研两个方面谈一下我个人的体。
 
  
   在北大学的课,不可谓不深不难。四年中的三年,都是在苦读中渡过的。我念书的那
几年,读书仍旧是校园里的头等大事,入校时本系的毕业分配竟然是按照成绩挑选。北大
理科本科的课程,差不多已经是美国研究生的课程。北大物理研究生的入门课程如高等量
子力学,可能连美国名牌大学中某些专业的物理教授都没学过。所以北大的本科毕业生到
美国念研究生和考试,并不费力气。可能是基于同样原因,中国大陆留学生在美国念研究
生课程并不费劲,因此而自傲并瞧不起旁人的人挺多。但是在北大的几年里,我对科学的
经验只是考试和做题,不要说没有学到如何做科研,听过多少科学报告,就是如何查文献
也基本没有学过。有外宾的科学报告总有把门的,大四以前根本没有资格进资料室。顺便
提一句,北大的科技文献大多是盗版影印的,最新的也是半年以前的;导师不签字,研究
生连复印机使用不成;从图书馆借英文科技书一般都是精装旧板,署着“燕京大学”的名
,被同学们戏称为“珍本善本科技书”。现在北大似乎建了许多华贵的新楼,我但愿新瓶
装了新酒才好。 
  
   我在美国学习的第一件事,便是学习基本的讲和写。 
  
   语言的听和写其实不是主要的问题,语言的内容才是主要的问题。我们大陆留学生说
话,总有《人民日报》的底子,哪怕说点儿简单普通的事,也爱“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弄点什么理论来打底充气。所以在美国,搞文科的学“后现代”那几套最轻车熟路。某
些北大的老师,爱在芸芸学子面前,将科学讲得高深莫测,用哪本教材和指定哪本参考书
也是攀比的题目之一。实验课也是涵盖得越多越好,哪怕学生们其实是在机械地照单照做
照抄。比照一下生动活泼的美国的普通物理,放任自流的物理教学实验,中国的普通物理
一上来便是抽象的教条,既象《易经》又象《圣经》。我在美国,才学会如何将一个复杂
的问题讲和写得简单易懂,领略到科学的精神其实就是将一个复杂的问题表述得简单易懂
。不信你便去听听诺贝尔奖获得者的科学报告,再去听听研究生的资格口试,一定前者易
后者难。可能,讲和写的方式便是带有中国特色的科学精神,我们的老祖宗们便喜欢引经
据点地把简单的想法复杂化和神秘化。同样是古代“朴素的唯物主义”,中国的“阴阳五
行说”便要比西方的“原子说”深博大得多。 
  
   不仅说话不同,学习的方式也不同。一般地讲,北大的专业课程总是很难的,老师课
堂上往往一句废话也没有,同学们下课便是“消化吸收”和做作业,学得好不好也是看考
试成绩来定。不仅学生如此,老师也是如此。在国内参加科学报告时,我经常看到老师们
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科学名人,几次看见因为一个不深入的提问,台下问的人灰溜溜地无
地自容,台上讲的人趾高气扬地不屑一顾。偶尔听到老师谈老师,也是某某于某年某日向
某个名人问了某个愚蠢的问题,或者是某某曾受到过某位名人的赞赏。一切有点象武侠小
说里高手对掌,一口气喘不对便要粉身碎骨。想必在北大呆久了,在专业上沉默是金;偶
尔一开口,也一定要点到穴位上。所以,在北大的几年里,能听到的科学报告很少,倒是
关于气功的讲座很多。总之,北大在做学问上,“认真”和“宽容”调和得并不好;学生
和老师,在科学的领域里,精神上是不太自由的。 
  
  在美国上课,便要轻松得多。课堂上有问有答,老师如鱼得水,学生妙语连珠,彼此
汤姆、彼德地称兄道弟。即使是荒诞不经的问题,老师也要借机引申一番。的确,科学上
有什么是坏的问题吗?我们如果让中国的“杞人”一直忧下去,不怕他忧变了天——中国
便可能是牛顿的故乡和爱因斯坦的故乡。美国学生一般没有中国学生知道得多,问的问题
也天真;但好的学生往往能问出好问题,让老师大大地引申一番兴奋一场。和好的美国学
生一起上课,仿佛是在看别人在做有趣的猜谜游戏,自己因为预先知道了答案而只能旁观
,心中充 满懊恼和羡慕。美国学生还有一个特色,就是他们十分热爱自己的专业,比如
学生物的从小便做野外观测,案头常常放有自己幼时亲手采来的标本,有的假期依然重操
旧业;学物理的十分熬得住,四十出头一无所有依然热忱不减。而决定中国学生所学专业
的其实是高考分数和毕业分配,所以中国留学生们在这里一有风吹草动便纷纷跳槽转业。
也许过多的知识让我们早熟了,失去了在科学上的童贞和热情。现在,看看国内教育更加
起劲地制造小天才和小专家,我但愿中国未来的人才别个个都是小老头了。当然,美国并
非到处如此,一般工学院的课堂风格便比较近似于国内。可能,这也正是美国工业界在高
科技上拔尖的人物中,工学院科班出身的人并不多。总之,这种培训式的教育严格训练出
来的人中,在科技上勤恳有用“成名”的挺多,开辟新路“成家”的不多。 
  
   在美国听名人演讲也是如此。名人孤单地来,孤单地去。并不因他有名,台下问问题
的人便显出胆怯。在美国,自由的含义之一便是尊重每个个体,哪怕他是多么默默无闻。
相反,在中国做个孤独的普通人,是最危险和最寂寞的。一个人稍微在某件事上与众不同
一点,便可引祸上身。我们老祖宗的智慧,便是尽量消灭自己的个性,多往人多的地方站
。中国近代史上运动来运动去,一大原因便是大家因恐惧而跟着形势走。在中国做学问,
也要依附成理;大学各系里的老师往往都是本校本系毕业的同门,学术上以校为派。在美
国学界, 年轻人总想独树一帜,弄一套自己的理论体系来玩玩。留校教书被当做“近亲
结婚”而被人不齿。热爱自由的人说起话来,当然少有顾忌而充满个性,即使说的是科学
上的术语。 
  
   我在美国学习的第二件事,便是如何读文献。 
  
   中国式的读书最适合用来读课本和考科举。书中的每一条都是真理、因为每一条都可
能被考到。老祖宗传下来的读书方法是:读书要以书为主,掌握了一个“正确”的理论体
系,就是掌握了真理本身,就象武侠小说里的真功夫,都在“秘籍”里一般。迷信理论体
系,也是我们中国的特色之一。我们几千年曾捧着孔孟之道不放,孔孟不行了,便去找其
 它的主义;找到了马列主义,便当做救国的真理;后来又去弄民族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之
类玄学。“现代化”便意味着当官的都要去弄文凭。辨证唯物主义的理论体系被官方奉为
学科学的指南,反过来大学里同学们昏天黑地的看佛洛伊德、康德、尼采和萨特的理论体
系,把它们当作“救国救民救自己”的武功秘籍。在北大,“科学”是被当做“真理”来
看的。更不幸的是,在中国的其他地方,“科学”是被当做“技术”的工具来看的。而“
技术”更是搞“政治”的工具,比如芝麻大一点成果,甚至是抄袭照搬引进别人的,也要
和政治联系上、和民族的尊严联系上。 
  
   而林林总总的科学文献中,有对的,有错的,所以读科学文献,要怀疑、要分析、要
推理、要就事论事、和要旁敲侧击——要“不信邪”,要以“我”为主。美国的研究生课
程中,读文献才是重头。发展快一点的学科,如生物,研究生课程常常没有教科书,只有
文,甚至于象听科学报告一样,十几位老师轮流传,每个老师讲他那一方向的科研,留一
堆令人头痛的文献。美国教育体制似乎并不在乎给学生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而在乎给学
生一个分析信息的方法,“少谈主义,多谈问题”。我因转学生物物理而旁听了一年的遗
传学,就是这种风格;第二年正式选课时,发现内容已经有了许多更新,文献有一半是新
的。有的老师还要故意给学生指定“牛屎”文章请学生分析,让学生上上大当,让我们明
白即使是科学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和撒谎的地方。遇到问题,美国学者的第一本能便是想想
“图像”——想想已知的事实的前后顺序,而不是像我们中国人那样开始一头扎进理论体
系,或是象俄国人那样开始解方程式。在美国,一个好的研究生不光要做好项目,还要会
看文章、能拿主意、懂得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个项目,并能放眼未来。而一个研究生如果只
被动地读导师指定的文献,他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科学家,最多只能成为一个科学上勤勤
恳恳的跟屁虫。可惜,读文献的意识在我们中国留学生中并不十分强烈,许多人一说便是
个人手头的项目做得有多好,但对其它人在做什么却所知甚少。在西方,“科学”不是从
理论体系开始的,而是从事实和信息开始的;人与理论体系的关系是自由平等之下人人玩
理论体系、而不是象在中国那样理论体系一直在玩人人。我这里并不是说理论体系在科学
上不重要,而是说理论体系不应管得过宽过细,成为独裁人的思想的东西。在西方,“真
理”是被当做“科学”来看的。半个多世纪以后,我终于理解了北大老校长胡适忠告要“
少谈主义,多谈问题”的苦衷。 
  
   我在美国学习的第三件事,便是如何做一个自由的人。 
  
   记得在北大参加“草地沙龙”时,那时北大学生对北大不自由的一致定义便是:一、
要上政治课;二、晚上要熄灯;三、早晨听大喇叭;四、食堂太定时……在美国几年后,
我对自由的理解完全变了,自由不是无法无天、随心所欲、或是御风而游、心驰神想等等
。自由包涵着义务、责任、尊严、尊重、法治、平等、和社会的公正。自由不再是一种个
人的状态,自由其实是一种社会的公德。首先,自由的第一要素便是平等。如前所述,我
觉得国内的教学是在培养科学上的奴仆门徒。那么国内的科学研究又如何呢?我有一个很
有天赋的同学,在北大跟一位有名的学者做研究生,常常私下抱怨老师管得太严了,不容
任何不同的想法,当研究生简直就是在当计算器和仪器的按钮。对学生的不尊重发展到这
样的一种程度:个别老师在做关键的研究实验时,要把自己的研究生请到门外站着。不仅
当学生的没有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的尊严,当老师的也没有;小小的名气便是瞧不起他人的
基础,四十多岁头发都斑白了还被叫做“小某”、还要去给别人当助手,连独立开课也不
被允许。 
  
   与此相比,在美国立志从事科学研究的中国留学生便要幸运得多,一上来便能挑大两
年以内便在最权威学术杂志上发表文章的人很多。同样的中国人,在海外当当响,在国内
窝窝囊,我想制度是主要的原因。美国的研究生导师一般只给学生提供钱和给项目上开个
头,其它由学生自己去闯去做。学生遇到问题,老师给出点子和打气。学生做不下去了,
老师帮忙转向。学生和老师是十分平等的。有几次我和导师有学术上的分岐,两人拍着桌
子对吵——我的导师平时是一个非常温文和蔼的人,也是学术上一个方面的权威——如果
导师见的确说服不了我,便与我共同分析一下我的方法会不会损坏仪器、浪费过多的经费
和耗费过多的时间,然后让我自己去试去体会。果然有一半时间上我最终明白导师的意见
是对的,但是也有一半时间上我能向导师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导师这时便很是高兴,认
为我为项目带来了突破。几年以来,我与导师既有争论的时候,也有共同庆贺的时候,导
师真心地希望我能超过他,师生的情感日笃。美国人一般十分尊重有主见的人,更看重能
坚持正确己见的人。 
  
  当然,导师和学生也可能有利益上的冲突。本系与我同届有一位中国学生,不到三年
就完成了博士论文的课题,但他的导师不让他马上毕业,阻挠、并在他的论文答辩上使坏
。该同学一状告到学校,结果不仅他顺利毕业、由系主任推荐找到了不错的博士后, 而
且他三年来的成果属于他个人、而与他的导师不再有关联。所以,自由的第二要素便是法
治保障下的社会公正。表面上“金钱至上”的美国社会有《反垄断法》和《遗产法》等限
制个人财富和自由的立法,就是为了保障个别人的影响力不过度地干涉到社会公正。相反
,在法律上少数民族可能拥有更多的个人权利,美国的新闻也更加关注社会上的弱者和受
害者。退一步讲,美国是一个自由的社会,在一个地方呆得不痛快,大可换一个地方继续
干。所以,我认为北大校友卢刚几年前枪杀导师和博士论文答辩委员会全体并杀及无辜的
行为,既是卑鄙的和残忍的杀人犯行为,又是对“自由”的完全无知——而不是象网上某
些自封的“爱国狂”所说的那样是个“自卫”的“爱国”的行动:因为他杀了不认同他的
美国白人。自由更加重视个人的尊严和个人的责任。 
  
   我国司马迁在伟大的《史记》里,为重信义、一诺千金的人专门做了一篇《刺客游侠
列传》。反过来看,几千年封建独裁之后,在中国做重信义、一诺千金的人,便如做刺客
一般。解放以来,中国有那么多的民族苦难和政治运动,敢于仗义直言的人是那么少,他
们和他们家人的结局一般比三千年以前战国时代的刺客更加悲惨;相反,随波逐流落井下
石迫害他人的人是那么众多。在我,刚上学便开始学写“在马路上拣了五分钱”、“给军
属李奶奶挑水”式的日记,写过无数的决心书和誓言,批判过无数一无所知的人和事,背
诵过无穷无尽的政治答题。统治者的心态,是即使不能给年轻人洗脑,也是要把他们变成
不敢说和负责任的胆怯的小骗子——对于习惯撒谎的灵魂们,重信义、看事实、定量办事
的个人,便如刺客一般;按塞万提斯的说法:侠士和好主教大人的故事使胆怯的小市民心
安理得,因为他们不会武功不是主教也就不必去想着打抱不平。 
  
   所以我们一旦到了一个自由的世界里,应该检讨一下个人灵魂深处撒谎的习惯。我到
美国的第一个震惊,便是美国人对“撒谎者”的极度鄙视。个人的言行一致、前后一贯,
是美国老百姓判断一个人的“试金石”。几年以后,可能是被“西化”了吧,我对许多同
胞的办事方法实在不敢恭维。比如这几年国内的TOEFL和GRE成绩越来越高,许多
人便另辟蹊径,给教授写决心书式的自荐信,言辞诚恳、声情并茂;并千方百计找到在这
里素不相识的校友做联系人;其实一面已经在暗中着手转校和转专业;来了不到一年,便
神秘失踪,把系里和恩师急得团团转——以为出了什么刑事案件;其人千里之外打个电话
过来让联系人去给他擦屁股和邮寄行李,苦劝之下也绝不给系里和恩师打个电话说明情况
和给联系人留个电话号码。言而无信过河拆桥,这样做其实很伤人心,许多教授已经立誓
不从中国大陆招研究生,一些系开始象防贼一样地防大陆来的留学生,老生再也不愿给新
生做联系人。其实在美国,转校和换专业是天经地义、受法律和校规保障的。许多人这样
做的小算盘,只是多拿一、两个月资助。撒谎的习惯,也被一些人带到科学研究里。有些
人对于导师的所有要求,一概满口答应,下来便造数据和程序输出,从并不工作的仪器里
也能得出最好的结果,仿佛是在国内做学生实验一般。在民主的社会里,真正的自由是无
法“法定”的,多数自由基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默契。而撒谎的人是无法让别人信任的
,我们不尊重自由的结果将是做为整体地失去部份自由。我个人有时觉得在美国最受不了
的“妖化”,便是被别人在内心深处当做说谎的种族。
   
  
   我常常想,北大究竟要为过去的历史事件负怎样的责任。不错,北大也许是中国最民
主和自由的地方,但是北大似乎欠缺了什么。从北大发起的历次政治运动,几次改变了中
国的历史。历次要求民主与自由的政治运动里,冲锋陷阵的都是年轻的学生。而当你一旦
看到这些运动的领导者,都是一些刚上大学的“青少年”,你便不再奇怪这些运动非理性
的特征和悲剧的结局。北大的中年老师们曾一再向学生们灌输民主与自由好的理念,风雨
既来,他们怕受连累连“幕后”也不愿当,只愿自成一体高谈阔论;风暴一来,纷纷去讲
学问做聪明人,使少数敢于坚持社会责任感的老师这样突出和孤独——所以我觉得北大的
老师们并没有
到全部的历史的责任。作为学生来讲,在运动高潮自己对前途也迷茫,就不该再去号召老

姓们去做什么,让群众去为自己铺路和堵枪眼,把人民当作做政治实验的小白鼠;北大的
学生们也把历史当成作戏,十分追求戏剧效果,一旦不如意就丢开不管,对于历史也是不
够负责任的。自由的人真正懂得如何尊重他人和他人的工作。我记得中国有一位受尽苦难
的老歌唱家,在北大某年校庆时,带着对北大深深的敬意来为北大歌唱,他人老了,一个
高音没有唱准,立刻引来台下一片嘘哄之声;我因恰巧坐在前排,而看清了他眼中老花镜
后的泪水;不知有多少读此文的北大校友还记着这一幕。 
  
   所以有时我生气地觉得,北大八十年代的民主热与自由热,不是出于对基本人性的追
求,而是出于时尚的偏好。现在,坦率地说,我与九十年代的北大校友很有隔阂,因为他
们一般不太看重我们八十年代这一批人视为基本人性的东西,而谈得更多些中国人与西方
人在人性上不同,和站在纯粹民族主义立场上的“中华抱负”。几年以来,在与“洋人”
们的交往上,我深切地觉得“老中”和“老外”在人性上是相通的,相信众生平等、世界
应该大同。而我的许多同学和同胞,在这里不读书不看报也不与洋人交往,却天天大肆批
判别人, 一直生活在“受迫害”的臆想里。 
  
   在北大时人人大谈特谈自由与民主,我们那一代的大学生大概个个如此。而一旦到了
民主与自由的社会里,大家往往热衷于破坏与滥用民主与自由的体制。举个例子来说,留
学生一般都是自费生,拿W-2津贴,照理该交税。但大家不交税的办法五花八门, 理
由也很多很充足:虽然我拿W-2津贴,但我认为这是奖学金不用交税;美国反正钱多,
不缺这一点;我已经交过税了——我的科研比钱对美国更重要;我将来“要回去”,我应
该从现在就享受公费生的待遇;美国反正花钱白养黑人西班牙人白人,为什么不能白养几
个中国人; 美国不是讲人权吗?它就应该讲我的人权,养养我。聪明些的到中国城请人
代办偷税。而中国留学生有了小孩却要拿美国的社会福利,因为我们是在养“美国孩子”
。有绿卡一定要拿,因为“美国需要我”。来探亲的父母若有病,送到急诊室不要签任何
字,让社会福利和教会出钱……其实,讲“人权”的社会里的许多好处,都是别人奉献给
你的,现代民主社会的基石之一,便是在自由公开基础上的“公益”二字。税收是按照民
主方式定的,在法律监督下使用。也许分配制度不是尽善尽美,但对个人,它不仅提供了
比独裁更公平的机制,而且也给个人充分的抱怨修正的机会。如果大家都像某些同胞那样
只会索取不奉献,占便宜只嫌不多,那么再好的社会制度也是要垮台的。 
  
   “以恶度人”的态度,也被许多同胞用来看美国。美国人笨,做题和考试远不如老我
们偷税、不讲公德,不是也有美国人这么干吗?美国人让我们上学,不就是想将来靠着我
们压榨我们吗?同胞们关起门来私谈,说白人多是男盗女娼,称黑人必叫黑鬼,但对任何
对中国人的不利评价都要跳,动辄就是“围堵中国”“妖魔化中国”等帽子。别人说了什
么、是不是事实,有多少是事实,都不重要,只要不是正面报导就不行。说实话,每个人
到了海外,都有一段对有关祖国的事过分敏感的时期,因为在我们的爱国教育中,有着过
多的“受害教育”和社会达尔文主义“民族至上”的旧货,从未客观地分析看待中华民族
历史上与其它民族的关系,而一直把自己当做别人的家长和恩人。近年来一些同胞到美国
并千方百计地
  留下来,似乎就是专门留在这里“恨”它的。如此,不仅美国先进的东西学不到,中
国落后的东西也看不见;留学爱国的目的又在哪里呢? 
  
   尊重他人,也包括尊重他人的信仰。在美国,基督教是主流。一些中国人为了增加社
会关系和受教会的庇护,便积极入教和受洗;但私下对宗教并不以为然。国内政治上的积
极分子在这里往往是另一种积极分子。其实,没有很多人是傻子,西方的传教士早就观察
到:中国人什么都可以信,其实什么都不信。中国留学生应该认认真真地学学基督教深刻
自省、平等博爱和切实奋斗的精神——这些我们传统文化中缺少的东西。 
  
   好了,我从北大谈起,已经谈到民主、自由和道德上。我所谈的,是北大和我们同胞
身上最阴暗的一面。其实我在美国,遇到过许许多多献身科学有所建树和道德高尚的同胞
和校友。北大和北大老师留给我的记忆其实是十分美好的,对我的培养也使我终身受益不
尽——我写此文,就是缘于“北大精神”的感召,希望整个世界象北大未名湖那般纯洁和
美。 
  
   (文/回声谷 摘自中青在线)
   
   
  
   
作者:untitled 回复日期:2001-11-10 3:44:00 
  学术上的自由,和生活中的自由,虽然紧密相关, 但区别还是很大的。 楼顶的文章
很好, 但后面的有些评论过于“政治化”。 结合我自己的经验和体会, 也谈谈中美教育
的区别。 因为我在国内读的本科, 来美国读的研究生,所以比较的是国内的本科教育和
美国的研究生教育。 
  
  
  1。 从学生的角度上看。
  a. 中国的教育以必修课为主, 美国的教育以选修课为主。
  中国的大学教育基本上是以必修课为主, 列为必修课的课程太多太泛。 我大学学的
是生化专业,可以说是校园里各系中课程最重的一个专业。对这深有体会。 在大学里面,
 除了生化专业本身的普通生物学, 动物学,植物学, 微生物学,环境生物学, 生理学
,遗传学, 免疫学, 生物化学, 分子生物学及每门都有的实验课外, 还得学习高等数
学上下, 线性代数,生物统计, 大学普通物理学上下, 普通化学, 无机化学, 有机化
学, 分析化学, 物理化学, 及化学,物理课程都带有的实验,还有很重的英语课。在这
些课程的“压迫”下, 可以选择,课时不冲突的选修课是很少的, 大学四年,总共选的
选修课也屈指可数, 基本上一个学期能有一门就算不错了。 
  
  美国的教育是选修课为主, 必修课为辅。 现在我在的专业, 总共的必修课也就4门
, 一个学期学习一门也就足够了。但为了满足最低学分的要求, 学生是必须选择很多选
修课的。 选修课有很大的自主性,虽然一般需要导师的签字, 但比起国内的必修课来说
, 还是好的多。这样就能把最多的时间花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中国的教育制度下出来的学生一般在所在的领域内知识面比较广。美国的学生则因为
对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可以花较多的时间, 在特定的方面钻研的比较深。 到底哪个更好一
些, 也不能轻易的下结论。 从我在美国的很多同学的情况下看, 在科研上一般是不比美
国学生差的。 
  
  b. 对文献的阅读。
  楼顶的帖子里讲了国内在这方面的一些缺点, 作者说他是到了美国才学会阅读的。 
本人的感受和他有些异样。 国内的教育, 其实也是很注重对阅读的掌握的。 本科时候不
论是化学还是生物的课程, 老师们都比较细心的教授如何查阅文献, 如何来阅读文献。
 但关键是国内的文献太少。即使学会了怎么查阅, 学会了怎么辩证的阅读, 但没有可查
的文献的话, 也锻炼不了。 就拿北大的图书馆来说罢,浩浩荡荡占地那么大, 可里面的
期刊,特别是国外的期刊, 真是少的可怜,老的可怜,和美国的任何一所叫的上名字的二
流三流大学都没法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学会查阅文献的方法却没有锻炼的机会,时间
长了会退化的。 
  
  
  2。 从教师的角度上来讲。
  a. 国内教师没有足够的科研经费。 我现在所在的美国大学, 一年对研究的投入, 
比中国一个国家对生物学的年度投入都要多。 我在国内的导师手上有个863的项目, 可以
说在国内是资金比较充裕的了, 但他还得亲自过问很多实验室里最简单物品的购买。 在
美国很少这种情况, 比如不久前我做一个和课题并不相关的实验,需要一种2000多美元的
试剂, 和导师谈了谈, 马上就同意了, 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这在国内根本是没条件的
。 许多国内的老师并非平庸, 只是没有财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b. 国内的老师对国外科技的跟踪受到的局限很大。首先, 因为国外的期刊一般都很
贵, 所以可以接触的期刊种类很少。 还有, 由于出国要求的审批和手续太多太严, 很
少能参加一些学术上的会议。 对于一些理科的学科来说, 这是致命的缺点。就拿生物学
来说, 由于算做一门实验科学, 基本上靠的全是文献。在美国, 从有了一个想法去做实
验, 到写一篇文章, 一般需要一年的时间。 写好了一篇文章,先通过内部交流, 改正
一下, 再投到学术刊物上,经过Peer Review(同僚审查), 到最后发表, 又得半年甚至
一年的时间。等到中国的教授们拿到这些文章, 人家的作者早就开始进行新的项目一两年
了。 美国学术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一般是多开会, 各个组织经常开些非正式的会议,
 也不需要发表什么严谨的文章, 只要有个好的idea就可以上台演讲。中国的老师们连能
否拿到国外的期刊都很难说, 更何况实时的跟踪比较前沿的课题了。
  
  
  很多中国的学生,来到美国以后很快就脱颖而出,这在一个侧面上说明了中国的教育
制度并非十分失败,只是要受中国还是个比较落后的发展中国家的局限。横向的和美国进
行比较, 然后依此否定, 是不太严谨的。 在我的同学中, 出国留学的和在国内保研的
在大学时候是没有区别的, 但现在留学在外的一般都有比较好的文章发表在国际性的刊物
上,这并非因为他们比在国内的同学聪明多少。 楼上有人说“中国学校专门培养些唯唯喏
喏的平庸子辈”, 我是不敢苟同的。 
  
  至于楼顶说的“民主、自由和道德”,这并非学术的范畴, 也不细说了。
  
  
  
  周五的下午, 总是有些奇怪的想法。


作者:独孤问天 回复日期:2001-11-10 10:22:23 
   读过这篇文章,我并不是故作镇定,确实是并不惊讶。
   关于学派以及学科之间的设置的东西方差异,我基本上还是比较同意楼上这位朋友的
看法的。在此就不再多谈了。
   至于笔者所言的“北大精神”我倒是想多嘴一下。
   的确,笔者言辞中所透露的一种反思,悔恨,是一种浅层表露。或许更多的是对于自
己曾一度执著追求信念的迷惘,但是可以肯定地说他之所以会写这样一篇反思录,说明深
藏在笔者内心深处的中华民族最本位的精神使然。
   就我个人而言,“北大”这个词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难以跨越的坎。年少的我曾经将
我一生的梦想寄托在这个赋予传奇色彩的地方。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逐渐“开化”
了。这么多年来,北大由近代的中华民族精神护旗手转而成为综合基础科学的阵地,既而
从华夏青年的思想阵线上一步步退缩,直至而今的萎靡不振,确实让我辈心痛。
   然而,这样局面的产生也可以说是一种历史发展的必然,或者可以草率地说从她诞生
之日起就注定了她会有今天的夙命。因为北大作为中国近代第一座新文化起点的象征,在
她首先崛起的同时也首先或者说是最大限度完整地保留了绵延已久的华夏传统。这就构筑
了她的教学以及培养基石,因此虽然历年来她总是在锐意进取,但耸立的也都很难摆脱固
有模式的束缚,当然也可能包括很多浮在水面和沉在水底的政治经济因素。
   当然,构成笔者认识来源差异的因素决不仅仅限于北大自身的成长因素。毕竟北大作
为培养人才的摇篮,她怀抱中的婴孩和跨出摇篮的英才以及她本身都是社会的产物。因此
,我想揪其根源这仍然是社会差异造成的。毕竟“物质决定意识”的伦理思想是我们认识
世界的法宝。
   我们与西方的差别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源于物质基础上的差异。这个我们的祖先早已明
晓“仓廪足而知礼节……”。或许每个留学在外的游子都感受着来自东西方文化巨大差异
的冲击,这种冲击并不仅仅局限与桌面上什么“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的大道理。相反
恰恰是来自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诸如购物、交谈等言行的各个方面。
   说句良心话,我很多时候的确很喜欢西方人的大度,潇洒。每当此时我总想到我们那
些斤斤计较,为一点小事就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国人。但与此同时我也很明白西方人的富裕
生活是他们这种文明表现的根源,同时我想如果我们的生活如果更加美好,我们华夏族勤
劳善良的本性会更加灿烂地闪耀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我想既然我生在中国,生来就是黄皮肤黑眼睛的炎黄子孙,我就对自己的种族有一种
义不容辞的责任。虽然我很羡慕也很友爱那些善良的“老外”,但是我深深知道自己身在
何处,根在何处……
   至于“北大精神”不过是民族精神的小小浓缩,这样的境况,用句老话说“存在即为
必然”。但是我想这并不是已成定局,因为未名湖底的泉眼总是在不断地喷涌……


作者:untitled 回复日期:2001-11-10 11:11:41 
  独孤问天兄好文。楼顶的帖子里与其是说“北大精神”, 还不如是说“民族精神”。
 北大精神本身并无太多值得特书之处。 对于民族精神, 独孤兄的另一个帖子<为民族精
神号脉>里面叙述的更展开些。 


作者:日照青苔 回复日期:2001-11-10 11:14:25 
  去年好象在http://bbs.mit.edu上看到过这篇,再看。


作者:神圣者 回复日期:2001-11-10 11:40:59 
  看来我和此版版主是同行


作者:独孤问天 回复日期:2001-11-10 12:56:19 
  untitled兄,过奖了.我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以后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希望聆听教诲!


作者:untitled 回复日期:2001-11-10 13:44:36 
  独孤问天兄: 岂敢岂敢,我也不大, 咱们共勉。


作者:神秘hadis 回复日期:2001-11-11 20:21:33 
  两小儿辩日,好笑,好笑。。。
  从学生的角度来说,中国的学生没有创新能力,看起来学的东西比美国人要难,范围
更广,可实际上一点都没用。中国人的教科书往往喜欢追求技巧,形式的难度,把一些整
体的东西拆散来学,学生学完了以后,根本运用不到其他领域,遇到考试就靠题海战术来
应付。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国际数学竞赛那么多人拿奖,却很少听说中国有什么了不起的
数学家的。数学本来就是个逻辑思维,中国人偏却要学很多数学模型,也不管你是否能够
理解这个模型的由来及其真正意义,机械的学习最终导致肤浅。
  阅读文献还要教嘛,任何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人,自身就具有自学的能力,现在网络
这么流行,这个不是借口。
  从教师的角度上讲,把科学上的失败归结财力的不足,更是好笑。有些学科理论物理
,数学,还有一些伟大的发现如DNA的发现根本都没要多少钱,起到关键作用的是人!日本
的经济可很发达,可科技还是不可和美国相题并论。
  教育的落后才是中国贫穷落后的根本原因,这也是相辅相成的。
  只要留心观察就会发现美国大学对人文素质的教育是要求很高的,其实这也是决定你
将来所能达到何种高度的决定因数。中国也有一些人文课程,但是缺乏自由探索的精神,
过激的讨论必然会引起对老马,老毛的怀疑,对那些老夫子们来说,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情,效果就可想而知了。在中国,所有的思想,行为都要以马哲为基础,那是千古不变的
道理,谁要是反对就是反革命,反国家,反人民。。。
  伽利略曾说“你不能妄想教会他人什么,你只能让他们认识自己”。
  


作者:untitled 回复日期:2001-11-12 2:36:59 
  楼上的说的好象有道理。 但日本的技术并不比美国差,看看美国人用的东西就知道了
。只是基础研究投入连美国的1/10也不到,所以比较重要的东西成果不多。但只要投入到
了,赶上来也不慢。 中国的好的数学家不多吗?第一次听说,而且如上所说,这些需要密
切跟踪世界前沿的学科, 得有经济条件来定期刊,开学术会议才可以。


作者:sanna 回复日期:2001-11-12 14:11:48 
  几十年过去来,来也去也,终究还是“主义和问题”之争,看及此文,仿佛都能嗅到
自己的身上一样有着这一代大学生的悲哀!


作者:日照青苔 回复日期:2001-11-12 22:06:40 
  摘自《生命玄机》站:
  http://bbs.cst.sh.cn/cgi-bin/bbsanc?path=/groups/art.faq/Art/science/M.929
18715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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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阅读 生命玄机站 精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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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信人: iron (小鱼儿), 信区: Art
  标 题: 科学与艺术——一个硬币的两面
  发信站: 生命玄机 (Sat Jun 12 19:35:45 1999), 站内信件
  
  发信人: pythia (苜蓿◎微不足道), 信区: ARTS
  标 题: 科学与艺术——一个硬币的两面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Jun 10 12:16:43 1999)
  
   中国青年报 China Youth Daily 「冰点·新闻」 1999年6月10日 星期四
  
  
  
  科学与艺术——一个硬币的两面
  
  本报记者 沙林
  
    “美苏之争的实质是什么,我们一直以为是军备竞赛,是工业竞争,
  是钢铁比赛,直到世纪末我们才明白,他们竞争最深层的东西是有艺术气
  质的高科技人才。”
  
    6月8日,上百名中国的物理学家、医学家、音乐家、画家汇集一堂,
  在北京医科大学召开“科学与艺术”研讨会。
  
    从301医院偷跑出来的诺贝尔奖得主李政道与会说:“科学和艺术是不
  可分割的,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它们共同的基础是人类的创造力,它们
  追求的目标都是真理的普遍性。”
  
    李政道从80年代开始,每年回国两次倡导科学与艺术的结合,1997年
  在炎黄艺术馆举办“科学与艺术研讨会”,1998年在欧美同学会举行“科
  学与画”展览,今年本来要举行“国际中国计算机音乐大会”,但因主要
  发起人北大教授宫振雄病倒日本,所以改换题目。
  
    李政道所有举动是基于以下的一个事实:
  
    50年代美苏空间技术竞争中,前苏联于1957年11月把人类第一颗人造
  卫星送上天。美国一直自认为是20世纪科学技术第一超级大国,这一下举
  国感到耻辱,各部门首先指责教育界,教育部门也觉得对不住大家,认真
  反省。10年后,一些教育家提出这样的观点:美国的科学教育是先进的,
  但艺术教育落后。也即两国科技人员不同的艺术素养导致了美国空间技术
  的落后。
  
    他们说:从19世纪到20世纪初,俄罗斯文学艺术达到了世界的顶峰。
  俄国人说:他们仅仅贡献出一个列夫·托尔斯泰,19世纪的俄国人就无愧
  于全世界。当然他们还有屠格涅夫、契柯夫、普希金……
  
    音乐上的柴科夫斯基,世界19世纪后半叶难有人与之相比,那时世界
  最重要的音乐流派———民族主义音乐,除了德沃夏克、西贝柳斯等少数
  几人外,全都是俄国人……说到美术,19世纪的美国名画,你能举出10幅
  来吗?而俄罗斯名画你能举出100幅,如《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伊凡雷
  帝杀子》、《近卫军临刑的早晨》等,给人的震憾甚至艺术大国法国也无
  法与之相比……
  
    文学、音乐、美术三大门类,美国都不如俄罗斯,除了德莱塞和杰克
  ·伦敦等少数作家外,美国一直引以为骄傲的音乐家拉赫玛尼诺夫、斯特
  拉文斯基等,一查家谱全来自俄国。
  
    这些文化艺术的背景决定了美国科学技术不如俄国人。
  
    这个结论到底是否准确?艺术的差距对于空间技术的竞争到底有哪些
  间接作用?为此,1967年美国哈佛大学教育研究生院立“零点项目”研究,
  之所以用“零”命名,是表示对艺术教育认识的空白。
  
    “零点项目”20多年来花费了上亿美元,参加的科学家超过百名,远
  远超过一个课题组,甚至一个系。他们在100多个公立和私立学校做实验,
  有的从幼儿园起连续追踪20年,到目前已出版了几十本专著,上千篇论文。
  他们的研究成果导致了美国国会1993年3月通过了克林顿政府提出的“
  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在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将艺术与数学、历史、
  语言、自然科学并列为基础教育核心学科。
  
    为此而制定了《美国艺术教育国家标准》,上面总结出这样的结论:
  “缺乏基本的艺术知识和技能的教育决不能称为真正的教育。”
  
    因为很多中国人还没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李政道博士不辞辛苦,每年
  数次回国,与高层领导和普通科技人员交谈、说服、暗示,关切之情溢于
  言表。这次他挂着输液瓶来到“科学与艺术”讨论会会场,第二天第三天
  要与某中央领导会面,与科学院领导恳谈……
  
    在所有场合,他谈的只有一个主题:科学和艺术:
  
    “一次,我对已故李可染大师解释说,‘想象用一根三维的线来绣一
  幅二维的图,我们可以绣出人、马、马车和许许多多其他东西。再想象这
  根线可以按任何方式运动,三维空间中线的运动就产生了人、马等等二维
  图象的运动。’我们讨论的结果是可染大师作了一幅著名的关于超弦的画。
  
  
    “自1987年以来,中国高等科学技术中心每年的国际会议都邀请画家
  按照会议的主题作画。作者中有已故李可染先生,和吴作人、黄胄、华君
  武、常沙娜等艺术大师。也有鲁晓波这样的后起之秀。这些作品既给了科
  学家艺术欣赏,又触发了他们的思想火花,受到了国内外科学界的广泛赞
  扬。
  
    “我想,现在大家可以相信科学和艺术是不能分割的。她们的关系是
  与智慧和情感的二元性密切关联的。伟大艺术的美学鉴赏和伟大科学观念
  的理解都需要智慧。但是,随后的感受升华和情感又是分不开的。没有情
  感的因素,我们的智慧能够开创新的道路吗?没有智慧,情感能够达到完
  美的成果吗?它们很可能是确实不可分的。如果是这样,艺术和科学事实
  上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它们源于人类活动最高尚的部分,都追求着深刻性、
  普遍性、永恒和富有意义。”
  
    “科学与艺术”讨论会上,与会者对我国当前科艺、文理相互沟通状
  况很不满意。他们说:这么多年来,科技人员常说的一句话是“我没有音
  乐细胞”。而文艺界常常炫耀的是“小时候我数学考了个零”。
  
    前中央音乐学院院长赵枫认为:我们的学校结构大有问题。1956年他
  就提出疑问,这样不是把人弄僵化了吗?
  
    “从那时起我们实行的制度与英美很大不同,全是苏联的那一套,回
  想起西南联大时,不严格分科,我要选闻一多的课多一点,就成了楚辞专
  家,要是选游国恩的课多一点,就成了文学史家,要是选唐兰的课多一些
  就成为语言学家。而我们现在一进校门就框死了,想变也变不了。”
  
    专门到美国考察“零点项目”的沈致隆教授说:“美国所有大学艺术
  之普及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所有科的学生都可选艺术课程,专业艺术教育
  与非专业艺术教育界限不清,常常一个化学博士又是一个著名的演奏家,
  功利主义不像我们这么明显。
  
    “比如,我们今年全国大学生艺术节都变了味,只有少数艺术尖子,
  少数特长生在那儿排练、比赛,观众不多,大学生也没什么兴趣,似乎艺
  术节就是给几个评委办的。那些艺术尖子也只是为了比赛,为了升学。而
  国外大学生参与艺术似乎是人生艺术化的一个需要。比如哈佛大学生艺术
  节,所有的学生几乎都参加了,技术高的不高的都卷在一起,热烈,有一
  种狂欢节的气氛。”
  
    与会者说:我们现在教育是停留在技术层次上,比如有的地方钢琴比
  赛就是看谁弹得快。这极大限制了创造型人才的出现。
  
    我们的教育要突破技术层次,进入一种人文和理工相通的境界。比如
  孔夫子学琴,自言经历了三个阶段,术、志、仁,一级比一级高。
  
    科学与艺术———一个硬币的两面!李政道博士的话,我们当深长思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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