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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ost (风月无边), 信区: Flyingoverseas
标  题: 惨淡人生--在北美的日子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1月14日19:58:32 星期一), 站内信件

文章来源: 作者:大立 于 2002-1-10 12:54:00:
  人最怕什么?生活永远的一成不变。如果今天只是重复昨天,明天只是重复今天,
可能当皇帝也没劲。当然那是痴人说梦啦,皇帝老爷不是你我做得上的。
  中国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往往一干就是终身,设想如果在一个办公室早早晚晚的埋
头一辈子,会不会某一天突然感到此生过得有点太窝囊?现在大锅饭越来越少了,人们
又开始怀恋起那种安全感来。是啊,今天永远知道明天在哪里,不为衣食发愁,这不是
一种很安逸的人生吗?
  然而,在国外,这种今天永远知道明天在哪里的人,可能是为数太少了;即便有,
也是经过多年的浴血奋战,看过无数英雄们的尸体倒下;对于中国人来说,那些
少数的佼佼者中,也还有一些是身子放定了,心却依然悬在半空。
  人们都在努力寻找自己的位置,有的就是找一个饭碗,有的为了出人头地,有的觉
得自己已经贵为人上之人,举手投足都流露着傲气,只是有点“高处不胜寒”,有的在
这个西方世界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位置,只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敢于正视现实和自己需要勇气和智慧,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我有个和我同时出国的老乡,95年我去的美国,他来的加拿大。他出国时也就28,
9岁,科里的骨干,正要升为副教授。我刚去美国时,查过他的科研文章,从海外医学索
引上竟查出16篇之多,可以说在我们国内那个大学名列前矛。他真是个做科研的好料子
。在加拿大因生活所迫,为了几个奖学金,他不得已又读起了医学博士学位,虽然他在
国内早有了个硕士;读了俩年,他冒着和老板彻底闹翻的危险,又拿了个重复的硕士,
坚决不再把这个博士读下去。以他的经历,找个公司或实验室的科研工作应该易如反掌
,可他在生活已相当困难的情况下,用贷款又读了个MBA,并把太太送去美国读了个财会
的硕士。前不久,他背着一身的债务离开加拿大,去了美国。行前,我们举杯话盏,感
慨人生。我问他会不会再找实验室工作,“从我走出实验室那天,我就绝对不会再回去
了”。对于中国人来说,如果不是名校的MBA,在北美工作并不好找,我知道的好几个M
BA都是回头去读计算机或找一个与MBA没关系的工作。但我确实打心眼里佩服这个老乡,
佩服他的闯劲,佩服他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不管他前途如何,他已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情,无怨无悔。
  还有一个来美国十几年,已做上教授的朋友,因种种原因,2年前离开了教授岗位,
毅然去某名校攻读MBA。在美国时,我经常和他聊天,听他谈种种宏伟的理想,很明显,
他的目标不是做在实验室呆一辈子的教授。他拿了MBA后,处境并不顺利,目前还在到处
挣扎,可我觉得他也是值得敬佩的。以他雄厚的医学背景,到哪混一碗饭吃不是小菜一
碟?可他就是敢于把自己投入到人生的汪洋大海中,任自己漂泊沉浮,按一位朋友的话
说,即使失败了,在50岁的时候,也可以对自己说,我曾经奋斗过!
  其言豪也,其行壮也。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
  如今到北美的大学走走,哪里中国人最多?计算机系和医学院。有些计算机系80%甚
至更多的学生都是中国人,一个朋友说,他们一起上课的,除了一个印度学生,老师和
其他学生都是中国人,有次老印子没来,老师就用中文讲起课来,真是生动的爱国主义
教育;再到医学院实验室看看,老中的面孔随处可见,多少人在瓶瓶罐罐中消耗着生命
,做着于国于家无望的事情。我想起多年前中国的宣传,某某人拿了一个生化的洋博士
,好象举国都要为之荣光。真是井底之蛙,滑天下之大稽。现在你要跟谁说我在美国读
生化的博士,人家不把你当垃圾股就算给你面子了。
  我有个住在隔壁楼的朋友,出国已十几年,从欧洲到北美辗转了大半个地球。号称
有生物方面的双博士学位。他来加拿大俩年多,换了俩个实验室,从今年初,就再也没
有工作。他太太是学档案方面的,在加拿大更不可能有工作。昨晚我在路上碰到他,“
整天没事干,真不知道如何打发时光。”他满面愁容。他的事迹曾在几个月前被多伦多
的世界日报报道,并在中文网上广泛转贴,有心的读者也许还记忆犹新。
  我现在所在大学管注册的女士有次问我们,为什么你们中国人都学计算机,计算机
固然重要,难道其他科学就不重要吗?真是可笑的问题,学别的科学,我们中国人能找
得到饭吃吗?前几天去一个老外家,我问他兴冲冲从学校回来的儿子,“你学什么专业
?”“宗教”,他很自豪地说,“马上就毕业了,我要继续读硕士”。我想这小伙子是
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海外中国人万众一心学计算机的火热情怀。
  我们和老外区别在哪?一个是生存,一个是生活,这就是区别。
  本人以一个牙医的身份,来美国加拿大“留学”5年,竟然也在实验室鬼混了5年,
真是对不起祖国对不起党。记得考大学那年,生物医学工程可是个红透半边天的时髦词
汇,因为分数不够,我没能如愿以偿,十年后,到美国倒过了把小瘾,可惜这时她已早
不是青年的偶像。做了9个月的分子生物学,因老板没了资助,我被迫换了个实验室,做
老鼠的脊髓损伤手术,一做就是俩年多。那实验室同样的试验已重复了十几年,当然世
界各地还有更多的弟兄姐妹们在向同一个目标冲击。说他有成果吧,4-5年没出过象样的
文章;说他没成果,我走前几个月,用胚胎脊髓移植治疗瘫痪病人首例获得成功(注意,
这里的成功是,移植后损伤面不再继续扩大,但原来损伤也没有消失),成了轰动全球的
新闻,几乎全世界的大报都做了报道(现在情况怎样了,我没有跟踪),老板拿到了几百
万的资助,整个组拿到的当然更多。演电影的超人因车祸瘫痪也捐了上千万美元。可对
于我来说,回头看看,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因为我是牙医出身,他们给了我一份做
动物显维手术的工作,因为所有关于人的试验都必须先在动物身上完成。说白了,就是
在那混碗饭吃,为了在美利坚多磨噌几天,镀点铜光。
  来加拿大后先在一个医院实验室做肺病研究;半年前换了份新工作,做肿瘤研究。
本人何德何能,竟然从牙齿做到脊髓做到肺再到肿瘤?问出这样的问题,足见老兄你没
在这圈子混过,举目遥望,几个敢在实验室混饭的老中不是全能冠军?“老板骗grant,
 我们骗老板”,已成了很多人的共识。听有个很富有的大实验室出来的人说,他们做了
3年,花了几百万美元,什么结果也没弄出来。当然,科学研究总要付出代价,就象爱笛
生老先生说,我虽然失败了1500次,但我证明了这1500条路都是走不通的。
  当然,在这一行成功的中国人不是没有,不过比起总数来,就太微不足道了。
  我搞不懂老美哪来那么多钱给大家浪费?可我老板却不这么看,政府花在我们身上
的钱太少了,少造几颗核武器,就能再多建多少个实验室?此言妙也。
  我新任老板是个波兰人,据说小有名气,华盛顿邮报还报道过他。这是一个新实验
室,我去时,一无所有,于是我就一家家公司打电话搞采购,比较价钱,花了2-3个月才
把大小家当添置完全。大概都是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缘故,老板和我非常亲密,宛如亲
兄弟一般,我们一起咒骂美国的种种不是(他也是美国来的post-dog),热情讴歌加拿大
社会主义的优越。老板还用他那双毛戎戎的大手给我描绘了一副广阔的前景,好象肿瘤
这东西总有一天会被我俩拿下,他有香的吃,我也会有辣的喝;现在虽然实验室只有咱
俩,但3年后,就会有10个甚至更多。还好,他老人家在另一个楼,很少来实验室,我便
常有机会泡泡中文网。不久前又来了个co-op的学生,小伙子虽然是个黑人,但长的非常
英俊,比那叫旦苏华盛顿的一点不差;更斜的是,他竟是个大富商的儿子。多富?你去
问问多伦多是什么房价?我看过有俩室一厅的公寓标价100万加元(将近600万人民币)。
这孩子家里在多伦多有20多幢楼,最高的一个是18层。他老爸是肯尼亚移民,早年做电
器买卖,把电器进口肯尼亚,赚了很多钱后,转身房地产。我说,你小子凑什么热闹?
我是要碗饭吃,没办法。你家那么多楼,拧一栋你一辈子也吃不完。可人跟人就是不一
样,对黑人也不能一棍打死。小伙子上礼拜没来,在家准备医学院入学考试,也许只是
想换个活法,也许是他老爷子说,光有钱还不够,要做人上人,还要有受人尊敬的职业
。是啊,当医生终究不一样,想当年我在上海做牙医,有一次科里人手不够,我把病人
一字溜摆上4把椅子,这边钻一钻,那边上麻药,再那边开处方,大家都用敬佩的眼光看
着俺。现在呢,嘿嘿,算了吧,别坏了“留学”的好名声。
  话说新老板新官上任三把火,总想快搞点名堂出来镇镇大家,我这半瓶醋越来越觉
得晃不起来。我扪心自问,难道就这样在坛坛罐罐中打发余生吗?可不干这,又能干什
么呢?我想起在美国的俩个老校友,一个已40多,在美国什么猴都玩过,打工当中医坐
实验室,前年终于改邪归正,又去念牙医的执照;另一个哥们已有50岁,做了无数年的
post-dog,2年前也去宾夕法尼亚大学重捡旧业。“是不是太老了点?”嘿,我知道有个
小国家的移民,3年住院医生做完,就差不多60了。不过也有运气好的,另一个医疗系的
校友,拿了个贼万(J-1 visa)来美国,那美领馆竟忘了在他IP-66表上盖“必须回国服务
俩年”的敲头章。这小子自己也争气,很快考过board,做起了住院医。三年一做完,起
薪就有十几万,还有地位。那医生在国外就是不一样,哪天咱中国医生也这么受人敬重
,我们这些人就不会象半老徐娘,骚首弄姿,欲诉还休了。我在加拿大也有个中国来的
朋友,她老公先读博士,再做若干年post-dog(博士后),然后毅然去考本科(医生属于本
科学位),并金榜题名,读完本科,作三年住院医,去年终于多年媳妇熬成婆,第一份工
作在阿尔伯特,15万加元,今年又在美国扒
法罗找到第二份工作,20万美元,虽然老人家而今已50高龄,但多年的卧薪尝胆总算有
了个说法。
  会当凌绝顶啊,一览众山小。
  一个多月前,我在前辈们英雄事迹鼓舞下,下定决心潇洒一把。我和老板做了一次
交心长谈。我说,大哥,你要在肿瘤这一行一领风骚,而我也实在不是这块料,再这么
折腾下去,浪费我是小事,反正我就是找碗饭糊口,耽误你老人家光辉前程,说不定还
给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带来巨大损失,我实在担当不起。我定个好日子,8月18号走人,你
知道我们中国话818就是“发啊发”的意思,还有一个半月,你把新人在我走前找来,我
把后事给他交代交代,走了也安心。老板毕竟兄弟一场,大概也看出我不是这块炭,便
打出招工广告,而且关照我,你走前3周,工资照发,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昨天我最
后一次见他,新人还没有找到,“这一次很多人申请,好几个博士,不象上次,你的条
件是最好的,还有个养鱼的也来申请”。我想他这一次一定能找到
和他一起把肿瘤给挖出来的人。我们象兄弟一样握手道别,我把上次神州学人代表团来
访时赠送我的一条领带作为国礼转赠给他,希望中波俩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他给
我写了一封热情洋溢恋恋不舍的推荐信。“你准备去哪?”他用老大哥一样关切的眼神
。我给他比画了一句咱们中国的谚语,“脚踏西瓜皮,滑到哪算哪”。是啊,天无绝人
之路嘛。
  最后去看一眼我一手打点起来的这间实验室,象新婚的丈夫另有新欢,弃家出走。
“希望我不要再回来”,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加拿大真是个善良的国家,我如不找工作,不做全日制学生,可以拿9个月55%的工
资,要是我去念短期学校(不超过11个月),政府付6000块学费外加车马费。听说德国付
的更多更长,人们都在想怎样失业几天。李春波兄弟说的对,“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
也该,歇歇啦”。
  打碎的是锁链,得到的是自由。尽管这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
  国内朋友们无法想象吧,光荣“流血”的我们,就象当年的游击队员打一枪换个地
方一样,正在北美这块肥沃的土地上,惨淡经营着自己的人生。
摘自:《强国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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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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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俺一个offer,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给俺两个offer,俺想炫耀一下
给俺三个offer,俺得静下来选一选;给俺四个offer,俺有些不知所措
给俺五个offer,俺不禁有些烦;给俺六个offer,俺后悔当初申请那么多。。。。
人生,无论事业,婚姻,大多如此。
如果有第七个,俺希望比较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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