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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anmu (mu), 信区: Flyingoverseas
标 题: 留学美国的日子(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ul 30 00:22:24 2002) , 转信
发信站: The unknown SPACE (Sat Jul 27 12:16:15 2002) WWW-POST
留学美国的日子
-庞剑-
(二)
(略去一千二百字)
季世雄懒洋洋地靠着一张舒适的大皮椅,脚跷在桌上。他的头看上去很大,与
那清瘦的身体似乎不成比例,小分头梳得油光发亮,镜片下躲藏着一对小小的眼睛
,下颚似乎是脸部最宽的地方,整个脸看上去象个“目”字型甚至有点象个三角形
,络腮胡刮得很乾净,脸上残留着一些青春发育过后的疤痕。他身着灰色格条子衬
衣,深蓝色的裤子,裤缝烫得十分挺拔,油亮的黑皮鞋上闪着光。手里捧着一本书
,身子随着椅子慢悠悠地转来转去。
办公室里杂乱地放着十来张桌子,有的靠着墙,有的面对着门,有的在屋子中
央。庄永清和刘大任走到季世雄的面前,庄永清说:“老季,来新人了。”季世雄
马上坐起来,放下手中的书,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嗯”了声。庄永清对刘大任说
:“这是老季,季世雄,我们实验室的大学者。” 刘大任伸出手与季世雄握手:
“我叫刘大任。以后多多关照。” 季世雄眯着小眼睛笑道:“相互吧。欢迎到这里
来。”庄永清说:“老季,老派说把老刘安排在这个房间。”季世雄说:“没问题
,这有两张桌子,随你挑。”
刘大任选了一张靠着季世雄的桌子。庄永清告辞了。刘大任和季世雄聊起天来
。聊了会,刘大任说:“《控制理论》怎么样?老派非要我选。”季世雄不屑一顾
地说:“选就选吧,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实验室的人都过来了。”他从书架上拿下
一堆资料,说:“去把上面的题目做会了,就没事了。”刘大任说:“这是考古题
。”季世雄点头:“对呀,每年的题目大同小异。”刘大任高兴地说:“老庄也这
么讲,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要紧了。”季世雄用傲慢的口吻说:“《控制理论》,
那是小菜一喋,我都可以去讲这门课了。对了,海涛也要上,你们可以一起讨论。
”刘大任说:“我们已经上了一次课。”
大楼里十分安静,学生和教师都回家了。挂在墙壁上的钟发出轻轻的滴答声。
季世雄抬头一看:“五点了。走,老刘,到实验室去。”刘大任疑惑地问:“去做
实验吗?”季世雄摇摇头:“不。我们是去露露脸。”
刘大任跟着季世雄到隔壁的振动平台实验间。屋子中间是振动平台,上面安装
着两把汽车椅子,旁边有一台液压马达。平台四周围着一圈桌子,上面放置着计算
机和测试仪器。屋子右边是加工车间,里面放着几台机床。田莺和严辉正在做实验
,曾海涛在车床前加工着零件。田莺看见季世雄进来,用带讽刺的口气说:“瞧,
大学者总是这个时候来干活了。”她把“总”说得很重。季世雄“呵、呵”地笑了
笑:“新来的老刘,你们见过吧?”刘大任说:“早就见过。”
这台复杂的振动平台是派克和学生们买钢材和液压油缸,然后一点点做出来的
。派克希望学生能有很强的动手能力,同时自己干可以节省很多钱,而钱对他来说
就如同生命。季世雄非常讨厌把时间都花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加工上,这些事情应
该由实验员或工人来做的。自己是来读博士的,应该去做创造性的工作,去做理论
分析和发表论文。而派克往往对论文不屑一顾,如果哪篇论文对他将来申请课题有
利,他才会寄出去发表。当然这次他没有评选上终身教授,论文不多是原因之一。
拿着派克的钱,生活在人家的屋檐下,季世雄不得不低头,让自己的时间和生
命在他不情愿的境况中消磨。他不喜欢派克做事情的方式,也看不上派克的学术水
平,但他不得不让派克看到自己也在“做”事情,而派克在这个时候到实验室来的
机会最多。季世雄从工具箱里拿出了扳手和锤子,递给刘大任几把。刘大任接过后
问:“干什么活?”季世雄说:“到平台旁边去,晃动晃动。”季世雄蹲在平台下
面,用扳手敲着铁柱子。刘大任不解地问:“这是干什么活?”季世雄说:“什么
活也不干,装着干活的样子。每天这个时候,老派要跑步,跑步之前他常常要到实
验室来转转。要是看你没有干活,他就不高兴,他会觉得白付钱给我们了。所以,
要来装着干活的样子。”刘大任觉得好笑,说:“读论文也是干活吗。”季世雄说
:“以后你会明白的。在这里,就是要‘干’。”他把“干”字说得很重。
严辉突然说:“老派来了。”季世雄和刘大任赶紧在几个螺丝上拧着。派克走
进实验室,朝大家笑了笑:“都在干活,很好。”大家跟派克打招呼。派克问了严
辉和田莺一些问题后,来到刘大任跟前。派克说:“刘,我想了一下,如果你坚持
不选《控制理论》,你可以改为一门数学课,叫《泛函分析》,控制中要经常用到
。”刘大任在听了庄永清和季世雄对《控制理论》的介绍后,先前的恐惧感已经消
失,于是就说:“我还是选《控制理论》吧。”派克盯着刘大任说:“好。他们都
得了A,你也一定要得A。不过,在实验室不准看书。”刘大任“嗯”了一声。
派克走了。刘大任问:“在实验室不许看书,那在哪里看?”田莺说:“别听
老派胡说,不许看书又要得A,怎么可能?”严辉笑道:“我教你一招。要看书,
就到楼上的工程图书馆去。你呢,就把衣服搭在椅背上,把书在桌子上摊开。这样
如果老派到实验室来,他会以为你人来了,可能到什么地方干活去了,或者上厕所
去了。”刘大任笑道:“这招高。”
刘大任在印度餐馆打工已经有两个星期了。他从老板那里接过工资,点了点,
一百二十美元。他有些兴奋,回想起在国内,一个月还挣不到三十美元。他想靠打
工挣的钱,吃饭和住房就可以解决很大一部份,派克发的钱可以交学费了。刘大任
推着一辆旧自行车漫漫地走着,今天的蓝天白云在他眼睛里特别的美,象一幅浪漫
的油画。他跨上自行车轻快地骑着,一阵清凉的风迎面吹来,他觉得非常爽快。
回到宿舍,打开信箱,一封出版社的信让他傻眼了。他急忙拆开信,信上说他
复印书要罚款八百美元,如果一个月以内不交罚款,将会被起诉。刘大任躺在床上
辗转着,望着天花板发呆。心想那里去找这八百美元?自己出国欠的钱还没有还,
学费、生活费都没有着落,怎么办?刚才的愉快被这封信吹得五影无踪了,而一块
巨大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刘大任和曾海涛上完了《控制理论》的课后回到办公室。曾海涛放下书,说:
“我到实验室去装椅子,想去吗?”刘大任赶忙说:“好的,正好跟你们学学。”
曾海涛说:“大家一起干,干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在老派这里是team wo
rk(团队工作)。”
曾海涛和刘大任来到平台实验室。冯强生蹲在地上,将一把椅子倒放着。椅子
的底部已经被拆开。他抬起头,便叫道:“Hi,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人帮忙
。”曾海涛问:“怎么了?装不上去?”冯强生说:“一个人不行。你们看,我一
个人装这边,那边就脱了。装那边,这边就脱了。非得两个人装才行。”刘大任问
:“你这是在干什么?”冯强生解释说:“这是一块粘弹性阻尼板。把这块板的两
边用弹簧与椅子连起来,用来减少椅子的振动。”刘大任问:“这样行吗?”冯强
生说:“理论上讲是可以的。这块板可以产生剪切运动,消耗能量,从而减小椅子
运动。至于行不行,就要做试验来看看。”
曾海涛说:“在实验室,老派强调动手,做事情就是要try(试),不行就
换别的。行了,再做详细的理论分析。”刘大任点了点头说:“你们是先有试验,
再找理论依据。”曾海涛说:“通常是这样,不过有时候,是有了理论结果再用试
验来证明。”
他们装好了椅子,然后把椅子抬到平台上,用螺栓将椅子与平台固定。曾海涛
将传感器放在座椅上,再和刘大任一起抬了一个沙袋压在椅子上。冯强生坐在计算
机前操着测试分析仪。
刘大任走下平台,站在冯强生的背后。冯强生回头笑道:“好了,我们可以开
始测试了。”刘大任说:“等你有空,跟你学学。”冯强生说:“老刘,去拿把椅
子过来,我跟你讲讲操作。其实很简单,你以前不是有很多测试背景吗?只要熟习
一下就行的。”刘大任叹了口气:“你看我来了一段时间了,可还没有抓上一个课
题。每次开会时,就怕老派问。”冯强生说:“别急。课题慢慢想,慢慢找。象这
个粘弹性板的事,是海涛和我想好后,再跟老派讲的。老派同意做,我们就做。”
刘大任说:“我挺着急的。你看我现在,要么跟你们干干,要么跟老季到劳伦斯实
验室去做桥的试验。我是来读博士的,不能每天这样。你看我怎么办?”冯强生笑
道:“别着急,我帮你祷告。”“祷告?祷告有什么用?祷告又能祷出个什么呢?
”冯强生拍着刘大任的肩:“老刘,祷告特别管用。我遇到事情就祷告,神是听我
祷告的,每次都帮我渡过难关。”刘大任摆摆手:“算了吧,还是得靠自己去努力
。”冯强生问:“星期天有空吗?”“有啊。”“那跟我们一起去教堂。可以认识
一些美国人,了解西方文化。”刘大任点了点头:“好的。”
太阳已经跃过地平线。树枝在秋风地吹佛下轻柔地摇曳着,碧绿的草坪也微微
地向一边倾斜,杏黄的和火红的落叶零星地散布在草坪上。星期天早上,街道上来
往的车辆很少,整个温莎城十分安静。冯强生和钱玲开车到刘大任的宿舍接他。冯
强生向刘大任介绍:“老刘,这是我太太,钱玲。”刘大任笑道:“你好。”钱玲
剪着齐肩的短发,柔软的头发笔直下垂,额前是一排整齐的流海,白皙的皮肤透着
红润,脸上的轮廓十分柔和。鼻梁上架着一副塑料框架的眼镜,一对小眼睛笑起来
咪成了两条细缝。冯强生对钱玲说:“这是刘大任,老刘。”钱玲伸出手,刘大任
迎上去跟她握手。
(略去一千四百字)
田莺坐在振动平台前,在纸上写了几个方程,然后画来画去。她不知道怎么求
解一个控制状态方程,想了半天也没有解出来,她乾脆放下手中的笔,把椅子拉开
一米远,靠着椅背翘起腿哼起歌来。她轻声地唱着《平安夜》,声调低沉而甜美。
静谧的实验室只听得到空调风口的阵阵“呼、呼”声。她的歌声在实验室里产生着
轻微的回声,听上去很动听,歌声中带一丝淡淡的凄凉。她的眼睛似乎湿润了,看
上去却有几分楚楚动人。
季世雄走进来。“这么美的歌声!”听到有人进来,田莺的歌声嘎然而止。
季世雄见田莺凄凉的样子就问:“什么事让你这么伤感?”田莺马上坐直身子
说:“没什么,唱唱歌。”她望了季世雄一眼,好像想起了什么,就说:“老季,
我正好有个问题解不出来,帮个忙看看。”季世雄凑过来问:“什么问题?”田莺
把桌上的纸递给他:“就这个状态方程,我解不出来。”季世雄看了看问题,问题
非常简单,就疑惑地问田莺:“你是真的解不出来还是假的?”田莺瞪大眼睛说:
“真的。”季世雄问:“那你动脑筋想过这个问题没有?”田莺说:“我都想了几
个小时。”季世雄又问:“那你学过偏微分方程吧?”田莺说:“你这不是废话吗
!”
季世雄在纸上很快写了几个方程,说:“你可以用积分叠代求解,把微分方程
变成多个只有单个变量的方程组,不就很简单地求解了吗?”田莺看了一下,点点
头,茅塞顿开地说:“对呀,应该这样。”
季世雄俯视着田莺:“你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求解,你是怎么从交大拿
到硕士的?”田莺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说:“这么多年,有的东西忘了,哪像
你单身一人每天都搞这些东西。”季世雄摇着头说:“像你这样读博士,你什么时
候才能毕业?”田莺听到此话有些不高兴,涨红了脸,严肃地回了季世雄一句:“
该毕业的时候就毕业呗。”季世雄笑道:“你这样呀,再过五年也毕业不了。我劝
你改成硕士算了。一个女人,干吗那么苦自己。”田莺站起来,生气地说:“季世
雄,你少废话。我们一起来的,你什么时候毕业我就什么时候毕业。”季世雄哈哈
大笑起来:“你这么臭水平还跟我一起毕业!”“季世雄,别得意太早!”田莺愤
怒地叫道,“咱走着瞧吧。像你这德行,难怪找不到女朋友的。”说着就站了起来
,收起了桌上的书本,大步迈出试验室。
田莺快步小跑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把车门猛得一关。她的手
放到方向盘上,头埋在手臂上哭了起来。她对季世雄的傲慢非常气愤,心想他凭什
么这么欺负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定不能落在他后面。田莺无奈地摇着头,她
知道一个女人要在男人的世界里生存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这种努力不仅是体力智
慧而且更多的是心灵的挣扎和毅力。机械是男人的领域,读机械的女大学生本来就
少的可怜,而念到博士的女性更是凤毛麟角了。她很疲惫,有时不想再读书了,每
当照镜子看到额头和眼角上的皱纹时,心中就涌出无限的伤感。每当看到其他女人
象只小鸟一样偎倚在丈夫或情人的怀抱时,一种隐隐的羡慕在心里搔动着。她多么
想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梦中的情人来拥抱她、吻她湿润的眼睛、抚摸她跳动的脉搏
、把她抛向天空。他是谁?是严辉吗?她是靠着一个女人对生活的渴望来到美国,
她还要靠着自己的毅力在这里奋斗,去实现她心中的美国梦。那顶神圣的博士帽在
呼唤着她,那是她的梦,她的希望,更是她生活的动力。她盼望有一天戴上博士帽
穿着博士袍在人群簇拥中潇洒地走着,就象众星捧月一样。
田莺抬起头来,用手臂轻轻地抹了抹眼泪,镇定了一下情绪。她把钥匙使劲一
扭,汽车“轰、轰”地发动起来。她猛地一踩油门,汽车“唰”地离开了停车场。
田莺走后,季世雄耸了耸肩,自言自语地说:“这水平,嘿。”他并不觉得自
己伤害了田莺,他只是好心地劝慰她,实事求是地告诉她。同样他不理解一个女人
为什么要这么艰难地去读博士。
季世雄将计算机和测试仪放到一个小推车上,然后去找导线。张永平进来了,
就问季世雄准备得怎么样,季世雄说:“老张,就等你来。你帮忙把测试用的导线
准备好。我们这次要同时测试八个通道的信号。”张永平说:“一下子,很难凑到
这么导线。”季世雄说:“你动动脑筋。”听到季世雄教训人的口气,张永平瞪了
他一眼,心想自己比他年长许多,他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说话呢?季世雄看见张永平
严肃的表情,赶紧笑道:“老张,咱们可以把平台和椅子的导线借一下。”张永平
说:“别人要用的。”季世雄说:“这两天,他们不是没有用吗?我们先拆下来,
等会再跟他们讲。”
张永平说:“我们做实验得要三个人,我调油缸的控制阀门,你控制计算机,
还得有个人站在桥上跳给桥加力。”季世雄脱口而出:“去把刘大任叫来。”张永
平说:“听说他下星期要考试。”季世雄傲慢地说:“没事,把他叫来,考试不是
小菜一碟吗。”
刘大任来到印度餐馆,跟老板商量能不能预付一个月的工资,他要想办法凑足
八百美元交到出版社,不然他担心会有麻烦。老板没有同意。刘大任沮丧地到厨房
洗碗去了。他不小心将几个盘子的剩菜泼到身上去了,他赶忙拿了几张纸把衣服擦
乾净,但身上留下了浓重的咖喱味。他一下班就往实验室赶,季世雄和张永平正在
等他。
他们开车来到座落在南校园的劳伦斯实验室。这是一栋一层楼的平房,实验室
的后面用铁丝网围成一个大院。院子的一个角落堆放着钢管和木料,院子中间有一
座用钢架和铝合金板做成的模型桥,桥约十米长二米宽一点五米高。铝合金的桥面
是靠几根钢管柱子支撑起来,在柱子之间装着液压油缸。桥的两头用两块铝合金板
与地面搭起,与地面形成三十度的角度,人和汽车可以上去。
季世雄、张永平和刘大任将计算机和测试仪器从一辆小卡车上搬下来,然后放
到桌子上。刘大任一边清理导线一边问季世雄:“这样控制会有效果吗?”季世雄
自信地说:“当然。这个桥结构很简单,就象一根梁,还是好控制的。”刘大任又
问:“你要用它做博士论文?”季世雄说:“现在很难说。光靠现在做的肯定不行
,有两件很重要的东西要搞清楚,一是要有一个精确的模型,二是要搞清楚油缸的
机理。油缸是一个非线性模型,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没有时间来做。”刘
大任说:“你都明白该怎么去做了。唉,我现在不知道做什么。”季世雄说:“嘿
,老刘,你不是做过振动模态分析吗?这可能是你的一个突破口。要是你做了桥的
模态试验,你在老派那里就有信誉了,另外桥的模型就有戏了。我现在用的是有限
元模型,但没有试验来验证。”刘大任说:“设备都没有,怎么做模态试验?”季
世雄说:“实验室有一台双通道的惠普分析仪,可以做模态。”刘大任说:“那都
是八十年代初的东西,而且很多功能都坏了。”季世雄说:“你可以试试,在老派
这里,什么都要靠自己想办法。我给你指了一条路,你考虑考虑。”刘大任轻轻叹
口气说:“OK,让我想想吧。”
派克开着那辆红色的“野马”跑车在劳伦斯实验室的院子里停住后,就走到季
世雄跟前,问了试验的情况。他对试验结果很满意,叫季世雄把实验结果打印出来
,明天交给他,他想好好写篇论文。
派克用手擦着鼻子,好像闻到了一种怪味道。他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最
后目光落在刘大任身上。他走过去问:“你身上怎么这么浓的咖喱味?”刘大任一
下子紧张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吞吞吐吐地说:“中午,吃的咖喱土豆。”派
克上下打量着刘大任,看到他衣服上的痕迹,就用敏锐的眼光审视着他:“刘先生
,请告诉我你做什么了?”刘大任瞟了派克一眼就低下头:“没有什么?”派克说
:“刘先生,你要诚实。是不是去打工了?”刘大任怯生生地点点头。
派克来回走动着,摇着头说:“刘先生,你怎么能到外面打工呢?我付钱给你
,是要在我们控制实验室工作!”他涨红了脸,“刘先生,如果你要到外面打工,
请你离开控制实验室!”刘大任的眼眶红了起来,恳求地说:“我,我……”派克
转过身去,大声说:“我雇你们来,你们的时间都应该为实验室而工作。除了星期
五晚上和星期天早上外,其他时间应该全部在实验室,懂吗?”
派克洪亮的吼声消逝下去,又能听见四周的鸟儿发出啾啾地叫声。人们都没有
做声,他们曾经对派克的话语愤怒过,后来渐渐地习惯了。季世雄为的是一张博士
证书,要不然他早就走了,张永平则认为派克神经受过刺激而不正常。派克对刘大
任说:“今天晚上,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就朝汽车走去。
(略去二千七百字)
校园里冷冷清清,但学生活动中心却热闹非凡。大厅里挂着八个大红灯笼,五
颜六色的彩带和气球悬挂在空中。大厅里挤满了人,人们寒喧着,互致问候,一派
喜气洋洋的气氛,在异国他乡欢庆中秋佳节。
在机械大楼的走道上,庄永清看见刘大任低头沮丧的神态,就问:“老刘,你
怎么啦?你们大陆学生会正在搞中秋晚会,你怎么不去?”刘大任摇头:“没有心
思,我连书都不想念了。”庄永清疑惑地问:“不读书了?”
刘大任把自己的情况讲给庄永清听。庄永清说:“就为二千美元就放弃学业?
来美国容易吧?”他扶着刘大任的肩膀,“老刘,这样吧,我借给你两千美元,等
你毕业了,有了工作再还给我。我知道你们从大陆来很不容易。”
刘大任对这突如其来的话不知所措,转过身,激动地望着庄永清:“老庄!谢
谢!”庄永清笑道:“好了,老刘,就这样。明天我带一张支票给你。你呢?赶快
要你老婆来打工。”然后拍着刘大任的肩膀:“走吧,去看田莺和张永平演出。”
刘大任和庄永清赶到学生活动中心时,正好赶上田莺走上舞台。
田莺跳的是孔雀舞。她的头发高高梳起,头顶插着孔雀的头冠,宽大的裙子飘
落在地上,白底的裙子上印着绿色的孔雀翅膀。她的手弯曲地伸向天空,手指合在
一起象孔雀的头和嘴在不停地摆动。云南傣族的音乐弥漫着大厅,音乐中不时传来
孔雀的鸣叫。
严辉坐在下面看着田莺的表演,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他第一次发现田莺非常美
,她的舞姿,曲线柔和的身材,纤细的手,脸上甜甜的笑靥。他就象喝了一杯酣甜
的葡萄美酒,心里十分舒坦。可自己每天都和田莺在一起,怎么就没有这般感受?
她身上有的只是一股闯劲,几分刻薄,还带着稚气。但跟她在一起工作,严辉也确
实非常和谐和愉快。他想到了李娟,曾经让他深深眷恋的爱人,他永远无法抹平心
灵的创伤,但他已经把它埋藏得很深。他知道田莺对他的恋情,但依旧不能跨出那
条鸿沟,不愿意看到别人受到同样的伤害。
曲终舞尽,田莺博得了满堂喝采。田莺卸了装,坐到严辉身边。严辉夸道:“
嘿,真没想到你跳得这么好,还有如此天赋,跟杨丽萍相差不远。”田莺头一仰,
得意地说:“那自然不赖,我有些天赋,加上后天的熏陶,就练出本小姐这般武艺
。”严辉说:“喝,刚夸几句就不知天高地厚,顺着杆子爬。”田莺带着几分娇柔
的声音:“有杆子为什么不爬一下?”严辉侧过脸问:“你是怎么学的?”田莺讲
:“在红小兵宣传队里练的,我要是继续练下去,说不定就是舞蹈明星了。”严辉
小声笑道:“你想当明星?有什么好的。那你不可能到美国来念博士吧。”田莺说
:“谁想念这个博士,把人都累死了。每天动脑筋,人衰老得快。我要是明星,就
不用动这个脑筋了,嫁个大款做太太多舒服。”严辉用右手食指轻轻地点着田莺的
鼻子:“这就怪你的命不好了。”“命?”田莺笑道:“不过,来这儿认识你也值
。”
(略去一千三百字)
学生活动中心大厅的灯都关了。只有四周的一些装饰彩灯在不停的闪动,象茫
茫夜空中的繁星。在悠扬浪漫的乐曲中,严辉和田莺缓慢地起舞,他们的眼睛对视
一下又移开了。田莺闭上了眼睛,离严辉很近,严辉能听到她的呼吸。田莺慢慢地
将脸贴到严辉的肩膀上,严辉惊动一下,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可田莺还是照样偎依
在他的肩上。严辉轻声问:“今晚感觉好吗?”田莺抬起头,微微地点头:“挺好
的,好几年都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了。”严辉问:“邹刚他们的机票收到了吧?”
田莺抬头望了严辉一眼,脚步停了一会,说:“收到了。还有两个礼拜,他们就来
了。”说完又随着舞曲晃动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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