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rijif (比干湖), 信区: Green
标  题: 我的维和生活之七——残垣断壁,诉说苦难岛国的历史……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an 24 15:36:19 2007),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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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奎萨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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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烧毁的居民住房 

 
 
                                 范创新

    2003年12月15日上午8点多钟。这天是星期一，我正在听取利奎萨警察总局几个部门负责人汇报一周工作计划，门一开，我的同事弗瑞德将他的黑脑袋伸进一半，说：“范，我刚接到电话，澳大利亚的一个部长，叫什么名字我没记住，今天下午要到利奎萨来参观，要安排警卫计划。传真一会就来，你收一下好吗？”我说：“没问题。”过了一会儿，接到传真，原来是澳大利亚的司法部长克里斯-埃里森等一行四人要参观利奎萨大教堂。

    当天上午，我和总局特别行动部的几个弟兄们顺利制订并落实了警卫计划。下午参观结束后，来宾和我们简单座谈。

    弗瑞德听说部长和他一样是个钓鱼迷，当场摇头晃脑地跟他大谈起“钓鱼经”。从配饵到下钩，从渔具的品牌到鱼种的分布，他们两个好似独孤求败多年的武林高手偶然相遇，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一招一式，谈兴甚浓。直到最后握手言别，部长还一边握住我的手，一边扭头对弗瑞德说：“听我的。别再试图在黑礁石海滨钓金枪鱼，除非你在黎明前下新鲜饵。” 

    临上车离开时，埃里森部长又最后望了一眼利奎萨大教堂，轻轻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愿悲剧永远不再重演”。

    车队走远了，我立即回办公室写完报告，将整个警卫过程详细地记录并传真给总部行动中心，同时示范给几名当地警察中的科长看，直到他们完全理解为止。最后，通知他们几人和其他相关科室的领导一起，第二天一早开个碰头会，对整个警卫行动进行总结分析。

    下班的时候，想着埃里森部长最后说的那句话，我不禁又踱步走到利奎萨大教堂。这个教堂并不大，高高矗立在教堂前的大钟，像一位低头沉思的老人，默默无语。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堂，却在近几年接待过多名国际要人，其中还包括联合国秘书长科菲-安南。

    因为这里曾经上演过一幕令人刻骨铭心的悲剧……

    1999年4月5日，残忍的亲印尼派民兵组织，就在这座教堂，集体屠杀了200多人，然后又连夜抛尸大海，致使具体死亡人数至今都无法统计清楚。那些被屠杀的都是普通的东帝汶居民，他们被民兵组织认为是支持东帝汶独立的民间力量。

    在惨剧发生之前，这些无辜的群众已经听说民兵组织将要向他们下毒手，于是便自发地集中到了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点——教堂，但是即使这样，他们也没能逃出这些残忍民兵的毒手。那一天的夜里，利奎萨大教堂内外枪声大作，刀剑横飞，枪声、喊声、哭叫声连成一片，教堂墙壁上安详的圣母玛利亚画像被溅满鲜血。在每个周日迎接虔诚的利奎萨教民前来做弥撒的这片净土，就这样无情地被玷污了。

    除了这座教堂，利奎萨城内还有着数不清的残垣断壁。它们也是那段痛苦历史的见证者。

    利奎萨城镇中心有着很正规的布局，四四方方，居民街区和政府机构分设在不同的地点，错落有致。但是这些街区很多只剩下零落的墙壁或者无顶的房屋，墙壁上到处都是被火焚烧后留下的碳迹，空空荡荡，一片狼藉。从已经毁坏了的原居民街区看，居民住房虽然简陋，但是布局合理，交通也算是便利，有谁能想到一夜之间自己的家园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一切对于原本就一贫如洗的东帝汶百姓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1999年８月３０日，联合国主持了东帝汶全民公决，78.5％的东帝汶居民投票选择了独立。随后的几天里，那些亲印尼派的民兵组织在印尼政府的暗中支持下，开始进行更大规模地破坏。他们对原本就很贫穷的东帝汶老百姓大肆烧杀抢掠，使这个还没有能力管理自己国家的小小的南太平洋岛国一夜之间临近崩溃的边缘。虽然印度尼西亚当局向国际社会承诺要维护东帝汶社会稳定，但它实际上未对暴力行为采取有效应对措施，因此造成许多东帝汶人丧生，多达50万人流离失所。殖民、战乱、杀戮……这个苦难岛国的命运令人怜惜。

    纵观东帝汶自16世纪以来的历史，与中国何其相似！

    就在葡萄牙殖民主义者首次登陆中国澳门十五年前的1520年，一批足蹬欧洲皮靴，身穿亚麻布水手服的大胡子葡萄牙水手们也来到了帝汶岛。随后，大批的葡萄牙殖民者不断涌入，他们以经营紫檀木贸易为名滞留在这里，逐渐建立起殖民统治。将近一个世纪后的1613年，以剽悍、凶残而臭名昭著的荷兰海盗追逐着葡萄牙商船也来到了这里，开始与葡萄牙人争夺殖民统治权。随着后来葡萄牙和荷兰宗教势力的进入，双方以各自不同的宗教传播区域来确定各自的殖民势力范围。最终，荷兰人将葡萄牙势力排挤至东部地区。

    1859年，正当侵略中国的列强们忙于履行各自与中国清政府签订的不平等条约的时候，葡、荷也在帝汶岛上做着同样肮脏的勾当——重新瓜分了帝汶岛，规定帝汶岛东部及西部奥库西地区归葡，也就是现在的东帝汶，西部并入荷属东印度(今印尼所属西帝汶)。

    在中国抗日战争进行到最艰苦的1942年，日本侵略军也占领了当时作为葡萄牙殖民地的东帝汶。占领期间，日本在当地建立了一支主要由印度尼西亚变节分子组成的屠杀队，号称“黑色纵队”，对东帝汶实施恐怖统治。为了抗击日本侵略，许多东帝汶平民参与了澳大利亚人和荷兰人组建的抗日突击队。在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斗中，大约有5万东帝汶人战死。据统计，二战期间，东帝汶12％的居民被战争夺去了生命，成为国民在战争中丧生比率最高的国家之一。二战后，葡萄牙再次恢复了对东帝汶的殖民统治。

    不平静的1975年，中国的十年“文革”浩劫已临近尾声，东帝汶却进入了一场新的民族浩劫。这一年，葡萄牙政府宣布东帝汶举行公民投票，实行民主自决。11月28日，东帝汶独立革命阵线（简称“革阵”）宣布东帝汶独立，并宣布成立东帝汶民主共和国。但是仅仅九天之后的12月7日，印尼军队大规模入侵并最终占领了东帝汶。这个当时还不到80万人口的小国，在随后24年的印尼统治期间又有约20万人丧生于印尼的军事镇压和饥荒。同时，在高山林立、灌木遍野的帝汶岛上，英勇顽强的东帝汶人民为了争取民族解放和独立，以典型的中国式游击战争的形式反抗着印尼占领军，这场人民战争一直打了24年。据说，当年“革阵”游击队曾经将毛泽东的部分著作当作战争教科书，许多老游击队员至今还对中国游击战争“十六字要决”非常熟悉。

    联合国大会曾于1960年将东帝汶列入非自治领土名单，从而将东帝汶问题提上国际议程。当时，东帝汶由葡萄牙管理。十四年后的1974年，葡萄牙试图在东帝汶建立临时政府和人民议会，以决定东帝汶地位，但东帝汶内部赞成独立的派别与主张同印度尼西亚合并的派别之间爆发内战，葡萄牙无法控制局势，撤出东帝汶。在印尼军队出兵占领东帝汶的第五天，也就是1975年12月12日，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要求印尼军队撤出东帝汶。自1982年以来，应联大的要求，历任秘书长均同印度尼西亚和葡萄牙定期举行会谈，以解决该领土地位问题。

    1998年6月，印度尼西亚提议：东帝汶在印度尼西亚领土范围之内实行有限自治。该提议提出后，谈判迅速取得进展，印度尼西亚和葡萄牙最后于1999年5月5日在纽约签署了一套协定。两国政府同意在联合国的主持下开展一次“全民协商”，以确定东帝汶人民是否接受东帝汶在中央集权的印度尼西亚共和国内享有特别自治的提议。

    5月5日签署的协定规定，联合国安理会设立联合国东帝汶特派团，从投票结束后到东帝汶人民的决定开始执行前将负责全部监督工作。

    尽管时间表极其紧迫，局势也极为紧张，而且东帝汶领土境内多山，交通不便，通信困难，但东帝汶特派团仍在东帝汶境内和境外的80多万人口中登记了451792名可能投票的选民。在1999年8月30日投票日，约有98％的登记选民前往投票，以94388票（21.5%）对344580票（78.5%）的投票结果，决定拒绝自治提议，并启动实现独立的过渡进程。

    这一重大事件成为东帝汶发生严重骚乱的导火线，投票结果一经公布，一幕幕的惨剧便开始在东帝汶上演……。

    9月28日，印度尼西亚和葡萄牙在联合国主持的会议上表示同意将东帝汶的权力移交给联合国，同时还呼吁国际社会采取特别措施，以接替撤离的印度尼西亚民政当局。

    联合国秘书长为此开展了艰苦的外交努力，寻求各国政府支持，安理会还授权派驻一支多国部队，以控制局势，多国部队（东帝汶国际部队）由澳大利亚维和部队统一指挥，旨在恢复东帝汶境内的和平与安全，保护和支助东帝汶特派团履行任务并在兵力允许的范围内协助人道主义援助行动。

    在联合国的帮助下，和平曙光开始出现在东帝汶的天空，但是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东帝汶的一草一木却见证了残忍的杀戮和疯狂的破坏……。

    我的翻译阿方索是个土生土长的东帝汶人，他早年毕业于印度尼西亚一所师范学院的英语系。有一天，他跟着我一起到法图玛西分局去检查工作，途中路过一处被烧毁的居民区时，他情绪激动地对我说：“这是东帝汶人的耻辱。因为焚烧这些房屋的民兵不是印尼人，而是在印尼政府支持下的东帝汶人。”我对他说：“任何民族都有自己痛苦的历史，我们唯一要做的是怎样学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不让历史重演。这些民兵的出现有着独特的历史背景，他们不能代表全体东帝汶人民。”

    东帝汶民兵是苏哈托政权在东帝汶扶持的亲印尼势力，他们得到印尼前政府和军方的经济、武器支援，在东帝汶为非作歹，反对东帝汶脱离印尼独立。除了前面提到的利奎萨教堂大屠杀惨剧，这些民兵还参与了杀害２００多名平民的苏埃教堂大屠杀案和帝力教堂12人被杀的血案。随后，这些民兵又挟持大批难民逃到西帝汶（印尼领土）。为达到重新控制东帝汶部分地区的目的，这些民兵把在西帝汶难民营的１２. ５万东帝汶难民作为人质，不让他们返回东帝汶。同时，他们不断滋事，干扰和破坏国际社会对东帝汶难民的人道主义救援行动，更为严重的是，他们竟杀害了３名联合国难民署驻西帝汶阿坦布阿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这一事件激怒了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决议，要求印尼政府负起在西帝汶的治安责任，解除东帝汶民兵武装。国际组织和金融机构也向印尼发出了停止援助的威胁。

　　面对气焰嚣张的东帝汶民兵和国际社会的压力，印尼政府不得已才下令让东帝汶民兵缴械。刚开始的时候，缴械进程相当缓慢，一周以内，东帝汶民兵仅仅交出３４件标准武器，４颗手榴弹和１０００发弹药。当时任联合国驻东帝汶过渡行政当局负责人的德梅洛（2003年8月19日在伊拉克巴格达遭遇自杀式炸弹袭击而遇难）表示，如果印尼政府和军方不采取强有力的断然措施，他不相信民兵会自动交出现代化武器，如果交出的话，也是少得可怜的、过时的武器。

    在德梅洛出色的外交斡旋努力之下，印尼政府最终采取了强有力的措施，将民兵的武器收缴工作按期完成。紧接着，联合国又开始了大规模紧急人道主义救济活动，包括空投食品、派遣援助车队、提供住房和基本卫生设施，以解决从印度尼西亚自愿遣返的约25万东帝汶人的生活和定居问题。国际组织也迅速筹措了1.99亿美元的经费以支持救济行动。随着安全局势的改善，越来越多的救济人员和供应品得到部署。最终使难民和民兵问题在3年内基本得到了解决。

    东帝汶危机的成功处理，显示了联合国处理国际问题高超的外交能力，为当今国际社会合作处理地区性安全事务树立了一个典范，是联合国赢得当年度诺贝尔和平奖的主要原因。

    尽管在联合国的努力下，东帝汶人民迎来了和平曙光，但是那些痛苦的历史毕竟无法弥补，无辜的生命也终究不能挽回……。

    东帝汶，愿你的悲剧永远不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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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是一种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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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不朽  一千年
朽而不倒  一千年
这就是......  
胡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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