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rijif (比干湖), 信区: Green
标  题: 我的维和生活之八——他们来自美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an 24 15:36:49 2007),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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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与总警监珊迪(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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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尔斯与弗瑞德为大家做烧烤 

 
 
                                   范创新

    在利奎萨地区工作的维和警察中属美国人最多。就在我刚调到利奎萨工作前不久,美国人卡尔-克拉克提拔到总部任副总警监特别助理。

    警察权力移交给东帝汶警察之前,卡尔是利奎萨警察总局的局长。我来这里工作没多久,就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大家对他的人品和工作能力都赞不绝口。

    刚来到利奎萨工作不久的一天,我接到总部打来的电话,布置一项针对当地警察培训计划的工作。对方交代完工作后突然问我是不是新来的,我说:“是的,我是新来的中国人。”他说:“我是卡尔,原来也在利奎萨工作,最近才调到帝力总部的。”我说:“噢,你就是卡尔,我听说过你的。”他笑道:“是吗?他们一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也笑了,说:“我倒是真想听点坏话,没听着。”他大笑,说:“我可是你们中国人的好朋友,你可以问何(指何庆雨)。” 的确,何庆雨经常跟我谈起他们在一起愉快合作日子。

    从那次电话以后我们就彼此认识了,后来由于工作和生活上的许多原因,我们接触也频繁起来,建立了很好的友谊。

    卡尔-克拉克是美国科罗拉多人,后来迁居到佛罗里达,今年47岁,有着一双灰褐色的大眼睛,尽管他刮掉胡子以后显得格外年轻,但他还是喜欢偶尔在上唇留小胡子。他在美国国内是一个老资格的警察,有着很高的警衔,曾在佛罗里达州的数个小城市警察局担任过局长,一把手。

    卡尔喜欢读书。我最早是从何庆雨那儿听说的。在何庆雨回国之前的日子里,我们经常下班后到利奎萨美丽的海滨游泳,有一天,正是夕阳斜照,海岸边冷峻的礁石被火红的夕阳镶上了一圈金边。何庆雨用手指着礁石对我说:“卡尔经常一个人到这里,就坐在最高的那块礁石上,听着海浪声,静静地看书。”

    由于卡尔文学功底深、文笔好,所以经他手起草的文件总是那么文字流畅、语法清晰,这与他酷爱读书写作分不开,我们的办公室里至今还有满满一箱子的英文书籍,据说是卡尔看完以后留下来赠送给大家的。卡尔还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他深信自然科学,同时也信上帝,但是认为二者并不矛盾。他说上帝只是一种存在,不要把上帝描绘成是什么模样,或者幻想哪天会碰到上帝。他说,上帝好像爱一样,无处不在,我们看不到摸不到,但它就在我们的心里,尽管远隔重洋、跨越时空,但是真爱永存。

    他因为海外媒体对中国带有歧视性的报道而失望,因为他知道,东帝汶任务区的前总警监(加拿大人彼得-米勒)访华后对中国赞叹不已。

    卡尔将自己的联合国身份把握得很好。他曾经对我说,干我们这一行,外交的成分比警察的成分大,如果我们各自按照自己国家的模式来做警察,忘记了联合国的身份,工作会越干越糟。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卡尔对当地警察也非常尊重,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谦虚和恭敬。

    卡尔也很幽默。有一次,英国小子伊恩-亨弗利从英国圣诞节休假回来,给我带了一顶英国皇家警察的头盔式警帽,伊恩打电话给我,让我到帝力办事的时候到他办公室去取。因为伊恩与卡尔在一个办公室工作,所以我去了以后,卡尔也在场,卡尔看见伊恩带给我的这个礼物,就说:“看来还是中国人有面子,我们美国和你们英国关系这么好,我还跟你在一个办公室,你都不把这好东西给我。”伊恩也很逗,笑着对卡尔说:“别误会,我和范有约在先,我们是履行合同。大家要讲信用,这可是你们美国人的一贯作风。”

    在美国警察中,卡尔和乔尔斯是有名的铁哥们。乔尔斯的妻子和孩子曾经一度居住在澳大利亚的达尔文市,孩子在达尔文当地的一家澳洲学校上学。由于他们距离东帝汶很近,所以时常来东帝汶探亲。每到这时候,卡尔就将住房让给乔尔斯一家,自己每天往返几十公里去住旅馆。不过他换来的报酬是吃到乔尔斯妻子做的正宗美国布丁和肉卷。

    乔尔斯-布雷是来自美国明尼苏达州的刑警。他为人忠厚、诚恳,对待同事格外细腻。有时我们出去办事,没有能够及时回来,他便用对讲机呼叫,问一下我们的具体位置,一旦没有回话,他就如坐针毡般走来走去。他非常重视团队精神,经常说:在危险的情况下大家要共同进退,决不能因为考虑个人安危而置队友于不顾。即使遇到紧急情况,也不要慌乱,要相信自己的战友正在赶来。乔尔斯是第二次来东帝汶,他初来东帝汶是在1999年,那时他在巴考地区工作,有一天亲眼目睹了当地人的一张枪战,子弹就在他身边飞来飞去,尸横满街,他曾经跟何庆雨说他当时真的是吓坏了,甚至尿了裤子。

    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乔尔斯因此对战友情谊格外看重。

    乔尔斯平时乐于助人,我称赞他是“活雷锋”。他曾经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把雷锋的事迹向他说了一遍。他一脸疑惑,说:“你说的这个士兵不像是打仗的,倒像是Y.M.C.A(基督教青年会)的。难道你认为我像个开卡车的中国士兵?”我无奈地摇摇头,说:“在中国,这可是对你的最高评价,我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你明白。等你回美国以后,到西点军校去一趟,那里就有雷锋的画像,西点军校将他作为美国军官训练的榜样。”他笑着说:“我相信你。”

    尽管他不能完全理解“雷锋”所代表的含义,但是他实实在在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们的住房相邻,任务区条件又苦,免不了遇到生活上的困难,在这个时候,总能看见乔尔斯的身影在忙碌。我有一次回到住处,偶然发现他蹲在房屋后面,走过去一看,他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地在修管道。我们住的地方本来是没有输水管道的,乔尔斯和卡尔向美国政府派驻东帝汶的办事处申请到了一套简易橡皮管道、一个水泵、一个小型柴油发电机和5个储水罐,并且全部安装好。这样一来,就可以在水多的时候将水积储到水罐里,通过发电机带动水泵供水。那天是因为橡皮水管被附近农民养的牛咬断了(枯水期间,牛经常顺着管道找水喝)。

    看着乔尔斯忙得满头大汗,我就问他:“怎么不叫我们一起干呢?”他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据我观察,他至少尝试了3种方法,如果有人帮助,绝对会轻松一些,但是他始终没有找我们任何一个人,最终完全靠自己将管道修好。让我们感动的是,如果不是我碰巧看见,大家甚至不会知道这件事。

    来自津巴布韦的阿普罗娜大姐,为人大大咧咧,因为她经常丢东西,我们给她取个外号叫“FUNNEL”(漏斗)。她几乎每天都要找她的钥匙,而她所居住的房间平均每2个月就要因为丢钥匙而换一把锁。这个时候,乔尔斯总会不声不响地帮她完成这项重复劳动。乔尔斯回国以后,这项工作由我继承下来。

    就在乔尔斯即将回国前两天的一个晚上,他不停地在住房前转悠,一边转悠一边比划,我走过去问他要干什么,他说:“利奎萨一直缺水,但是雨季的时候大雨暴雨又很多,雨水白白地流走了。我在想,做一个装置,把房顶上的雨水收集到我们的储水罐里。”我当时十分感动。因为明摆着他两天之后就要结束任务回国了,即使做好了这个装置,也是为我们几个留下来继续工作的人使用。

    我当时二话没说,就跟他一起研究。

    经过我们两个人一番观察和讨论,他最后说:“范,这件事看来在我走之前是不可能完成了,关键是现在找不到梯子。我把收集的这些粗管子留给你。”说着,他指了指墙角的几根长长的PVC大管子说:“你记住,最重要的是要找个好锯,否则剖开管道的时候会裂缝。另外在墙上打铆钉要算好斜度,否则雨水大了来不及流……。”

    乔尔斯还十分爱他的妻子。每次他在办公室跟家里通电话,都会像个初恋的小男孩一样,跟他妻子在电话里卿卿我我,没完没了。他的妻子原先也是个警察,在明尼苏达州监狱工作,后来由于乔尔斯参加维和行动,她就暂时辞去了工作,专心照顾家庭。因为乔尔斯的工资很高(在东帝汶参加工作的美国警察,每个月可以从政府那里领到7000多美元的高薪,另外还可以免交高达百分之二十五的个人所得税),所以他们也就不需要夫妻两个人都工作。有一次,乔尔斯对我说,他的妻子明年也想报考维和警察参加维和行动。我就问他:“那你的三个孩子怎么办?”

    他说:“只能由我留在美国照顾孩子了,我必须尊重她的意见。”

    “干脆你们全家一起到任务区去算了,维和之家”。我开玩笑说。

    他说:“只要我们全家同意就行。”

    我心里想:“这叫什么事呀,这美国人真够浪漫的。” 

    还有一次,他让我看他电脑里存的一组数码照片,是他那金发爱妻穿着半透明内衣拍的。其中有几张目光撩人、动作火辣的“力作”,内衣半脱半挂,身体暴露程度完全到了《花花公子》的级别,与其年龄不大相称。我当时有点不好意思,因为照片上的人物毕竟是坐在我身边这个黄毛猫眼七尺男儿的妻子。

    于是我转移了一下目光。

    他问我:“怎么样?”

    我说:“不错,不错。只是我们中国人是不习惯让别人看自己妻子这类照片的。” 

    “这没什么呀,如果你也有,我很愿意看看。”他看着我。

     “没有。还是看你的吧。”我连忙回答。

     ……    

    乔尔斯一直跟卡尔住在一起,自从卡尔调到总部,搬出了与乔尔斯共同居住的房子,弗瑞德便搬进去与乔尔斯合住到一起。

    弗瑞德-托马斯,来自美国南端佛罗里达州的一个名叫温特海文的小城市,据他讲,他的家距离著名的度假天堂迈阿密只有3个多小时的车程。弗瑞德是一个有着八分之一印第安血统的美国黑人,小时候随家人一直居住在密歇根州,后来由于擅长于美式橄榄球,被密苏里大学录取,就读于该大学法学院的犯罪控制专业。

    在大学期间,他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肖玛——密苏里大学女子田径队里当年跑110米栏的“黑旋风”。有一回,弗瑞德问我穿多大的鞋,我说43码,他换算了半天美国尺寸,跟我说,你的脚还没有我妻子的脚大,她要穿44码的鞋。我差点当场坐到地上!我对他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子有这么大的脚。

    弗瑞德大学毕业以后就跟着她这个大脚丫女友肖玛来到了肖玛的家乡——佛罗里达。后来弗瑞德在温特海文市警察局做缉毒警察,他们结婚生子……。他经常给我看他家的照片。花园、洋房、游泳池、两辆汽车,其中有一辆还是名牌跑车,应有尽有,还有他的两个小女儿,漂亮得像两颗黑珍珠。我对他说:“这套家当要是在中国,你小子算是个富翁。”他却一反美国人张扬的作风,苦着脸对我说:“我们欠银行的贷款至少还要再还二十年。就是因为要还贷款,我妻子至今不敢辞职,每天忙的要命。”他的妻子在市政厅工作,专门负责受理各种对政府的投诉。

    弗瑞德平时好动、好说,坐不住,我跟他到下面分局检查的时候,他总是没有耐心,发现当地警察有问题就气得摇头晃屁股的,而且满嘴脏话连篇。我很看不惯。

    有一次,弗瑞德因为对一个当地警察的表现不满意,当着众多警察的面,拽下了那名警察的胸牌。他的这一行为遭到了大家伙一致的指责。乔尔斯曾跟我说:“这简直是败坏我们美国警察的名声。”我觉得好笑,心里想:你们美国警察的名声本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我倒是觉得乔尔斯还是很有正义感,因为他后来跟弗瑞德大吵一架。尽管乔尔斯代替弗瑞德向当地警察致歉,弗瑞德仍然遭到了当地警察的投诉。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弗瑞德对当地警察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后来他还跟许多当地警察成了很好的朋友。

    弗瑞德最大的优点是喜欢开玩笑,经常能够活跃气氛。

    除了这三个美国警察以外,在总部工作的马克-安德森和罗伯特-霍普等也来自美国,但是我和他们只有很一般的工作接触,只能算是个脸熟。

    为联合国工作,由于每天都接触来自世界各地的同事和朋友,所以常常会使你忘记对方的国籍。但是,这三个来自美国的伙伴,给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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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问你的国家能为你做什么?而要问你能为你的国家做什么。—— John F. Kennedy 
一个真正善于施教的人,要使青年生长和发展完全,一定是十分透彻地充满了敬人的态度。
最好的生活,就是创造性的冲动占最大的地位,而占有性的冲动占最小的地位。
一切使人成为伟大的,都是从要得到好东西的尝试中产生出来的,而不是从同以为坏的
东西作斗争而产生出来的。 —— 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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