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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A (生活多么美好), 信区: Green
标 题: 生命的洗礼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1月10日16:47:44 星期五), 站内信件
转眼到了大雪封山的季节,我因为在部队提干无望,在专心的等待复员。这时我已
经是一个所谓的共产党员。
我已经对一切无所求,只要能回到油田,找到自己的职业。
这一年的风雪特别的大,这是我们没有预料的。我们站经常因大雪压断电线而停电
。我们站的备用发电设备是两台报废59式坦克的发动机,原苏联制造,非常耐用。
我不知有人看到过全是白色的场景,没有其他的颜色。风一刮起来,夹杂着雪花和
尘土,感觉氧气更加稀少,呼吸更加困难。
与家里的通讯又断了,我想反正要回家了,有话回去再说吧!
冬季的兵站寒冷而寂寞。士兵们已无话可说。所有的人对事物都不关心,反正要退
伍的。我就是这么想。
因地方政府的要求,大批的藏民以及他们的畜牧群到我们的站内避风雪。宽旷的操
场挤满了羊群和马群,藏民也带来了非常多的草料。然而藏民的生活却需要我们提供。
反正我们站里有数量众多的过期的军用罐头,正好全部处理掉。
这些从牧地来的藏民就和无牙秃爪老狼说的一样。非常憨厚非常热情。我相信在西
藏闹独立的、发动暴乱的一定不是他们。只是他们吃罐头食品不习惯,但我们这里只有
这个,没办法。
藏民每天和无牙秃爪老狼用藏语说话,拉鼓的非常亲热。藏民在我们站里还给我们
自制奶酪,一股骚味我感到非常难吃。
藏民来了以后,站里禁止和藏民单独来往。尤其是藏族妇女。藏族的女人不管是少
妇还是少女,都非常难看,皮肤黝黑还很粗糟。我怀疑电视上的漂亮藏族少女是不是汉
族装扮的。但藏族女人非常的开放,只要看上你,就可以跟你过夜。所以站里的领导看
的我们很严,尤其是追风中尉,又是划了禁区,又是设定岗哨,把我们当犯人一样。后
来一打听,原来追风中尉的北京对象和他吹灯了。因为追风在这里,环境太恶劣了。追
风有气全撒在我们身上了。我们不怪他,因为我们理解他,我们都恨追风的对象鼠目寸
光。
听说还有一些藏民没有回来,被大雪困住了。我们接到昌都军分区的命令,要派人
到**牧场寻找一户人家:一对藏民夫妇和一对孩子。
站里召开大会,要求自愿报名参加救援小组。看到漫天的大雪听到呜呜怪叫的风声
,没有人自愿报名,出现了冷场。**牧场离我们兵站有直线20多公里。在这样的天气里
不知要走多长时间。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当时看到战友们没人站出来,我感到这是军人的耻辱。虽然我只是来曲线就业的,
虽然我还有1个月就退伍了。我和无牙秃爪老狼同时站了起来。我干事情就是好冲动,无
牙秃爪老狼是藏族战士,对藏人有特殊的感情。
“同志们,有人能够站出来。我非常高兴。这说明我们的队伍还有血气。”
“一个军人就是国家的尊严、人民的骄傲。”
“不论你们到部队的目的是什么,当祖国需要你们的时候,需要你们献出鲜血和生
命的时候,你们将全部站在困难和危险的最前沿,等待你们的只有生存和死亡。”
“军人就是一种责任。”苏秦教导员很激动的对我们说。
一个由追风中尉、无牙秃爪老狼还有我的三人救援小组成立了。我们准备了4件军大
衣、部分军用罐头,军用强光手电,还有就是每人一个指北针。追风中尉还携带了一把
手枪,真枪实弹,为了防止野狼。
战友们默默的帮助我们整理东西,没有一个人说话。我相信大家的心灵受到了很大
的震动。我们毕竟是军人,我们毕竟年轻。
我们三人用几条背包带系在一块,防止走散了。经过操场时,在大雪天气里藏民一
字排开,看着我们。气氛沉闷,就向我们永远不回来一样。
“我们会带他们回来的。”在走到兵站的门口时,我回过身对看着我们的战友和藏
民大声喊。
以兵站为基本坐标,我们沿着牧场的方向前进。在出发前追风坚决不带步话机,因
为步话机太沉了,会成为我们的负担。
风夹杂着雪花无情的吹打这世界。能见度很差不足百米。我们三人相互搀扶着艰难
行走,我们忘了时间,不知行走速度。我们没有带军事地图,因为对于这个全是白色的
地形来说,再精确的地图也没用。我感到自己4000多的肺活量在大雪中呼吸已经困难了
。无牙秃爪老狼生活在当地,状态要比我好一点。追风最差,已经在大口喘气,嘴唇发
紫。
我们在雪地上经常摔倒,有几次我们同时掉到一人多厚的雪层中。
在这种天气中,假如找不到人,我们回去的几率是多少?假如我们找到的人都死了
怎么办?我们在这种能见度的条件下怎样找到他们。我将我的疑问对着追风的耳朵大声
的喊出来。因为距离远了根本听不到说话声。
“我们是军人。”追风只说了一句。军人就是国家和人民的保障。
不知多长时间,天色见黑。天黑了寻找就更加困难。我们茫然的站在大雪里。我的
心中是一片的凄凉和无助。
一旁的追风和无牙秃爪老狼正在说话,我听不清楚。大意是让无牙秃爪老狼按照经
验告诉我们现在的大体位置。无牙秃爪老狼这个藏族战士在这时真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我们除了用指北针指示方位外,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带领我们前进和寻找。
天黑了,我打开了手电。强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手电在我的颠簸下没有定数。虽
然我们都带着羊毛手套,我还是感到自己手渐渐的没有感觉了。
突然,无牙秃爪老狼一把抢过了我的手电,将光指向了一个方向。在大雪里那是一
个典型的藏民简易帐篷的形状。
我们快步向帐篷跌跌撞撞的跑去。是的就是这。里面的藏民全都活着,他们四个人
紧紧的拥在一起。取暖用的牛粪已经用完了。藏族人的生存能力真是顽强。
我们三人进去后首先解开身上的背包带,用军用羊皮军大衣将他们包住。无牙秃爪
老狼用藏语和他们交谈。追风给他们活动身子。我拿出携带的军用罐头。我们携带的罐
头是仿造美军的95式罐头。有一个拉环,拉开后2分钟自动将食物加热到50度。我将拉开
的罐头给他们每人手里塞了一个,先让他们暖和暖和。他们根本想不到我们会来救他们
。他们的牲畜群全部冻死了。他们的生活用品吃的烧的也用完了。可以说他们在等死。
在大雪里这间帐篷时间长了有和没有都一样,能遮住风雪却遮不住寒冷。
我们都吃了一点东西,却还是很疲惫。在这种环境中只怕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了。经过和藏族男人的协商,追风决定连夜返回。到底是军校出来的,追风的方向感一
直很好。又用指北针进行了定位。指出了回去的方向。我反正是不知东西南北了。
让他们穿上军大衣后,无牙秃爪老狼首先将大点的藏族孩子背在自己背上,并用背
包带绑扎好。我只好将小点的孩子背上。追风要背我没有同意,也许这是一个错误。
我们将所有人系在一起,相互搀扶着上路了。本来我就感到喘不上气来,身体用不
上劲,这会又加了一个重量。我只有咬牙坚持。
同大自然的宏大比起来,我们太渺小,随时都有被吞掉的危险。渐渐藏族妇女走不
动了。追风二话没说就将藏族妇女背了起来。我们的行走更加缓慢。本来是追风搀扶着
藏族夫妇,现在变成了藏族男人搀扶追风。
在我背上的小孩好象一座大山,压的我步伐沉重。幸亏我练过体育,身体素质极好
。不然我非支持不住。
追风一下子倒下了,扶这他的藏族男人和我以及无牙秃爪老狼全部倒在了雪地里。
躺在地上好舒服啊,真不想动了。“快起来,我们马上就到了。”无牙秃爪老狼大
声的对我们说。
追风解开扎在军大衣外面的手枪,将手枪递到我手里:“一定要将他们送回去。”
这是追风的最后一句话。我明显的感到追风的手向下一沉。
追风中尉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我们一起回去。我张大嘴,却喊不出话来,只是一
个劲的拉追风。
没有多余的话语。我背上的孩子被藏族男人抱了去,他又搀扶起藏族女人。我先用
手电对着指北针查看方向,然后用劲全身的力气,在无牙秃爪老狼的帮助下背起了追风
。我们要一块回家。藏族女人也顽强的走过来搀扶我。
我感到自己没有呼吸了,心跳速度很快,两眼发黑。呼吸呼吸我命令自己。我还能
坚持多久。我想。
我两眼基本上看不到东西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无牙秃爪老狼的帮助下机械的
往前走。坚持坚持。我命令自己。
真的,人的潜能是非常巨大的,当时我的信念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追风带回来。
我感到几速灯光划过我的眼睛。“到了,我们到兵站了。他们找我们来了。”是无
牙秃爪老狼激动的声音。
我一头栽到地上,晕了过去。
我睁了一下眼睛。边上有个惊奇的声音:他醒了。我看到一片雪白:怎么还在雪地
里。我浑身打了个哆嗦又晕了过去。
我终于醒了过来。据说我创造个奇迹,因为我背着追风走了十多公里而且活了下来
。我昏迷的那几天天天输氧输液,强心针打了好几针。
无牙秃爪老狼的身体就是好,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出院了。四个藏族同胞也没有事,
和无牙秃爪老狼同一天出院。
追风被追认为烈士。火化后根据他父母的意愿将运回北京安葬。
我还在病床上昌都军分区的领导、地方政府的领导、附近的藏民、兵站的领导和战
友纷纷来看望我。
但是我还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因为追风的牺牲。我真的非常后悔,没有将追风救活
。难道这才是一个军人追求的目标?
我在昌都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我考虑了很多,这对我真是一种磨难和洗礼。
谁没有对生命的渴望?一个年轻的生命为了国家和人民的付出才是对自己和亲人最
好的回答。
以后还要将生命奉献给国家和人民,你会犹豫吗?我不会犹豫。
我将永远记住追风中尉,是他给我上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课。
我出院了,带着军区的嘉奖证书,回到了兵站和战友们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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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要放弃,要做就做到最好。凡事一定要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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