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uling (真实), 信区: Green
标 题: 夜色2-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1月12日14:03:03 星期六),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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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声爆炸声中我被惊醒了,我抬头向声音的源头看去。现在是夜里,我呆在一个巨大
的
坑道里,坑道的墙壁上悬挂着十多盏冷光源式样的军用应急灯,整个坑道光线有些暗淡
。
坑道口有十几个人吆喝着在忙碌地搬运着担架,几个穿白大褂的军医忙着上去检查情况
。
我开始转身观看四周的环境。这个坑道两头长越两百米,宽五十米,整齐地放置着好几
百张病床。在我周围躺满了伤员,在黑暗中我听到有许多人在低低地饮泣。
“是谁在哭?这个地方怎么气氛怎么这么糟!我是不是睡了一天?”我的心情变得恶劣
起来,沮丧地看着我的左手。
“医生!医生!”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个全身裹着纱布绷带的士兵突然高声地喊了起来
,
喊声中充满惊恐和愤怒!
一个护士急忙跑了过来:“什么事?你那里不舒服?”
“我的腿!我的腿呢?那里去了!”这个战士带着哭腔冲护士喊道。
我朝他的下身看去。两条腿沿着膝盖被截断了,截肢的部分被包裹着,让人感到触目惊
心。在我周围躺着的战士们纷纷转身向他看去,大家的眼中都充满了同情和忧伤。
“我记得腿还在啊!只是被炸断了骨头,应该接得上的。为什么?”小伙子愤怒地喊道
。
护士看了一下床头的编号再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记录本说道:“2087号,双腿粉碎性损伤
,
动脉破裂,有感染,高位截肢。同志,只能截肢,不截肢你会死的。”
“为什么?我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这个战士终于开始无助地
哭泣,肩膀抽动着。在四周的护士和士兵们都低下了头,有人也被他的痛苦所感染,开
始擦眼泪。
我的鼻子也一酸,有泪水落在手背上。在高地上战斗时的豪情壮志被这个该死的地方弥
漫着的悲伤和沮丧破坏无疑。
这时更多的战士被哭喊声吵醒,整个坑道了乱成一片。护士医生忙着到处安慰。
“真是的,我怎么受伤了!要不然也不用呆在这儿。唉!”我恨恨地自言自语道。
没办法。我只有再躺回床上开始胡思乱想。这时有个护士从我身边走过,我赶紧喊住她
。
“哦,对不起,请问我们这是在那里啊!”
“这是野战医院的病房区,我们现在位于山区的腹地。你不用担心,敌人还没能力攻上
来。躺下休息吧。”护士看了一下我床头的卡片冲我说道。
我颓然躺回床上,抬起右手看了一下手表。凌晨四点,六号!
“六号!我睡了两天!”我吃惊地看着手表。我睡了两天,这一仗打的。我真的累坏了
。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有些饥渴。我开始四处巡视有没有吃的。
问一个护士要了一份标准口粮后我就着一茶缸温开水吃了起来。
“你是哪个部队的?”在我旁边被食物香味勾引醒来的战士翻身朝我问道。
“我没有番号,是在市里应征入伍的。被编入后备役。开始在城里帮部队维持次序,后
来上战场抢救伤员,就留在上面参战了。”我边吃边说道。
“我叫江泪,是暂编203步兵师一团四连二班班长,守112高地的。你在哪个阵地?”这
个战士从枕头边摸出一付眼镜戴上,一骨碌坐了起来。
“我叫卫悲回,在197高地。”我顺手递给江泪一块饼干。
“唉!”江泪捧着饼干叹了一口气。
“这仗打得真窝囊!一个连上去没有一天就只剩下八个人,没这么被动挨打过。”江
泪接着说道。
“是啊!敌我的战斗火力对比相差太大了。敌人协同作战的能力很强,善于充分运用
手上装备的优势。”我感慨地说道。
“这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原因是我们和敌人在战场电磁权和信息控制权的对抗中处于
下风。敌人的C4I联合作战能力运用得很熟练。虽然说我们在自己的国土上作战,可
是真正在战场上我们并没有充分发挥出战斗力,很多主力部队在集结运动的过程当中
就被敌人打垮了。你知道42军的遭遇吗?”江泪冲我说道。
“不知道。但昨天,不,大前天和42军163师2旅的一些官兵在守197阵地呢。”我说
道。把水杯递给江泪。
“唉,就是这个42军。他们本来是驻防在广东省的前线部队。敌人登陆作战发动得很
突然,在电磁遮蔽掩护下偷袭。42军奉命出击,可是在运动当中与前指失去联系了九
个小时。就是在这九个小时里,敌人改变进攻方向把42军后路断了;42军的补给也被
切断,战场制空权也被敌人夺去。”江泪捧着杯子接着说道。
“那我们的其他部队呢?敌人在登陆初期部队并不强大啊?其他部队完全可以增援42
军,绕到敌人后面去啊。”第一次听到关于我军在战争初期失利的真实情况,我不仅
诧异起来了。
“还合围呢!你不知道,我们有些部队在机动途中居然被自己人阻拦,在通往广州的
高速公路上收费的管理人员要部队缴费。好象是41军一部,被这帮混蛋阻拦了两个多
小时。结果,唉,结果部队被敌人全炸烂在路上了。”江泪说完后恨恨地喝了一口水。
我默默地看着,江泪在回忆时眼中转动着泪水。我的心也变得沉甸甸的。
我不仅想起这座城市在即将面临敌人攻击时,我站在广场旁高楼上朋友的公司房间窗
口看见楼下蜂拥逃跑的人群的景象:整个城市像是瞬间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每个人都试图把自己和私人的财物以最快的速度运出这座城市。满大街疯狂鸣笛的汽
车、拥挤践踏尖叫的人流,试图维持次序的警察徒劳地挥舞着手喊着。好象每个人都
对保卫自己的家园失去了信心。周围的人们突然变得如此的自私懦弱,我顿时对自己
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群体中感到悲哀。我的朋友和我目睹了这一幕,晚上我和他喝得烂
醉。整个晚上他都在诅咒这个城市。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从八楼跳了
下去。
“后来。”江泪打断了我的回忆。“后来战斗就变成了一场无序的撤退。几个省上亿
人口的撤退、工业的撤退,整个乱成一团。我们前往敌人突破口增援的部队根本就没
办法按计划向前运动,只能随着群众徐徐向后撤,沿途组织一些迟滞敌人的运动战。
直到我们部队撤入你们省后,才有机会开始实施运动中打击敌人后勤补给的有效作战
计划。”
江泪咬了一口饼干,把背靠在病床的靠栏上。
“那我们守着这座城市是不是像宣传里说的能起到打乱敌进攻战略的目的?还有,现
在我们撤到山上那还能坚持多久,这里可是没有援军的一块死地啊!”我终于忍不住
问江泪这个问题,虽然我想江泪可能回答不了我这个问题。
在197高地的时候我就问过老雷这个问题。老雷说上级让守着那就没错,管他能守多久,
这不是把敌人牵制住了吗?。可我总觉得这个回答并不合理。因为敌人在进攻我们城市
外围阵地的时候并没有早早把我们合围,而是留出向西的一面,他们机动力极强的主力
数字机械化部队则继续追着我们的撤退部队赶了下去。
敌人这种围三阙一的打法让我觉得疑惑,这不是明摆着敌人没有上当吗?虽然在我们坚
守城市的初期在城市里的机动防空部队给敌人空中力量造成了巨大的打击,造成敌人前
锋部队在缺乏空中支援的情况下进攻力量大大削弱,而且敌人的补给线被迫增长了三百
多公里。但在防空力量逐渐消耗殆尽后我们还在坚守阵地,那是为什么?要知道在敌人
逐渐增强的空中力量火力支援下,他们的进攻使得我们前沿阵地的防守部队伤亡惨重啊
!
敌人后来控制了长江中下游航运控制权,他们的补给问题得到很大程度的解决。在这种
情况下我们仍有机会撤走,为什么不走呢?况且前一段时间群众早就转移了,只剩我们
这些机动力还不错的部队,这时候转移不更好吗?这样我们还可以伺机攻击敌人前锋部
队薄弱的后翼。
当阵地守卫作战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我也就没时间想这些问题了。现在,我躺在医院
里,这些疑惑又爬进了我的脑子里。
“我也没完全弄清楚前指的意思,不过我想坚守城市和这座山的战略企图决不仅仅是
拖住敌人进攻步伐这么简单。因为用两个军再加上五个预备役师和六万多后备役部队,
军委把一共将近二十万人马放置于这样的一块死地,进行这样的战役,应该会有更深
的战略企图。要知道二十万大军一天的消耗有多少啊。我猜现在我们应该还有一半的
部队具备完整的战斗力,特别是主力部队,应该还有一个军的实力没有投入作战!
要是说准备反击?那这么多部队进行反击,那太容易被敌人识破意图啊。我们坚守
的阵地面积不超过四千平方公里,加上城市已经基本已经放弃,现在我们拥有的有
效防御阵地面积不超过两千五百平方公里。从这么小的地方实施反击作战?不太可
能吧!要知道敌人拥有优势性的战场电磁控制权。”江泪也开始瞎琢磨了。
“唉!不去想了。对了,江泪,你是怎么参军的?”我对江泪这个戴着眼镜的预备
役步兵 班长身份产生了兴趣。
“咳!我参军也就四个月。在大学上四年级,本来今年毕业。学校组织报名参军,
我是学生会的头,又是预备党员。就报名参军了。打了两场战斗提了个班长。大前
天在112高地作战时受伤了,大腿被敌人榴弹破片扎了个洞,被救了下来。还好医
治及时,要不然就跟刚才那位兄弟一样。”江泪吃完东西,边擦眼镜边对我说。
“你呢?”戴上眼镜,江泪抬起头问我。
“两个星期前参加后备役,几天前上的战场。头一回打仗就受伤了。”我说完后把
水一饮而尽。
“那你还算幸运,前线每天有多少战士牺牲啊!不过敌人确实在这里被我们大量消
耗了宝贵的战略机动部队,到后来鬼子把战斗力很差的东南亚部队都派了上来。要
知道,这些东南亚部队本来是被敌人安排保卫补给线的。
在这个有没有天堑,又没有后援的地方打一场防御战确实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
江泪看来这几天憋坏了,抓着我拼命说话。
在我们侃侃而谈的时候外面突然又传来几声爆炸的巨响。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江泪。
“估计是敌人的巡航导弹在攻击我们的指挥和信息交换中心。”江泪面色平静的说道。
“那,那怎么办?你怎么跟没事一样!”我对江泪的诺无其事的样子非常生气。
但又觉得不对。
“喂,是不是我们设的假目标?”我问道。
“算你老兄聪明。呵呵!”江泪笑着说道。
“很晚了。我们还是休息吧,免得影响同志们的休息。”我们又交谈了半个小时,
江泪看到我们周围不少战士醒来了于是冲我说道。
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翻腾着阵地上战斗的一幕一幕。我从旁边的
衣服口袋里把布衣留给我的东西掏了出来。当我手中捧着染血的口袋的时候,
我的眼泪再一次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布衣的口袋里有一枚士兵身份牌,我还没时间
上缴。另外口袋里还有一个折叠的信封,信封上面写着布衣的家庭地址。信封是开
着的,里面好像不是信。我把东西抽了出来,是一张纸,上面印了一双手印。不像
是布衣的手印,很小,像女孩子的手印。我没有心情琢磨这些,把东西又装了起来。
靠着病床的靠栏我开始发呆,慢慢又睡了过去。
当我正在做梦站在阵地上向远方眺望的时候。有人在枕边轻轻喊我。
我睁眼一看,高兴地坐了起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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