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rsy (Green Mouse), 信区: Green
标  题: 新版《夜色》1-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Nov  5 21:05:37 2002) , 转信

    “怎么样,通了吗?”接好了电池的张廷玉朝江垒问道。
    外面鬼子正在撤退,没有了空中掩护这帮雇佣军不会打仗了。
    “通了!鬼子也太不专业了,怎么连跳频模式都不变化一下。”
    江垒说完后开始摆弄起面前的通信机。
    一会江垒接通了鬼子的通信线路。
    看来没有美军的细心照顾,这帮雇佣军太不注意自己的战场通信频道保密工作了。
    听了一会江垒疑惑地抬起了头。
    “他们说30秒后有蝗虫飞到。是美国军官在通知。”江垒向李玮报告道。
    “是155毫米榴弹。”
    李玮拿起喉部送话器低低地说:“大家注意,敌人马上有155榴弹打过来,都暂时下坑
道隐蔽。”
    果真。
    过了片刻,随着炮弹在空中滑行刺耳的尖啸声,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地面又重新陷入了震栗之中,簌簌而下的混凝土碎块雨点般落在我们的头盔、肩膀上

    爆炸结束后好一会我才松开堵着耳朵的耳塞,整个胃被刚才的爆炸震得翻腾不止,那
种想吐却吐不出东西的感觉让人苦不堪言。
    其他人比我好不了多少,纷纷靠在墙边大口地喘着气。
    没有鲜花,没有清新的空气,甚至没有安静的夜晚,这里只有致命的子弹与炮火,只
有弥漫在周围那呛人的硝烟,还有那躲在暗夜角落中随时会在瞬间把你推入死亡深渊的燃
料空气炸弹。
    在希望和绝望中,在兴奋与沮丧中,在清醒与疲惫中,一夜的战斗都会让你品尝到人
生里许许多多难忘的体会。每个人好象都在飞快地流逝着生命,一个夜晚就能让你苍老。

    战争。
    张廷玉推醒还在陷入沉思的我。
    “准备战斗!你们两个到左面去。”少校继续趴在潜望镜上。
    带着张廷玉,我俩赶到右面一处不错的位置上等待着战斗的打响。
    
    敌人又开始了火力扫荡,外面不时有弹片和溅起的泥土块掉进掩体里。鬼子步兵也慢
慢地摸了上来,不断地用火焰喷射器喷射和自动榴弹发射器轰击,外面漆黑的夜色不时被
照亮。
    剩下的敌人直升机仍然在阵地上徘徊,不过听声音好象远了许多。
    “我们得想个办法尽快把敌人赶下去。不然会早早陷入与鬼子步兵的坑道对峙战斗。
”我说道。
    这时张廷玉收到命令。
    “准备出击!烟雾弹已经点着了。”
    打开步枪保险,我们向坑道掩体出口靠近了一些。
    估摸着时间,当敌人炮火覆盖一转移我就腾身越入外面的堑壕之中。
    “别急!等等我。”
    张廷玉紧跟在我的身后。
    “注意分散隐蔽,堑壕里隔几米就有猫耳洞可以藏身。”我说完拉开了与张廷玉的距
离。
    在阵地上非常忌讳扎堆作战。
    如果间隔不到二十米以上,也许鬼子一发155毫米榴弹就能把我们一起端掉,连个收遗
体的人都没了。
    在我们右面远处有战友已经在朝敌人开火了。
    冷静的短点射,是个老兵。
    我小心地探头查看。
    鬼子在我正前方的一辆坦克附近有不少步兵在活动,更远些的地方是他们的自行迫击
炮和步兵装甲战车。鬼子迫击炮正在高速发射炮弹,嘶嘶尖叫着把阵地上的破烂武器炸得
四处横飞;步兵战车的小口径机关炮也不时倾泻出一串串炮弹,在阵地掀起丈多高的火墙

    瞅准一个目标我开火了,步枪轻快地在我的臂弯里跳动着。
    也没顾得上检查战果,我飞快地在堑壕里高速移动,不时停下来朝某个嚣张的鬼子步
兵射手来一梭子。
    扳机空膛了,我摸索着更换新弹匣。
    在高速奔跑中我一没留神,被脚下横在堑壕里的一个物体绊倒了。还没等我爬起身来
鬼子的自行迫击炮弹呼啸着覆盖了上来。
    真要命!
    凭借着阵地上的火光瞥见堑壕下面的猫耳洞,我一个侧滚钻进洞内。
    炮弹几乎是垂直地落在了我的头顶上爆炸。隔着一米多厚的泥石和混凝土层我仍能够
感觉到炮弹爆炸形成的巨大威力。
    猛烈的爆炸将我震得七晕八素,我的耳朵里发出嗡的一声炸响,眼前顿时金星乱冒,
胸口好象被重锤猛然击中似的几乎停止了呼吸。
    我几乎被炮弹震昏过去,好半天人都在恍惚中,缺氧的大脑一阵阵地眩晕。
    我张大嘴呼吸,可空气中全是粉尘。
    我开始剧烈地咳嗽,胸口被牵引拉扯着疼痛无比。
    空气中弥漫着黑索金爆炸后散发的难闻气息。夜视仪被摔松了,四处飞散的泥尘也让
我无法睁开眼睛。
    掩体被炸塌了一片。
    黑暗中我摸索到身边的一块石头。
    刚才是被挤瘪了的混凝土块压在我的胸口旁,我要是在朝里面滚进一些,这块石头就
会把我给压瘪了。
    好险!
    我躺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
    逃过一劫的我挣扎着试图将被泥土掩埋的下半身抽出来。枪托刚才顶在我的腰间,把
我顶得痛苦不已。
    得赶快回到坑道里去。现在游荡在表面阵地无疑是在找死,鬼子喜欢在每次进攻的前
后用没完没了的重炮轰炸来伴奏。
    象仓皇的老鼠一样挣扎着爬出损坏的猫耳洞,我不停地搓揉着被石头压伤的胸口。
    小鬼子王八蛋!
    我边诅咒着敌人的炮兵边在黑暗中分辨自己的位置。
    这是个可以和地狱媲美的地方,不,这里就是地狱。
    面目全非的地面上布满了巨大的弹坑,如同荒凉的月球表面一样没有任何生机。敌人
正在撤离战斗,战车的压制火力胡乱地继续在月球表面开垦着。妖冶的鬼火在阵地上游荡
着,刺鼻的硝烟被炮弹爆炸后形成的冲击波搅动翻滚着如同地狱的帷幕一般。
    真他妈是个好地方!
    我费力地吐掉嘴里的沙土,手撑着堑壕墙壁摸索着吃力地往坑道入口走去。
    脚又被某个东西挡住了。
    当我骂骂咧咧地准备从上面迈过去的时候楞住了。
    是自己人的尸体。
    一个不幸战死在堑壕里的战友。
    他的头连同头盔已被炸飞了,身体别扭地仆倒在堑壕里,身体上面满是鲜血和泥土。

    死了,又一个牺牲了。
    兄弟,死了也好,早死早投胎,省得活着受罪。
    我呢喃着弯下腰把他的腿攥住。
    得把牺牲的战友尸体带回去,这是战场上一项必做的工作,不管是谁也不管在什么情
况下。
    “在这种时候下还能有勇气走上战场的人都是条汉子。”在一个给战友遗体整理仪容
的夜晚,老雷是这样叹息地说道。
    是啊!我回想起这座城市快被敌人包围时人们惊慌逃窜的情景。所有通向外面的道路
上全是看不见头尾的车流人流,人们相拥践踏,小孩哭大人喊,一幕世界末日的样子。
    把战友遗体拖进坑道一个安全的地方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战争无情地摧残着我的健
康,几天的战斗已经让我身心疲惫之极,没有安稳地睡过一觉,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
甚至没有喝过一口热水。
    坑道里空旷无人。
    黑暗中我恍惚地坐在地上,旁边是战友流尽了鲜血的尸体。
    扎鞋子的绳子大概断了,脚趾踩在冰冷潮湿的泥土里。
    身体开始发冷,我紧紧地抱着胳膊将身体蜷成一团。
    水,真想喝口水!
    要热水,最好是那种刚烧开的,满满一大杯;不行,得再倒点橙汁,是那种可爱的乳
黄色橙汁,散发着另人陶醉的柑橘香气。
    我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想哭,可找不到哭的感觉,几天的战斗,我连眼泪也干涸了。
    鬼子又开始轰炸了,我艰难地塞上耳塞继续蜷缩在黑暗中。
    “敌人上来了!准备战斗!”敌人炮击结束后不久坑道里响起了战士们的呼喊声。
    战斗!
    我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步枪走向掩体。
    
    鬼子是脓包。
    这次双方地面部队的交火才持续了一会敌人就撑不住了,雇佣军显然还没有把自己手
上的武器摸熟,连战车上的自动防御系统都不会用。留下一辆熊熊燃烧的步兵战车,鬼子
哇哇叫地开始退了下去。
    滞留在我们阵地附近的鬼子步兵们却被遗弃在我们的火力覆盖之下。
    我正起劲起压制着一个躲在近旁弹坑里的鬼子的时候,听见右面有人在喊叫。
    “进紧急避难室!进紧急避难室!”
    是张廷玉这家伙。怎么回事?
    叫那么大声,也不怕被鬼子发现?
    我边扫射边疑惑地朝他喊叫的地方摸了过去。
    “是不是那里有热水喝?”我昏昏然问道。
    “敌人已经投射燃料空气炸弹了,快进避难室躲躲。”张廷玉猛然将我推进了坑道里

    燃料空气炸弹!
    我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些。
    “妈的,能不能扔热水瓶下来。那样老子肯定会在阵地上等着。”我边唾骂着鬼子三
代祖宗边晃晃悠悠地走向避难室。
    战士们三两个地跑向避难室,所有的人都在边跑边高声叫骂。
    对我们这些坚守阵地的步兵来说,燃料空气炸弹几乎就是索命的无常。
    在燃料空气炸弹的巨大杀伤威力面前,躲避得稍微缓慢或者没有坚固的工事藏身,或
者没有氧气面具可供呼吸的人,没有谁能够逃脱死神的追逐。
    我们的阵地构筑在最靠近城市的东面高地。城市原本就是战略枢纽,布置了大量的防
空部队和守备部队,并且工程兵构筑了大量的坑道工事。在战争全面爆发后为使我们城市
担任迟滞敌人的任务,工程兵部队这一带进一步构筑了纵深三十多公里的椭圆型防御阵地
,其中也包括了离城市不远的那座山。
    所有重点的抵抗枢纽工事都构筑了单独的三防设施以保证守备部队能够抵御敌人的燃
料空气炸弹攻击。
    敌人在最开始向环型防御阵地进攻的时候其空中支援部队无法顺利参战,在损失了大
量前线飞机后,设在城市里的防空部队把敌人的作战飞机驱逐出70公里以外。得不到空军
有力的支援,敌人地面部队显然缺乏有效的攻击手段。但随着防空部队导弹的逐渐短缺,
敌人空军加强了对地支援。一开始敌人先使用普通的防区外撒布弹药,但随着重型的防区
外撒布钻地弹和燃料空气炸弹、次声波炸弹的运达和投放,我们的防御部队伤亡呈指数上
升,鬼子也乘机逐步缩小包围圈。
    我们防守的这一段阵地纵深只有两千多公尺,在这里先后牺牲了上千名战士,其中很
大一部分是被鬼子的燃料空气炸弹和次声波炸弹夺去生命的。很多人的尸体我们都无法找
到。
    这里原来是我们152重型牵引榴弹炮部队一个连的作战阵地,可惜还没怎么发挥战斗力
就在一次急促射击的时候遭到敌人数架A-10攻击机的低空突袭,全连伤亡惨重。不过这里
的地下坑道设施还比较完整,其中包括一个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防护室。
    当我走到避难室门口的时候发现原来躺在防护室兼医疗室里养伤的大李和宋布衣也闻
声赶到门口。
    先到的战士们挂上了简易的氧气发生器,扣上面罩。
    我们的氧气发生器是用双氧水混合药板发生化学反应产生氧气的,轻便简易,这是用
市场上出现的民用产品改进后给部队大量配发的。
    很快又有五六个战士撤进了房间。
    “都到齐了吗?”宋布衣转身问道。
    “怎么不见李玮和江垒?还有张廷玉?你们谁看见了?”我有些焦急地朝身边的战士
问道。
    没有人回答。
    “给,戴上氧气面具。”宋布衣递给我一套氧气防护设备。
    戴上面具在把氧气发生器挎包挂在身上,我回头等待着他们三个人。
    燃料空气炸弹随时会在我们阵地上爆炸,房间里的战士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
    另人不安的寂静,每个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死神的光临。在暗淡的应急灯灯光里一
张张年轻的面孔在紧张地交流着眼神,墙壁上拉长了的影子在不安地摇曳着。
    不知他们中谁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
    几个准备随时关门的战士焦急地等待李玮他们的出现,他们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

    不关门,我们还是没有任何安全。
    坑道的尽头沉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知道他们三个人是否能从这黑暗中逃脱出来。

    
    终于,他们的身影从坑道的尽头出现了。
    少校气喘吁吁地跑在前面。
    怎么还抬着个人?
    没时间细问,我和宋布衣赶快领着他们三人跑进防护室。
    几个战士们飞快地把防护室的钢门关上加栓。
    防护室建在坑道最地层,离表面阵地有将近二十米的高度,而且到达防护室要转好几
个弯。防护室有三个门,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即使有一段坑道坍塌我们也不会被埋在下
面出不去。
    是张廷玉受伤了。
    我刚回头准备看看张廷玉的伤势,房顶传来一阵恐怖的轰鸣声,接着墙角的支柱发出
呻吟。
    燃料空气炸弹爆炸了。
    大家都抬头看去,只见支柱上靠近墙顶的应力角钢慢慢的变形扭曲。过了片刻强大的
燃气冲击波发出隆隆声沿着坑道扑了过来,象是呼啸而至的狂躁巨龙。整个防护室地面都
在燃料空气炸弹的爆炸冲击波下颤抖,随着大地的震动,灰尘一阵阵从防护室顶部的工字
钢缝隙之间喷洒而下。
    砰!
    高温气流重重地撞击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门的四周边缝随着气流的重撞,向房间里喷出一股炙热的烟尘。
    阵阵炙热的气流游走在防护室中。房间里的气温陡然升高,我的额头上也随即冒出汗
珠来。
    从门四周散发的烟尘还未落下,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后退。灰尘又转飘向大门,
如同一个怯场的蹩脚演员无法突然面对众多陌生的眼神,试图从黑暗的舞台上匆忙逃逸。
室内的空气也紧紧地跟随在后面,气流吹过我的脸颊让我仿佛感觉到死神的踪影。
    我扭头看着四散坐在地上的战士们。大家的动作都很不自然。
    江垒抱着自己的膝盖死死地将头埋在大腿里,不用看脸色,仅从他不断耸动的肩膀可
以判断出小伙子现在正沉浸在满心的恐惧里。
    敌人发射了一枚重型燃料空气炸弹,幸亏及时的躲避。但我有些不解,怎么敌人不顾
自己人的死活了,难道打算让他们的士兵和我们来个玉石俱焚?这不应是美国鬼子的风格
啊!
    对了,和我们作战的是雇佣军,一群炮灰。
    刚才敌人的步兵有一些已经冲到我们的坑道口了,估计会有步兵没能及时撤下去而被
燃料空气炸弹冲击波卷进而致命。
    在防护室里又呆了几分钟,我来到少校面前。
    “可以上表面阵地了。外面有风,估计一氧化碳的浓度不会太高。”我拿下面罩冲他
说道。
    渐渐我感觉有点头昏,赶快又把面罩捂上。
    是一氧化碳!
    每次爆炸后都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由于爆炸物不纯净,空气中有一股
难闻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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