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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hangcjj (屠夫), 信区: Green
标  题: 一个中国军人在越南的奇遇(下部)2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pr 27 18:26:17 2003) , 转信



(二十五)
    陈国生和四连的战士们跳下车,集合整队,回部队老驻地。战士们默默地清理着自己
的东西,陈国生则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战士们清理内务。人少了一多半,偌大的军营显
得空荡荡的,一个个床铺无声地空在那儿,像在埋怨主人怎么还不回来。
    正沉浸在哀思间,刘大力过来小声说:“连长,外面有人找。”
    陈国生以为是李静来了,忙揣了护肘、护膝,出来一看,是个小护士,不认识,忙问
:“是你找我吗?”
    小护士红着脸,有些扭怩地说:“我向你打听个人,胡新,就是那个一百米跑第一名
的胡新。他在哪儿?”
    陈国生一愣,猛然发现小护士就是他去领胡新时,在门外笑得最响的那个姑娘。估计
她是“厕所事件”逮住胡新的英雄之一,因为她认识胡新。
    陈国生不想问别的什么,只缓声说:“他……牺牲了。你找他有何事?尽管跟我说。

    小护士抬起头,大眼睛怔怔地望着陈国生,脸色变得惨白,两行清泪滑下脸庞。她喃
喃地说:“他真的死了?”
    陈国生估计她肯定仔细搜寻过胡新,又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来找连长问。他点
点头,闷着不做声。
    小护士蒙上脸,转身跑了。
    唉,胡新可从未对他谈起过这个小护士。
    他一回头,发现李静挺着大肚子站在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看得陈国生头皮发麻。他
想不出有什么安慰的话可说,只默默地掏出口袋中的护膝、护肘递给李静。
    李静一把抓过,捏做一团,脚步踉跄起来。陈国生见事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大
声喊:“刘大力!刘大力!”
    他们二人像捧一块易碎的豆腐似的,万分小心地把李静送到医院,好半天李静才缓过
气来,将护膝、护肘贴在脸上,大哭了起来……
    回国后,连里事务极为繁忙,评功、抚恤,忙得不可开交。李静住了院,据医生说,
快生了。李静什么也不吃,可把陈国生急坏了,他知道张建军家姐姐远嫁,父母年迈,不
便来。李静的亲戚他又不知道,张建军也从未对他提起过,文工团偏偏又外出演出了,连
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李静整天哭,什么也不说,陈国生只好采取断然措施,一面派手下的
战士四处打听李静的底细,一面派刘大力去买了本《大众烹调》,自己赶鸭子上架,亲自
下厨来为李静做好吃的,补充营养。
    医院的伙食不好,李静的一日三餐都是陈国生操办。可佐料的用量又是大问题,连队
的炊事员只会大手大脚地做菜,成瓶的酱油,成袋的味精,倒进去就行,哪管味道?做不
好不说,陈国生还不愿麻烦人家。自己又没经验,怎么办呢?他突然灵机一动,到学校借
了架天平回来,正儿八经地按书上的用量做菜。
    这天,陈国生正聚精会神地用天平量盐、姜、油的用量,已量好的,凡固体,用一张
小白纸托着;凡液体,用小碗盛着——他是严格按中学做化学试验的规程办事。瞧,他正
称盐的份量,边操作嘴里边念叨:“左手拿匙,用右手轻拍左手腕,小心振动……”
    正在这关键时刻,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陈国生的肩膀,他没提防,手一抖,一匙盐全
抖下去了!他恼火地一回头,发现是区队长来了,忙说:“区队长你先坐,我忙完就来。
”他将托盘上的盐倒了一部分,打算重称。
    区队长把他一把扯过来,“你这样做菜,我在一旁看着都着急,站一边去!”他一撸
袖子,揭开锅盖,顺手洒了把盐,熟悉地用勺子舀起汤来尝尝,淡了,又加点盐,这才问
:“你这炖鸡给谁吃啊?不会是你自己吃吧?”
    陈国生笑着说:“是给李静做的,她在住院。”
    “拿生姜来!”
    陈国生忙扶起天平正要称,区队长不耐烦了,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又不是做化学
试验!”鸡很快炖好了,陈国生把它盛进保温瓶里,说:“走,趁热给李静送去。”
    区队长在路上问陈国生:“张建军呢?
    “他……牺牲了。”
    区队长不响了,好半天才又问:“张建军家怎么没来人照顾李静?让你在这里瞎凑和
?”
    陈国生苦笑一声,“张建军家父母年迈,我不忍心叫他们来,李静的亲戚我又不知道
,她也不肯说。要是有人照顾她,我是不会来充这个好汉的。”
    二人还在走廊时,有护士看见他们就喊:“李静,你丈夫来了。”
    这下可把陈国生闹了个大红脸,区队长也乐了,“张建军有你这么个挚友,当九泉安
息了。”
    李静听陈国生来了,扶着床帮要坐起来,陈国生忙抢上压住她,“你躺着吧,我来喂
你。”
    同室的女病人发出了“哧哧”的笑声,陈国生发现她们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又改
变了主意,“我扶你起来吃,今天有鸡汤,是区队长做的,好吃极了。”
    李静坐起来感激地说:“这一个月可真累坏了你。”
    “哪里哪里,这个月不搞军事训练,乐得清闲。至于评功会、总结会之类的,我没兴
趣参加。只是接待战士们的家属费些劲,比前前可轻松多了。”
    李静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吃不进去了,陈国生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四川麻辣酱,一
揭开盖子,一股诱人的香味四处飘散,极为刺激胃口。
    李静赞不绝口,就着麻辣酱又吃起来,边吃边问:“从哪里来的?”
    “副连长送一个四川籍烈士的家属回家时,托他带的。”
    看李静吃完了,陈国生又摸出一付扑克牌说:“你在这里挺寂寞的,我来变几个魔术
。”不料李静甚为聪敏,常常陈国生的魔术还未变完,谜底先给她揭破了,不过到底逗她
笑了,从这看陈国生算完成了任务。
    魔术变不下去了,他一挠耳朵,又提议:“屋里闷,咱们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吧。”
    李静答应了。
    陈国生和区队长小心地扶她到医院的一个草坪上,陈国生顺手拎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又说:“光坐着也怪没意思的,我表演几个绝技给你看看。”
    说着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他就去拣了一块砖头过来,口里还唠叨:“我的飞刀绝技
,五十米以内,百发百中。这是一块砖头,放在二十米左右,竖起来,这就是靶子……”

    他走到李静身边,俯身捡了一块土豆般大小的石块,“看好了!”将手臂绕了个圆圈
,“呼”,石块带着呼啸声飞出去了,擦着砖块的边飞到了一边。
    陈国生忙声明,“这块石头不像我陈国生打的。”
    李静终于又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陈国生不好意思陪着笑了两声,笑声中,第二块石块又飞了出来,“啪”,正中砖块
,把砖块打了个粉碎。
    “这才像我陈国生打的!”
    他自鸣得意地把剩下的石块扔了,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区队长发话了:“别现了,这是
医院,不是江湖艺人的表演场。”
    陈国生这才作罢,不再“献丑”了。
    二人探完病人,打算回连队,刚迈出医院们,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了。刚停下,一个
五十来岁的老军人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跳下车,匆匆向医院小跑步而去。
    陈国生一见,忙敬了个军礼,一面给区队长介绍说:“这是我们的李军长,去年新上
任的。”
    “早老熟人了,他是我们校长的老部下。奇怪,他跑这儿来做什么?”
    李军长略带喘息的声音远远传了出来,“兰花,兰花,爸爸看你来了……”
    陈国生无意追究,待区队长和李军长的警卫员说完话后,就回连队了。
    屁股还没坐稳,营长阴沉着脸走进了连部,“国生,到营部来一下。”
    陈国生忙对区队长说:“你先坐一下,呆会儿我办完事就来,热水瓶里没开水了,你
自己烧吧。”
    两人走了,区队长百无聊赖,听水壶里热水扑扑的响声解闷。连烧了两壶,陈国生才
拿着一张纸独自进来。
    “干啥去了?现在才来!”区队长不满了。
    “东窗事发了。”陈国生钻进自己的小屋子,翻箱倒柜地干开了。区队长是丈二和尚
摸不着头脑,“到底出了啥事?”
    陈国生把手中的纸片递给他,又自顾忙开了。区队长狐疑地接过一看,不由愣了,原
来是《关于开除陈国生同志的党籍军籍处分的通告》!
    “这……这是怎么回事?”
    “采取不正当手段谋取党籍、军籍,幸好没有把张建军扯出来。其它罪名还多着呢,
你自己看吧。”
    区队长忙往下看,果然罪名不少,什么“平时工作不积极,经常装病,哄骗上级;”
什么“包庇流氓,不重视思想工作,军事训练当儿戏;”“更为严重的是,在对越自卫反
击战中,狂妄自大,无组织无纪律,不听指挥,擅自调动部队,以致造成不应有的损失…
…”
    “这……这都从何说起?”
    陈国生笑了笑说:“凭这些罪名,不关我两年,或者押送回家,就算走鸿运了,应该
祝贺我。”
    区队长这才发现,陈国生的帽徽、领章都不见了,又气又急,“这……这太不公平了
!”
    “比起张建军他们,命运之神对我也是够厚爱的。”
    陈国生合起他的旧红木箱,留恋地看了看连部,“可惜副连长送家属去了,不知最后
一面见不见得上。走吧,区队长。”
    “到哪去?”
    “先去看看李静,然后办手续,回家啊。”
    区队长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嘴里大骂李军长不够交情。陈国生问其故,区队长跺脚
说:“老校长是怕你档案不完整,特意让我跑了一年,补齐了你所有的档案。入党问题也
解决了,老校长和我做你的介绍人……什么都办妥了,这次我来就是送档案的。没想到这
么快就把你撸了。好了不说了,你跟我回学校去吧。老校长已经平反昭雪,官复原职了,
不在这儿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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