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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bq (听雨), 信区: Green
标  题: 亮剑3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20日09:08:21 星期六),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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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剑                
                                  第三十七章                                  
     
出乎李云龙的意外,马天生自从上次和他大吵了一架后,似乎并没记仇,每天见面还总是
和颜悦色地打招呼,显得很有涵养,好像他俩之间从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相比之下,李
云龙就做得差多了,他是个不会掩饰内心活动的人,心里若是不愉快,便一定要表现出来
。以前的老政委孙泰安是个老好人,脾气好,没野心,凡事总顺着李云龙,还处处维护李
云龙的威信,所以两人之间从没发生过争吵,彼此相安无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云龙
是被孙泰安\"惯\"坏了。而马天生就不同了,他认为自己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凡属于自己
分内的工作,他绝不允许别人插手,有什么需要拍板的事,也绝不征求李云龙的意见,自
己做主就是。他和李云龙第一次见面时曾很客气地称李云龙为老同志,希望多多帮助,听
得李云龙心里还挺受用,可日子长了,李云龙发现马天生当初的话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
他根本没什么需要李云龙\"帮助\"的,只是把李云龙当成一个平级干部相处,既不显得疏
远,也不特别尊敬。甚至也不像开始那样称他为\"李军长\",而是很随便地称\"老李\"。
这种缺乏礼貌的行为使李云龙很不满意,总在心里嘀咕:老李?那是你叫的吗?娘的,一个
小小的少校如今也和老子平起平坐啦。这他娘的到哪儿去说理? 马天生成天忙得很,他的
工作很繁琐,比如组织毛泽东思想讲用会,连队的\"一帮一、一对红\"活动,着重培养一
些基层连队的学习毛著积极分子,组织部队帮助农民搞春种秋收,抗旱抗洪。据基层干部
反映,马政委在助民劳动中的确身先士卒,有一次竞累得昏倒在田头。他自律精神很强,
烟酒不沾,没有任何个人嗜好,除了重大场合,他平时总穿着一身补着补钉的旧军装。他
调来的时间不长,就几乎走遍了所有的基层连队,在战士们眼里,他像个和蔼可亲的连队
指导员,和战士们促膝谈心,嘘寒问暖,亲自把病号饭端到生病战士的床前,感动得那个
战士流着泪一遍一遍地高呼:毛主席万岁!还有一些家庭生活困难的战士曾接到家里的来信
,声称接到了汇款,家庭困难已解决,希望安心服役云云。那些家庭受到帮助的战士都认
为,汇款人很可能是下来蹲点的马政委所为。因为只有马政委和他们谈过心,询问过家庭
情况。还有一些夜里上岗的战士,都见过马政委屋子里到深夜还亮着灯光,有好事者扒着
窗沿探望过,见马政委正捧着毛主席著作在聚精会神地读着。郑秘书有一次去马天生家送
文件,回来后告诉李云龙,马政委家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件公家配发的家具外,几乎什么
也没有,连床上的被褥都是有补钉的,可他有很多书籍,郑波扫了一眼,只记住几本,有
《自然辩证法》,有《一八七一公社史》、《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国家
与革命》,似乎还有黑格尔和斯宾诺莎的著作,书名没看清。郑波是这样评价的:\"看得
出来,马政委是个理论型的干部,文化水平很高,从藏书上能看出来,我以前也去过老政
委孙泰安家,孙政委没有藏书,除了\'四卷\',只有本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
物主义》,从理论水平上看,这两个政委是没法比的。\" 李云龙听着不大入耳,便阴沉着
脸道:\"郑秘书,我是不是该和干部部打个招呼,调你去马政委那里工作呀?\" 此话一出
口,郑波就住了嘴,从此再也不提马政委的藏书和理论水平了。除夕那天,马天生在全军
团以上干部会上做政治动员,提出要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李云龙在一旁插嘴道:\"
同志们要正确理解马政委的意思,什么叫\'革命化的春节\'?就是艰苦朴素,不许吃好的,
你七碟八碗,大鱼大肉,那还能革命吗?告诉你们,修正主义就是这么出的,成天吃他娘的
 豆烧牛肉,能不修吗?所以,今年的春节要突出政治,要亿苦思甜,大鱼大肉你们就别想
了,各师团要以连队为单位吃忆苦饭,请老贫农、老工人来忆苦,来倒倒苦水,昭,还有
件事,各单位的政工干部要严格把关,老贫农、老工人没文化,说着说着脑子就容易糊涂
,我听说上次炮团开忆苦会就出了问题,忆了半天硬是忆到六O年去了。这像话吗?幸亏是
没文化的老贫农,要是从有文化的马政委嘴里说出来,那还不成了反革命?同志们别笑,这
有什么好笑的?针尖大不大?要是放在政治上,就比他娘的磨盘还重,你们还别不信,打个
比方说,也许你是个好人,可平常得罪过人,有人恨你,就老琢磨你,可你小子又不长眼
,说话不注意,惹出政治上的麻烦,人家不揪你小辫子揪谁?谁让你不长眼?这反革命你不
当谁当?要真到了这步田地,我这个当军长的也救不了你。你是活该。好啦,我就说这些,
马政委还有什么要说的?\" 身为政委的马天生本来是会议主持者,谁知李云龙一通喧宾夺
主,信马由缰的胡扯,把他稀里糊涂变成了旁听者,而李云龙倒成了会议主持者,临了还
装模作样问他有什么要说的,他没什么要说的,心说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有什么说的?不是
都让你说了吗?马天生清了一下嗓子道:\"刚才军长做了指示,我举双手赞成,吃忆苦饭的
形式很好,大家要通过这种形式认识到我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
不易,希望大家能通过忆苦思甜化作工作上的动力,在新的一年里有个新气象,深入开展
\'文化大革命,这场运动。好,我看就这样吧,散会!\"李云龙又来了事:\"司令部和政治
部的干部都留下,别的人都快点儿退场。\" 马天生坐着没动,冷眼注视着李云龙,想看看
他还要干什么。 \"大家都往一块儿坐坐,别坐那么散,鲁副主任,你们俩在后面嘀咕什么
呢?有话拿到桌面上说,咱这里暂时还没出现阶级敌人,用不着成天琢磨……\"李云龙没好
气地招呼道。 军官们都笑了起来,政治部副主任鲁山涨红了脸申辩道:\"军长,我正问忆
苦饭的做法呢,没琢磨人……\" \"你就是琢磨也没关系,你们政治部不就是干这工作的吗
?不说这些了,咱们言归正传。今天的亿苦饭,司令部和政治部放在一起,饭后要组织学习
,学\'老三篇\',革命化的春节嘛,就得这么过,谁也别想弄上两口忆苦饭就回家吃鱼吃
肉,这是欺骗组织,门儿也没有。大家不是都配了对儿吗?笑什么?\'一帮一、一对红\',
不是配对儿是什么?别净往歪处想,学习时以对儿为单位,先进的帮落后的,一块儿红起来
,不能让落后的把先进的拉下水,成了一个水平,那叫\'爷儿俩比鸡巴--一个鸟样\'。\"
 军官们大笑起来,他们早听惯了军长的粗话,都觉得很生动,一点也不枯燥,只有马天生
和鲁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既然大家都配了对儿,我也不能例外,也要配对儿,找谁配
呢?看来只能找马政委了……\" 下面又是哄堂大笑。因为这种结对子有个不成文的惯例,
一般都是先进的主动找落后的结对于,军长显然觉得自己是先进的,而政委却成了落后分
子,在这些军官看来,军长和政委才真是\"一个鸟样\",谁帮谁呀。马天生没想到李云龙
会主动找他结对子,他知道李云龙对自己很有些看法,马天生又何尝不是这样,两人个人
之间矛盾越来越深,以至工作上的分歧越来越大。马天生调来时间不长,根基尚浅,还是
很愿意和李云龙缓和一下矛盾。他站起来很诚恳地说:\"我愿意和李军长结对子,希望得
到李军长帮助,共同进步。\" 李云龙见马天生同意了,便拍板道:\"好,这件事算定了,
忆苦饭由我来安排。大家准备好\'老三篇\',学它个通宵,大家有不同意见没有?\" \"没
有!\"大家齐声道。心说有意见又怎么样?谁敢说不愿过\"革命化的春节\"? 李云龙找到军
部食堂的炊事班长,问道:\"会做忆苦饭吗?\" \"报告军长,那东西好做,弄点麸子,再
切点白菜帮子放在一起蒸一下就行了。\" \"吃这么好的东西还忆个啥苦?旧社会穷人到了
灾年能吃上麸子就饿不死啦,不行,你给老子想想,观音土有吗?\" \"哎哟,这可没地方
找去。\" \"对了,你小子是什么出身?\" 故事班长挺起胸道:\"雇农,百分之百的无产阶
级。\" \"那你家灾年时都吃过啥?\" \"听俺爹说,吃过野菜、榆树钱儿,还吃过树皮,对
了,军长,你们长征过草地时不是吃过皮带草根吗?吃草您是行家呀,您选几样草,俺那儿
还有双破皮鞋呢,把它剁巴剁巴给煮了不就行了。\" 李云龙往院子里一指:\"那都是什么
植物?就吃它吧。\" 炊事班长伸出脖子看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老天,那是做麻袋的
麻秆,还有向日葵秆和辣根草,还不是新鲜的,都干透了。军长,您不是开玩笑吧,那能
吃吗?\" \"谁说不能吃?你小子不是问我过草地时都吃什么吗?告诉你,就吃这个。就这么
办,弄点麻秆、向日葵秆、辣根草剁碎了,再弄点稻壳,加上你那双皮鞋煮它一锅。\"李
云龙一锤定音。\"可是……军长,这成吗?那稻壳根本煮不烂,肯定拉嗓子,还有辣根草,
又苦又涩,吃下去还窜稀,还有那麻袋……不,是麻秆……反正今晚要靠这个过年,俺非
挨骂不可。\"炊事班长惶恐地说。 \"你咋不开窍呢?这不是忆苦吗?吃大色大肉能亿苦吗?
你们家在旧社会难道净吃大鱼大肉 ?\" \"听俺爹说,他给地主扛活赶上麦收时,馒头、肉
管够,有时还给酒喝呢。\" \"胡说!我看你小子在美化地主,小心老子组织人批斗你,快
去,就这么做。\" 炊事班长执行命令还真不含糊,他做的\"忆苦饭\"比李云龙想象的还要
糟糕。除夕之夜,老贫农在台上涕泪交流地诉苦时,李云龙打了个盹,没听见说什么。直
到大家按忆苦会惯有的程序唱起\"忆苦歌\"时才惊醒。天上布满星,月儿亮晶晶,生产队
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李云龙半合着眼正不搭调地哼着歌,忽然闻到一股怪味直冲鼻子
,原来是忆苦饭端来了,他定眼一看,连自己都有点儿傻了,他没想到自己亲自定的 称拙
 如此糟糕。应该承认,炊事班的刀功还是蛮过硬的,凡草本植物都剁得很碎,看不出本来
的面目,皮鞋切得像 卜丝大?,最吓人的是 竟 壳,这东西还保持着下锅之前的?样,支楞
在碗里,显得很锋利。这是一碗黄不黄、绿不绿、粘粘糊糊,散发着刺鼻怪味的东西。自
恃学过野外生存,生吃过无数白蚁、蛇 蚯蚓之类东西的李云龙,肠胃也翻腾起来。大家可
能都有同感,因为当忆苦饭一端上来时,凄苦的歌声一下子就零乱起来,连马天生都直勾
勾地盯着自己眼前的那碗东西在发楞。李云龙刚尝了一口就卡了嗓子,费了很大劲儿才强
咽下去,他心里暗暗叫苦,有些后悔这恶作剧玩儿大了些。但事已至此,后路是没有了,
硬着头皮吃吧。他若无其事用筷子敲敲碗边道:\"嗯,还行,大家都体会体会,旧社会劳
动人民就吃这东西,咱们今天吃是为了不忘本。泡在蜜罐里的人,不能总惦着自己享福,
还要去解放全人类,让全世界的穷人,都泡在蜜罐里。是不是呀?马政委,我这政治动员还
可以吧?\" \"军长说得对,大家别小看这顿饭的意义,这就是政治,是反修防修最具体的
措施。来,大家吃!\"马天生端起碗吃了一口。李云龙心一横,狼吞虎咽地把碗里的东西吞
下去。军长和政委都吃了,别人自然不好再愣着,大家风卷残云地将自己碗里的东西吞下
。李云龙又盛了一碗,嘴里说着:\"马政委再来一碗?\" 马天生面色平静地回答:\"没问
题,咱们是\'一对红\'嘛。\" 李云龙吃完第二碗抹抹噶,拍拍肚子,似乎意犹未尽:\"吃
饱啦。\"他心里一点儿也不慌,因为早备好了\"秘密武器\"。当年学习野外生存时,苏联
教官传授过,一旦误食了有毒的植物,要马上喝木炭灰水,这是一种 咄 剂,能马上引起
呕吐,谁知这招现在用上了。等李云龙在厕所里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回到会议室时,发
现马天生的脸已呈灰白色,头上不住地冒汗,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马政委,咱们先学哪
篇呀?我建议咱们先学《为人民服务》怎么样?\"李云龙春风满面地问。 \"好啊,我来念…
…\"马天生强忍着不适翻开书。李云龙暗暗吃惊,这家伙还真有点毅力。那天夜里,这\"
一对红\"把\"老三篇\"读了若干遍,还进行了讨论。李云龙声称和白求恩同志握过手,他
独立团的好几个战士都是白求思同志治活的。\"你看,\'去年春上到延安,后来到五台山
工作,不幸以身殉职\',五台山离我们独立团的地盘不太远,重伤号都往那儿送,那次我
去送伤员,碰见了白求思同志,高个子、大鼻子、眼珠子好像发蓝……\" 马天生的话不多
,他的脸色很不好,出了很多汗,李云龙隔着宽宽的会议桌都听见马天生腹腔中传来的阵
阵肠鸣声。每隔个十几分钟,马天生便猛地扔下书,很不礼貌地中止了李云龙的侃侃而谈
,窜进厕所。剧烈的腹泻使马天生的脸色由灰白转为青绿。李云龙似乎没注意这些,他又
翻开了书,向马天生征求着意见:\"现在咱们是不是该学《愚公移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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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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