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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ainy (段誉), 信区: Green
标题: 北方的孤独女王(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1月14日08:12:10 星期一), 转信

作者：宋宜昌　　　扫校：442

六、战舰出航

　　奥弗特峡湾终于走完了。高坡上的冷杉和云杉林在格林海军少将的视野里消失
了。接着，又走了一段极狭窄的海峡－亨纽延岛和挪威大陆之间被当地人称为“利
德”的水道。那些平静幽蓝的水面都留在战列舰尾部了。最后，连安迪岛上那些积
雪的山峰也沉落到南方的海平面下去了。在“提尔匹茨”号舰首前的，是广阔无垠
的北冰洋。啊！伟大的战舰出航了。
　　驻守在挪威的纳粹德国海军，忠实地执行着雷德尔元帅拟定的“体育场作战”
计划。水面舰艇和潜艇、飞机配合，共同打击盟军的北极航线。战列舰“提尔匹茨
”号开始了它的第三次出击。前两次，它运气不佳，未能与皇家海军和护舰队交火
。但是，格林少将还是很满意，因为“提尔匹茨”号已经对英国人产生了威慑作用
。北方作战的目的是最终切断这条海运线，海战也好，威慑也好，都能达到这一目
标。
看到开阔的大海，格林少将感到很兴奋。这种战斗激情把仅几个月来的恐惧感和压
抑感一扫而空。挪威的日子是艰苦的，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得不每日每时都同英
国人破坏“提尔匹茨”号的险恶企图作斗争。
　　特隆赫姆港的位置虽然在英国本土基地的重轰炸机航程外，狡猾的英国人却使
用了航空母舰上的舰载机。“胜利”号航空母舰上那些鱼雷机飞行员，怀着战胜“
俾斯麦”号时的自信，傲慢地飞入特隆赫姆峡湾，企图再次创造海军航空兵史上的
奇迹。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北国，却遇到了最完善的防空体系的迎头痛击。德国人在
法国布勒斯特港学会了全套防空战术。当时，“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
战列巡洋舰停在那儿，英机空袭日夜不断，各种手段都用尽了，两舰未遭严重破坏
，德军防空体系经受住了考验。现在，格林少将重新把它们布置在特隆赫姆。
　　特隆赫姆峡湾口的布列克斯塔德角和桑迪角上，新安装了两部德军雷达。当英
机接近挪威海岸时，雷达报警，全套防空体系开始动作。港口区和峡湾两岸制高点
上的高射炮瞄准了英机的航向，战列舰周围的五台大型发烟器启动，喷出黄白两色
烟幕把“提尔匹茨”号罩住。特隆赫姆机场上的德国战斗机吼叫着升空迎敌，拦截
住皇家海军的鱼雷机。
　　英机遭到火力拦截后，改变了战术，向四面八方散开，然后对港口区实施向心
突击。这种海军航空兵战术，需要很高的技巧和勇敢。皇家海军飞行员以几乎擦着
特隆赫姆博物馆房顶的高度，冲向战列舰，老练地投下了鱼雷。然后，飞机一翻身
，重新钻入云层。德军的猛烈炮火和战斗机，几乎击落了一半航速较低的英国鱼雷
机。英机投下的马克－12空投鱼雷，准确地航向“提尔匹茨”号，结果却在防鱼雷
网上连连爆炸，没有一枚击中目标。
　　格林他们成功地击退英国舰载机的袭击后，来不及轻松一下，就面临着更严峻
的考验。英国海军部接到航空母舰的损失报告后，判断出德军起码设置了两道防鱼
雷网，鱼雷机无法破坏德国战列舰，因此，改变了战术。他们暂时放弃了海洋方向
上的努力，集中力量改用空中袭击。为了延长航程，专门研制了特大的副油箱。挂
上这种特制副油箱的“兰开斯特”重轰炸机，从最北方的斯卡帕湾机场起飞，远程
飞行七百英里，从海洋方向突入特隆赫姆，对“提尔匹茨”夜间投弹。英国人试用
了各种炸弹，从五百磅的中型半穿甲弹到大型炸弹。尽管使用了机载雷达，夜间从
五千米高度命中一条船实非易事。格林下令一切高射炮全力射击，岸炮和探照灯他
打得满天通红。结果还是没有炸中“提尔匹茨”。
　　熬过两次夜间空袭后，格林少将越来越为他的军舰担心。虽然英机夜间投弹象
足球赛中的射门，但命中率毕竟存在。万一有个闪失，“提尔匹茨”号的战斗力将
受损害。他并不担心“提尔匹茨”的存活力，可是它对北极航线的巨大威慑作用就
将大打折扣。格林起草了一个长篇报告，估计了挪威形势，他向雷德尔元帅建议，
立即出击，趁“提尔匹茨”号的船员士气和武器装备尚处在高峰时期，到大海上去
袭击英国船队，给敌军以最沉重的打击。另外，他还建议把“提尔匹兹”号调离特
隆赫姆，隐蔽到更高纬度上的峡湾中，那样，以英国为基地的“兰开斯特”轰炸机
，无论挂上什么油箱，也无法达到“提尔匹茨”号的泊地，即便飞到了，也没有能
力携带足以摧毁“提尔匹茨”的炸弹。
　　雷德尔内心十分矛盾。他的全部经历和战略思想，就是要在大西洋水域与英国
舰队主力进行决战，或者在全球水域进行猛烈的海上袭击。把舰队派到北极，实非
他的本意，而是希特勒的命令。现在，局势变得骑虎难下．为保存北方的舰队还要
做出更多的努力。他不了解北极海，不了解挪威，北极海战不同于任何海域的战争
，包括“提尔匹茨”在内的全部舰队的装备和训练，都是针对北海和大西洋的。一
种全新的战争，对雷德尔来讲是很陌生而棘手的事。
　　雷德尔以德国人的精明和干劲，投入对北极海的研究。他的潜艇部队，在卡尔
·邓尼茨将军指挥下．干得很出色，完全不用他操心。他的情报军官为他按集了各
种北冰洋和挪威的资料；雷德尔亲自询问了一些北极专家和探险家。他甚至亲自飞
赴挪威，在特罗姆瑟机场降落，现场了解气象、冰情和海情，极昼极夜对航行和作
战的赵响；他亲下舰队，为他的官兵打气。他巳经知道，盟军利用北方航线运了不
少物资和军火到苏联，必须切断这条运输线。希特勒再三催逼，他却支吾其词，按
兵不动，他必须有把握，德国海军仅有的几艘重型水面舰艇，决不能投入风险很大
的赌注。直到大量的空中侦察，气象站预报、密码破译和德国在冰岛的一个间谍发
来情报，当他把这些信息都综合之后，才拟定了一个代号为“体育场”的作战计划
。
　　执行这个计划的正是德国北方舰队司令官、大名鼎鼎的阿·西里亚科斯海军中
将。
　　西里亚科斯中将中等身材，饱经海上风浪，足智多谋，在海军中有“魔术师”
的绰号。他经常穿一件皮夹克，佩戴一枚矢车菊徽章，表明他出身于潜艇军官。人
们公认他是继卢金斯上将之后，德国海军中最优秀的水面舰艇司令官。他成功地组
织了“雷霆一瑟布鲁斯作战”，指挥“沙思霍斯特”号、“格奈森诺”号和“欧根
亲王”号逃出布勒斯特港，在德国战斗机的掩护下，穿过英吉利海峡和多佛尔海峡
上的英国重重海空封锁线，北上威廉雪芬。这次作战，是由十七世纪以来，外国海
军第一次在海峡地区向英国海军挑战，它的成功，激起英国朝野对丘吉尔和海军一
片抗议的声浪。德国海军连戒备最森严的海峡区都能闯过，它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
来呢？
　　西里亚科斯中将把“提尔匹茨”号定为舰队旗舰。他走上这艘强大的德国战列
舰时，格林少将从他脸上看出他信心十足，西里亚科斯狡黠的目光，沉着的神态，
平静的外表和坚决的指令，使“提尔匹茨”号全舰官兵深受鼓舞。
　　“体育场作战”的首次行动是针对盟国PQ－12北极护航队。一九四二年三月五
日，昏惨惨的北极长夜开始隐退，朦胧的海面上能分辨出海轮模糊的外轮廓。这时
，一架德军远程“秃鹰”机在扬马延岛南方七十海里处发现了PQ－12护航船队。这
是德国人首次发现护航队，以往，他们仅仅是听说而已。
　　PQ－12护航队共编有十六艘货船，护航兵力似乎只有一艘轻巡洋舰和两艘驱逐
舰。西里亚科斯中将一接到情报，立刻向雷德尔请战。按“提尔匹茨”号的实力，
这点儿盟国猎物不需它的气力就可以一口吞掉。雷德尔也很乐观。但他的经验告诉
他，皇家海军素以谨慎著称，对PQ－12如此掉以轻心，会不会设下什么陷井？雷德
尔下令进一步侦察。
　　德国侦察机跟踪了船队，并未发现还有其他的护航军舰。雷德尔放心了。也许
，英国人以为他们神不知鬼不觉；也许，他们过高估计了晦暗的北极夜对护船队的
掩护作用。
　　如果再不当机立断，就要错过难得的战机啦！雷德尔批准了西里亚科斯的作战
计划。
　　“提尔匹茨”号如一头饿虎，在三艘驱逐舰掩护下，向PQ－12凶猛地扑去。
　　一直守候在挪威海岸外的皇家海军潜艇“三叉戟”号和“海狼”号立刻发现了
“提尔匹茨”号庞大的舰身。英国潜艇拍发电报，通报了“提尔匹茨”号的位置和
航向。“三叉戟”号潜艇对“提尔匹茨”号进行了远程鱼雷攻击，虽然未能命中“
提尔匹茨”，却击伤了为它护航的驱逐舰Z－25号。“提尔匹茨”丝毫不理会潜艇
的骚扰，它开足马力，以27节的航速向北方进发，那里是它的目的地，它的大炮要
吞下第一批牺牲者。
　　伦敦海军部和PQ－12护航队同时收到了“三又戟”号的电报。等伦敦转发侦察
潜艇的电文时，护航队已经做好了准备。所谓准备，也只是等待而已。当巨大的危
险袭来时，由于流冰和天气，PQ－12的肮速已降至2节，它几乎裹足不前。好象一
只可怜巴巴的青蛙，在一条扑向它的蛇面前，吓得不敢动弹了。
　　随着每一秒钟的消逝，“提尔匹茨”号越逼越近。难道一贯精细的英国人，真
地会把一支船队拱手相送吗？
　　其实，PQ—12只是一个陷阱。在蛙的面前有蛇，蛇的背后躲着猎人。
　　这个猎人就是本土舰队，它在托维海军上将指挥下，远远跟随着PQ－12，只待
它诱出“提尔匹茨”，然后把“提尔匹茨”一举消灭。
　　参加并指挥过两次大战中许多海战的托维上将，手中掌握了足以击败“提尔匹
茨”号的强大兵力和火力。其中有两艘“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英王乔治五
世”号和“约克公爵”号。它们每艘都有十门356毫米炮，虽然口径略逊于“提尔
匹茨”，数量上却多了一倍有余。重巡洋舰“雷诺温”号有十门205毫米炮。英国
最好的航空母舰，击沉“俾斯麦”号的英雄“胜利”号也编在舰队中。如果本土舰
队能抓住“提尔匹茨”，英舰纵然损失很大，“提尔匹茨”号也难逃一死。托维接
到“三叉戟”号潜艇的电报后，下令全舰队加速，赶赴战区。这一切都在隐蔽之中
，西里亚科斯中将和雷德尔元帅一点儿也不知道。
　　到三月七日上午十时，英德双方处于非常微妙的位置上。天气变得异常恶劣。
漫天飞舞的大雪把北极的天空搅得天昏地暗。横涌很高，舰队蒙着冰甲，大片大片
的流冰横在航线上，把军舰挤得东倒西歪。
　　即便是“提尔匹茨”这样的巨舰，也深受累及。格林少将根据航程和航向测算
，它同PQ－12船队的距离仅在一百海里以内。格林下令派出飞机前往侦察。但是，
“提尔匹茨”号的两架阿拉多Ar－196A水上飞机已被冻结在桂架上，无法发射出去
。在茫茫风雪之中，“提尔匹茨”成了瞎子。
　　西里亚科斯中将烦躁异常，他不能忍受这种情况不明和无所作为。他决定采取
一种大胆的战术，不顾风险，全力搜索，找到PQ－12船队。
　　西里亚科斯中将同格林少将商量了一下，决定派出全部三艘驱逐舰，包括那艘
受伤的Z－25舰，前往北北西方向搜索。“提尔匹茨”号前往西北方向搜索，每艘
军舰单独行动。这样“提尔匹茨”号不得不冒遭到敌人潜艇攻击的威胁。西里亚科
斯一心发现船队，投入战斗，毫不顾及潜艇的威胁。
　　托维上将面临的局势同西里亚科斯差不多。他也不知道现在“提尔匹茨”究竟
在何处？托维也下令派出飞机侦察。
　　“胜利”号母舰克服了困难，从结冰的光滑甲板上弹起了两架侦察机。英国人
运气略好点，一架侦察机发现了受伤的Z－25舰，驾驶员立刻报告了德舰位置。托
维上将根据报告，推算出了德舰队的可能位置。“胜利”号急忙给飞机挂上鱼雷，
把一中队鱼雷机弹射出去。鱼雷机中队向东搜索了一百二十海里的扇面，却一条船
也没找到。这时，“提尔匹茨”的位置在托维东南东一百一十海里处，正好是英机
搜索扇面的边缘。两个敌人交臂而过，却互相没有发现。
　　在“提尔匹茨”前方二十五海里的德国驱逐舰，距离 PQ－12仅九十五海里，
位干护航队东南方三个半小时的航程上。德国人一点也不知道目标近在咫尺，自己
的航向也完全对头，他们却越开越慢，越开越怀疑自己是否走对了路子。
　　令人吃惊的是：从苏联西返的QP－8空船队也在同一时间穿越这片海区。但是
由于狂风暴雪，能见度不超过一海里，英德双方互相捉迷藏，谁也没找见谁。
　　这场捉迷藏又继续了两小时，曾负过伤的Z－25号驱逐舰距离西航的QP－8船队
仅仅十海里了。只需三十分钟，QP－8船队就会开入Z－25舰127毫米主炮的射程。
下午三时45分， Z－25舰的德国舰长终于在茫茫大雪中看到北方海面上有淡淡的一
股黑烟。它是为QP－8护航的苏联护卫舰“埃奥拉”号。北极海战的序幕终于揭开
了。
　　Z－25舰舰长把苏联护卫舰位置通报了西里亚科斯中将。显然，它在为一支船
队护航，这支船队一定就在附近。这里，“提尔匹茨”跟PQ－12仅七十海里，本土
舰队距“提尔匹茨”号一百五十海里。Z25舰开始射击“埃奥拉”号护卫舰。
　　苏联军舰负伤后，使用了“SOS”的国际通用呼救信号。托维上将收到了这个
信号。但是他事先规定所有北极航线上的舰艇必须保持无线电静默，以防德军测出
方位。托维弄不清这信号是盟军发的还是德军发的，不敢贸然行动。托维还担心为
他的三艘重型水面舰艇护航的皇家海军第十七驱逐舰队，它们为流冰所阻，一直远
离主力，由于无线电静默，托维弄不清它们究竟在哪里，真是作茧自缚。没有第十
七驱逐舰队的掩护，托维还怕为德国潜艇所乘，行动犹犹豫豫。这样，本土舰队、
“提尔匹茨”号、PQ－12护航队、QP－8护航队、德国的三艘驱逐舰和英国第十七
驱逐舰队，星散在一片不太大的海区，在大雪和冰海上捉迷藏。
　　老谋深算的西里亚科斯中将最先清醒过来。他一直没有找到PQ－12，觉得事出
蹊跷。英国人严格的无线电静默，使这个老兵嗅出了火药味。西里亚科斯愈加小心
谨慎，他同格林少将的神经都紧张到了极点。这时，“提尔匹茨”已逼近到距PQ－
12五十海里的位置，风狂雪骤，使“提尔匹茨”雷达的效率大大降低。格林仍然两
眼模黑。一条德国驱逐舰“弗里德里希·爱恩”号最先吃不消了。严寒大大增加了
它的燃料消耗，它的油无法支持搜索行动了。西里亚科斯中将命令“弗里德里希·
爱思”号返回特罗姆瑟加油。现在，“提尔匹茨”仅剩两艘驱逐舰为它护航。蛮勇
的西里亚科斯并不害怕，他想再做最后的努力，找到PQ－12船队。
　　格林又在舰桥上坚持了一夭，又冷又累，一无所获。“提尔匹茨”在熊岛附近
兜了几个圈子，终于放弃了搜索行动。这时，PQ－12护航队的位置距熊岛九十海里
，它也不知道“提尔匹茨”号的位置。护航队司令它把船队航线尽量往北偏，居然
达到了北极大冰原的边缘。　　PQ—12的航行成为地地道道的北极探险，它的航线
是战时所有护航队所走的最偏北的一条航线。
　　德国驱逐舰的燃油屈指可数了。西里亚科斯中将下令返航。一炮未发的“提尔
匹茨”号，带着Z－25号和“赫尔曼·吉尔曼”号驱逐舰，悻悻返回挪威海岸。
　　托维海军上将也沉不住气了。他非但没有找到“提尔匹茨”，反而把英国最好
的三条军舰暴露在德国潜艇的虎口下。失去驱逐舰掩护的大舰是非常危险的。因为
它们发动机躁声较大，使自己的声纳无法“听”出敌人的潜艇来。托维不顾暴露目
标，首先打破了无线电静默，他一再呼叫第十七驱逐舰队。第十七驱逐舰队已经憋
急了，连忙报告自己油料不足，无法赶来。托维无奈，只好命令第十七驱逐舰队返
回冰岛、斯卡帕湾和苏格兰罗骆斯港加油。他自己还不甘心，在熊岛和挪威海岸之
间又滞留了一天，终于失望而归。结果，“提尔匹茨”没有找到PQ－12和QP－8，
本土舰队未能捉住“提尔匹茨”。
　　第一次北极海战，双方主力并未交锋。但托维和西里亚科斯都在总结教训，其
中最根本的是侦察不力。西里亚科斯认为德军的基本战术是对的，但没有飞机侦察
失之一匮，另外，潜艇的冰海攻击缺乏训练，否则会击中英舰。托维考虑得比较全
面，他准备全面改进雷达、通讯和防空手段。“胜利”号的远程攻击能力大大加强
了。它的旧式双翼剑鱼式鱼雷机已经大部分换成了新式的“阿尔巴科”式鱼雷机。
新式的塔塔鲁斯引擎高达一千一百马力，大大提高了航速和机动性。在舰载机上，
德国人是无法向英国挑战的。他们唯一的一艘航空母舰“齐柏林”号还趴在船台上
呢。
　　托维决定放弃诱饵战术，直接袭击“提尔匹茨”号。两天后，加足了油的“
胜利”号航空母舰再次接近了挪威海岸。三月九日那天，天气晴朗，只有一些浮
云，能见度良好，同五日、六日的鬼天气形成了鲜明对照。“胜利”号起飞了817
和832两个中队的鱼雷机，从距挪威海岸一百二十海里处前在搜寻“提尔匹茨”号
。柯尔巴科鱼雷机径直飞往纳尔维克，英国人猜测“提尔匹茨”可能躲在哪个港
口里。纳尔维克港的防空体系比特隆赫姆差多了，英国飞机一下子就渗入进去。港
口中只有几艘铁矿砂船，载着瑞典铁矿石。当初，英军就是为封锁这些铁矿石而打
的挪威战役。港口中并没有“提尔匹茨”号，甚至连一艘巡洋舰都没有。
　　英国鱼雷机没有埋会矿砂船。它们顺着威斯特峡湾返回大海，然后以50度角的
扇面向东南方搜索，两小时后，832中队的飞行员卢卡斯中尉发出惊人的电报：
　　“发现‘提尔匹茨’号！”
　　空中攻击的条件好得无可挑剔，阿尔巴科机躲在云层中，用自己的ASy雷达死
盯住“提尔匹茨”号。德国战列舰的外形一览无余，没有雨雪，只有阳光，什么都
拯救不了它了。
　　在大海上航行的“提尔匹茨”号居然没有察觉出危险来。
　　卢卡斯中尉下令攻击。
　　英国鱼雷机穿云而出，突然冲向德国战列舰，当防空哨惊呼“敌机来袭”时，
格林少将的血液几乎凝固在心脏里。他从来也没有感到这样赤裸裸的，一无遮拦，
坐以待毙。他下达了高射炮的射击命令，但炮手的反应和瞄准需要时间，而英机巳
经逼得很近了。
　　紧接着卢卡斯中尉，米勒少校率领817中队也投入了鱼雷攻击。英机平均高度
四百五十到五千英尺，能见度六海里，攻击距离四千一百四十英尺，无阻拦炮火，
按照任何一国的海军教范，“提尔匹茨”号定被命中无疑。
　　然而上帝似平偏袒“提尔匹茨”号。
　　在海平面上刮着猛烈的东北风。阿尔巴科机逆风攻击，航速从一百五十节掉到
九十节。“提尔匹茨”号顺风航行，航速由二十六节增加到三十五节。英机在强烈
的逆风中难以操纵，德舰由于航速高获得了良好的机动性。航速四十节的马克一
12空投鱼雷大都被汹涌的侧浪打偏，剩下的几条，也被格林操舰轻松地躲开了。德
国人终于从突然袭击中喘息过来了。
　　第二攻击波的英机注意到强烈的侧逆风，选择攻击角度时认真地修正了偏差。
德国人的高射炮火集中而炽烈，卢卡斯中尉下达了“自由攻击”的命令。英国鱼雷
机改由各个方向向“提尔匹获”号攻击，分散了德舰的防空火力。但是，英国人的
鱼雷也分散了，全部被“提尔匹茨”号躲开。格林少将灵活地操纵着“提尔匹茨”
号的舰身，剧烈地做着各种机动，好象是一名杂技演员。
　　卢卡斯悟出分散的攻击无法产生破坏效果。他再次改变战术，整顿好队形，集
中兵力攻击“提尔匹茨”号的右舷。
　　英机成45度角扇面投出了所有的鱼雷。阿尔巴科机采用了上单翼设计，视野比
剑鱼机好多了，当六条鱼骨成扇形向“提尔匹茨”号射去时，英国飞行员满怀希望
。
　　格林舰长面临着严重的考验。他机智地指挥份船机室，控制住“提尔匹茨”号
两面舵的角度，这种协调动作不能有一丝差错，否则就无法穿过英国人的鱼雷网。
格林终于又躲开了第三波鱼雷，其中一条从“提尔匹茨”号十码的地方擦过，真是
千钧一发。
　　格林指挥“提尔匹茨”号的全部防空炮火；十二门5．9英寸炮、十六门4．1英
寸炮、十六门37毫米炮和八十挺20毫米高射机枪，展开对空射击，立即击落了两架
鱼雷机，机上四名飞行员当场毙命。当卢卡斯中尉再次召集他的中队时，发现所有
的鱼雷都投光了。米勒少校的小队也是一样。
　　英国鱼雷机一架架降落到航空母舰“胜利”号的甲板上。卢卡斯中尉刚跳出座
舱，就向母舰空中指挥员、飞行长帕维尔上校汇报了攻击情况。皇家海军上校H·
C·帕维尔向伦敦海军部汇报了战果和他对攻击的评价：“攻击发起太早，应等待
‘提尔匹茨’号进入纳尔维克港内，在峡湾内静水风小的条件下，一定能够命中。
另外，我舰本该把最后一中队剑鱼机派出攻击。我们太自信，海军飞行员攻击高速
军舰的训练太差。‘提尔匹茨’号采用机动动作果断并且熟练。”
　　格林和西里亚科斯安全进入纳尔维克港。这个一度轰动世界的北极港口原来条
件很差。德军撤退时炸过一次，盟军撤退时又炸过一次。港口设备和修船机械几乎
都损毁了。把它们装配齐全实非一日之功。纳尔维克的空防系统太糟糕了，
　　火炮少，口径小，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应召市民，既没有训练又没有经验，让他
们负起保卫德国最宝贵战舰的任务，显然是可笑的。他们一个个在北国的烈风中瑟
缩，毫无士气，怎么能同狡猾老练的英国海军航空兵相对抗呢！
　　西里亚科斯中将同格林舰长商量了一会儿，决定重新返回特隆赫姆。刚才的一
幕，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比起夜航投弹的“兰开斯特”重轰炸机来，英国海军
的鱼雷机更加可怕，更有威胁。去南方，从心理上讲，更容易为德国舰队的官兵们
所接受。
　　再次看到特隆赫姆大教堂，再次在特隆赫姆剧院里听一出德国前线劳军剧团演
出的轻歌剧，洗一个热水澡，格林感到浑身轻松。持隆赫姆的空防固若金汤，他可
以大大放心了。初次出击虽然未能击沉任何一艘敌人舰艇；倒也领略了真实的北极
海风光。北极战争无疑是人类最痛苦的战争之一。寒冷、疲倦、极恶劣的天气和海
况，水下、水面和空中的威胁，使土气极高的水兵和军官都感到沮丧。那里不是一
个真正的战场，谁也不愿意在那儿多来一分钟。只有探险家才对北极感兴趣，而他
们也大部分有去无归，连尸骨也找不到。格林甚至对他的敌人产生了几分敬畏，那
些盟军的水手。居然不畏惧如此恶劣的条件，在冰海上航行和战斗；实在是值得尊
敬的对手。
　　特隆赫姆虽然舒适，终非久居之地。军人总是要打仗的。“提尔匹茨”号进入
特隆赫姆峡湾后，挪威地下组织立刻报告了伦敦。四艘英国潜艇采用轮班制。日夜
守候在峡湾口。讨厌的“兰开斯特”重轰炸机又象臭肉上的苍蝇一样，几乎夜夜光
临城市和港口。英国人采用雷达轰炸法，投下许多半穿甲弹和四千榜的巨型震荡炸
弹，搅得格林日夜不宁。虽然一枚炸弹也没有直接命中，只不过摧毁了市区几栋建
筑而已，但是他的心绪却全被破坏了。
　　希特勒是不会让他的战列舰休息的。东线战斗越来越激烈，英国人又开始继续
往苏联运军火，元首绝不能容忍这种情况。他指示雷德尔下命令，“提尔匹茨”号
必须立即前往特罗姆瑟或纳尔维克，再次截击北极护航队。
　　虽然元首急如星火，这艘庞大的战列舰却连一寸也动不了。“体育场作战”消
耗了七千吨燃油。这是特罗姆瑟港和纳尔维克港的全部储备。现在，北方港口连一
滴油也没有了。
　　小型德国油轮无力补充这么大消耗，大型油轮不敢贸然闯过皇家海军严密封锁
的挪威海。没有油，“提尔匹茨”号纵有十五英寸大炮，还是无戏可唱。
　　德国海军想尽一切办法，利用黑夜、阴雨天和空中掩护，用小油轮一点一滴往
特隆赫姆转运燃料，好不容易又为“提尔匹茨”号凑够了一次战斗航行的油料，但
格林少将还是不敢贸然出击，因为“提尔匹茨”每个月的演习、正常训练和一般性
航行还要耗去一千二百吨燃油。为了躲避飞机空袭，它还要在特隆赫姆附近的几个
深水峡湾藏来躲去。另外，北极作战时，由于气候严寒，油料消耗量几乎是规定标
准的两倍。专供“提尔匹茨”号燃油的德国油船“诺德马克”号一直在挪威沿海航
行。它也被皇家海军列入了专门的打击对象。英国潜艇奉命集中攻击“诺德马克”
号，电文被德国海军情报部门截获，雷德尔不得不让“诺德马克”号在波罗的海避
几天风头。
　　英国战略轰炸机部队，不放过机会，千方百计集中轰炸“提尔匹茨”号，期望
把它滞阻在特隆赫姆，然后一步步敲掉它。连日来，各种“斯特林”式、“哈利法
科斯”式和“兰开斯特”式重轰炸机不断前来夜袭，结果无一命中。由于德军以逸
待劳，准备周密，几乎有三分之一的英国轰炸机被打落。希特勒对德国新闻界宣布
：“特隆赫姆的‘提尔匹茨’号战列舰成了英国轰炸机的捕蝇笼。”
　　话虽如此，格林少将却胆战心惊。他几乎每天把“提尔匹茨”号换个锚地。但
几乎每次都被挪威地下组织所发现，英机立刻尾随而至。这天，格林少将把“提尔
匹茨”号开到离特隆赫姆很远的富藤峡湾。抛锚后，他紧张地指挥全舰人员给“提
尔匹茨”号被上黄白两色伪装网，并且在战舰前甲板插上刚砍下来的小枞树。即便
在二百码以外看，战列舰与荒凉的峡湾背景融为一身，真伪难分。就是最挑剔的战
术演习裁判员，也会认为这次伪装做得无懈可击。
　　开始几天，德国人获得了片刻安静。英国飞机未曾打扰。格林少将甚至给船员
放了半天假，一直疲于奔命的德国水兵终于有机会娱乐，尽管海水寒冷彻骨，他们
都跳到峡湾的水里嬉戏。
　　第六天，四月二十七日，鬼魂附身的英国轰炸机就来了。那天夜里月光皎洁，
山海一片银灰、正是夜间空袭的好天气。二十六架“哈利法科斯”型重轰炸机和十
架“兰开斯特”组成两次攻击波，投下雨点般的炸弹。除了四千磅的大炸弹外，还
有许多五百磅和二百五十磅炸弹。这是一次大面积轰炸。格林担心破坏伪装，沉住
气一直没有还击。英机愈加放肆，那种巨型飞机竟然降到三千八百英尺的高度上，
象海军的俯冲轰炸机一样投弹，有两名水兵被弹片危伤，军舰未遭命中。
　　这次空袭，给格林印象最深的是：英机夜间定位的精确。他怀疑有挪威人向英
军递送“提尔匹茨”号的位置情报，并且把这一怀疑告诉了随舰的反情报人员菲格
尔少校，命令他限期破案，否则，再好的伪装也无济于事。
　　给菲格尔少校做出布置后，格林不敢怠惰，又仔细检查了“提尔匹茨”号的防
空设施。他再也不心存侥幸，而是依靠彻底的工作了。
　　四月二十八日，皇家空军战略轰炸大队又照来不误，准时得如同德国的特别快
车。后来，他们也确实获得了“挪威特快”的雅号。德国设在挪威海岸的雷达站看
到“特快”的情形后，立刻用专用线通知特隆赫姆的防空指挥中心，中心用高频电
台转告英机的航问、航速、机型和数量。“提尔匹茨”号上的战斗情报中心立即完
成了计算和标图作业，同时叫醒舰长、副舰长和防空人员，进入备战状态。等英机
离富藤峡湾还有一刻钟航程时，德国海军已备就各位，严阵以待。格林要了一个小
花招。他下令四周山峰上的烟幕部队立刻行动，开始发布烟幕。在峡湾中的发烟汽
艇也按风向排列成弧形，在月光下发出浓烟。英国人的气象预报总是那么完美。他
们总能利用晴朗的月夜来进行空袭。“提尔匹茨”号所有的炮口，包括十五英寸的
主炮，都指向天空，但是全都沉默着，让英国飞机去寻找目标。
　　英机认准了发烟艇布下的大片烟幕，把所有的炸弹一古脑儿投到烟幕里，激起
“提尔匹茨”号水兵们的一片喝彩声。这时，“提尔匹茨”号正隐蔽在一个悬崖边
上，用伪装网把山岩和舰身连成一体。
　　正当德国人幸灾乐祸地看着英国飞机“投弹演习”时，第二攻击波十一架“哈
利法克斯”轰炸机接踵而至。它们不象第一次攻击波那样往烟幕中继续投弹，而是
沿着富藤峡湾的水道低飞，随着一个个溅起的水柱，四十余枚马克一19型水雷深匿
到峡湾的海水中。富藤峡湾是挪威最长的峡湾之一，但其最狭窄处不足十五公里，
英国飞机很容易地把峡湾封锁住了。马克－19水雷有触发和磁性两种引信，威胁很
大。
格林厌恶英国人的狡诈。他知道英军想把“提尔匹茨”号堵在扫雷条件很差的偏僻
峡湾中，然后每天都来轰炸，总是可以击中这条战列舰的。
　　英国轰炸机此行决非轻松的例行航行。设在山上的德军机动高射炮连——他们
都是些能征贯战的职业老兵——和特隆赫姆基地的德国战斗机，凶狠地反击了夜袭
者。四架“哈利法克斯”和一架“兰开斯特”被击落，飞行员未及跳伞，全部死亡
。
　　第三天，"挪威特快"准时光临。二十三架“哈利法科斯”和十一架“兰开斯特
”又来轮番轰炸。它们算出德国人不可能在一个白天扫净峡湾口的水雷，所以关门
打狗，十拿九稳。三十架轰炸机寻歼“提尔匹茨”"号，四架搜索与“提尔匹茨”
一同躲到富藤峡湾中的“欧根亲王”号和“舍尔海军上将”号巡洋舰。这次英国人
改变了战术，他们认准了德军烟幕单位是关键所在，专门用了十架“兰开斯特”机
和九架“哈利法科斯”机去轰炸高射炮连和发烟器。整整闹了一夜。用昂贵的重轰
炸机，飞越一千海里的北海和挪威海，仅仅是去炸几门高射炮和发烟设备，足见皇
家海军在“提尔匹茨”号上的良苦用心。
　　格林上床睡觉时，天已大亮。“提尔匹茨”号丝毫未伤，又有几架英国飞机被
打落。但是格林少将一点儿也没有胜利者的喜悦。他望着水面上漂浮的混血的降落
伞和飞机上的破塑胶片，产生了一股寒气森森的恐惧。作为一个海军军官，他埋解
英国人对海权近乎偏执狂的心理，这种根深蒂固的海洋至上主义，一般人是很难想
象的。格林了解英国人为什么这样不惜牺牲，不顾一切，非要击沉他的军舰不可。
象“提尔匹茨”号这样的超级军舰，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再制造一艘的。在日理万
机的战时，几乎是不可能的。制造“提尔匹茨”号所需的大量人工、材料、零件如
此之多，使它成为一艘空前绝后的军舰，而且是德国唯一的超级战列舰。
　　“提尔匹茨”号拖住了整个英国本土舰队和八分之一的战略空军。任何一艘英
国战列舰，都能对付只有十一英寸大炮“沙恩霍斯特”号，但没有谁敢单独与“提
尔匹茨”较量，当年“胡德”号的下场就是它的下场。“提尔匹茨”只要在北方，
北极航线就永无宁日。它出动也好，抛锚也好，英国人都要用本土舰队来护航，为
此，消耗的燃料、牵扯的人力物力和心理上的恐怖感，实在难以计数。
　　“提尔匹茨”号坐镇北方，英国和苏联的军事形势都受到它的影响。如果本土
舰队得以抽调到其他战场，如果苏联得到了大量的军需物资，又有多少德军士兵会
因此而间接丧命。每每想起这么重大的职责，格林的手心就渗出汗来。保存和毁灭
“提尔匹茨”是德国和英国的一场较量。面对一批又一批的英国飞机，他心里着实
发怵。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他梦见一只怪鸟在啄他的心脏。他憋闷极了，醒来才发
现手臂压在心脏上，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习惯。他喝了点开胃酒，把早餐吃下去，
平素很香的红肠蛋索然无味。他走上舰桥，清晨的富藤峡湾有种异样的美，薄雾低
垂到海面上，松林发出清香，山坡上开着红色紫色的野花，岩石上垂着瀑布，柳树
拔出水面，无边的山野和幽深的峡湾，没有一个人。一种灰蒙蒙的静谧，和着远方
闪闪发亮的雪峰，使人想起北欧神话中关于灵魂和境界的传说。
　　格林一大早就去布置防空和扫雷任务。挪威间谍也使他恼恨不已。说心里话，
他并不大害怕英国重轰炸机。他知道那些飞行员和他们的德国同行一样，从未受过
专门的攻舰训练。他们都是专门对付大城市的建筑和平民的。夜间，有烟幕，有防
空炮火和战斗机，只凭雷达极难炸中“提尔匹茨”号。有些炸弹丢到五英里之外，
他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他讨厌的是那些水雷。扫清它们要花很多时间，而英国人趁此机会又要布上新
的水雷。但是，英国人低估了德国人的效率。从特隆赫姆调来的三艘扫雷艇，采用
两班制日夜工作，很快就扫出了一条航道。“提尔匹茨”、“舍尔海军上将”号和
“欧根亲王”号终于顺利离开了富藤峡湾，回到特隆赫姆。在它离去的地方，只留
下了英国飞机的残骸和弹坑，由后人去凭吊了。富藤峡湾毕竟是挪威最美的风景区
之一。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无论英国人耍了多少花招，付出了多少代价，“提尔匹
茨”号傲然航行在北极海上。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英国人的挑战，它的出航将给英
国人带来沉重的打击。
　　这次攻击NC－17船队的作战代号是“骑士行动”。德文意思是“
Rosselsprung”。为了组织这次行动，雷德尔元帅真搅尽了脑汁。不顾邓尼茨反对
，他下狠心压缩了德国潜艇和其他海上袭击舰的行动，省出了部分燃料，又从燃料
已经很吃紧的陆军中乞讨来一些。这些燃料分散装成桶，用小船一点一点沿着挪威
沿海运到北极。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提尔匹茨”号只做过一次试探性出动，并未
远航，同时，尽量减少训练，把油一点一滴节省下来。现在，油料终于够一次打击
时使用的了。
　　在挪威北部的德国空中力量获得了显著改善。在北角的几个空军基地上已经集
中了一百六十架俯冲轰炸机和七十四架远程“秃鹰”。它们都属于德国空军第五飞
行队。第五行队已经出动过二百架次，去袭击PQ和QP护航队，虽然还没有创下什么
显赫战功，却也使飞行员获得了冰海攻击的实战经验。更为重要的是，德国战斗机
力量大大加强，以至于英国再也不敢冒险把航空母舰派遣到挪威海北部。当然，就
更不敢用海军航空兵来猎歼受到保护的“提尔匹茨”号了。
　　形势逆转了，狐狸变成了猎人，“提尔匹茨”号有恃无恐，现在，它又要对北
极护航队下嘴了。
　　一出海就遇上大雾，使格林少将又回想起两个月前首次出击时的情景，也不知
属凶属吉。不到两个小时，“提尔匹茨”号的战斗情报中心就截获了一份英国潜艇
的电报。这艘叫做“海马”号的皇家海军潜艇，报告说它已经发现“提尔匹茨”号
出动了。
　　格林的肠胃又翻搅起来，“又发现了”，可恶的家伙。他弄不清为什么“提尔
匹茨”号就象有鬼魂缠身，走到哪里英国人就跟到哪里。看来出师不利。不过想想
也释然了。“提尔匹茨”号会象斗牛士的一块红布，吸引英国的主力舰队，而把
NC－17船队留给德国飞机和潜艇去解决。最近，奉希特勒之命，德国驻挪威的潜艇
部队增加了三倍，编成三个强有力的战斗群，对护航队形成了极大的威胁。“希佩
尔海军上将”号、“舍尔海军上将”号和“欧根亲王”号也将协助“骑士行动”，
德国海军完成了开战以来最强有力的集结。
　　德国海军分成两支舰队出击。一支由袖珍战列舰“希佩尔海军上将”号护航“
提尔匹茨”号，从特隆赫姆出发；另一支舰队由“舍尔海军上将”号和六艘大型驱
逐舰编成，从纳尔维克出动。两支舰队将在熊岛附近汇合，共同截击NC－17船队。

　　青蓝色和灰色的冰山和流冰反射着太阳的光辉，色彩激变，光怪陆离。格林舰
队航向东北，顺风，航速达到三十节，一天一夜之后，接近了熊岛。
　　熊岛是纳尔维克北方约三百七十海里中的一个小岛，孤怜怜插在大洋中，周围
上百海里都没有一块礁石。它常被北极航海家们做为标度方位的基准点。格林舰队
开到熊岛附近的预定交汇点，没有遇到任何舰艇。他心里越来越没谱。如果“舍尔
海军上将”号无法如期赶来，势必影响整个“骑士行动”。
　　这次出航，西里亚科斯中将不在身边，格林亲自担任了司令官。他虽人处茫茫
北极，依然能感到西里亚科斯果决和大胆的精神犹在身边。格林决定不等“舍尔海
军上将”号，单独用“提尔匹茨”号去袭击NC－17船队。
　　他命令把北北东的航向转成正北，继续前进。
　　刚走不远，观测兵就拉响了尖急的警报。在“提尔匹茨”和“希佩尔海军上将
”号之间一片没有流冰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两道快速移动的鱼雷尾迹，直奔旗舰而
来。“鱼雷两枚、右舷50度。”一直进行高强度训练的观测兵及时发现了不明国籍
潜艇射来的鱼雷。
　　“提尔匹茨”号已经进行了两个月的反鱼雷训练，右舷所有的火炮和四十挺
20毫米高射机枪，一齐进行阻拦射击，把海面打成一池沸水。格林下令右满航，庞
大的战列舰灵活转身。一枚鱼雷在离舰四百码处被打炸，另一枚鱼雷顺舰尾滑去，
在远处爆炸了。幸运之神又一次偏袒了 “提尔匹茨”，它躲过了偷袭，继续向高
纬度开去。
　　那艘潜艇受到两艘德国驱逐舰的追逐和深水炸弹攻击，久久消声匿迹。德国驱
逐舰不敢恋战，归队后继续护航。那艘潜艇却浮出水面，拍发了一封长长的电报。

　　“提尔匹茨”号的战斗情报中心立即截获了电文，经过一番破译，弄清它原来
是一艘俄国潜艇。它报出了“提尔匹茨”号的方位，并称“击中了‘提尔匹茨’”
。显然，它把那枚自爆的鱼雷算到自己的帐上了。
　　这回，该德国人逞能了。“提尔匹茨”号的电报员收到远程“秃鹰”发来的电
报，报告了NC－17船队的确切方位和护航兵力。为船队护航的有四艘巡洋舰：两艘
挂英国旗，两艘挂美国旗，六艘驱逐舰、两艘似乎是防空舰、四艘护卫舰和四艘猎
潜艇。数量上洋洋大观，质量都很差。盟军最大的火炮口径只有十一英寸，极限射
程一万五千码。“提尔匹茨”完全可以在两万码的安全射程上，用主炮不慌不忙地
把它们一一敲掉。谁也别想逃走。要知道四万余吨的“胡德”号仅仅挨了“俾斯麦
”号五枚巨弹就爆炸沉没了。
　　阴云四合，又开始下雪了。“提尔匹茨”号一身银霜，破浪前进，大有不达目
的誓不休之势。
　　雪时下时停，西风劲扫，全舰官兵摩拳擦掌。这回不同于上次海战了。德军准
备极为充分，情报准确可靠，并且握有制空权。格林早已改进了军舰的水上飞机弹
射系统，可以毫无困难地将Ar－196A水土机发射上天。没有什么东西能救英国佬。

　　突然，一架盟军的卡塔利纳PBY水上飞机从云层中钻出，向德国舰队俯冲拍照
。格林慌了神，连忙命令高射炮开火。那架盟军飞机挑衅似地又钻回云层，让炮手
们无可奈何。柏林已经得到情报，这种美国造的卡塔利纳飞机是专门监视“提尔匹
茨”号的。它们共有两个中队：210中队和240中队，分别驻在俄国摩尔曼斯克港和
阿尔汉格尔斯克港的基地上，由英国人驾驶。真是冤家路窄。现在，“提尔匹茨”
号的一举一动，盟军都了如指掌，仿佛是光天化日之下的一次海上阅兵。
　　截至目前为止，这艘世界最大的战列舰，在远离基地的北冰洋中，已经被发现
三次了。
　　舰队还在向北去，无线电保持着静默。无论是德国人，还是英国人，都不愿意
声张，他们的舰队互相逼近，谁都了解对方的位置，这是一场眼瞪眼的决斗。
　　格林的脑筋加速运转，冷汗从他头上渗出来。侦察机再次报告NC－17船队的位
置。第一批空袭的福克·沃尔夫轰炸机也用明码报告了战果。根据海图推算，再有
七个小时就可以遇到NC－17船队了。
　　继续北上还是中途折回，格林面临着抉择。盟国船队还在顽强地东航，他们一
定知道“提尔匹茨”号在等待他们。他们毫不畏缩，背后一定有一支舰队在埋伏。
当然是本土舰队，一切都同PQ－12时一样。
　　继续北上就有同本土舰队对抗的风险。无论“提尔匹茨”多么强大，它终究还
是打不过本土舰队的，一艘孤舰是无法抗衡一整支以战列舰和舰队航空母舰为核心
的大舰队。
　　NC－17显然是诱饵。也许“俾斯麦”号的悲剧将再次上演。怎么办？
　　他又想起西里亚科斯中将和他的大胆作风。中将曾经详细给他讲述了冲过英法
海峡的雷霆——瑟布鲁斯作战，西里亚科斯引用了元首的话：“运气只跟冒险家走
。”他选择“瑟布鲁斯”命名——这是希腊神话中地府的看门狗，它有龙的尾巴和
三个猜猜狂吠的头，口吐毒诞，吼声如雷，没有人敢动它一下。然而大力神赫尔克
利斯却把它征服了，带出了阴曹地府。
　　“瑟布鲁斯海军行动表明德国海军敢于做出任何人想都不敢想的事。”西里亚
科斯对他说。
　　现在，需要格林一个人作出选择了。北上还是南下，战斗还是逃走。他要对“
提尔匹茨”负责，对“骑士作战”负责，对东战线负责，也对元首负责。而且，决
心只能由他来下，他不敢擅自打破无线电静默。
　　格林闪电般地回顾了所有德国海上袭击舰舰长的经验和教训，闪电般地思考了
英国海军的惯用战术。他这个学生必须解开实战的难题，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他决定继续北上，直扑NC－17船队。
　　“提尔匹茨”号带着巨大杀意，不顾一切地冲向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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