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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rsy (离别), 信区: Green
标  题: 我在黑暗中28 教诲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Jan 23 13:29:13 2004), 站内信件

    不要睡去。不要
    亲爱的，路还很长
    不要靠近森林的诱惑
    不要失掉希望
    
    请用凉凉的雪水
    把地址写在手上
    或是靠着我的肩膀
    度过朦胧的晨光
    
    撩开透明的暴风雨
    我们就会到达家乡
    一片圆形的绿地
    铺在古塔近旁
    
    我将在那儿
    守护你疲倦的梦想
    赶走一群群黑夜
    只留下铜鼓和太阳
    
    在古塔另一旁 
    有许多细小的海浪
    悄悄爬上沙岸
    收集着颤动的声响
    ——顾城《回归》
    晓楠离我而去了，不管是神通广大的国家安全部还是那自诩高于一切现代科学的殿堂
，都无法挽留她年轻的生命，她为她生命中最后一次试验抑或是任务拼尽了全力，并因此
加重了自己的病情。这一切带给了葛兰素公司和她的祖国世界领先的心脏病药物实验技术
数据，却带给她胃部大出血和并发症。
    我把晓楠留给我们的数据光盘交给了我的同事，一整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公寓里，直
到总部发来关于晓楠、关于这次任务的最后的命令：带她回家。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和从北京赶来的晓楠的父母，以及大使馆侨务处派来的工作人员一起，安排了送她回家的
全部过程。我用痛苦把自己麻醉，因为我无权使用超量的酒精来做到这一点，而我不又不
想拿出手枪把布莱克撕成碎片。
    几天后，在北京，她的父母和奶奶又参加了另一场丧礼，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国家安
全部第一总局的副局长和我们技术情报局的主要干部都到了那里送别我们的战友。谍报战
线是一个美丽的黑洞，里面充满了人间的一切幸福和痛苦，生生死死如同其他一切自然规
律一样左右着这个黑洞中乐此不疲的我们。有人因为杀人的利器而牺牲在特殊的战场上，
鲜血迷住了我们的眼睛；也有人的牺牲是那样的平静和安详，以至于几乎没有局外人会记
住那些事情，即便是他们牺牲的受益者。
    晓楠离我而去了。
    …… …… ……
    作为一个丢掉了自己情报员的间谍，其实就像失去自己统帅的大军的将军一样是不光
彩的，即使那不是我的过错。我总在梦中见到晓楠，在睡梦之外，我就一次次地责怪自己
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夺去她生命的那个杀手。因为我的精神状况很糟糕，我主动向科技情报
局申请长假，暂时远离我的工作。我除了定期去总局的心理诊所和我的指导员进行交谈以
外，就呆在北京郊外的安全部培训中心里，哪也不去。我甚至不愿意打扰我的父母，我想
父亲如果见到了我的状况，是会很生气的。
    一个星期五的早上，我很晚才起来，打开窗户，我见到了柔和的阳光。我走出了屋子
，想去呼吸一点山里的空气，却在走廊的尽头见到了我的江南叔叔。他正在看着一本什么
书，也许是心理学的，传闻说他正在刻苦钻研社会心理学，也许还可以拿个博士学位。他
的身边没有防止我冲动的警卫人员，和上一次多少有点不同。我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见过他
了，应该有很长时间了，2年？也许。他没有多少变化，尽管随着他在中央身价的提高，他
身上那让人敬畏的东西似乎越来越多了。
    片刻，他放下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从我的身边走过。我跟着他
，在小湖边的秋千上坐了下来。
    “我也失去过情报员，而且实际上不止一个、不止一次。我记得我在你爸爸手底下工
作的时候，我发展的第一个情报员就在我回国前牺牲了。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江南叔
叔平静地说，“这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默默忍受一切，战友的牺牲、亲人的牺牲，直到
也许有一天自己的牺牲。我们为自己的祖国付出了代价，而她以她的强大报偿我们。”

    我：“晓楠不仅仅是我的战友，她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甚至也可能是我的爱人。
如果我们继续相处下去的话，我确定我们会深深地爱上对方的。我真的不希望有这样的生
活，我受不了这些，也许我不适合这份工作吧。”
    江南叔叔：“你错了，特工也是人，而且他们首先是人，其次才是特工。只是我们选
择暂时忘记自己的伤痛和感情，把自己的脆弱的一面隐藏起来。我记得我过去和我的一个
朋友讨论过什么是失恋，我认为被自己爱的人拒绝就是失恋，而我的朋友则认为只有自己
的爱人从这个世界上离开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失恋。那家伙是个笃信唯心主义的人，而我不
是。如果以我的角度来看，你并没有失去你的爱情，晓楠还活在你的心里，即使很多年后
，你有了妻子、孩子，她仍然活在你的心里。这一点我在你的岁数时就没有你幸运，你知
道吗？你阿姨是我的初恋。之前我曾经追求过其它的女孩子，只不过以我的标准，我很多
次失恋了罢了。”
    我：“您的逻辑有问题，如果你和阿姨是初恋，那么怎么会若干次的失恋呢？没有恋
爱，怎么失恋？”
    我们都笑了。这么多天，我第一次笑出来。
    江南叔叔接着说：“作为中国的男人，特别是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红色间谍，我们天
生有着自己特殊的命运，几千年历史文化的沉淀决定了男人必须承担起齐家、治国、平天
下的责任，对家人，我们要保证他们衣食饱暖。对国家、民族，我们要尽自己的义务。中
国正走在通往复兴的道路上，我们将洗雪百年的耻辱，我们要勇敢地面对敌人，各种各样
的敌人，我们要通过自己顽强的战斗为民族的复兴扫清道路。这意味着牺牲，这意味着我
们要承担别人没法想象的痛苦。
    间谍不是007那样的，香车美女、金钱香槟，我们不可能像邦德那样每一次都化险为夷
、全身而退，我们必须如履薄冰，为随时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危险做最坏的准备。在这
一点上我们和大多数普通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我：“叔叔，我不知道当你看到一个头发染成银灰色、穿着肥肥的裤子新新人类，骑
着摩托车，带着美丽的女友在大街上招摇过市的时候，您心里是什么感觉？”
    江南叔叔：“我们那会流行韩流，大家都染着黄头发，穿的很像那些，怎么说，反正
很像韩国的那些什么组合的。当然还有人喜欢日剧、日本动漫。很多人大大咧咧地宣示自
己信仰自由，信仰个性，信仰酒、烟和性。反正也是所谓的叛逆的新新人类吧。有时候我
也会想，为什么我得不到美丽女孩子的垂青，而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不吸烟、不喝酒，吃
点零食，还心疼爸爸妈妈给的钱，而他们手里却有大把大把的现金。为什么我学贯中西，
在北京大学最好的专业上学，却得不到我想要得到的对我个人实力的认同。
    在那个时候，我会告诉自己造物主是公平的，当他让你得到很多东西的时候，也不免
让你的生活有些缺憾，当然对我而言，说句实话，所谓的拮据和孤独也是相对而言的，我
的家庭也算得上是中产阶级。钱不多，但是我有很多书、有电脑、衣食无忧，和那些成长
在贫苦农民家庭和下岗工人的家里的孩子相比要强得多。有所得就有所失。他们得到浮华
和绚烂，必将收获腐化和堕落，我得到孤独和拮据，必将收获伟大和成功。”
    我：“有点苦行僧和清教徒的架势。”
    江南叔叔：“等我成为安全部的特工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会思考一些问题，因为我的
单身汉历程持续了很长时间，估计你也会和我一样的。我在想，我到底在保卫谁，是那些
腐败的官员，还是那些长不大的新新人类、小资、布波，那些哈韩、哈日、哈法、哈美的
年轻人。其实我们保卫的不仅仅是他们，我们还在为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农民、工人，
那些真正为国家的复兴而踏踏实实地奋斗的人们而战斗。即使我们保卫的人群中有哪些我
们不喜欢的类型，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在为他们真正拥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而战
斗。”
    我：“我不同意你说的每一句话，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江南叔叔：“是的，就是这样，我们承受危难，我们承受痛苦，我们承受孤独，但是
我们以此为荣，因为我们是这个国家的脊梁，是这个国家的耳目和拳头。若个书生万户侯
，真正的男人应该是一个斗士。晓楠是一个巾帼英雄，她扼住了自己命运的咽喉，尽管我
们也许认为她的生命太过短暂，但是她给祖国、民族、人民做的贡献超过了很多庸庸碌碌
、安于享乐地终了一生的人，不管他们活得有多长。晓楠如果活着，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
子颓废的，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让她不要为爱过你而后悔。”
    我：“是，江叔叔。”
    …… ……
    离开了部里的培训中心，我得到命令立刻去国际政治学院进行培训，为下一步任务做
准备。和以往我受过的训练不同，这次培训明显具有极强的针对性，我开始突击学习朝语
，同时我的教官将大量有关朝鲜军队、政府、情报机关的情况灌输到我的头脑中，我甚至
用了很长的时间来熟悉朝鲜第二大城市新义州的沙盘，把这个城市的主要道路和重点建筑
熟记于胸。与此同时，我的教官不断地加强我的反跟踪技能，他们甚至请来了几十名第二
总局的特工，和我在北京城内捉起了迷藏。
    我当然不是要去韩国或者朝鲜搞什么技术情报，显然我已经脱离了科技情报局，而转
入了亚洲司朝鲜处的麾下。我不知道他们看中了我身上什么特殊的优点，反正他们决心派
我到世界上最难渗透的国家朝鲜执行最重要的任务。而在具备执行任务的能力前，我不仅
不懂朝鲜语言，而且历史上还与两位朝鲜半岛上的特工人员有颇深的渊源，就我而言，实
在猜不出我的上级的用意。
    朝鲜这块中国人曾经挥洒过热血和生命的地方一直是共和国国家安全的重中之重，我
们需要这块横亘着无数山川的土地作为阻挡美国、日本势力北犯的缓冲地带，我们需要让
驻在日本、韩国的美国军人生活在百万人民军将士的阴影之下，我们需要这张关键时刻可
以拿来博弈的战略王牌。但是，我们却又不能容忍数以百万计的朝鲜难民搅乱本已混乱的
东北经济态势，不能容忍金氏家族和俄罗斯、韩国甚至是美国、台湾之间的眉来眼去，不
能容忍中国最重要的重工业基地和农业垦区侧旁有呼呼作响的核大棒在挥舞，不能容忍在
我们不能控制的时间地点发生一场注定要把我们拖进去的大规模局部战争。当昔日并肩作
战的感情和国际共运的共同理想早已经成为过眼烟云，国家利益的勾心斗角注定主宰了这
两个直至今日仍然宣称互为兄弟之邦的国家之间的关系。有了国家利益的冲突，则必然有
间谍斗争渗透于其中。
    朝鲜是一个建立于官僚体系对人民生活的严密控制之上的国家，在这个农耕经济仍然
占据主要地位的国家内部，流动成为了偶然，稳定的社会环境为国家政治机器对任何异动
的监视和铲除创造了条件。这也就是为什么冷战初期美国人无法在苏联安插间谍，这也就
是为什么新中国成立初期能够轻而易举地扫荡毒品、娼妓以及大部分敌对势力的间谍。在
一个农民离开村子去县城都要到党委申请的地方，间谍渗透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这就
是朝鲜可以对西方国家长期地保持神秘感的原因。
    不仅仅是西方国家无法突破这道朝鲜劳动党建立起的铁幕，我们这个社会主义国家队
友邻之邦的一点点好奇心也难以得到满足。我们的情报网被朝鲜人渗透，不断地遭到破坏
。在2002年前后的朝鲜核危机中，中国情报机关不仅没有能够预测朝鲜的战略动作，而且
在危机爆发之后，仍然不能得到关于金正日真实意图和核计划进展情况的情报，以至于我
们的国家主席在面对美国总统时，还需要由美国人来提点有关的情报。在中国对金正日的
流氓战术的真实含义知之甚少的同时，朝鲜人却利用中国改革开放，国内人心浮动、拜金
主义盛行，广泛地对中国进行渗透，甚至收买国家安全部门的官员以破坏中国在朝鲜的情
报网络，收买军方情报人员来“分享”中国对其他国家的情报搜集成果。
    在和朝鲜人的较量中，中国情报机关长期处于下风，但是情报工作终归是从属于国家
政治生活的，就像东德的斯塔西和苏联的KGB挽救不了各自国家的覆亡一样，朝鲜人一时的
得势却是依托于其僵化的政治经济体制之上的，而这注定了他们失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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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鼠怕猫？
    那是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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