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rsy (又回到工厂), 信区: Green
标  题: 我在黑暗中10 旋涡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hu May 13 13:51:30 2004)

第10节 旋涡

“对不起，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尽管杜铭已经习惯了被自己爱的人拒绝，但是当他回忆起那个美丽的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
不屑和冷漠时，他仍然感到了心痛。就像女性为自己所爱的人献出最初的一阵痛楚一样，
这种心痛仅仅属于他的初恋，属于他爱上的第一个女人。 

作为亚洲乃至世界上最成功的情报机构中的顶尖成员，杜铭一直是这个秘密世界的王子。
他统率着一支精干的策反队伍，为中国在东北亚的情报网络输送新鲜血液，他是圈子里受
人尊敬的优秀特工。他陶醉于隐蔽斗争中的勾心斗角，陶醉于探寻迷雾般的人类心理，无
情地撕碎被策反者脆弱的心理防线和影影绰绰的遮羞布。欺诈、欲望、诱惑这些被美好的
外包装掩盖着的肮脏的人性，很长时间都无法在这个反间谍行动指挥官沉静的心灵中惊起
一丝一毫的涟漪。然而当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胸中却再一次泛起了痛。 

人总有脆弱的一面，只是有些人更善于掩盖他的脆弱而已。 

那个女人叫陈雪，和杜铭一样，毕业于外语学院的日语系。陈雪比杜铭要小两届，再加上
她上学较早，实际上这个女子要比杜铭小上4岁。当年的陈雪的的确确是一个美人，白皙的
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丰满的身材配合时尚大胆的穿着都体现出她的美。当然公允地评
价这个女孩子，她的美丽却并没有体现为超凡脱俗的清秀，相反她小小年纪便已经出落成
一个带着些许妖冶气质的成熟女性。和外语学院众多含苞待放的花朵相比，她的魅力也并
不是那么的出众。但是当作为接新生的学生干部的杜铭在接过这个女孩子手中的包袱时，
他便爱上了她。这是一种莫名奇妙的刻骨铭心的爱，外人很难想象这个处事向来淡然的男
孩子会有这样的心理状态。尽管后来第二总局的心理学家们很客观、很庄严地认定这源于
这个出身普通的男孩子对那个女人身上高贵成熟气质的崇拜，但是爱又是谁能够说得清楚
的。 

在杜铭虔诚地在女孩子生日之时奉上自己的礼物和表白时，他被拒绝了，很礼貌但实在称
不上委婉。这是杜铭第一次被拒绝，但是很可惜，却不是最后一次。 

杜铭毕业要较陈雪早，进入安全部门后，他和几乎所有的同窗都断绝了联系，自然也无从
知晓陈雪后来的去向。实际上，在杜铭走入情报部门大门后的两年，陈雪前往日本留学，
就读于日本关西大学。 

入学后不久，陈雪在自己的同学中结识了台湾省留学生孙明瑞。这位所谓的台湾富商之子
用自己风度翩翩和出手大方打动了这个表面成熟、内心却真正幼稚得可笑的女子。陈雪用
自己的风情万种换来了孙明瑞在她身上大把地花钱，这样她便可不必因为要应付日本高昂
的生活费用而奔波劳作。 

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交际圈子甚广的男人可不是把她当作自己的情人。实际上孙明
瑞是台湾军事情报局派在旅日中国人中间众多间谍中的一个，他的使命就是发掘中国大陆
留学生中可以利用的对象。在日本，她终于没能够顶住孙明瑞的压力和诱惑，加入了所谓
的大陆工作会。大陆工作会是台湾军事情报局的外围组织，它大量招募大陆籍人士和台商
，为军事情报局搜集情报和发展组织。不过因为组织人士过于庞杂，实际上它也是最容易
被大陆国家安全部门破坏的组织，在大陆大多数被揭露出来的台湾间谍的案件都和这样的
外围组织有关，而真正有价值的间谍即使被捕也不会上报纸。 

尽管军事情报局在陈雪身上花了不少的心血，但是她并没有取得令他们满意的成绩，陈雪
拒绝回大陆搜集情报。而她除了拥有漂亮的身体和会说流利的日语外，的确没有多少作间
谍的天分，在搞砸了军事情报局对另一个大陆留学生的策反后，她被军事情报局挂了起来
。此时仍然在留学生中活动的孙明瑞对这个昔日曾同床共枕的女人还算有几分情意，她被
他介绍到一个比较亲台湾的当地华人报社中工作。在日本痛苦地混迹了十年中，她几换职
业，最后在一个名为中国人权研究社的组织中安身，她还与这个组织中的一名日籍华人结
了婚。这个组织与日本情报机关并没有什么瓜葛，但是偶尔能够从美国的几家有保守主义
倾向的基金会获得资助，主要从事的是中国的人权和司法状况研究，当然结论通常不是那
么令人鼓舞的，因此它上了国家安全部开列的境外反动组织的黑名单。在和那个华人离婚
后，形单影只的陈雪终于下定决心回自己的祖国。陈雪最终选择留在了北京，在一家日资
企业中工作，当然工作之余，她还是和那个所谓的研究社保持联系，为他们提供各种各样
的信息。而这引起了国家安全部特工们对她的注意。 

…… …… …… 

杜铭胖大的身躯在中国密集的城市人群中并不是很显眼，更何况任何一个合格的间谍都知
道如何恰当地融入周围的环境。他置身于一个装修普通的日本料理店，眼神似漫不经心般
扫过周围其他的食客，料理店离陈雪工作的日资企业不是很远，这个在日本生活多年的女
人似乎很喜欢这个料理店透露出的平民气息，就像她在物价高昂的日本出入的大多数饭店
中体会过的那种气息。这是一个不错的邂逅地点，杜铭很清楚北京的高级俱乐部里有的是
国家安全部门特工人员警惕的眼睛，如果他们同时出现在那种地方，难保不会被别人注意
。 

她会不会不来了，不知道怎么的，杜铭的心中荡漾着的不是对与故人久别重逢的憧憬，恰
恰相反，在他的心灵深处，他期望的却是她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大多数时候，感情
总是很难冲破理智的闸门的，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杜铭呷下了一口清酒，悠
悠地叹了一口气。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当年他为之魂牵梦绕的女人身上
，以至于当一个身影随着门上的铃铛的清脆声响走入小店时，他竟然没有注意到。一瞬间
后，间谍的本能重新占据他的意识后，他才发觉她已经落座于自己的身后。 

10多年后的陈雪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美貌的少女，尽管她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乃至丰
满的身材都没有变，但是那种高傲的气质已经为风霜磨砺尽了。杜铭笑了，岁月的发酵给
男人带来的是陈年佳酿般成熟的魅力，然而造物主却未必如此厚道地对待女性。他不再是
当年的丑小鸭，而她也不再是高贵的公主。 

“HI! 陈雪。”杜铭用属于年少时节的方式跟她打了个招呼，很随意，就像他们并没有分
别十余载，而是天天相见的同窗抑或是同事。 

“HI!”她习惯性地回应了一句，之后才慢悠悠地抬起了头，想要看看面前打招呼的人是谁
。出乎意料的是，站在那里的却是一个似乎从未谋面的臃肿的中年男人。她眨了眨眼睛，
想要回忆起这个人到底是哪一个客户或者合作伙伴。 

“我能坐在这里吗？”在得到女人一个请的手势后，杜铭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一定在想这个家伙是谁啊，我想你是记不起来的，我们已经很多年不见了。也许我是
明知故问吧，你在日本过的好吗？”杜铭继续自己的独白，似乎对面坐着的是自己习惯打
交道的策反对象。 

“还好吧，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我也觉得你有点眼熟。”陈雪有些勉强挤出了这些字，
不知道怎么了，她不自觉地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忌惮的情绪。 

“你记不得我的，我是你的校友，可以说算得上是你的师兄了。……我只想告诉你，人权
研究社在大陆是属于非法组织的，你为他们服务是很危险的，听我的，和他们断绝联系吧
。国安部的人已经注意上你了，不过好在他们现在还没有想抓你的意思。只要你安安分分
地在这里工作，没有人会为难你。” 

杜铭说的是实情，这位国家安全部反间谍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很恰当地动用了自己的权
力把陈雪从被国安部关注的人员名单中删除了。他给主管反间谍工作的反间谍侦查局以及
专司对付反动组织的政治保卫局打了招呼，陈雪已经进入了他所在部门的管辖范围，而他
对自己下属的说法却是这个人没有利用价值，把这个皮球踢回了其他部门。 

“你怎么知道我和人研社呢？”陈雪的话语中带着颤音，苍白的脸上印上了恐惧。 

“别害怕，我在保护你。也许你真能记起来这个名字吧，我叫杜平（杜铭大学毕业后改了
名）。” 

第二天的中午，杜铭的手机响了。前一天的碰面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在把自己的名片和
名字留下后，他就离开了。他对自己说如果陈雪已经无法回忆起当年他们之间的故事，如
果她再也记不起当年何等钟情于她的杜平，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下令逮捕这个女人，把
她赶出大陆，让自己永远不要再见到她。然而，手机还是响了，电话那头一个甜美的声音
响起：“师兄，是我。” 

陈雪似乎回忆起了他们之间的所有事情，这打动了杜铭，当然这实际上归功于这个女孩子
在大学期间记日记的习惯。不过不管怎么说，从那一天起，杜铭成了陈雪在大陆的保护人
。 

关于台湾法务部调查局为何能够与杜铭建立起联系的事情后来国安部一直没有彻底查清。
真正的答案直到两岸统一后才在台北国家安全局的档案库里找到，只是那时只有编写情报
史教科书的人们愿意关心它了。大多数人相信是陈雪主动找台湾方面联系的，只是军事情
报局对这个昔日的编外成员与国安部高级官员建立联系的说法嗤之以鼻，恰恰只有调查局
的许超在看到陈雪的报告后把握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另一些人则相信，因为陈雪高消
费的需求远远超过了杜铭的收入，所以在陈雪的要求下，杜铭才成为了国安部的叛徒和金
钱的奴隶。历史是男人写的，他们总是愿意将男人的失败归因红颜祸水，似乎这样可以减
少他们的耻辱。然而也许正如马克斯·韦伯所言，历史是一个或然性的命题。真正把许超
和杜铭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却真正是一大堆的巧合。 

没有人愿意相信杜铭这个昔日爱情的弃儿会真的赢得陈雪的感情，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无
法为人们的回避而改变其性质。或许人们知晓此事后还为这对情侣惋惜，如果当初陈雪就
接受杜铭的话，那么也许就不会有他们人生中的磨难和对祖国的叛卖了。当然，历史没有
也许。 

陈雪断绝了与人权研究社的联系，踏踏实实地开始经营与杜铭之间的感情生活。他们在北
京郊外买了一套房子，大部分钱是陈雪自己出的，因为杜铭自己没有多少私房钱。不过当
时的杜铭实在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在她的身边，他有自己的工作，而且还要为自己的家庭负
责。好在杜铭的妻子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对于丈夫也没有太多的注意。
 

陈雪下决心要断绝与日本的一切联系，定居在国内，所以她准备抽身前往日本处理所有的
财产。而杜铭正好有机会要去日本短期出差，所以他们把出发的时间安排到了一起。两个
人在飞机上相互依偎着，憧憬着未来的生活，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东京等待他们究竟是什
么。 

…… …… …… 

许超坐在酒店地下的酒吧里品位着淡淡的雪莉酒，耳边想起钢琴师悠扬的弹奏声。自从进
入调查局工作后，他就不再允许自己的体内摄入过多的酒精了，尽管当年在军内喝酒几乎
成了他们这样的人在军中立足的基础。他此行的目的是和日本公安委员会商讨合作的事宜
，尽管台湾军事情报部门一度和日本人关系密切，但是随着两岸关系的紧张，日本情报部
门似乎也不太愿意公开介入到两岸情报部门的斗争中去，他们清楚地明白如果他们去趟这
浑水，大陆情报部门的报复将会是相当严厉的。 

尽管许超出示了不少的证据来证明大陆情报部门正利用情报人员的日本身份来实现对台湾
的渗透，但是公安委员会还是拒绝为调查局提供任何日本公民的身份信息，他们的理由为
这可能侵犯他们国民的隐私权。鬼都知道他们天天都在侵犯国民的隐私权，许超心中不断
地咒骂着这群道貌岸然的日本政客，但是这仍然无法避免他的一无所获。好在如今的他已
经是调查局的副局长了，即使交涉失败也不会有人来威胁他的地位，更何况岛内也再也找
不到像他这样好的反间谍部门主管了。 

酒吧中的人渐渐少了起来。许超的心情好了起来，很少有人能够想象这样的一个人有多喜
欢安静。忽然，又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出现在了许超的视野中，许超的嘴角边显露出一丝
诡异的微笑。他打量着这对中年男女，猜度他们的身份，一对偷情者还是别的什么人。 


眼前的那个胖乎乎的男人长着很普通的一张脸，这和他身边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形成了鲜
明的对比。男人挑了一张靠紧急出口很近的桌子前，礼貌地帮女人拉开了凳子，不大的眼
睛中闪出警觉的目光，扫过酒吧里的一切。在那一瞬间，许超和那个男人的眼光碰在了一
起，又彼此收回了目光。之后，当许超再一次试探性观察他们时，他发现男人也在注视着
他。许超的笑容收拢了，片刻后又似乎是尴尬地释放了一点笑容，以至于他干瘪的脸上挤
出的笑容让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尽管已经判断出这两个人并不是来对付他的，许超还是下意识地感到了一种被火器瞄准的
恐惧，在他漫长的职业生涯中，这种恐惧在他单独面对一个或者几个对岸的间谍时便会袭
来，即使这个间谍已经被关进了他的监狱。 

耳边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嗣后迟疑地停了下来，然后继续接近，直到耳边响起的是一
个熟悉的声音：“局座，这个女人我认识……”许超的眼睛眯得更小了，像是一只贪婪的
猫咪见到了猎物。 

此时，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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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鼠怕猫？
    那是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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