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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rsy (卖托福磁带), 信区: Green
标  题: 我在黑暗中17 悲情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Fri Sep 10 21:58:22 2004)

第十七节 悲情

邢勇是李载孝数年前接触过的指导员,他一直在香港从事二线工作,从未到过台湾,因此
也不会在调查局的卡片和电脑里留下过纪录。邢勇是李载孝的好朋友,尽管他们在十六年
前一起完成培训后,能够见面的机会实在寥寥,但是由于曾经多年负责指导李载孝的活动
,邢勇对这个朋友的熟悉程度决不逊于那些与李载孝朝夕相处的人。因此当“公司”挑选
执行营救李载孝的任务时,第一时间想起了在“小台湾”基地担任教官的他。 

宜兰的茶叶和早点是很有名的,但是邢勇对眼前的食物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始终在注意自
己周围的人和物,小心翼翼地避免把危险带给自己和自己的战友。他很清楚,尽管国家安
全部采取了相应的欺骗措施,但是台湾人实际上也是外松内紧,大批的特工仍然在彻夜追
查“杜边先生”。而在这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海,自古即有“别有天”的美称的宜兰,岛
内情治机关的眼线却绝不会因为这里人烟的稀少而减少。 

等了很久,李载孝都没有出现,邢勇有点担心李载孝没有看到他们留下的接头信息,他更
担心的是这位朋友已经遭遇不测,尽管如此,他依然维持着静心品茶的游客应有的耐心和
悠闲的外相。忽然,一个服务生向他走了过来,告诉他有个电话找他。邢勇有些疑惑地跟
着他走向了电话,拿起听筒后,电话那头已经挂了,但是他却在电话底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张火车票,车票的背面写着一串数字:19770130。那是他的生日,当年在香
港,李载孝和邢勇曾经一起庆祝过他的生日。 

难得这家伙还记得自己的生日,也不枉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接应他一回,邢勇笑了。 

火车是每周日从宜兰开往台北的,这辆被称为自强号的列车自然不会是李载孝要选择的交
通工具,因为车票已经过期了,但是上面的时间却是有用的。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这位老
朋友的良苦用心,邢勇多年来一直在二线工作,而李载孝却身处前线多年,在选择接头地
点这方面,李载孝的经验比自己要来得丰富得多。宜兰的酒店大多数十分清净,进出口相
对封闭,不像火车站那样容易找到人群的掩护,一旦被人盯上难以脱身。当然这家伙也未
免太过谨慎,既然他可以把车票带进酒店,又何苦不出来来和自己打个招呼。 

一线的人总是有自己的一套检验安全与否的办法,邢勇很清楚这些办法虽然古怪繁琐,却
能够带给他们安全感。对于如今的李载孝,安全感何其地重要。离火车发车的时间还有5个
小时,邢勇付了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那里,他的伙伴正在焦急地等着他。在这个上
午,他们也没有闲着,他们用假证件在宜兰的车辆租赁公司弄到了三辆车,其中一辆已经
停在了宾馆。另外一辆则停在了靠近环岛公路入口的一个停车场上。速度是行动成败的关
键,而汽车与汽车停放的位置是速度的保障。 

邢勇很小心,这位二线指导员所了解的间谍史上的失败战例比任何一个一线特工都要多,
为了避免窃听和监视,他用笔把自己的行动方案写在了纸上,给自己的战友传看,之后,
用打火机将它付之一炬。简单地用过早饭后,按照计划,三个人动身了。 

邢勇对冷婷最为担心,因为她还是一个新手,邢勇一直不明白“公司”要派一个新手来执
行这样的任务,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可以在摄制组里担任道具管理工作,那么也太得
不偿失了。出于这样的考虑,邢勇把她最先派了出去,让她有足够的时间甩掉可能的监视
者,开上车,在火车站附近待命。之后,是他的老搭档,虽然从来不知道这个家伙的真名
,但是这个曾经叫过高杰的人却是他十分放心的角色,他对宜兰的每一条街道都十分熟悉
,关键时刻还要看他的车技和方位感了。 

邢勇最后一个离开宾馆,他叫了一辆计程车,在听司机倒了一会生意不好做的苦水之后,
邢勇从这位仁兄的口中得到了这样一则极为有价值的消息,最近有几辆挂着台北车牌的车
子老在大街上晃悠,那些车一看就不是本地的,因为他们开车的横冲直撞程度显示出车主
的人生态度和宜兰当地人有很多的不同。而这段时间宜兰的旅游市场并不是十分景气。邢
勇立刻从中听出了什么,他很好奇地和这位老哥攀谈了许久,问了问那些车子具体的特征
,这位司机平素的观察力似乎很强,他给了邢勇不少答案。 

邢勇随便找了个地方下车,他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在确定没有那些横冲直撞的台北
车出现在附近时,他又叫了一辆的士,动身赶往宜兰火车站。 

因为是周末,一些来自台北的游客来“台北的后花园”度假,现在正是他们返回的时间,
因此冷冷清清的宜兰终于有了一处热闹一点的去处。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邢勇再
次确定没有“尾巴”之后,慢慢悠悠地混杂在返回台北的游客们中间,尽管他才发现自己
没有携带任何行李,在他们当中多少显得有些突兀。邢勇用眼睛扫视周遭,他发现李载孝
显然没有犯他这样的错误,因为周围没有一个没有拿着行李的人可以和李载孝联系在一起
。 

同样,他也用这种方法来判断是否有来历不明的坏分子,而这招实在不是很管用,似乎只
有他才是这个陌生环境的入侵者。调查局的人如果盯上了这里,他们应该以什么样的形象
出现呢?小贩、送行者还是游客?比起高贵的外派间谍,反间谍特工天生有一种乡土的气
息,这让他们的对手感到十分的为难。 

忽然,一个小孩向他跑了过来,递给他一张字条,上面用工整的繁体字写着:“去政府大
楼。”宜兰县政府的行政大楼也可以算上宜兰一景,有别于人们印象中刻板的办公建筑,
它更像一座艺术展馆:户外矗立的巨型桧木群、入门的扁柏屏风,均来自宜兰的深山,长
廊、开井、屋顶……楼内楼外到处可见绿色,29个出入口更方便任何一个方向来的访客,
也将宜兰的美景尽收眼底。 

也许我们的间谍王子看重的恰恰是那29个出入口,不容邢勇想太多的事情,他立刻用电话
通知自己的两位战友,到新的地点待命。邢勇离开了火车站,又叫了一辆计程车,钻进了
车里。他习惯性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因为这样方便他和司机交谈,以获取情报。但是,
当他坐进车子,开始仔细打量司机时,他便明白不再需要什么新的情报了,因为坐在他旁
边的计程车司机就是李载孝本人。 

李载孝发动汽车,向环岛公路开去,足足五分钟,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邢勇打破了
沉默,“你老哥开车干嘛这么乱兜圈子,想让我多付你钱吗?” 

“没办法啦,现在生意难作,谁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活可以做。”司机的普通话是那么得亲
切,尽管岁月已经让这个东北汉子把自己的语音多少磨出了点岛上的味道。 

“别那么悲观嘛。我这只肥羊不是等着你宰吗?” 

“我懒得理你,把你的东西都带走,你们这帮家伙那么麻烦,万一把我一起牵进去,我亏
大了。”李载孝的脸上透出些许严肃和戏谑相交的神情。 

邢勇的胸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明白了李载孝的意思。如今李载孝是台岛数千军警宪特的头
号目标,如果他们三个人和他一起撤离,说不定会让四个人一起出事,而李载孝现在着急
联系他的原因是要让他把“东西”带走,只要“东西”成功出境,他李载孝也就无须把个
人生死放在心上了。 

“你搞没搞错,我来台湾不仅仅是为了东西,人我也要带走。” 

“别废话,这么贪心,到时候东西也拿不走,人也丢了。东西比人重要,人抓进去还有的
放,东西你试试。你得听我的,我在这里的级别比你高。” 

“你才别废话,我他妈再怎么着也是一个副局级,你得听我的。”邢勇有点急了。 

“级别在给你开追悼会上才有用,东西给你,弄丢了,我看你怎么跟家里交待。”李载孝
把一个信封交到了邢勇手上,交完便把车停在了路边。 

“走吧,先把东西带出去,别的再说,把你房间电话和手机号告诉我,我知道你在哪里。
” 

“别在外面瞎跑,你还以为自己是一个守法商人呢?”邢勇在下车前最后说了一句话,如
果他知道这是和李载孝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绝对会再认真考虑一下应该说点什么。 

……………… 

沈颂杰对于江南释放出的烟雾自然不以为然。但是许超却似乎渐渐地失去了耐心,他的压
力很大,因为动用全岛的警察追查一个“共谍”数日未果怎么说来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更何况他即将升任国安局的副局长,到时候军情局和调查局该怎么看待这个新任业务主
管。 

沈颂杰保持着自己低调的作风,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宽慰自己的老朋友,尽管他正在不断
地给自己施加压力,他等待着时机和运气。调查局的人查到杜边在从外地回台北的公路上
遇到了交通事故,并且给拖车公司打了电话,但是当拖车赶到时,被撞坏的车子孤零零地
停在路边,车主已不知去向。以发生交通事故的环岛公路为基准点,以150公里为半径来推
算,杜边最可能隐藏起来的地点为台湾北部山区,其中靠海的宜兰更是沈颂杰怀疑的重点
。 

在这一点上,许超和沈颂杰有一点分歧,许超认为一个聪明的间谍更应该待在人烟密集的
台北市中间早已选定的“安全房”,而不是地形复杂的山区,到底杜边并不是一个训练有
素的特种部队军人,国家安全部的人更多时是一群习惯了城市生活的准白领。因此许超的
人大半还在台北市和基隆港到处乱转,而沈颂杰则只好借调了一批来自海岸巡防司令部的
人,在他的统领下,前往宜兰等地调查。 

海岸巡防司令部隶属于行政院,前身为“戒严时期”的最大情治机构警备总司令部,平日
里主要对付走私、偷渡等海上犯罪行为,属于一个半吊子情治机关,因此手下的人也并不
适合做反间谍工作。好在沈颂杰选的人都来自宜兰,再加上水警和秘密警察没有什么本质
区别,沈颂杰对这些人多少还抱有希望。事实证明,这些家伙除了把街面上弄得有点鸡犬
不宁之外,还真的做出了一些成果。 

沈颂杰的人一开始就把网撒向了宜兰周围的风光小屋,他们调查了有关的中介机构,试图
从中搜寻到什么,尽管并没有什么结果。沈颂杰预感到如果他猜度的方向是正确的话,李
载孝一定能够察觉到了有人在追查宜兰的山间小屋,因为这些人打着各种旗号在检查这些
小屋时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而一旦李载孝觉察到了这一点,他就会变得不那么耐心,他
会着急与自己的人建立联系,从而最终暴露自己的位置。 

沈颂杰还派人留意周围出现的外乡人,尽管这几乎注定没有什么结果,因为在宜兰这样一
个旅游城市,外乡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听说一个来自大陆的电视摄制组来宜兰拍电视剧,
但是他并没有理睬这个信息,他以为国家安全部的人就算再傻,也会派人以新加坡、韩国
或者其他地区人的身份潜入台湾,到底大陆人在台湾还属于敏感人群。 

终于,沈颂杰的耐心得到了回报,一个线人报告说,一个外地人向一个计程车司机租用了
一上午的车,而这个外地人与杜边长得有几分相似。沈颂杰对这则情报十分重视,他立刻
集中力量从这条线索查起。这一次沈颂杰的运气不错,因为当初杜边租用那辆汽车的时候
,一交一还都发生在以火车站为轴心5公里范围内的地方,他由此确定了这一地区为重点调
查目标。而且为了防止杜边逃离宜兰,他把一批人秘密部署在了出入宜兰的各条道路上。
海防署自然也加强了对宜兰海岸区域的巡逻。 

……………… 

邢勇没有把信封带回宾馆,他的选择是直接把冷婷叫到火车站上,让她带着信封赶往台北
,立刻飞往香港。他明白,只要“东西”送回北京,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多半。而把李
载孝带出台湾这样的任务,危险性实在太大,没必要再赔上一个刚出道的小姑娘。冷婷学
过怎么安全地把秘密函件带出海关,这一点邢勇还算放心。 

邢勇和高杰回到了宾馆,这家伙似乎对一切都显得无动于衷,即便是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和行动的进展。他们在宾馆里静静地等待着来自李载孝的信号,好接他安全离境。邢勇一
遍一遍地思考着撤退的方案,以期行动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电话响了,第一声、第二声,断掉。之后又响,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邢勇意识到李
载孝要来了。他们走出了宾馆,发动汽车,向不同的方向开去,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又返
回宾馆。这个时候,邢勇接到了一则手机短讯,告诉他们到宾馆附近的一条大街上去接人
。 

他们飞快地奔向目的地,直到发现通往那里的道路已经被地方警察封锁。一辆救护车呼啸
地从他们眼前驶过。邢勇的心骤然一沉,他试图打电话给刚才的那部手机,但是理智告诉
他,已经晚了。 

………… 

李载孝发现自己的对手仅仅比对手发觉他的行踪晚一点,尽管两者时间相差很短。 

他举目四望,整个街区,各个方向的出入口都停留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和一双闪烁着杀气的
眼睛,仅仅三个人就把他的退路断了,他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将是一场群
狼围捕他的战斗。此时此刻,他们并不着急,而是慢悠悠地控制住局势,等待更多的狼加
入包围圈,或者他们在等待更多的猎物进入这个无形的小圈子。 

必须通知自己的战友,他们正急驰而来,准备把自己接出台湾,而这项任务已经毫无意义
,他们的到来只能给对手带来一点意外的收获。李载孝的手伸向了自己的手机,片刻后他
停止了发短讯给他们的努力,已经来不及了,万一短讯迟延了怎么办? 

儿时看过的银幕上的英雄人物出现在了眼前,李载孝从未相信过英雄志士作决定前会想到
国家、想到党,也不相信小孩子做好事前会想到雷锋,但是此时此刻,他确确实实想到了
邱少云和董存瑞。为了新中国,冲啊!李载孝默念着,笑着,拔出了手枪。 

台湾总是能够很容易地买到手枪的,因此他可以不顾及上级不得携带武器的劝告,买了一
只防身。如今,它派上用场了。李载孝朝天开了一枪,他本想向那几个秘密警察开枪,但
是考虑到多年来自己的枪法疏于练习,他放弃了这可能误伤无辜者的举动。街上乱成了一
团,尽管周围的人并不多,但是几个受惊的人也足够渲染出适当的气氛。 

海岸巡防队的人也是有枪的,而且压满了子弹,但是慌乱中他们却顺势躲进了人群,而不
是挺枪自卫。李载孝有点后悔了,如果知道这些家伙这么不中用,他早该趁乱逃出包围圈
,而不是坐等包围圈越合越拢。巡逻的警察加入了战团,双方又象征性地开了几枪,直到
李载孝打完了剩下的子弹。 

邢勇他们应该能够感觉到了,李载孝想。他选择了一处死角,坐在地上,拿下脖项上系着
的一串护身符,用力将护身符掰为两半,里面的一粒小药丸滚了出来。 

这就是安全药片,吞下它,他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李载孝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出一幅幅熟悉的图景: 

妻子、孩子、父亲、母亲、老师…… 

战友、同事、上级领导…… 

余少文…… 

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向一座敞开的大门,他们的欢笑声和话语声在大门内回荡着,声音
渐渐远去。他自己也走进了那座大门,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忽然身后传出门吱
吱呀呀的声音,李载孝回过头去,只见那大门正慢慢地向自己压过来,直到两扇门重重地
碰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门已将世间的一切都隔绝在了外面…… 

……………… 

6个月后,台湾方面将完全丧失记忆的李载孝经由新加坡送回大陆,大陆方面则释放了2名
在押军事情报局间谍作为交换。 

……………… 

大阪郊区,陈雪推着陷在轮椅中酣睡的杜铭,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走着。失去了利用价值的
杜铭很快被美国人放弃,台湾人也不再愿意养一个废人,如今陈雪只好带着他在日本惨淡
度日。迎面,一位同样操着汉语的妻子也推着轮椅中的丈夫走了过来,两个人相视无语,
互相投去带着怜悯和无奈的目光。 

那个女人走远了,风中传来她略带东北口音的声音,“孝,这里是你原来工作过的地方,
你记起来一点吗?孝,要记住,这里是你工作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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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鼠怕猫?
    那是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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