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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rsy (Green Mouse), 信区: Green
标 题: 《汉风》5-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r 4 19:04:22 2003) , 转信
第八节
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301医院)特护病房里的楚虹困惑的望着一身戎装的中
国人民解放军总装备部副部长兼中央军委总体作战司令部司令员沈辰。这位将军莫名其妙
的来访使她暗自警惕起来,特殊的身世和坎坷的经历让她对中国政治的复杂性和残酷性有
着刻骨铭心的记忆,联系起方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纪委书记严伍亲自来“了解情况
”的反常现象,她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方媛一案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有许多深
层的内幕是自己和方家以及村里那些朴实的庄稼汉所不知道的。自己这迫于义愤和无奈的
鲁莽一锤,极可能恰好砸在了权力系统平衡枢纽最薄弱的一环上。对此,楚虹既有些恐惧
又有些情不自禁的快慰:能让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头疼一阵,起码自己这条腿不白断这
么一回。
沈辰尴尬的问候了她的病情,然后摘下帽子,示意贴身警卫张朝阳出去。张朝阳一脸
认真的表示了反对,他的理由让沈辰无计可施。“贴身保护首长的人身安全是中央交给我
的任务!”沈辰沉默了半晌,说道:“连和老婆上床都不例外?你也要‘贴身’保护我?
”一句话把张朝阳和楚虹都窘得满脸通红,沈辰却若无其事的挥手道:“出去吧!我受过
特种训练,等闲三五个人奈何不了我,何况这是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
楚虹看着张朝阳走出去并把门带上,带着一丝嘲讽问道:“想必首长有十分机密的事
情要问我了?很可惜,除了刚才我告诉严书记的那些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辰似乎并不介意她说话的口气,反而盯着她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年
纪了?”楚虹一愕,答道:“对不起,这和案子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属于我的个人隐私,
我可以不回答吗?”沈辰的俊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旋即平静下来,苦笑道:“当然可以,
是我不该问。”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楚虹有些不耐烦了,要问就问,不问案子却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她可没有这种兴致。
淡淡地说:“关于南山的事,我所知道的刚才和严书记都说了,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我不是为了案子来的!”
楚虹更觉诧异,不问案子?难道是来和自己聊闲天的?她不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却
听沈辰解释道:“你应该了解中国的政治制度,军人是不允许干政的!”
楚虹冷笑了一声,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哼!制度?制度是你们这些领导决定的,
你们说出来的话不就是制度?”
沈辰苦笑道:“你怎么对我意见那么大?我跟你又没仇,何况刚刚还帮了你的忙!”
楚虹一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同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暗自心惊自己怎么突
然间失去了警惕性,和这个人这么说话,而且还用这样一种态度说话。可是道歉的话在嘴
边上转了转,竟然又咽了下去,分明打心眼里不愿意向这个人道歉。
沈辰诚挚的说道:“我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一下你的伤势,和你聊一聊!”
“和我有什么好聊的?”楚虹冷冷的说道,不知为什么,她很喜欢看沈辰窘迫的样子
。
“因为你比别人都特别!”沈辰似乎并不在意楚虹的冷淡
“特别?”楚虹猛地扭过脸来,却不妨正与沈辰的目光碰个正着,吓得她心扑扑的跳
了几跳,脸上一红,急忙把头转了过来。沈辰的话语像潺潺的溪水一样顺着她的耳边流进
那颗早已坚冷如冰的心灵中去。
“寒冬腊月,一个弱女子竟在高速公路旁守株待兔,这是何等的坚毅?走投无路却绝
不试言放弃,这是何等的伟韧?遍地荆棘中竟能想到拦轿喊冤,这是何等的幼稚,又是何
等的智慧?面对疾驰的汽车竟然义无反顾的用自己的身体进行拦截,这又是何等的勇气?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决不会相信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奇女子!这样的女人如果我沈辰竟
然错过了,恐怕我这辈子都回为此而后悔!”
楚虹回过头来,满脸通红却目光严厉:“将军同志,你鲁莽了吧?你还未曾问过我是
否结婚了呢!”
沈辰抿嘴一笑:“我曾经问过方婶了,当然知道你还是未嫁之身;不过就算你结了婚
,我也不会放弃,如果一个丈夫在自己的妻子以生命为代价进行抗争的时候都不陪在她身
边,他还算什么男子汉?”
楚虹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淡淡地说道:“如果你知道另外一件事,就不会这样对
别的男人品头论足了,因为你会做出和他们一样的选择,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这样去说
别人!”
沈辰迷惑地道:“什么事情?”
楚虹摇了摇头:“说了也没用,徒使我对男人彻底灰心,趁着我现在对你印象还不错
,还是不说为好!”
沈辰的拳头握紧了,他有点失去耐性了,同时对楚虹油盐不进的固执感到恼火,冷冷
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楚帆平的孙女!!!!!!!!!!!!”楚虹以更为冰冷的语气说道。
沈辰呆住了,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个弱女子竟然有着如此特殊的身份。作为
中国上层政治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沈辰当然明白楚虹的意思,如果自己真的娶了她,会给
自己现在一帆风顺的仕途带来难以估算的变数。
楚帆平,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初期的著名民主人士,曾任国民政府教育部学术研讨委
员会副主任,曾执教于西南联大的著名政治经济学教授。第一,二届全国政协委员。1966
年被与罗隆基,章乃器等人同时划为右派,遭到无情的批判和迫害,文革开始后,迫害骤
然升级,于1966年9月离家出走,从此不知所终。他的独生子在19岁就被中央文革发往云南
建设兵团拘押,在林彪一号令发布后,又转押贵州。这还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文革结束后
,对于1956年反右运动被定性为一场“正确的,但被严重扩大化的运动”。当时的中共中
央为全国数一百万记的右派分子摘掉了帽子,但独独没有为罗隆基,章乃器等七名‘右派
分子的旗帜’翻案。再这七人当中,罗章等人由于自己所属的民主党派的呼吁,分别被中
共中央以各种不同形式重新肯定,但楚帆平和另一名无党派人士却成了被遗忘的角落。文
革结束后,他的儿子又被关押了五年,于1982年中共12大后被释放,从此在贵州落户生根
。
在中国政坛高层,特别是党内,当过右派的人曾一度被认为是犯过错误的劣等民族而
不被重用,当然这里面也有突破,例如现在的国策首席顾问老总理,但是在老总理当选政
治局常委的那次大会上,曾因此遭到过激烈的反弹,以至当时的中纪委书记姚实在会议上
气愤地说:这不是他的错误,而是我们的党错误的对待了她。但是在中国政界,这种有色
眼镜并未被完全消除。如果沈辰真的和楚虹结了婚,也许不会立时带来什么大的影响,但
可能会受到党内的非议,从而在未来影响他的晋升,起码存在这种可能性,但对于一个中
国政治家而言,这种可能性是致命的。楚虹的话并非无的放矢!
楚虹带着压抑痛苦的语气说道:“我在贵阳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和男友同居了两年,
可是每当我提起结婚,他就退避三舍,因为他要留校,他要一个清白的政治档案!你说得
不错,这他妈算什么鸟男人?”
沈辰轻轻的说:“所以你就回了生你养你的那个小山村?”
楚虹摇了摇头:“我回去并不是为了他,我父亲死的早,我妈妈那时出了事,落下了
终身残疾!我必须回去照顾她!”
沈辰问道:“是车祸吗?”
楚虹无声的一笑:“不是,我妈妈可没有去高速路上拦车,她是被乡里的联防队打折
了颈椎。”
沈辰惊道:“为什么?”
楚虹回头看了他一眼,带着嘲弄地意味答道:“因为她练气功!”
沈辰一笑:“气功?恐怕是李大仙的邪教吧!”
楚虹的回答让沈辰大觉意外:“什么邪教?纯粹一个江湖骗子杜撰的漏洞百出的可笑
神话,自己一步登天成了富翁,可把老百姓害苦了!”
沈辰道:“你母亲是没有文化吗?”
楚虹道:“她是当年留下来的知青!”
沈辰大惑不解:“那她怎么会信这种莫名其妙的骗子的话呢?”
楚虹冷笑道:“为什么?大将军,你知道一个贵州农民一个月的收入是多少吗?你知
道现在市场上的农产品价格是多少吗?你知道上一次医院要花多少钱吗?你知道农民得病
以后是用什么样的土方法为自己医治的吗?公费医疗的时代是结束了,可医疗保险照顾不
到农村,在我们村里,谁要是生一场大病,他就会倾家荡产!这些你知道吗?你了解吗?
不错,他们是愚昧,是没有文化,但是他们不是傻子,如果有条件,他们不会信那种江湖
骗子的鬼话,古人说,衣食足始知荣辱,要是有出路,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去冒险?
对于这些,你能明白吗?北京是文明社会,坐在办公室里,你怎么会知道贵州的蛮荒之地
是什么样子呢?关心老百姓的疾苦,那是写在书上的!在我们村,还没见过呢!”
沈辰默默地听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在飞逝,眼神出奇的平静和温和,在他的眼里
,楚虹那张因气愤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像一朵怒放的玫瑰般绚丽夺目。
在门外,张朝阳有些担心的看着静静倾听的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
席秦启风和中纪委铁面书记严伍,秦启风下午四点刚刚返回北京,马不停蹄的组织魏臣和
赵长春等人开了个紧急会议,然后立即来找到301医院了解情况的严伍,两人本来在走廊里
密谈,可是现在被声音吸引到了这里来。
秦启风冲着张朝阳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和沈辰提自己曾经来过的事,拉着严伍沿着
回廊慢慢踱步。感叹地说道:“你看看,要治理好一个国家有多难?不改革要亡国,可是
改革呢?又必然要触动一大批人的利益,经济改革实际上是以农民和工人为踏脚石进行的
,政治改革牺牲的又是大部分公务员和干部的利益,军事改革又得罪了一大批军官;真是
让人觉得焦头烂额呀!”
严伍板着脸严肃地说:“这中间是有区别的,其中以第一点最为严重,因为他直接威
胁着我们党的执政基础,别忘了,宪法上写的,我们可是站在工农联盟的肩膀上呀!”
秦启风微微点头:“稳固的权力结构应是金字塔形的,文革时期那种倒金字塔式的结
构当然不可取。可是当金字塔的底部被过分的弱化时,我们的整个政权就摇摇欲坠,一旦
受到外部离心力的影响,整个国家就会分崩离析;这个楚虹说得不错,一旦权力架构出现
腐烂,就会产生妖物,产生出奇形怪状的东西,就想文景之治后的太平道,康乾盛世后期
的白莲教;如果统治者不能改弦更张,革命就会随之而来,这是历史的规律,没有人能够
违背,论武功,谁能比的上横扫六合的秦嬴政?陈胜吴广两个高粱花子振臂一呼,竟天下
景从!大秦帝国顷刻间烟消云散。”
严伍不仅打了一个寒战,说道:“决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
“所以要反腐,决不能手软”秦启风斩钉截铁地说。“这次的事情的严重性你已经相
当清楚了,我只告诉你一点,这次不管查到谁?我都决不会手软,我给你撑腰,尽管放开
胆量去查,也只有你这个铁面老包,才有能力有资格有可能把这件事一查到底!”
严伍道:“可陈炫华毕竟在军界德高望重,黎伟又是老总理的人,这两个人又是常委
,怎么查?万一他们情急反扑,就要酿成大祸了!”
秦启风道:“老总理那边你放心,我已经和他交换过意见了!他同意我的意见,一查
到底!至于说政治风险,你放心,我已经有所部署了!”
严伍问道:“部署?”
秦启风悠然说道:“这个脓包现在不挤破,以后也要挤破;我不瞒你,沈辰在西边要
动手了,我要让陈炫华知道,只要沈辰一仗打胜,我就会让他退休,以沈辰取代他,所以
他要么在沈辰还没有成为名将之前或是刚刚成为名将的时候把我扳倒,要么就只能暗然的
退休,领他的退休金,而黎伟和徐松那边,你要穷追猛打,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就会立即
动手,就会自己撞到魏臣的网里去,否则的话留这么一个大脓包在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
就会转成癌,那就真的不好办了!”
严伍迟疑的问道:“是不是太冒险了?你考虑过没有?万一沈辰这一仗打败了怎么办
?我们就会把手里所有的牌都输进去!”
秦启风摇了摇头:“沈辰是不会输的,他决不会输!这一点我有把握,再者说,为了
这个国家,我们怎么都要赌一把!我们会赢的,我绝不怀疑这一点!”
此时的沈辰,正诚恳地在楚虹的耳边轻语:“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见你一面,今晚我
就要走了,要上战场了,我主要是想在走之前,再见一见你这个第一次让我动心的女人,
我相信我会赢得胜利的,但是在上沙场之前,我不希望留下一个永久的遗憾。我想让你知
道,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政治背景,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很
明确的告诉你---------------因为我并不是政治家。
在沈辰重新戴好军帽的时候,楚虹用轻松俏皮的口吻说道:“知道吗?我今年28岁,
已经是个老太婆了。”
沈辰的嘴角洋溢出一丝胜利的微笑,却听楚虹继续说道:“当你回来的时候,如果你
仍然活着,如果你还没有改变主意,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沈辰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说道:“放心吧!我会请出一个谁也不敢冒犯的人为我们证
婚,你可能回和他有些共同语言,因为他也曾经是一个右派!”
说罢,他坚决的转身打开门,带着张朝阳稳健的沿着回廊走去。楚虹注视着他的背影
,一种莫名其妙的欣悦化成泪水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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