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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墙头马上), 信区: Green
标  题: 汉风19-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an  4 14:01:02 2005), 转信

《汉风》第十九章 前沿 第二节

《汉风》作者：克劳塞维茨 第十九章 前沿 第二节 
　　中国民用航空总局局长李亚强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除了总局党委书记倪正英之外，没有人知道头一天这位局长大人在政治局会议上的窘态。李亚强在这个他第一次列席的会议上受到了情绪激动的中共中央总书记的严厉批评，秦启风几乎是拍着桌子质问他:民航系统类似天津滨海国际机场机务工程部这样的情祝究竟还有多少？在会议上，除总理赵长春外，几乎所有的政治局常委都对天津机场纵火案的深层次原因表达了不同程度上的愤慨。就连一向谦和宽厚的全国政协主席龚德林也发出了"霓虹灯后确有血泪"的感慨。中纪委书记严伍的发言火药味更加浓厚，他直接指出，目前民航系统和各级人事部门劳动部门所存在的问题实质上是一种极其严重的腐败行为，这种腐败使得人民群众对党和政府失去了信心，使得他们不得不采用极端激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懑。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胡德鹏的话说得更为直白:"官逼民反，这样的事情在社会主义中国发生，是政府的失职，是党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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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务院总理赵长春没有发表意见，但是散会的时候，他简短地对李亚强说了这么几句话:"亚强同志，今天大家的情绪比较激烈，这个你不理解也要理解。作为国务院总理，我己经在常委会上作了检讨。按照外国的惯例;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我这个总理首先就应该引咎辞职。所以你记住，如果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够给民航系统25万员工一个过得去的交代，你和我就干脆回家去抱孩子，我们坐在这个位子上，就必须时时刻刻把自己的心系在老百姓的疾苦上，这既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义务。记住这一点，人民就允许我们纠正错误，忘记了这一点，人民就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

　　因此当李亚强在今天早上走进总局党委会议室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一向喜欢和他开玩笑的中航老总钱复云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其他几位副局长副书记就更加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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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会议，可以说聚集了整个中国民航系统的高层领导。总局党政两套班子无一人缺席，七个地区局领导、中航、东航、南航、中航油、中航材、中航信六大集团领导，还有总局直属的十几个厅、司、局、办的主要领导以及空管局的相关领导几乎无一缺席。另外，几个大的机场管理集团的领导也列席了会议，不大的会议厅内挤了个满满腾腾。

　　倪正英冲着李亚强点了点头:"开始吧！"

　　李亚强缓缓说道:"大家可能都不知道，昨天，中央召开了政治局紧急会议，我在会议上向中央领导同志作了检讨。总书记和总理对总局的工作提出了严肃的批评！政治局的几位常委同志也都在会议上发表了意见，具体的我就不转达了。因为这些意见没有一条是赞扬我们的，也没有一个是不中肯的。这些意见我不转达，并不代表我不赞成。作为总局的行政负责人，我会坚决地将政治局领导的意见贯彻执行到下一步的工作当中去。从总局到各集团，到空管，到地区局，到各省管理集团，必须将这一向题提高到政治的高度来认识。整顿工作即将开始，各级干部必须积极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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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天津滨海国际机场的这场大火确实烧到了我们的痛处。很多问题我们以前并不是不清楚，而是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狠下心去解决这些问题。为什么呢？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在我们的机关内部，国有企业内部，问题异常的复杂，这固然有历史原因，但是作为领导干部，我们不能把问题都归过于这些历史原因。其实我很清楚，在这些问题上，今天在座的很多人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甚至是主要责任的。但是我现在暂时下提责任问题，为什么呢？因为现在提这个己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事情己经发生，下一步我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案、计划和实际效果。而不是你们的检讨，只要你们能够亡羊补牢，能够把问题彻底解决，能够确保类似问题再也不会发生。那么，所有这些问题都由我李亚强一个人在中央领导面前一力承担。"

　　说到这里，李亚强口气缓和了下了:"自从就任这个总局局长以来，我今天是第一次正言厉色地和大家说话。我不想把我的压力转嫁到各位的头上，我也不希望总局内部人人自危，那样并不利于我们工作的开展和持续。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够了解我的心情，我就算是被撤职，也一定要对得起中国民航的25万员工。只要我能够问心无愧地走下这个岗位，我并不在乎个人的荣辱毁誉。"

　　在座的领导干部当中！首都机场集团公司的老总薛丹心是最提心吊胆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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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滨海是首都机场集团控股的子公司，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实际上是事故的第一责任人。他己经做好了接受中纪委调查的准备，今天的会议，他自己准备了三份内容差别极大的检查稿，是抱着低头认罪的态度来的。

　　李亚强的话让他觉得很意外。将近10分钟的讲话，没有半个字提到他，他一时之间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钱复云扫了他一眼，冷笑道:"局座，这么大的责任你一个人这么担下来不太合适吧？虽说跟中航集团关系不大，但身为民航人，家里说话我也不用藏着掖着......这样的情祝我敢保证中航和国航总部绝对没有，但是各分公司有没有就不敢说了，我这些年也官僚了，恐怕下面的问题也不轻。甭管有没有，在这里我先表一个态，中航内部我自己来抓这件事情，一个分公司一个分公司地来查，绝对不会捂着盖着。国有企业要我们这些一把手是干什么吃的？就是关键时刻站出来给底下人遮风挡雨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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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亚强皱起了眉头，轻轻拍了拍桌子:"老钱，管管你那张嘴，别逮住什么就说什么，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得变味。你还是少给我说那些没用的话，想想你有什么措施是正经。"

　　钱复云耸了耸肩膀:"机务那边的事情，集团其实根本遥控不了，我们只能采用财政审查的手段来监控，要不是这样，底下那些黑心的还想不出这么损的招来呢，嘿嘿。"

　　李亚强点了点头，扭过脸问道:"老薛，首都机场集团这边现在有什么补救措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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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丹心浑身一哆嗦:"李局长，倪书记，我们己经开过了现场办公会，滨海公司的曲子良现在己经停职了，集团老贺这两天一直在天津慰问火灾遇难者家属。善后工作正在做，有关责任人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一点我可以问总局领导立军令状，如果我们集团再出现类似事件，不用总局领导发话，我这个集团老总第一个引咎辞职。"

　　钱复云听着听着，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冷笑，薛丹心这个糊涂蛋，未免太不了解中国民用航空总局的这位局长大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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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区科技发展大厦坐落在深圳市中心的臀华地段，高133层，是整个南中国最高的建筑物。这栋大厦和发展大街对面求是广场上的邓小平铜像遥遥相望，使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肃然凝重的感觉。发展大厦建成投入使用是两年前的事情，当时刚刚当选国家主席不久的秦启风亲自为大厦剪彩。这一举动曾经使得多家世界排名在500名以内的国际大企业将这里选为总部地址。不过，现在看来受近半年来的外资撤资风潮影响颇为严重，这栋大楼往日灯火通明的景象己经黯淡了许多。

　　站在大厦顶端的旋转餐厅上，老总理感慨万千，他指着华灯初上的求是广场说道:"二十四年前，也是这个季节吧，老人家也是站在这么一个能自己打转转的餐厅里，给中国的改革开放事业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时间山河呼啸风云变色呀！我们总算搭上了二十世纪的最末一班车。要不是老人家那一声当头棒喝，中国能有今天吗？我不敢想呀，真的不敢想。一任总理坐下来，我的头发就全白了，拍着良心说，我承认，当年的一些事情，做急了，做粗了。解决了一些老问题，可也产生了很多新问题。有的事情甚至是老问题没有解决，新问题却产生了。这些年来站在局外，我不住地扣心自问，我算是一个好总理吗？有些事情做早了，有些人用错了，这些都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这笔帐我不认下行。可是我现在站在这里，可以负责任地给你们说一句话，我们也许做错了很多事！可是改革没有错，发展没有错，我们为之付出了心血和汗水的事业没有错！"

　　站在一旁的李恒多笑道:"老总理，您说的真好，我们的事业没有错！前几天我在执委会会议上还跟干部们讲:如果说过去我们对共产党人这个慨念的要求标准是看这个人是否革命，那么现在，判断一个干部是否真正的共产党人，唯一的标准就是看这个人对改革的态度，这对当代共产党员来说，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是原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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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总理略带笑意地问道:"哦，你不怕老百姓骂你是贪官污吏？"

　　李恒多扬起头正色道:"谁说我是贪官污吏我都不怕，就是中纪委严书记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贪官污吏我都不怕！因为我自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贪官污吏，只要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就不怕任何人在我背后或者当着我的面来说我。"

　　老总理叹了口气:"廉政的问题还是要抓的，这个问题不抓不得了。前些年香港年年七一都游行，我们很无奈，但是为什么我们仍然要坚持贯彻当年的一国两制承诺？一个是做人要讲信诺，一个国家的政府更要讲信诺，我们不能像英国那样，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签署的协议都不能履行。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香港的这种气氛确实有效地遏制了腐败的滋生和蔓延，在这一条上我们确实得向香港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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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恒多点了点头:"其实在平常的工作当中！贪官污吏并不是我最反感的。这些人有问题，你拿掉他就是了，可是我们有些干部，平时高高在上，很能清廉自守，他们做事情谨小慎微，宁可不做事，绝不做错事;我们的干部体制又是这样一种能上不能下的局面，很多改革发展的机会实际上就这样在我们的面前溜走了，有时候想起来，真是不甘心呀......"

　　老总理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微笑:"恒多同志，谢谢你......"

　　李恒多一怔，却见老总理向前迈了两步，双手扶住栏杆，身体前倾，语气沉重地道:"一路上，我经过了五个省，每个省的一把手我都见过了，只有你......只有你说了实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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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那个性鲜明的眉毛抖了抖，伸手指着若隐若现的罗湖口岸说道:"那边也许存在很多问题，也许发展势头己经放缓了许多，但是那并不证明我们己经不需要学习了！相反，改革越是深入，我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就越来越多。这些年来，有很多同志都有意见，人民群众也有意见。我们承认，在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的腐败现象远不如今天严重，毛主席的干部很少有贪官污吏。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党内滋生出了腐败这个毒瘤，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解决，不解决好这个问题，我们这批人没有办法安心去见小平同志。但是反腐败不是反改革，我们的改革开放，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个政策本身是对头的，是中间环节缺乏必要的监督，才造成了在很多地方，干部变成了先富起来的人。

　　这是我们必须纠正的。但是，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否定改革，下能否定鼓励人民群众发家致富的好政策，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改革有缺陷就把整个改革都否定掉，这个倒车开不得，人民不会允许我们开倒车。文革时期我们确实没有腐败，可是我们有的是全国人民的‘共同贫穷'。也许我们现在在短时间内还无力实现‘共同富裕'，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再回到那种‘共同贫穷'的困境中去了。

　　谁要开倒车，谁就是历史的罪人，谁就是人民公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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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广州军区政委李天育从大厅二侧走了过来，向老总理敬了个礼，说道:"老总理，沈总长刚才从湛江那边飞过来了，现在车子己经到了楼下了。"

　　老总理一愣:"我不是己经嘱咐你们告诉他不要跑过来了吗？"

　　李天育尴尬地一笑，没有再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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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总理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这个大将军哟......虽说坐在三军总长的位置上，可还是脱不了孩子气。就拿上次接见那个英国记者的事情来说吧，让他去示威，他却跟人家耍起了无赖。虽说目的达到了，可是堂堂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最高指挥官，这样的形象未免有点太离谱了吧......"

　　李恒多笑道:"老总理，沈辰同志是年轻了点，但是军事指挥这个岗位，非他不可，您听说过吧，美国人专门为他建起了一个研究所，专门研究他的战略战术思想。军队的领导岗位，就得让沈辰同志这样年富力强又战功卓著的将军来干，别说他干的比谁都漂亮。就算是他犯了错误，只要是诚心诚意地在做事情，我们就应该支持应该鼓励。我经常和执委会委员们讲一句话，我允许你们犯错误，但是我绝对不能容忍你们什么都不做却尸位素餐一门心思给做事情的人挑毛病。"

　　老总理眨了眨眼睛，笑道:"恒多同志，你这几句话讲的绝对了点吧？既然别人能挑出你的毛病，那还是说明你自己本身就有毛病，否则的话苍蝇不会叮无缝的鸡蛋，对不对？有错误，还得让别人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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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恒多摇了摇头:"老总理，这回我可要驳您一句了，您老说的不对。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只要做事情，就必然会犯错误，只有不做事的人才永远都不会犯错误。边些永远不会犯错误的人，恰恰是我们改革的敌人，是我们国家进一步发展腾飞的最大障碍......"

　　老总理的动作突然间停了下来，他满眼温情地看着眼前这位五十九岁的政治局委员，良久无语。直到大厅中心的电梯门打开，一身戎装的沈辰阔步走出的时候，八旬老人才透了一口气，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硬咽着说道:"恒多同志，谢谢你，你是个真正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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