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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lees (针叶林), 信区: Green
标 题: 英雄传说之---越战(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1月03日19:48:13 星期四), 站内信件
誓扫匈奴不顾身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就在拔营前移之前一天,排里死了一个战友.十个人去执行任务,两个人背了回
来, 另一个用绳子绑在胸前拖了回来,脚上的鞋不见了,胸前一排弹孔,脸白得
象纸,眉头还皱著,似乎仍感到痛苦**
我第一次体会到死亡就在身边,但我更看不惯那人把死去的战友的尸体往地上
砰地一放.死者脑袋重重撞在地上时,我心绞了一下.我不仅感到恐惧,也感到
悲哀和愤怒. 我在想一个为国捐躯的战士不应受到这种待遇,无论生前死後;
我在想自己如果也死去了,他们是不是也会这样对我?
也许老兵们已看惯了,麻木了,但我觉得这种行为会严重挫伤新兵的士气,我永
远也看不惯这样的镜头!如果我是一个指挥官,我决不允许手下官兵这样对待
死去的战友的遗体!
排长亲自给伤者看了伤口,打电话叫了担架队.担架队过了一小时才来,我觉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们都带著冲锋枪,排长又派了三个人护送.因为越南人连
担架也会袭击, 趁机抓俘虏立功呢.
不知不觉地,我的眼睛一直看著死者,直到两个人来把他抬走.我抬起头,发现
大家在看我,我走开了.
部队换了营地,此後每三五天就换一次,每次移动都先行侦察好地点,在沿途布
下岗,才全体移动,扎营,布雷.天哪,每次都埋好多地雷,甚至每天走的路都要
埋上.我都不知在森林里有多少雷呢.好在军用地图上都很认真地标明了,但敌
军布的雷呢? 有一些雷因为山洪爆发,冲得到处都是,连埋雷的人自己也不知
道.有人挖战壕的时候都挖在雷上,炸瞎了双眼;连去洗澡都会在水里踩到**
唉,上帝保佑!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有一次半夜里我就听到很近的地方传来一声爆炸,战友们
笑道:"越南崽中招了."天亮後他们去看了看,发现血迹.我没敢去,老兵们的恐
怖故事吓坏了我,谁知那该死的越南人临走前会不会给爱看热闹的中国兵准备
一颗地雷呢. 当我把这想法告诉班长时,他笑道:"不错呀小子,挺能想呢."
两星期後,班长派我和另两个人去护送一个刚从越南潜伏回来的特务到另一处
去.这是我第一次离开营房,我不知道去哪里,只是跟著走,一路上提心吊胆,踩
著前人的脚印走, 部队里关于地雷的传说把我弄得胆战心惊.老兵们回头看著
我笑道:"别光踩脚印啊,越南佬专爱在地雷上盖个脚印引你去踩呢!""我是踩
你的脚印啦!"我装出轻松的笑脸回答.
"别光看脚底,注意两边,子弹比地雷还能要你命!"他们提醒我.
走了三个小时深山密林,我们竟然上了老山,我一直想来没来的地方.
我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心想不知是什麽军用品的气味,其实那是死尸的味道.
不久我就看见了第一具越南人的尸体,它躺在离战壕约五十米的地方,远远看去,
露在破烂军衣外的手脚和脸已呈黑色,好象一件纪念品似的摆在那里.随後又见
到不少.
这里我见到新兵连的几个战友,我们很高兴地谈了起来,同来的两个人叫我在这
里等他们,我求之不得.
我们聊著分别後彼此的感受,大倒苦水,非常愉快.
他们说部队曾悬赏一百元人民币给抢回我方士兵尸体的人,好多不要命的老百
姓为部队干这营生,有的拖不动尸体,干脆把脑袋瓜子给割掉带回来,也可以拿
五十元;有些尸体烂了,拖著拖著只剩个上半身.当然也有的人踩上地雷,把自己
也搭在里面了,不过正面战场上地雷并不象冷战地带那麽多.现在双方好象要
达成协议,互相送回对方的尸体.
我听了直恶心,问他们要了望远镜往那边看,我们这里并不是主峰,敌阵地很近,
我一看吓了一跳,一个穿著短裤的越南人正大模大样地站在平地上,瞪著眼看我,
他的脸几乎就在面前,伸手可触!
这是我来到前线看到的第一个敌人!
在国内,政府宣传中说越南人背信弃义,我们节衣缩食帮他们打走老美,结果他
小子调转枪口打我们;据说七几年他们在边境杀我村民,赶我华侨,炮击村庄,
学校, 医院,连儿童也不放过,我早已恨不得杀光这些龟孙子!
"越南人!!!"我狂喊起来,抓起步枪推上子弹!
战友们按住我:"别打枪!"
"为什麽!!!"我喝道.
他们给我解释了好久,因为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双方默认的.你不开枪,我也不开,
大家图个太平.他们告诉我,曾有一段时间,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结果大家都躲著,
屎尿都撒在猫耳洞里,加上潮湿(下一场雨,洞内积一星期水,人就蹲在脏水里),
有人耳朵都发了霉,下身都烂掉了.最後是谁也打不著谁,自己活受罪.由此双方
慢慢达成默契,我出来,你不开枪,你出来,我也不打,就这样.
我还以为上了战场就可以乱放枪呢,谁知竟有这麽多狗屁规矩.
"不过我们也不能全走出去,不然他给你来个一窝揣也说不定.每次出去一个,
其他人守著."他们警告我."如果有当官的来了就要特别小心,当官的不了解内
情,一声令下,他们不想打也得打,你站在外面就活该倒霉!"
很有道理,我想我又上了一课,希望下课前我还没死.战场上不用考试的,不合
格的学生全得死,没有补考的机会.这是个恐怖的课堂.我想学校里如果成绩不
佳就马上拉出去枪毙的话,学生们会怎样玩命呢.
不觉过了一个小时,我看见战士们纷纷回到防炮洞里去.
"要打炮了."战友说."不是说不打?"我问."这是当官的例行公事,每天都打,快
走吧!"
这是我第一次挨炮击,我趴在窄窄的洞里团团乱钻,躲在哪都觉得不安全.炮弹
从洞口侧面打来,有些就在洞口爆炸,许多东西从外面飞进来落在我身上,我还
以为自己被击中了. 一分钟後炮击到了高潮,耳边全是汹涌的爆炸声,到处在震
荡,我象被魔鬼装在盒子里用力摇.好几次我相信自己被震到全身离了地.
那地上粘粘的全是烂泥,夹著一股尿臊味和其它臭气,但我还是把脸贴在上面,保
命要紧呢.
"他们不会冲上来吧?""你说什麽?""我说他们不会冲上来吧!!!!""听不见!!!""
我说!!!他们会冲上来吗!!!"战友用力摇了摇头.
我握著枪,想往洞口看,但飞溅的石块令我打消了念头,心里希望他是对的.
五分钟後,炮击停了.我还没见过炮击两天的场面,五分钟对我来说已经够厉害
的了.
"要不要进入阵地?"我还没忘记自己军人的责任.
"等班长指示吧,别一个人跑出去送死,可能还会打呢."他探头往外望.
我看著自己的宝贝七九式自动步枪,乌黑的枪管,雪亮的刺刀,它还没对敌人放
过呢.
突然之间炮声又响了,我忙缩回来,大叫:"幸好没出去!"
战友哈哈地笑了,"你没听出来是我们的炮啊?"
我觉得糗死了!
傍晚,我们回到了营地.
初战!
月黑夜风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今晚去打埋伏,"班长说:"我们发现一条越南特工常走的路."
难怪今晚我们几个吃得特别好,敢情要去了.
"每人一杯,别喝醉了,来,干!"
我们干了酒,吃著炒花生,班长老看我,其实我是能喝酒的人物.
吃完,我们五个人进了帐篷,班长扔给我们一人一个袋子,大家打开,穿好.
"拿著这个."班长给我一支AK47冲锋枪,把我的七九式抽了去,我有点遗憾,那
是我第一支枪,我很爱惜地擦得堂堂亮,居然用都没用过.
"走吧,记住,没有命令,不准开枪!"班长这句话象是对我一个人说的.
我们围著营房绕了一圈,因为没有一条通进营房的直路是没有地雷的.我们必须
转圈走出,直线出去,无需占卜,必死无疑.一路走,我们还一路设雷, 把路封住,
当然做了记号.那记号是用刺刀拦腰砍掉路边一丛草,断茎告诉我们,这旁边有
东西.如果我们当中有人被俘,那麽记号又会变.
不能踩枯叶,不能踢倒草,不能说话,不能咳嗽,不能打喷嚏,禁止放?屁**总之不
能有声音.密林里,看见是不容易的,全靠听觉,谁先被对方听到谁就倒霉**倒霉
的意思是去向阎王报到.
我们去伏击敌人,但弄不好也会反被敌人伏击了!"班长的话令人胆寒.
伏击之後还没算完,回来的路上也不会有太多好事等你.
这是我第一次出征,第一次为国征战,我这样想.
一定要干掉一个越南鬼,我下了决心.
我们排成一条直线,轻轻地走.我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我们不停地深入越南境
内.走啊走啊,不停地走**一时间我怀疑班长是不是要带我们去河内?看看表,才
走了两个钟头而已.喔对了,那年头还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表的,我们班就我和
班长有手表( 我还有一个连师长都没有的傻瓜相机),我的石英表比班长那块老掉牙的要
准,怂 以每次有任务,他就会象抢劫一样从我手腕子上把表撸了去,我要看
时间的话还得去找他,而他那神气好象那表是他的传家宝.
前面的人负责看地面有没有地雷;後面的人注意身後有没有情况,同时尽可能在
营地附近扫除脚印;我在中间,负责看两边和头顶(树上也可能有人和雷或蛇),
同时支起耳朵听周围动静.
郑友和在後面推了我一下,他嫌我走得太慢了,班长他们都走开好远了, 可我一
快就有声音,急得冒汗! 天黑了,我们还没到目的地,但也只能停了下来.
"你睡觉打呼噜吗?"梁琪问我.
"我都和班长说过了,不打."我说.
我们睡了一夜,各种恶心的虫子在周围爬,蚊子嗡嗡响,周围有不少奇怪的声音.
最要命的还是热,森林里一丝风也没有,我们都穿著全身包严的服装,扎紧裤管
袖口,戴著面网, 热得不住流汗,流汗也没用,只令我觉得更热,我开始担心水不
够,我尽量省,也喝去一半了.这时最好的药就是仁丹,吃一颗透心凉,只有中国
军队才有这妙药.万金油是不能用的,因为气味太强.
差不多到早晨,天气才有点凉,我刚打个瞌睡,就要走了.睁开眼,面罩上黑压压地
一层,用手一拂,轰然飞走,竟是一大群蚊子.一坐起身,许多怪怪的虫从身上身下
跳著爬著伸缩著逃走.
森林里有不少动物,是在桂林没见过的,蛇也经常看见,有鸟叫的地方我们就绕
开走.最讨厌的是钻草丛,那草有一人多高,谁知里面藏著什麽毒虫?我们象钻
洞一样拔开草钻过去.里面原来什麽都有,色彩斑烂的蜘蛛,蜈蚣,蛇,香蕉一样
粗的大绿虫**一尺长的无头无脑的蚂蟥象片树叶一样贴在地上**作为军人,最
怕碰到的反而是鸟,把它们惊起来无异于向敌人招手说:"hi,我在这里*"鸟受惊
起飞和平时不同的.受惊时它们大叫著乱飞一气, 不象平时朝著一个方向飞,无
需太多经验也一眼就可以看出.
穿过竹林时,走在我前面的老刘突然往後一缩,和我的脸撞个正著. 原来一条
竹叶青正绷得象弹簧一样张著嘴对著他.我很兴奋地拉开枪刺要和蛇较量一下,
老刘把我从他身後推了过去,我们急匆匆地走了,什麽也不碰.从这以後,不用谁
命令, 我的眼睛总不由自主地注意著树上了.
第二天,我们埋伏下来.然後是漫长的等待,**好长好长,**好象等了好多好多年,
时间在这时才令人觉得象坐牛车一样
慢.战友们互相都看不见,时间久了, 感觉好象只有自己一个人.我开始胡思乱
想,是不是象老山一样和越南人达成默契,你不伏击我,我不伏击你,不就完了?再
想下去,不如你不打我,我不打你**嘿,那战争就结束喽**
就在这时,我差点闭过气去.一个持枪的人不知何时就站在了我面前!
这家伙手持冲锋枪,戴个大竹笠,身穿宽大的黑布衫,破胶鞋,肩上挎著一个粗布
口袋.面容瘦削,一双黑眼睛在斗笠下的阴影中闪烁著,完完全全是一个越南特
工队长形象.林子里虽然很阴暗,但我连他脚背的血管都可以看见!
所有幻想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憋住呼吸,想起自己枪栓还没拉开,现在不能
拉了,我喘口气对方都能听见.看著他那不慌不忙的动作,老练狠辣的表情,我
敢肯定,即使我们同时举枪,他也一定会先打中我.
心在狂跳!!!
他在侧耳细听,一时间我还疑我的心跳声都被他听了去.
我低垂著头,不敢直视他,因为我知道,人眼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假如你盯著一
个人看的话,会把他的注意力引过来.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人群中试一试,紧
盯著一个人, 不久他就会转头望你.如果不望,说明他早就看见你了.甚至,我
怀疑紧张的心情也会造成一种电场,令人感到不安.不然这家伙怎麽在这里停
这麽久呢?他一定感到什麽了!
放松放松!我提醒自己,脸贴在地面,用眼角扫著那人,拚命想其它事.
那人望了一阵,轻轻地又向前走,天哪,他踏在满地枯枝落叶上几乎一点声音也
没有,我仔细地看著他的脚**忽然想起什麽,支愣起耳朵听**难道**班长不会
睡著了吧?
我想,现在只要我一拉枪栓,朝背後抬手一枪,就把那家伙结果了.
另一种恐惧又向我袭来:该不会他已经发现我,但装作不知,然後悄悄走到我後
面,一刀捅死我吧?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後背发紧,但又不敢回头看,怕回头碰得
草响会惊动他.只好在心里喊:"上天保佑!"
听班长说,敌人的老兵不轻易杀你,通常会把你俘虏了带回去审讯. 若是被刚入
伍的新兵发现了,他会毫不客气地从後面一刀刺死你,因为他没胆量和技术抓俘
虏. 我看这家伙就是个老兵.
我怀疑战友们都睡著了!这太可怕了!他们不会撤走了吧?
不管怎麽想,我还是不敢动.就在这时,又来了几个人**後面**还有,一共十几个,
他们拉得很长,手里都拿著枪,提著袋子,走一阵,蹲下,看看前面,然後再走.其中
有几个年轻的姑娘,样子还很漂亮.我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不知为什麽. 虽然我
听饱了战友们关于越南女特工杀人不眨眼的手段.
森林里并没有路,随处可走,我很怕他们会踩到我身上,幸好他们都跟著前面那
人的路线走.假如我这时咳嗽一声,或是放个屁,打个寒擅等等,都会送命.
直到这些人全部走光,我还是没听到班长的信号.我想站起来看看他们还在不在,
但我不敢. 紧张过度後非常疲倦,我差点睡著了,轻轻旋开水 ,无声地咽了一
口水.
漫长的等待**
传来一声蛤蟆叫,两声**我心情放松了,回叫了四声,然後是五声,战友们全在,
他们没有睡著,更没有走. 我的水喝完了,但还没有收到指示.我已趴在这里两
天** 大小..用袋子伸进裤子里,贴在屁屁上,趴著拉,然後封好,放在旁边. 第
二天,班长终于站起来了** 然後又是小心的回程**
"班长,为什麽不打?"
"他们人多,我们不能打,下回带多点人去."
"我还以为你睡著了."
大家大笑起来:"我们都以为你睡著了!"
班长笑道:"我就怕你小子乱放枪,见你没动静,心想你还是睡著了比较好."
"那家伙站到我面前我才发现!"我心有余悸地说.
"我看了他们的脚印,"班长说:"他们向前走了十里地就分散了,我们下次换个地
方再试一次."
我躺在竹床上,觉得这烂床这麽舒服,我好象虚脱了一样,一直睡到第二天.中间
有人来叫我吃饭两次,我都没搭理.
然後特别饿,狠狠地吃了一顿罐头.看看周围那些家伙,一个个赤身露体,就我
和排长两个穿条短裤.怎麽热我也不习惯光著身子,不过一个月没洗澡倒是真
的, 所有衣服都有汗味.幸好我在家也经常一个月不洗澡,好象也不臭,因为我
的皮肤还可以,有些家伙已经生疥疮了.
我是个天生的军人,我想.
营帐里总是臭气熏天,弄得排长要下令每个人必须把鞋袜摆在门外.有人说,
如果敌人来袭没鞋穿怎麽办?排长的理由是:如果敌人来袭前我们已经被臭死
那又怎麽办?看架上的毛巾吧,全是黑的,用不了多久,排长就会下令把毛巾也
挂在门外去的.
唯一令我不爽的地方是那隐形眼镜弄得我眼睛有点红红的.我经常追著班长
问:"今晚没任务吧?**你肯定吗?"弄得他很烦,因为我要确定万事大吉才敢摘
掉眼镜,不然蒙著眼上阵岂不等于送死?
休息了两天,战友们整天打牌,谈女人,再不就是谈洗澡.说得最多的是越南女
特工,他们说越南女特工美貌如花,而且会在被你俘虏时,突然脱光衣服,等你
神魂颠倒时就干掉你;或者,她们常在我军阵地前山泉边洗澡,引得一班傻瓜看
得不亦乐乎时, 後面就有人给你颗手雷.我于是非常想俘虏一个女特工,就算
不碰,看看也好.
还有一个极挫伤士气的话题,那就是钱了.要知道,这时候改革早已开始, 经济
已成为人们最关心的事情,向钱看的风潮席卷全国.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不再是
战争英雄,而是那些白手发家的经济英雄.很少有人再象越战刚爆发时那样关
心前线的军队,反之,不少人甚至嘲笑冒著枪林弹雨作战的军人是傻瓜.每每谈
到这些, 再讲起各自家乡那些发家致富的朋友熟人,大家都默然.
这时,我们就唱唱歌,宽解一下惆怅的情绪.那会儿部队里流行的是:"再见吧
妈妈""十五的月亮""血染的风采".其中"血染的风采"在六四时被到处传唱,我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打牌我不会,他们教我,我水平也很臭,因为我那时心里对打牌的人特别鄙视,
只是敷衍,下的赌注也小,慢慢他们就不要我参加了.我乐得拿本书看.带来的
书分两类,一是军事类,二是文学类.那军事的书以战略居多,并不能教我应付
现在的情况. 文学书我看著看著就会神驰天外,想来想去总会想回到怎样活命
这个问题上来. 心里不停地假设下次可能遇到的情形及如何避免.
可惜,从我所知道的情形看来,简直没法避免.我原以为在战场上只要聪明点就
可以活命,现在才明白,想活下来得靠百分之二十的聪明和百分之八十的运气.
每个人只能尽力而为,谁也不敢说百分之百.
烟是最宝贵的东西,打牌时倍受欢迎的赌注,象黄金一样的硬通货,可以交换任
何东西.即使不抽烟的人也视如珍宝.那时该死的後勤部还不知前线对烟的需
要远远超过粮食和水,把它列在闲得无聊时才送的物品清单内.班长曾经以为我
不抽烟,想过来行骗,结果发现我也是烟筒子,他失望之余,给我起个外号叫
"烟罐",我便叫他"老鬼", 因为他二十三岁了, 比我大六岁.
我还得了个外号叫山猫,因为有一次排长要我们估计一下远处一座山有多高,有
人说八百米,有人说两千米.我说是一千米多一点吧.排长问我怎麽知道?我说很
简单, 山上的树木长到山顶附近就长不上去了,说明山顶高度在一千米左右.
老刘笑道:"难道不是被人砍掉了啊?"我说:"谁会山脚的树不砍要爬到山顶去砍?"
排长说:"你还行."我说:"我经常爬山."于是他们叫我做山猫.
这期间,排长又派了二班去埋伏,我们这个排整天就干这个勾当, 所以我曾建
议排长给我们弄个有蛇形图案的臂章,因为我们排总是象蛇一样躲在暗处伏击
别人.可惜这白痴连一点浪漫的感觉都没有.
第三天,二班一无所获地回来了**有一名战友踩中地雷,整个左脚不见了, 只
剩一条血淋淋的裤腿,一直到被担架抬走都昏迷不醒.
我问老刘:"怎麽搞的,是不是情报错误啊?"
老刘说:"不一定的,越南人很少在同一条路上走三次,除非是离我们很远."
"我们发现时不知他们走了几次了?"
"这谁知道?"
"象这样次次扑空,还不如不要去了.不然敌人没打著,我们自己先死光."
"我也这样想."
--
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
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
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
——伊曼努尔·康德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8.23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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