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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lees (针叶林), 信区: Green
标  题: 英雄传说之---越战(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1月03日19:51:31 星期四), 站内信件

血染征衣!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
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
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排长决定一次派两个班出去,他们开了一个小时的会.会後我们每人得到三支烟,
抽完就走.这回我灌足了水,直喝到想呕吐,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水了才上路. 上
回渴的教训实在太深刻.
我想起那天那越南人站在我面前时,如果打起来的话,战友们扔一个手榴弹过来,
岂不把我也给轰掉?我把这告诉班长,他说:"嗯,知道了." 在我看来,被自己人打
死是最冤枉和最不可思议的,後来才知道那简直是家常便饭.
我们走了大概两个小时,突然班长一摆手,队伍停下了,随即所有人 那 卧倒在地
上.一阵轻轻地响声**哈,定是没有
我们走了大概两个小时,突然班长一摆手,队伍停下了,随即所有人 那 卧倒在地
上.一阵轻轻地响声**哈,定是没有经验的新手在走!我得意地想,觉得自己已是
个老兵棍子.
班长伸出四个手指,那是散开的手势.我们悄悄後退,向著声音方向成一个半圆形
隐蔽,这次我们有十一个人.我把伪装网披上(这个动作也许救了我的命),因为我
是个多疑的人,总担心後面,这也是我每天在床上胡思乱想时想到的求生计策之
一.然後伏在乱草里, 把枪压在身下,轻轻地,拉开枪栓,推上子弹.
声音越来越近,走走停停,和上次一样.我想起那次出击的半路上,我们也是听到
这声音,也是这样趴下来,结果,走出一只野羊,它边啃草边走,擦著叶子响.好象
一个犹疑不定的人在摸索前进.
蒙胧的影子在树干和杂草中慢慢晃动,我把枪上表尺定在三十米(密林里最多看
到这麽远),举枪向影子晃动了一下准星,深呼吸,吐气,憋住,瞄准,轻轻压下扳
机**相信战友们也这样做了.这时,我无意中回头望了一下**上帝啊!**我都看
见了什麽!!
在我左後方大概二十步远的地方,有五个人正躬著腰,蹑手蹑脚地向我左边一个
地方走近,我的脑袋轰地一下:"是谁被发现了?",急忙回头向右边望去,还好,没
人. 可当我转回头来时,那五个人一齐象恶狼一样往下扑了过去,呜呜的惨叫
和扭打声传来!
"谁?!!"班长大喝一声.
听到战友的惨叫,我眼都红了,端著枪一声不吭地向那边冲了过去,四下里一片乱
响,掩盖了我的声音,我踩著一条倒下的树干过去的,几乎没有什麽响动. 三条人
影突然从草丛里钻出,向我跑来,他们的脸朝著班长叫的方向,我立刻狠狠地扣下
扳机!!
树干太多,挡住了大部分子弹,我只看见一个人捂著肚子滚进杂木林中, 另两个
人歪了一下,闪到一边,动作快得难以想象!随後子弹向我扫来,我感到一阵刚硬
的风从我脸旁擦过,便朝班长的方向滚了过去,有子弹从那掠过我头顶,射向树
林里.我趴下不动, 枪声忽停.
嗡嗡作响的耳朵静了静,沙沙声正在远去,敌人在跑,我爬起来,班长也闪出来,
我追到他旁边:"班长,刚才那边是什麽?""山羊!""谁被捅了刀子?""不知道."班
长答, 我们来不及再说,就追过去.
我犯了个极大的错误,因为急著要为战友报仇,不顾一切地想追上敌人,结果弄得
身边草木哗哗乱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正往前猛冲时,草丛里突然闪电般站起一条人影,枪口向我突突突地喷出火焰,我
看见面前的枝叶乱飞,耳边尽是尖啸声,收脚不及,向前一跃扑倒在地, 眼睛差
点被干枝刺穿,下巴咯在一条胳粗的青藤上,脖子几乎扯断,痛!挺身举枪扫了一
梭,子弹没了, 我伸手去抽弹夹.
这时,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胸口热热的,手一软,跌倒在地.我吸口气想爬起来, 只觉得
右北 肺竟然扁了似的,吸不进
气!一摸右胸,沾糊糊的全是血!
热呼呼的血在我背後和胸前往下流,我被打穿了!
我想抬手去拿急救包,手却软软的,我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躺下,胸前肌肉开始抽搐,我不得
不侧侧过来,但後背的潮湿感越
来越大,血顺著军衣渗开去.我又翻身仰卧,以压住背後的伤口.
右肺扁扁的象个水袋,没有了进气感,每次呼吸,都伴随著剧痛,并有血涌出来,我
把整块药棉按在胸前,再也无力做其它.我开始咳,血马上从我口鼻流出,我动了
动舌头,粘粘滑滑,全是血,我一口口往下吞自己的血.血流得比我吞得还快,
不住从嘴角淌下.
我知道流血超过多少会有生命危险,我要止血,但血在体内流,怎麽止?恐惧向我
袭来,但我已不能动弹. 战友们冲去哪里了?他们会来找我吗?能及时找到我吗?
我知道象这个速度流血,我很快会死去.而且,回去的路还那麽漫长!心里明白自
己活下来的机会已不多**
**当时我是忘了,或者有点神智不清,我们离开营地其实还没有多远**
躺在地上,我感到孤单,悲哀罢罩了我,手指和脚尖迅速失去知觉,四肢发麻,那是
死亡在往上爬.我想起那个象破口袋一样被扔在地上的死去的战友.
我突然後悔了**我为什麽要来这里?
阳光透过密密的叶缝,一点点地洒在我脸上,我的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我极力睁
大双眼,可是仍然越来越模糊**我这时明白了,为什麽有些人临死前会睁著两眼
啊.
我仍清醒,忽然回想起自己这一生,只感到浪费和无尽的遗憾.也许是这一刻,我
下了决心要去考大学,要好好读书.可惜,太迟了**
我想起仍未吐出真情的爱人,假如再给我一次生命,我会大声对她说:"亲爱的,我
爱你"但後来的事实却是:**我仍然没说** 不知什麽时候开始,我慢慢失去意识,
是慢慢的.耳边出现各种声音,象音乐,象有人在大声吟诗**我蒙胧听到有人呼唤
我的名字,和我说话,我清醒了一下,觉得他象是在问我还有什麽遗言.我突然想到
妈妈, 她就我一个儿子,平时掉了一根头发她都会问个不停,养到这麽大,就这样
死了, 她以後会孤单地渡过一生.
流著泪,我告诉战友,代我去看望妈妈**不,我是说,帮我照顾妈妈**也不对,我似
乎只在心里想,却没说出口.我想说,但血流干了,身体渐渐没有了感觉.我的嘴
在动, 却不能说话.我流著泪,心想,妈妈,这世上你最关心我,但我平时没给你
好脸色,和你吵架,在我临死前的一刻,象所有人一样,我想起了你:妈妈,妈妈!
妈妈**
我被抬了起来,我仍没有失去知觉,但象做梦一样,被人抬著,摇晃著**
**走啊*走啊**
好象永无止境,好象要走到地老天荒!
我的灵魂好象离开了身体,在森林上空飞行,看著行进的队伍**
也不知什麽时候,我完全昏迷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醒来**
一个戴口罩的脸凑得很近地看我**从来没有人这麽近看过我.
"好了.下一个."他说.
有人来抬我,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个头戴越南士兵头盔的人.
"越南人!"我心里狂呼,全身肌肉猛地绷紧了!原来我被俘了!
这时,那人连忙摘下帽子弯下腰很快地对我说:"是自己人,自己人."
我无力地闭上眼,不管是谁,我现在也毫无办法.
胸前绑著厚厚的绷带,我只觉得全身瘫软,两眼模糊,嘴唇和四肢仍然麻木.
好冷啊,现在是什麽天气?
到了外面,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听到蝉鸣,现在是夏天,可我好冷.
我被送住後方医院,两个士兵把我和其他伤员抬上车,看也没看我一眼,砰地
关上後门,好象我们只是一批货物.我平时最讨厌有人看我,母亲的关心只是
让我厌烦,可现在,我多需要有人关怀地看我一眼**
车停了一下,有护士来给我们每人打了一针,我睡了**
我又被抬了下来.许多人,有老百姓,有军人,有妇女,儿童,老人,围著看, 医
生们大声呵斥:"让开让开,看啥?"
人群推挤著,碰撞著,有一个老太太怜悯地望著我,说:"造孳啊**"我好想拉
拉她的手,祝福她**好人一生平安**而在身体健壮的时候,我只会从鼻孔里
哼一声说:"妇人之仁!"
从小到大,我记不清有多少次和人们一起围观著受伤或重病的人被抬上担架.
今天,轮到我躺在担架上,被人好奇地观看了.
幸福而无知的人那,你们知道死亡的恐惧吗**我这样想.以後,当我再看到受
伤的人,我不再象以往那样带著冷漠和嘲笑地表情去看他,我会上去扶起他.
因为我想起今天**
一辆运兵卡车旁边贴身驶过,车上的士兵们伸长脖子看我,从他们脸上好奇的
神情,我知道这是一批新兵.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此刻的我,满腔豪情壮志全化为乌有,只剩下悲哀**很深很深的悲哀.
只住了二天,我伤势稍有稳定,又转送到另一家大医院.我的伤口处理太晚,化
脓了,听医生说好象要穿胸抽脓.我发了高烧,全身滚烫,好象要爆裂, 差点死
掉.但我此刻并不害怕,似乎觉得能死在洁白的床上,已是万幸.有一种欣快感.
如果我是从家里而不是从丛林里被搬进医院的,我此刻一定悲哀莫名.
我输了很多血,对此有点反感,因为一想到别人的血在我身体里流,我总有点不
舒服的感觉.
护士来问我家的地址,我感到恐慌,我不想让妈妈知道这事.她一直以为我不过
在一个普通的部队里当兵混日子,图个好玩而已,她知道我很爱舞刀弄枪.
"你不说我们也可以去查到."护士说.
"不要告诉我妈."我说.
结果她真的没说.
後方比前方好多了,这是凭祥市,久不久就有人来慰问,送糖果点心给我们.这对
伤员来说真是很大的安慰, 老师们带著学生进来,他们睁大明亮的眼睛看著我,
只有在这清纯的眼睛里,我才是个真的英雄.这时我恨自己伤得还不够重呢. 开
始我确实很感动,但当伤慢慢好了的时候,我那孤避狂妄的性格又爬了上来. 好
了伤疤忘了痛,对护士们的温情和关爱不屑一顾.我的野心又慢慢膨胀, 快得连
我自己也不信.前段时间连想也不愿想的成吉思汗,拿破仑, 隆美尔等英雄形象
又出现在我眼前.
两眼仍然模糊,不过我知道这是我的隐形眼镜被摘掉了的缘故.
医生护士对我们很好,不象普通病人尽挨白眼,这是真正英雄的待遇,是我用血
换来的,当之无愧! 可惜我是个怕丑的人,总觉得不自在.
要是现在,我可以象住旅馆一样住它一阵子才走.但那时的年龄,血是滚烫的,一
刻也坐不住.我还要去战斗!虽然我对战场仍满怀恐惧.
两个月後,我出院了,去部队报到,他们给我几百元钱(在当时几百元很经用呢),
叫我复员回家,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我是近视眼了.
我就这样,结束了还不到一年的军人生涯,在战场上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
无言的结局
从风沙吹起想到季节变更,梦中醒却岁月如飞奔**
参军前,我以为此去不是成为枪下亡魂,就是成为英雄,谁知居然是这样不三不四
的结果?不过,我想起有些终身残废的战友,又觉得幸运.
我一直没有和原来的部队联系,突然消失,是我一种悲壮的爱好,基于我那黑色的
人生观.那天倒底是谁遭了毒手,在我倒下之後又发生了什麽事?
这对我都将是一个永远的谜**
我变得更加孤僻不群,每每只爱一个人到山上去,坐在那里,让火热的南风拥抱我.
点燃一支烟,看著下面忙碌如蚁的人群,默默地把往事一件一件从心底拿出,细细
地品味**
我变得更爱思索**
因为,我总也不能忘记那天,在垂死之际,回想起自己一生时,竟然是那麽空虚和
无谓** 一个曾在生死之间挣扎过的人,对生命的意义有著更深的理解和热爱
愿神将智慧赐与思考者,
将勇气赐与战士,
将欢乐赐与孩子,
将悲伤赐与诗人,
将美丽和与美丽相称的品德赐给少女,
将永恒的生命赐与**我**一个如此热爱它的人**
签名:剿平倭寇,振我中華
  
--
  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
  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
  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
                             
                             ——伊曼努尔·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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