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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A (生活多么美好), 信区: Green
标  题: 大周天子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2月24日13:58:11 星期二), 站内信件

大周天子

囗  潇水



　　（一）
　　天要把大任降给谁，就先用一段不很爽的辅导期来锻炼他。
　　大周天子的先人和古罗马先人，有类似的诞生经历。一位女士，有一次到郊外
去玩，看见一只巨人脚印，也许是外星人的，就踩上去，然后怀孕十二月生下小孩
。因为多怀了俩月，觉得不详，倒霉的孩子就被扔大道上了。道上的马啊、牛啊却
躲开不踩他，转而把他摔到冰上去呢，又百鸟朝凤似的跑来一大群飞禽围着他。
　　这个很难扔出手的小孩，不得不被他妈妈又拣回去了。

　　这说明动物在四千年前比人类更富远见和灵性。古罗马的母狼也是如此，它用
乳汁哺育了古罗马最远祖的两个弃婴。

　　这个飞禽走兽都为之投上庄严一票的伟人，长大以后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后稷。“社稷”两个字，应该有一半就源自于他的名字。而他叫这个名字是因为
他喜好种地。在四千年前一个古人，不随着大溜跟大伙抓鱼打兔子去，而去搞什么
种地，其卓而不群程度等于一个现代少年不念书，天天钻网吧打“石器时代”的游
戏。

　　那时的中国正归大圣人尧管理着。尧帝慧眼识聪，象一个极富战略远见的
Venture Capital商人，发现了后稷的特别才能。后稷种地，看似花哨，其实很有
用，尧不知道它的未来价值是什么，但知道它一定很大，大到泽被万世，就跟互联
网的概念股一样，等一百年后，要吓杀人的。于是尧提拔后稷负责天下的农耕。尧
帝说，从前，老百姓总是饥一顿，饱一顿，自你后稷播种百谷，才顿顿半饥半饱了
。半饥半饱依然是一种进步啊，农业启蒙了，总有一天，顿顿都饱了。

　　于是赐给后稷姓“姬”，封地在陕西武功县一带。

　　在那个时代，估计有了姓是件惊天动地的事，“农转非”可以，但未必能有姓
。从前轩辕黄帝，儿子二十五人，其中得姓的才十四个。贵族后代尚轮不到几个姓
，一个研究种地的平民老百姓，被赐予个姓，等于评上个学部委员。
　　他果然也没有辜负“姬”姓这个伟大字眼，因为他的姬姓后裔们顽强地摸索着
，正在一截一截地，去点亮另一个光辉的朝代。

　　后稷的孙子的儿子叫公刘，渡过渭水，建村筑镇，把百姓都收附来，周部落的
草创阶段开始了。几代后，古公又把大家迁徙到风水宝地歧山，因为此地后来听见
了凤凰打鸣。名叫古公也好，名叫公刘也好，他们都不是姓“古”或姓“刘”，他
们姓姬。
　　从种地英雄后稷往后传到第十三代，是西伯文王。这时天下的君主是众所周知
的纣王，纣王如果搞到他的DNA来分析，一定发现他是个优质人种，剧历史记载纣
王知识渊博，天资聪颖，并且力大无穷，能手格猛虎，按理说是全国少女的偶像了
。不过，历史上这样文武双全的君主，往往倒行逆施。比如能诗会赋，巧嘴钢牙，
反应灵敏的隋炀帝，就因为大臣都辩论不过他，都不抵他聪明，所以他就根本不听
人话，专横嗜杀，把自己江山给抖拉光了。纣王也一样，他以酒为池，悬肉为林，
使男女裸奔其中，这是大家都知道并且向往的。纣王还是个刑罚研究专家，那时刑
法给他搞得非常发达完备，有砍头，炮烙，活埋，刖足，割鼻以及脯，醢等等。脯
，是把人做成肉干；醢，是剁成肉酱，那时候的刽子手都是厨师出身。 
　　纣王的三个首席大臣，一个被他脯了，一个被他醢了，最末一个西伯也一度下
狱，差点也进厨房。纣王的堂兄微子，实在受不了了，逃窜荒野，纣王的叔叔箕子
装疯卖傻，以求远祸，另一个叔叔，就是有名的苦人儿比干，被纣王切成八块，割
心而死。
　　王公大臣尚且如此，一般奴隶群众，被杀剐起来，就跟现在用剪草机除草差不
多。商代是人殉最盛的时期，每次祭天、祭祖，都杀好些奴隶当祭品，一次十数人
到几百人，最多有五百人一次——估计是大庆。过节杀人表示高兴当然可以理解，
平常盖个宫殿，装修个房屋，也要杀奴为祭，主人死了，少者一二个，多者几十几
百，杀了陪着主人一块往黄泉赶路。殷墟发掘出的商墓里，人殉四百多，有的砍了
头，有的是活埋，有的和狗埋一起，有的跪埋的。经历了三千年，挖出来一看，象
刚刚被定格的电影。
　　纣王残暴，以天下为猪狗，搞得众叛亲离，全国上下也就象烧开的锅水一样沸
腾起来。

　　天下汹汹，谁主沉浮，诸侯们都把目光投向了辽远的西北凤凰打鸣山下这个貌
似平常的部落。西伯，即未来的周文王，正在这里大行仁善，以积累他的德行。他
免征市场交易税，他把老年人都送进敬老院，他又向朝廷献出洛西土地，以换取纣
王废除炮烙之刑，在他的领地里，老百姓都留出很宽的田塍，互不侵犯，犯人比老
百姓更自觉，呆在画的圈里当牢房。由于他来远怀众，朝廷里所剩不多的元老洞察
到这个人志向叵测，不会甘心做一方伯侯，于是纣王在智囊们的说服下拘捕了西伯
，罪名自然是为臣不忠，窥伺天下。
　　这时候，一个叫散宜生的能说会道的家伙，（几年前好象有一个写散文的人也
叫这个名子），选出美女名马送给纣王以赎西伯，昏聩的纣王见色起意，把西伯这
只猛虎纵回了山川。
　　在蹲监狱时期，西伯和现代监狱服刑人员一样，也攻修了学术课程。他那时代
，没多少书需要看，文科就一本《尚书》，理科呢，是《易经》。西伯脑子好使，
就在监狱里潜心揣摩易经，终于研究出八八六十四卦的爻词，中间熔炼了物理，化
学，天文，人事的宇宙大知识，成为继那个半真半假的伏曦氏之后又一学术带头人
。
　　从监狱出来的西伯象变了一个人，他展现在陕西老乡面前的是一个日本忍者形
象。从《易经》里他深刻总结出了以阴制阳、以柔制刚的理论，他一改以前政治上
锋芒毕露的激进态度，停止向中央争短长，也不再大兴仁义以收买人心了。
　　神色恍惚的忍者西伯经常在渭水河边茫然若失地行走。这时候，他遇上了一拍
即和的军师，有名的姜子牙先生，正在那里用直鱼钩垂钓。
　　姜子牙先生在我的想法里是个深不可测的世故老人，老家在河南南阳（呵呵，
和诸葛亮一地方，一个三顾茅庐，一个愿者上钩，都是有意无意地，跟政治派挡起
来）。
　　八十岁经历了无数失败吸取了无数教训后的姜子牙先生向西伯献上宝策说：猛
烈的鹰鸟将要袭击之前，就会缩起爪子低飞，老虎将要搏斗时候，要低头俯耳装做
温顺。
　　世故老人姜子牙的加盟，使西伯集团坚定了韬光养晦、相时而动的战略方针，
中国“藏于九地之下”，才能“动于九天之上”的辨证法，卓有成效地开始付于实
践。西伯装作白痴，修筑灵台，收罗美女，整个沉湎酒乐，胸无大志的样子。（刘
备青梅煮酒论英雄也是装傻啊）
　　果不其然，受假象迷惑的中央对西伯解除了警惕，集结朝歌的主力军队被纣王
调走，去讨伐东方蛮族，西向防御的大门敞开了。
　　西伯在这个时候适时地老死了，（如同曹操一样，终其一生保存臣子晚节），
而西伯的儿子周武王接班以后，把脸皮一撕，（象曹丕一样）公然跟朝廷叫板了。





　　（二）
　　武王伐纣出征前的动员大会上，照例进行了封建迷信的占卜活动，打仗讲天时
地利，天时好不好，就靠这蓍草占卜出来。卜了一下。天时却很糟糕，是“大凶”
，雄心勃勃的新兴王朝领袖们面面相觑，在这个空挡里，姜子牙一吹胡子，说：“
枯骨死草，知道个啥凶吉哩。”于是大军正式起程。
　　（一千多年以后，前秦王符坚准备远征东晋王朝，占卜的结果是也大凶，他援
引历史上武王伐纣的一幕，为自己充满自信的计划辩解。然而天命却真的狠狠捉弄
了他，龟骨的预言使他在淝水之战中败得很惨、很惨。）
　　公元前1027年，和风日丽的西北高原上，一个新兴部落在深厚积蓄了一千年基
础上，站起在苍茫地平线上，浩浩荡荡的队伍，在一个忍者的儿子和一位世故老人
的率领下，预备度过黄河，把他们的龙旗插到几千里以东那个尘土喧天的旧王朝坟
墓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还多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插曲：一对老哥俩，从前避乱跑到
歧山来的俩大贤人，急急从养老院里追出来，抱住周成王的车辕，说了一大段“子
不可以背父，臣不可以叛君的人间第一大道理。”
　　左手持镀金的大斧子，右手攥着权力象征的白牛尾巴的武王，给说哑巴了。左
右侍卫拔出青铜宝剑，往这两个让人不解的罗嗦老头脖子上比划，姜子牙抬手：“
都是义士啊，放他俩走了吧。”
　　大军带起滚滚遮日的黄土，从两个发愣的老头子面前碾过去了。老哥俩当然懂
得，旗子上的图案，是龙，因为大周崇尚文采，殷商是用虎，因为他们崇尚威武，
而再辽远的夏代，旗子上是日月，因为他们崇尚光明。
　　龙旗和虎旗的一场恶斗就要来了，他俩该站在那一方呢？当然，不食周粟的两
个倔老头以饿死首阳山的实际行动，向历史交上了他们的答卷。

　　龙旗的一方，列阵在河南牧野的郊外，总计三百辆战车，虎贲三千人，支持战
车的轻甲步兵（徒兵）四万五千人。
　　虎旗的一方，哇，蔚然大欢，是铺天盖地，持矛横戈，总计十七万兵马，蝗虫
一样集布在我国中原大地三千年前的晴空之下。
　　大风自东向西，从纣王仓促拼凑起来的奴隶兵士们乱哄哄的行列里——很多人
捏戟的姿势还很象捏锄头把儿——猎猎地吹到远到而来的西北人刚劲强韧的脸庞，
和乳虎般屹立的身形上了。
　　日影向中天悄然移动，战鼓从西北人身后擂起，起初声音不大，你精神太集中
了，至于仿佛觉察不到它是什么时候敲起，而随后你知道它是在你的胸膛里和你的
心脏一起敲动，咚咚咚咚，顺着你的血脉游动，旌旗和鼓指挥着战车象幽灵一样轻
轻在日影下布置成十几行长阵。鼓声指挥步兵的脚步，指挥各种兵器错落有致地扬
起或挺向前方，甚至每一个士兵的抬头，每一个张脸上表情，胸膛的呼吸，都在鼓
声信号指导下，精确地调动。这支数万人的队伍，象一只猛兽，把身体里所有的发
条，紧紧上满。
　　当敌众我寡，三军统得象一个人，才能够稳操此役胜券。深明此理的大白胡子
前敌总指挥姜子牙，从指挥车上将令旗向日中直指，“杀啊——”中国历史上第一
次最大规模的兵车Vs.步兵的野战，在两大决定王朝命运的军团之间，残酷展开了
。
　　牧野之战中的风云际会与变幻，是尽人皆知的，尽管商朝奴隶们临阵倒戈，调
转枪口，回过头来为武王前驱，向七十里外的商朝老窝杀去，但战争机器一旦启动
，就一定要搅出血汁。这次战役中的牺牲据说是流血漂杵，够意思的了。杵是棍棒
，比起青铜武器来，杵是廉价的劣等兵器，自然是那些仓促组织起来的奴隶们用的
。可见主要是他们失掉了武器，也是他们的血在飘。
　　按不可信的《逸周书》记载，武王伐纣，杀死一亿零七万人，俘虏三亿人。
　　这固然是天呀，不可能的，古人计数单位的亿和现今的不一样吧。

　　周武王替天行道，用大斧子割下商纣王的脑袋之后（纣王已经自焚了），就登
上了周天子的宝座，来自西北老家的威风腰鼓队，不知是否也在登基大典上参加表
演了。
　　顺便说下，武王割纣王头所使用的大斧子叫做钺，这习惯一直流传下去，到汉
代，砍罪犯脑袋都用这种钺，所谓“不避斧钺”是也。钺是和我们家用砍柴斧略有
不同，钺的斧刃呈弯月形，翘得更夸张，象戏台上程咬金的斧子，正唯其夸张，钺
一般是皇家依仗使用，并不打仗。欧洲也用钺做王室仪仗。古代大将接受了皇帝赐
钺就表示接受军权。而斧却是野战兵器，宋朝人经常用长柄斧砍金军“拐子马”的
马腿。

　　武王在位不几年就驾崩了，升天去跟父亲报捷去了。接任的周成王是个小孩，
于是叔叔周公辅政。
　　辅政的周公并不姓周，他姓周朝贵族的姬姓，周公整个的名字应该是姬旦，但
我可以发誓，那时侯的鸡蛋一定不叫鸡蛋，不然姬旦先生是不会容忍的。
　　据书上说，鸡在古代还真不叫鸡，叫雉，后来呢，因为避刘邦的媳妇也就是专
权太后吕雉的讳，鸡才改叫了鸡，但鸡为什么近代又指“小姐”，还需要继续考究
。
　　周公辅佐周成王，建设新的国家，日理万机，忙的事情都有什么？比如制定战
俘处理政策，签署奴隶管理条定，讨伐周边不服气的小国，镇压反周复商势力，还
得给政策安置商朝贵族和遗老遗少。忙的时候，周公洗澡都有人打搅，古时候男人
头发长，周公握着湿头发从浴室跑出来，接见完了，又回去接着洗，反复三次，洗
一次澡中间得料理三拨客。至于吃饭也很麻烦，扒拉进一口米饭，不等嚼完又得吐
出来，因为三教九流的客人又来求见了，所以一饭三吐哺。这样吃饭很容易闹胃病
，从浴室跑进跑出，也着凉闹感冒，但周公心系的是黎民百姓，唯独没有他自己，
所以他成了圣人——说他是圣人，一点儿不错，“汤武周孔”中的周就是他，名字
在孔二夫子之前，孔子做梦的时候还经常自称梦见周公，以抬高自己身价，大约梦
中还真得了他不少真传。
　　据说周公不光主持政府工作可以，他文笔也很行，他制定了《周礼》。世说新
语上谢安的老婆不喜欢男人当权，她抱怨说，要是《周礼》是周婆制定的就好了，
就能把礼节给反过来变成对女人有利了。
　　即使是周公这样一个圣人，也会遭受不白之冤。姬姓亲王里的管叔、蔡叔一半
受人蛊惑，一半心怀嫉恨，诬陷咱们周圣人想篡权周天子权位，并且策反另两个地
方大员，发兵诛杀周公。
　　周公在历史关键时刻，社稷存亡之机，毅然决定用武，一举粉碎了这个“四人
帮”，将其中两个大员杀头，管蔡两亲王流放，随后他向惊恐甫定的周成王解释自
己的忠诚，使将信将疑的成王，恢复了对自己的信任，并且周公以实际行动，在成
王成年以后还政于他，让成王管着大家，自己从新做臣子。
　　后来的科举制度里的策论或者说八股文，周公是文章里的明星人物，他给后来
的人立下了规矩。臣子的定位到底可以怎样，大家援引周公事迹作标准，毕竟越古
越有理啊，如同外国法律上援引老辈子案例作裁决准绳。
　　因为周公功大，他儿子被封到曲阜，所以他就是后来鲁国诸侯的爷爷的爷爷的
爷爷——，同样功大的姜子牙被封到齐。
　　周朝是封建制，封建指的是分封诸侯的意思，除了周公和姜子牙，其它周天子
的哥们亲戚，功臣啊，地方原有势力啊，商朝的遗老遗少啊，统统都分了出去，各
自承包一块儿土地，小的不到现在一个县城大，都是小诸侯首领了。据说一口气封
了三千多个。这种封建制度好处固然是大大的，诸侯们可以拱卫京城进贡纳宝。诸
侯自己养活自己，不给朝廷加负担，打仗的时候，就随从王军出征，当然从人性的
角度来讲，他们当然是不会老老实实在基层当土皇帝的，但是呢，由于诸侯数目众
多，他们如果闹事也多半是在自己的小国内搞内讧，另一多半是小国之间相互掐，
战争再升级，也不过是地方上的群殴，很难统一在一起，共同对抗中央。并且中央
对他们的军队编制和活动区域，有严格等级限制。
　　所以汉代借鉴这种体系，刘秀当皇帝时就实行推恩令，把以前分封的大诸侯，
细胞分裂似的，再分解成多个小诸侯，这样鼓鼓囔囔地在全国的版图里挤成一堆，
从宏观整体上看（比如说从月球上看），全国是安定团结的。




　　（三）
　　周朝的天子个个不错，其中有的笨一点，但知道自己笨，就不多掺和捣乱，所
以一直没出大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周天子与民休息。周朝的特色是文治，孔
子所谓“郁郁乎文哉”，国家弄得色彩斑斓，很讲礼，跟的宋朝中心思想差不多，
因为重文轻武，它的忧患也是来自蛮族。除了跟周边夷狄偶然作战，大周朝百十年
不见干戈。
　　建国后，放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表示不打仗了。可见牛也用于军
事。那时期弓的力量还不够大，所以军人衣甲用动物的真皮做，就足够挡箭的了。
箭的威力有限，估计有效射程超不过60米。独立的骑兵部队还远远没有成形，所以
兵车派上大用场，谁的兵车多谁占便宜，爱怎么撞就怎么撞，把徒步的敌人给活活
气死。
　　战车在前边撕杀，后边辎重给养另得套车运送，牛就派上用场了。总之，牛还
不太享受耕地的苦差，不需要脸朝黄土背朝天。牛在那个时侯，还是比较牛的。
　　牛是到了战国末期才流行去耕地，南方的牛耕普及得更晚。周朝早期这会儿多
半还是刀耕火种，先引火，把荒草烧个精光，再拿刀子从地上剜坑，把种子弄进去
，就可以了，等着熟了时候来吃。也不用施肥，草木灰就是肥，当然，还有鸟粪和
动物的粪，落在田里的。
　　凭“种地专家”后稷的聪明才智，他不会发明不了牛耕，主要是当时没必要。
当时人口少，如果粮食种多了，打来的猎就吃不完了。
　　据人口学家估算，周朝人口，总计才在一千三百万左右，只相当于北京目前人
口而已。
　　试想我们幅员广阔的国家，无数的山林河流，无数的人参野鹿，无数的鱼虾和
大闸蟹，只有区区北京市人口来消受，生活该是多滋啊，不用上班，也无须赚钱，
遍地是食物，守着株就可以待兔，一声弓就惊下三只鸟，更别说无数的山洞可以免
费给住人。

　　老百姓就这样在大周朝的抚养下过着好日子，到了两百多年后的公元前841年
，周厉王执政，变得开始不象话了。
　　周厉王在执政时期为中国文化创造了两个知名成语，一个是“道路以目”，一
个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这个无道昏君还宣布天下的山林川泽都归他个人，别人谁都不许打渔捕猎。肉
一下子就少了，粮食生产技术又一直没抓，小奴隶主们眼睛饿得发蓝，于是衔冤受
害的群众发生城市暴动。
　　这次暴动是国人暴动，不是农民或奴隶起义。国人相当于古罗马的平民，是城
镇自由人。
　　国人一造反，周厉王就逃跑到一个叫“彘”的地方，后来彘就是猪，不知道是
不是为了损他老人家。
　　周厉王跑了以后，由周公和召公主政，进入“民主共和”时期。这里说的周公
不再是当初辅佐周成王的周公姬旦了。周公等于一种世代相袭的职位，相当于“总
理”。
　　总理周公和副总理召公辅佐继任的周宣王给历史带来了一段“宣王中兴”。好
景不长，不过数十年，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周幽王继位了。
　　周幽王是个类似“年纪一大把，学问没有，笑话倒是有一车”的人，他导演了
“烽火戏诸侯”的闹戏，博得其尊夫人美女褒姒掩唇一笑。
　　光有女子填乱，事情还坏不了，他又任用坏蛋，于是泾渭地区发生大地震。古
代的地震都是代表上帝意愿的，但革命乐观的周幽王不以为意，废掉太子，把美女
褒姒的儿子定成接班人。
　　那个被废掉的太子也不是个善主，他冲冠一怒，就勾引犬戎异族来攻打他老爹
的江山——类似于石敬塘出卖燕云十六州，管契丹叫爹，请过来帮他打汉人。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诸侯没一个来相助的，周幽王眼等着被犬戎捉了俘虏，
杀死在骊山之下。
　　犬戎兵可劲抢光了周室数百年积累的货物宝器，源源不断地运出京城，然后放
火把犯罪现场烧为平地。
　　历来都是如此循环，项羽烧秦，董卓烧汉，经营几百年的歌舞升平，出将入相
，舞榭歌台的地方，几天之间烧夷成野狗出没的废墟。
　　西周就这样结束了，由于犬戎祸乱，下一任的周平王不敢在西边待了，周朝东
迁到河南的洛阳，上演起后来被成为东周的故事。

　　(四)
　　在人类迄今短暂的文明史上,落后民族(蛮族)对先进文明的袭击和反动,比比皆
是。在亚欧大陆最西端，显赫已极的古罗马帝国就是在蛮族的入侵下分割为二,西
罗马破亡,东罗马以营养不良的方式残喘到中世纪。在亚欧大陆最东端，公元前七
百年的大周朝,也是在犬戒的铁蹄下(应该是青铜蹄,那时还不怎么炼铁，估计是青
铜马掌)，西周帝国破灭，余下东周江河日下的统治。
　　东周天子周平王迁都到中原的洛阳,洛阳以北的郑州是诸侯郑国的国都,当然,
严谨地说,郑国国都未必刚好在今天郑州,位置总要向南或者向西向东几十公里,周
天子的洛阳跟今天的洛阳也是。
　　在西周保卫战中,也不是所有的诸侯都见死不救，郑国国君郑桓公就是为了保
护周天子大驾而战死,他的儿子郑武公参加镐京收复战,保护平王东迁,等于是迁都
后的开国元勋,被拜为平王卿士,死后,由长子郑庄王袭承卿士位。
　　郑庄公的都城郑州，和周平王的新迁的洛阳，才一百里距离，（它们与今天的
郑州洛阳地理上也不完全重合，总会向东或向西向北偏上几十里地），郑庄公奔波
于两地间上班。
　　这个郑庄公是个曹操一样的治世之权臣,乱世之奸雄,他飞扬跋扈，野心勃勃，
凭着爷爷爸爸是老革命的资格, 欺负周王朝元气已伤，颇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

　　周平王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只好拉一派群众打另一派群众。他趁着郑庄公离
开朝延回郑国探亲,就召见虢公(诸侯国虢国国君),让虢公取替郑庄公做卿,虢公优
柔寡断,不敢接旨,并且消息很快走漏出来。怒气冲冲的郑庄公返回洛阳向天子讨个
说法,平王大窘,指天划地说没有的事,发誓对郑庄公绝无二意，随后采取息事宁人
的办法-----类似嫁公主跟番邦和亲,平王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郑国,郑庄公也把自己
儿子送到朝延,互相作为人质,以示双方的爸爸睦邻友好,终其两代人都不会动摇。

　　在重视礼仪规格的大周朝,天子用什么尺寸什么颜色的弓,各级诸侯又用什么尺
寸什么颜色,都有严格限定,不能僭越,天子堂上可以演什么舞,诸侯家里演什么舞,
甚至门前种几棵树,出殡多大规模,都有法律约束。然而现在出现了天子与臣子之间
互换人质的反常现象,东周朝延的尊严和君臣之间的名分,至此尽废了。
　　周平王在战战兢兢、忧忧闷闷的人生岁月中过了长达五十年的天子生活，然后
死掉了。这仿佛也是个规律,历史上那些活的不爽的天子,往往出奇地长寿,比如被
儿子夺了皇位后退居二线的唐玄宗就活了八十多。大约人一生的福气是个常数C,当
皇上,要么过把瘾就死,很快消耗完这个C，要么当傀儡皇上,自然用于消耗C的年头
就拉长了。
　　平王一死，法律规定是在郑国作人质的儿子继位,不料他的儿子却死了,只好让
孙子继位,是为周桓王。周桓王因为老爹没享一天荣华富贵就客死异国,于是说:“
我恨透了郑庄公了!”
　　于是周恒王宣布免去郑庄公平王卿士一职,不再担任周朝延的勤王工作,改虢公
拟任卿士。
　　赋闲回家的郑庄公嘿嘿冷笑,派军队跑到洛阳边上,当时正值夏月,军兵们抄起
镰刀,把皇城附近的麦子割了好几百亩,一声吆喝,挟了麦子跑回郑州,周桓王干瞪眼
追缴不回来。

　　郑国虽然国力强横,但周天子一国之长,从老祖宗开始就没有动摇过,经过两年
反思,郑庄公为了照顾自己在诸侯中的影响,就亲自到洛阳去礼拜周桓王,想把邦交
关系恢复到割麦子以前的历史水平。然而主动作出低姿态的郑庄公却不受周桓王待
见，周桓王拿割麦子的事来挖苦他,并且送他两车秕糠做为回馈。
　　悻悻不乐地返回封地的郑庄公,心中坚定了继续唱对台戏的决心。
　　由于郑庄公是东周早期的第一号强臣，我们还得多说说他的身世。
　　郑庄公的妈妈,是申国人（申国是个小诸侯国,地方在今天的河南南阳）。申妈
妈生产郑庄公的时候,小孩应该脑袋先出来, 理论上这才顺溜,结果郑庄公却是大腿
先出来,所谓“寤生”,弄得申妈妈很不爽,所以打小就不喜欢他,给他起名叫寤生。

　　申妈妈第二个儿子诞生得中规中矩,长大以后一表人材,申妈妈怂恿孩子他爹立
老二为继承人。孩子爹不愿意废长立幼,所以寤生成了国家接班人。
　　申妈妈向接班以后的郑庄公(寤生)讨人情,要求给老二封个地方,郑庄公想了想
，说，随便你们挑个地方吧。于是把老二封到了京这个地方。老二踌躇满志到京赴
任了,人们于是叫他京城大叔(有点儿唐山大兄的味道)。
　　乳臭未干、自视甚高的京城大叔到了他所管辖的自留地以后,闲极无聊,就幻想
造他哥哥的反。京这个地方,是百雉之城,春秋时期的城墙,高一丈长三丈为一雉,百
雉也等于好几里的周长了,属于国内三级城市。而二级城市呢,也就是诸侯国国都,
是三百雉的周长（相当于省会）。这些都是周天子定的规矩,不许越制。
　　京城大叔自觉力量还不足以暴动，就要求西鄙、北鄙两个郊区的镇一级领导人
也听他调度,钱粮也要交他。这些蠢蠢欲动的不法行径,早报到郑庄公那里,大夫祭
足发表意见说:“一国不可以两个太阳,趁他处在萌芽阶段,反形未彰,我们快采取行
动，教训教训他吧。”
　　郑庄公不以为然,他把脸偏过一边,手揪着灰长胡子说:“先不要动，等他把事
犯大了再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咱先等等看吧。"
　　这个成语源自于郑庄公之口,现在听来是一句正义凛然的话,而周朝延里宦海起
浮多少年的老政客郑庄公，讲话时的心思,却是大臣们一时猜不透的。
　　观望了一下,见郑州方面没什么反应,京城大叔雄心进一步催化,着手修理城墙
,完缮兵甲,准备战车，和郑州的申妈妈暗中联络,大兵车甲一到郑州,申妈妈暗中开
门献城。
　　一切尽在郑庄公掌握,到了这个阶段,京城大叔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滑入彻底的
深渊,再不能回头了,郑庄公历数京城大叔的罪恶,发出二百乘战车,前去鸣鼓而攻之
。不知天高地厚的京城大叔一触即溃,败往一个叫共的小国。郑庄公猛追穷寇，京
城大叔兵败自刎。
　　郑庄公为了除掉自己第第，就培养他可劲折腾,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去诛灭。这
种老谋深算的把戏,蒋介石也经常临募,先是把他看不顺眼的异类军阀逼反,然后再
去剿灭。
　　接下来是如何处理叛乱者的母亲,也是自己的母亲，申妈妈。公私分明的郑庄
公,把刚刚失去二儿子的申妈妈打入颖城冷宫,并指天设咒地说“不及黄泉,无相见
也”。意思是这辈子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申妈妈没有象封建时代宫延政变失败的节烈皇后那样,把自己在冷宫的房梁上
吊死,她认为生命是一个奇迹,宁可过囚徒的生活。
　　这时候,一个有名的年轻人叫颖考叔的,打了一只山鸡,进献给郑庄公,郑庄公留
他吃饭,席间问道:你这打的什么鸟啊?
　　颖考叔说,这是山鸡，她小时候吃妈妈捉来的虫,大了反过来啄妈妈。（大约是
山喜鹊吧,因为我们老家有谚: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不认娘。）
　　郑庄公觉得有点不泰然,颖考叔又把桌上一块肉抓到怀里,要拿回家给妈吃。
　　郑庄公仰天长叹,说:“你还有老母可以孝敬,我贵为诸侯,反不如你。”
　　于是颖考叔怂恿庄公与申妈妈重归于好,然而碍于那句“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的话------古人是很重视誓咒的,郑庄公没法出尔反尔。颖考叔就领了几百壮士,挖
地道到冷宫底下,一边也冒了泉,让郑庄公从地道去和玉容憔悴的申妈妈相会(有点
情人私会的意思)。
　　母子相见,重归于好,并且各自赋诗留念,儿子的诗是“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
,母亲的诗是,“大隧之中,其乐也泄泄”。

　　这次颖考叔也给中国的伦理立了榜样,母亲就是再不对,做儿子的也要尽孝道。
两千五百年后,到了“以孝治天下”的“我大清”,小孩们念《三字经》，开篇就是
“颖考叔,至纯孝”。一个古人,在两千五百年后还被一群孩子莫名其妙地拿他的名
字念来念去，也算是荣幸之至了。

　　（五）
　　郑庄公掘地见母以后,北边的卫国却发生了宫延政变。卫国的老国君被公子州
吁杀了,（公子，就是国君儿子）。州吁杀父篡位以后,想在诸侯中立立威风,就抓
住郑庄公杀死弟弟的事儿，大做文章,联合其它几个相好的小国,发了几百乘兵车,
前来问罪。
　　郑庄公自然没把这个毛小伙子州吁放在心上,他派几个使臣去离间各国联兵,又
出东门跟卫军见了一小仗,但是吃了一点小亏。卫军有了胜名,就算是师出有功,并
且同盟军都不肯卖大力气,卫军也不想消耗实力，吹吹打打回了老窝。
　　州吁回到卫都（淇县）不久,卫国人都讨厌这个恐怖分子出身的国君。卫国一
个叫石X(左石右昔)的老干部,给州吁设了个套,劝州吁出访陈国,又请陈国人一哄而
上,捉了州吁,就地正了法。老干部石X（注意不是石蜡）的儿子,是州吁的同谋犯,
也被捉住了，别人说算了，放了吧，石大义灭亲，非亲手杀了他。大义灭亲的词儿
就是从这儿来的。
　　郑国前番东门之役吃了点小亏,就整顿人马,实施军事报复,首先打击了对方联
军同盟中的陈国，与陈国取平，重归于好；又移师东捣宋国,宋国慌忙向卫国招手
，宋卫合兵一处,又叫上了上次同盟中的蔡国,三兵合一,和郑国开了一仗。
　　此役的宋卫蔡联军一方,中军由孔父嘉做元帅,（左中右三军各有统帅，中军统
帅级别最高，叫元帅）。元帅孔父嘉可不是外人,他是孔子的爷爷的爷爷的爹(六世
祖),可见孔子祖上是宋国的贵族。然而这场交锋,孔父嘉倒给郑国杀得一败涂地。

　　郑庄公得意洋洋，击败中原的陈、卫、宋、蔡四国，很有一点河南赛区预选赛
小组夺冠的意思了。
　　孔父嘉战败,带着所剩无几的残兵败将跑回宋国。宋国的老百姓可不答应了，
战争造成的孤儿寡母,都想找他偿命。
　　偏巧孔父嘉的夫人有倾城之色,一次在花光似锦的城郊探春,她给太宰华督看见
了。太宰在春秋时代,是国君的后勤主任,分管御膳房和王室小金库,是国君的近臣
,所以往往有权威。华督望着车上的美女别着丁香一样的愁怨象梦一样走过他的身
边，嘴里就流出了哈拉子, 华督狠狠地说:“我靠，便宜了孔父嘉这小子。”
　　色迷心窍的华督于是利用老百姓的不平心理,调拔说:孔父嘉又要怂恿国君出兵
伐郑啦!老百姓一听,怕的就是这个,再给华督一煽风,大家就忽拉一下子,冲进孔父
嘉院子，把正在孔父嘉杀了,他的美女媳妇是个烈女,抱着丈夫自杀了，气得华督干
咽吐沫。孔家家臣抱着小孩,逃向了鲁国,在鲁国又一茬茬地结婚生孩子,终于后来
生出了孔圣人。
　　宋公听说老百姓胡闹，孔父嘉死了,就要怪罪华督,华督一不做,二不休,把宋公
也杀了,另立了新君。
　　这里说的老百姓，还不够准确，应该叫国人，专指城市平民，比如开店铺的，
卖早点的，这种饮食娱乐界从业人员，还有服务行业的，剃头的，看病的，收垃圾
的，以及手工艺者，金匠琐匠轧衣服匠等等。总之，不包括城外的农民，也不包括
士大夫。在春秋时候，国人的力量和意志是很能反映到上层结构去的，国人一行动
起来就可以影响政界要人的升迁调派，最尖锐的例子是周厉王时候的国人暴动，孔
父嘉事件也是个旁例。这跟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民主共和制，有点共性了。

　　宋国一乱，再也没力量跟郑国叫板了。这边小组预选即将出现的郑庄公,准备
乘胜出击,矛头指向下一个邻国许国。这是他远交近攻的外交作战方针的必然结果
,郑国一方面与东方齐鲁大国通好,一方面打击邻近的周边列弱。
　　许国是个没出息的小国,但定的国都许昌却是个兵家必争之地。(后来曹操的大
本营不就在许昌嘛)
　　郑庄公修理战车缝制盔甲，进入待命出发状态。
　　战车,在西周东周时期，是军队的主要突击力量,相当于现代坦克和现代动力战
车。“军”这个字,从象形上看,就是古代兵车。那时候,战车车厢是扁长的,车厢宽
三米,前后含马匹长三米，共九平方米,（呵呵,是占地面积。使用面积可不到九平
方米）。
　　因为战车是个好东西,前面说的郑国大孝子颖考叔,在出征击许之前,为了争抢
战车而跟郑庄公的同性恋伙伴“子都”打起来了。子都是郑国的公孙,是东周第一
美男子(比后来的宋玉资格要老),孟子云:“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看不出
子都是个帅哥,除非你是瞎了眼。
　　颖考叔为了争一辆豪华战车,跟子都叫上劲了。粉面朱唇的子都同志把丹凤眼
一瞪,抄起方天划戟就戳颖考叔腰眼,颖考叔好汉不吃眼前亏,两臂挟了车辕,撒丫子
跑了。帅小伙子都撵了几里地竟追不上这个半截老头，恨得哇哇暴叫。
　　等到郑庄公大军结集到了许国城下,齐鲁联军也依约赶来助攻。攻城令一下,三
军儿郎撞城的撞城,烧门的烧门,颖考叔身先士卒,举着郑庄公为此役专门缝制的特
大号旌旗,捷足先蹬，眼看头一个攻上城去，要立大功。
　　帅哥子都同志远远看见了,心中嫉妒得不行,拈弓搭箭,望颖考叔后背嘣地就命
中上去了。于是,至纯孝的大孝子颖考叔,裹着大旗,一头栽下城墙摔死了。暗箭伤
人这个成语就打这来的。
　　小国许昌旋及被拿下,许君逃往它国,郑庄公另立了一个面相乖的许国公子做新
君,把许昌一分为二：一边归新君,一边归自己。（但不知城中有没有修柏林墙。）

　　郑庄公想治子都的罪，但又舍不得自己这个枕头边的人，就祭奠祭奠颖考叔了
事。后来据说颖考叔化鬼附在子都身上，把他掐死了。

　　总之，还算顺利，郑庄公把宋、卫、陈、蔡、许这些周边列弱一个个欺负净了
,后来为了保卫齐国,郑庄公又和北狄异族开了一战,击退北狄，搭救了齐国,从此郑
庄公威名华夏,大有称霸中原的意思了。
　　(六)
　　郑庄公笑傲诸侯以后,离他不远的洛阳城里的周天子周桓王再也坐不住了。卧
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眠。周桓王不同于他的扶不起的老爹周平王,周平王当了五十年
的窝囊天子,慢慢地消磨常数Ｃ,周桓王却是个急暴性子,宁可全有,要么全无。他跟
后来的燕太子丹一样,是个没有耐心的国家领导人,同时又受不得外人的气。
　　比较周天子桓王与郑庄公的军事实力,应该周天子的更大。按周朝军制,天子拥
有“六军”,诸侯大国拥有三军,小国只有两军或一军。天子六军归王室直接统率指
挥,但是,镐京战争的失败证明天子的六军已形同虚设。东迁洛阳后,形势更加不利
。周朝不仅无法维持六军兵力,甚至竭尽全力也只有三个军可供使用。如以三个军
征讨拥有三军的郑国,力量相当,不占优势。桓王也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必须调动尚
能听令的诸侯军组成联合军队，增加己方兵力。
　　周王同盟军的最佳侯选,当然是一直被郑国欺负的列弱了,因为他们最恨郑国。
但是宋刚刚发生了孔父嘉华督之乱,国君也被杀了,虽然宋在列弱中最强,此时显然
不适合参与军事行动。许国刚刚一分为二,自命不保,也不可能出兵,所以只有三家
虽然有失败但元气未伤的卫、陈、蔡来出兵赞助周桓王了。
　　公元前７０７年,周桓王十三年,亦即周桓王在忍气吞声十三年之后,桓王战车
从洛阳出发,卫、陈、蔡各自起本国主力,约齐之后,将战争的机器瞄向威胁中原大
地安全格局的郑庄公身上。
　　郑庄公三军以攻代防,催动兵马,和周天子联军对峙于X(续右换需)葛(今河南长
葛),双方布成阵势。自武王伐纣后,中原大地上地方势力与中央政府的第一次对抗
战,又一次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了。中央政府军的出场人员是:
　　周军：
　　统帅 周桓王姬林 指挥中军,居中
　　将领 卿士 虢公林父,指挥右军。附属蔡、卫勤王部队
　　卿士 周公黑肩,指挥左军。附属陈国勤王军
　　兵力 兵车约４００辆

　　郑军：
　　统帅 郑庄公姬寤生
　　将领 正卿 祭仲 统领左军
　　大夫 公子元 居中军 
　　大夫 高渠弥 居中军
　　大夫 祝 聃 居中军
　　大夫 原 繁 统领中军
　　大夫 曼 伯 统领右军
　　兵力 兵车约３００辆

　　郑国为了规避周王三军称号,将自己三军称做左踞,右踞,中踞。
　　这次交锋,兵源数目上周桓王略战优势,但从人和角度看,周王直属军队与仓促
召集的陈、卫、蔡三国联军,存在利益协调上的差异,特别是左军统帅周公黑肩麾下
的陈国军队,对郑国一直采取首鼠两端、时离时合态度,并没有反郑决心。郑庄公也
认识到这一点,当战争机器刚一启动,郑庄公发出攻击信号,令右踞统帅曼伯猛攻政
府军左翼。列在政府军左翼的陈国军果然斗志不强,不久战败退出战场,左翼政府军
受溃军干扰,周公黑肩指挥失灵,整个左翼遂被击溃。
　　随后,郑左踞与政府军右军(含陈蔡兵)接火,陈蔡兵属于数败之兵,惊弓之鸟,很
快发生退却,但其统帅虢公林父不负周桓王倚重,奋勇力战,终于稳住右军阵脚,将郑
左军逼回。
　　左右两翼交战至此,双方各一胜一负,战局逼平。
　　郑庄公挥动令旗,己方三军兵车,全力向周桓王中军压下，周桓王已失去右军,
其左军主力也投入对中军的支撑上来,政府军孤注一掷,沉着应战,几次化险为夷。

　　周桓王亲身投入战斗,不过他一来反倒惹了麻烦,郑军大将祝聃从远处瞄了个准
,一箭射去,正中周桓王肩膀。
　　天子中箭,可了不得了,政府军只得且战且退,郑庄公挥师压下。
　　按照春秋古制,作战之前要摆好阵势再击鼓进攻,以示诚实,追击逃跑的敌人不
要超过一百步的距离,跟踪追击不要超过９０里,都是为了表示礼节。那时候打仗点
到为止,毕竟大家都是周室一大家子的,互相是亲戚,所以打仗都不说是打仗,说观兵
。
　　郑庄公鉴于古制，并且实际上周军也是虽退而不乱,郑庄公也怕自己干得太大
了,有点心虚,于是下命令收住兵车,周郑X葛之战,就这样突然嗄然而止了。
　　周桓王中了一箭,但是并不致命,春秋时候弓箭的杀伤力不大,并且射程不远,所
以桓王捡了条命。也正是弓箭杀伤力还不大，不善于移动避箭的战车在战斗才很有
市场。等到了后面的战国末期,弩机的出现使箭的射程日渐增大,准确性更大幅度提
高，目标高大行动缓慢的战车很容易成为跑不掉的靶子，日渐失去优势,而机动作
战能力突出的骑兵日益流行,那是后话不提。
　　在这次战役里边,郑庄公还大胆改革尝试,引入了“鱼丽阵”法,说白了也就象
一群小鱼跟随着大鱼,就是把轻甲步兵配制在战车两侧及后方,让战车象坦克一样往
对方的步兵身上碾,己方步兵随后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就可以了。
　　传统的作法是，一辆战车,配轻甲步兵七十二人作为支持。由于弓箭力弱,骑兵
又尚未投入中原战场,所以步兵的近身肉搏就成了战斗中的主要杀伤形式,因此,传
统方案把七十二人都布置在战车前面，攻敌陷阵。然而,居前的轻甲步兵一旦作战
受挫,挤撞一团,相互践踏,后面跟上来的战车就失去冲击空间和严整的行列，而行
列严整又是车战致胜的关键。。
　　郑庄公把轻甲步兵，象国民党军队那样端着枪散跟在战车后面，这么一改动,
车和人各得其所,互相发扬长处,在长葛之战中占了上风。
　　有人说,鱼丽阵法,是古罗马军团传授给中国人的。其实东周早期,古罗马还没
有建国呢,哪谈得上传授什么。
　　总结周桓王这个人,很有血性,但喜欢逞匹夫之能,缺乏战略眼光,他发动的此次
战役,根本就是战略错误，因为他的政府军并没有必胜把握。对于一国之君,押这样
的战争赌,胜了,于自己的国君身份并不增加多少好处和光彩,而一旦败了,那整个国
威就全玩完了。
　　周桓王应该眯着，装蒜，学习老子的“深藏若虚”。
　　战法有云,善于作战的人,先使自己处于必胜不败之地,打击敌人就象力举秋毫
,以石击卵，无往而不克，然后，才启动战争。而失败的军队,总是先同敌人交战,
期求苦战中侥幸取胜。周桓王就是后者，虽然他够玩命的。
　　周桓王与郑庄公这一次正面交锋,正式宣布了周桓王外干中间也干的现实,从此
天子权威名存实亡,天下陷入诸侯之间排座位、争老大的数百年纷争局势,从此,即
便从整体上看,从月球上看下去,貌似平静的中原大地也不再貌似平静了。



　　(七)
　　回顾郑庄公在东周初年(第二代天子时期)诸侯争战之第一赛季的成绩,首先是
他逼平陈国,获得半分,又连败宋、卫、蔡三国,破许国,积４分,于是郑庄公以４.５
分总积分在河南小组赛区出现,参加与国家队(周桓王军)角逐,中间国家队“守门”
周桓王受伤下场,郑庄公遂光荣获得本赛季全国冠军。
　　但此次诸侯争战,未邀外省队参加,其于运动史上的成就,就不是非常醒目了。
不过,郑庄公仍然是河南群众的骄傲,当此之时,河南是中原概念核心的核心,在全国
范围内开化最早，其它各地，都还不行。比如同时期的陕西一带,是秦国辖地,汉狄
杂处,属于五服之外,基本没资格参与中原赛事。山西是晋国(估且可以这么说吧,大
致版图对得上),晋国的王亲贵族们正忙着窝里斗,你砍我,我砍他,大搞阶级斗争,无
暇参与中原政治。而长江沿线,湖北湖南的楚国,以及江浙的吴越,文化底蕴和农业
文明都差上老大一步,连耕牛都不知道怎么用,更不能逐鹿中原。
　　长江文明比起母亲河黄河沿岸文明,要慢上一大拍。等到一千年后,晋朝人南迁
,才带动长江流域的倔起。如果说黄河是母亲河,长江就只算是大婶河。而再往南去
的珠江三角州就更不开化,那里是百越之地,断发纹身,在中原人之眼中,可能属于类
人猿。
　　东方呢,是齐鲁大国,倒是地富民丰,但他们就象郑庄公眼里的睡狮,此刻平静,
是因为还没到咬人的时候。郑庄公说,我们还是不要惊醒这两只东方睡狮吧。于是
采取远交近攻策略与齐鲁通好。
　　所以,全国诸侯都碌碌无为，世无英雄,遂使郑庄公成名,然而他有两个重大失
误,一是过分以力服人,没有适当辅之以德;二是在对待中央政府态度上,采取过激的
对立措施,把自己置于不道义位置。而下一赛季的冠军齐桓公,适时推出“尊王攘夷
”口号,从而大获人心。相比之下,郑庄公的战略研发还是差了那么一截,未能跻身
于春秋五霸之列。他使我想起华山论剑里的铁掌邦裘千仞,因为树敌过多又勾结金
兵,为北丐南帝和东邪所不齿,想参加华山巅峰五大高手的比赛,却被先行取消参赛
资格。
　　然而,郑庄公确实使河南一带诸侯势力,发扬到了历史上的顶峰,此后的河南境
区,再无第二后来人。原因很简单,河南的地理位置是天下中央,东西南北各大诸侯
相互角逐,都要打河南这里经过,才能彼此接战。所以河南成了我国版图上的巴尔干
地区,古人称之“四战之敌”,四个方向都是敌人。河南成了敌人们军事演习的火药
库,大家有炸弹,都跑到这里来扔,河南诸国给炸得七零八乱,一直不能休养生息,自
我壮大。
　　所以陈、蔡也好,郑也好,宋、卫也好,在后来的春秋史上,受够了四邻的夹板气
,哪个邻居强大了,他们就附属哪个邻居,别的邻居不干了,合伙来打他们,他们又赶
紧给赔礼道歉。所以朝秦暮楚这个词,就是说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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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征扫五胡，南伐定七蛮，
                东驱夷，西击狄，碧血荐轩辕，
                执长刀，尽美酒，我自狂歌血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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