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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A (生活多么美好), 信区: Green
标  题: 塞克斯报告:太平天国的真相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2月28日16:25:44 星期六), 站内信件

塞克斯报告:太平天国的真相

 


说明: 塞克斯,英国皇家学会会员,下议院议员,曾任东印度公司指导委员会主
席,两次当选英国亚洲国家学会会员和统计学会会员的塞可斯上校,他不顾讥讽,
力排众议,在下议院单枪匹马为太平天国辩护,列举大量事实揭穿诬蔑太平天国的
谎言,反对英国政府在华推行的侵略政策。他为此写的大量书信,发表在当时被认
为言论比较激进的《亚伯丁自由报》和伦敦《每日新闻》上,成为《中国太平叛乱
的起源,进展和现状》系列连载。

前言

下列书信,都是白伦司令关于中国太平叛乱的很有价值的著作问世之前写成并发表
的,我的信是以英国政府蓝皮书和在中国出版的报纸为根据的,其他的信是来自一
些乐于向我提供帮住的住在中国的朋友。从这些信里,可以读到同白轮司令根据自
己的观察和对当地的了解所作的叙述相反的说法。公众肯定将会发现这种反证比预
料的还要多。对于这一点我深感满意。白论先生身为英国皇家海军军官,要对他正
为之服务的英国政府的政策发表意见,当然颇受约束,而我作为立法机关的一员,
却不仅不受这种约束,而且还有义务拒绝。和我通信的朋友,有军人也有平民,在
中国都有公职。这种通信从1839年12月6日东印度公司最后一名雇员离开广州开始
,直到今天。它使我对中国的事件发生了兴趣,促使我尽力去核实信里所谈到的事
情。对于英国政府推行的政策,我有自己成熟的看法,并带著这种看法进入下院。
我在下院的立场,就是这种看法必然的,合乎逻辑的结果。我认为,对于英国政府
对中国政府的非正义的军事侵略,任何一个充分了解情况的公正的人士,除了谴责
之外不会有别的评价。


(一)1862年7月12日 致《亚伯丁自由报》编辑的信

先生:

我国曾经正式保证,在中国互相冲突的各方之间严守中立,但这种保证却遭到了破
坏,这是一种公然的背信行为。现在请允许我对我国驻华外交官和领事机关为此进
行的辩解的种种理由逐一加以评论。


1853年4月30日,文翰爵士在致太平军首领的信中断然保证了英国的中立。原文如
下:“某些满洲当权人士曾发表声明,宣城他们已向西方国家借得轮船十余艘以供
使用,这些船将驶向扬子江以攻击贵军云云。此事纯属子虚。按我国既定惯例,对
于我国臣民经商所到国家可能发生之任何内部争端,都绝对不予以干涉。因此,在
当前中国之冲突中由我钢出借轮船予以援助一事绝无可能。”八年后,1861年8月
8日外交部致布鲁斯先生急电中,罗塞尔伯爵再次指示如下:“女王陛下政府要求
,在中国互相争斗的两方之间,我国应一如既往,保持中立。如有英国臣民被其中
任何一方拘捕,你等应竭尽全力使之免遭肉刑或被处死。除此而外,则必须避免对
中国内战进行任何干涉。”(1861年7月24日,9月7日急电中也有同样指示)

。。。(节略)。。。

除密迪乐外,在各位领事写给布鲁斯先生的信中以及后者写给外交部的信中,其用
语都只能使人认为他们视太平军为洪水猛兽。然而有许多文件和文章,登载中国出
版的英文报刊上,对硬栽在太平军头上的种种暴行持保留态度。但这些文字没有报
送外交部。这就使欧洲舆论无法作出公正的判断。在本议会上届会议中,我曾列举
13份此类文件,本届会议上,我又举出几份。所有这些都未报送外交部,因而也未
能收入《蓝皮书》,但《蓝皮书》曾收入过一些对太平军抱有偏见的报纸的摘录。
他们为太平军列举了六大罪状:


一 关于太平皇帝的宗教宣扬。布鲁斯先生曾说他“如果不是个骗子,就是个无知
狂徒。”夏福领事把太平军的宗教信条称为“教义和伦理方面一次空前的亵神骗局
,我在历史上还找不到能和这些教义相提并论的东西。”(但是,太平军目前的宗
教信条同1851年维多利亚主教和各教会普遍赞扬这个运动时丝毫没有什么不同)


二 布鲁斯先生称太平军为匪徒,灾荒制造者,强盗,夏福礼《增刊》中登的麦华
陀领事的几封信,对太平军也没有说什么好话。


三 说他们根本没有能力组织一个政府。夏福礼领事说:“在他们公布的任何一个
法令中,都找不到任何迹象或线索,表明其中有任何近乎秩序,行动准则或前后一
贯的东西。在这里,政府结构一词没有任何意义。”


四 说他们“到处制造灾荒。他们什么都不生产,却把什么都给毁掉。”


五 我们有必要占领上海并向太平军进攻,因为如果让他们占了上海,大量的英国
人财产将受到危害。


六 无法信任太平军所说的话。


以上就是我们之所以要破坏中立立场的一些主要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我将指
出,我们这样做还有一些另外的原因的。对于上述这些辩解之词,我将逐条评论如



首先,关于太平军的宗教宣传的行动……由于洪秀全自认为有帝王之品,在对其信
徒发布的文告中自称基督之弟,是按神意行事的。这个渎神的宣言使基督教所有教
派都大为震惊。但是,这种假说可能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一旦他感到自己的权力
已经巩固,可能会予以放弃而接受真正的基督教义的。这一点是可以期望的,因为
太平天国当局已经全文印行了《圣经》和《新约》……他还禁止商店出售鸦片,酒
类,严惩吸毒,酗酒者……


关于布鲁斯先生所断言的,太平军首领在俗事方面的愚昧……如果杨牧师的上述记
载属实,就不仅表明布鲁斯先生和夏福礼,麦华铊领事对于太平军首领宗教和精神
方面的品质一无所知,而且暴露出他们怀有一种个人的敌视情绪。当军政大权在握
的时候,怀有这种情绪是极其危险的。


第二大罪状,说他们是土匪,强盗,江洋大盗等等。他们起兵抗击满清政府已有
11年,目前稳固地占有3个省,共9800万人口和3倍于英格兰和威尔士的土地;这里
出产供出口的绿茶和生丝,根据1862年《蓝皮书》44页,仅南京一地他们每月就必
须发放口粮10万份,他们在各个战场上的军队总数达几十万人;为了供应这支军队
,他们有许多兵站和一个总兵站(即圣库),他们所有的宣扬都声明要驱逐鞑虏,不
达目的决不罢休。考虑一下这些情况,把这样的军队成为土匪,这显然是在有意颠
倒黑白。如果说他们是土匪,那么,当荷兰人民起来挣脱西班牙的枷锁时他们都是
土匪,我们自己的英联邦也是由土匪建立的,当美洲殖民地人民从宗主国手中争得
独立时他们也是土匪,美国的南方同盟在抵抗北方同盟时也是土匪,如果夏福礼领
事更好地温习一下历史,他就不敢冒然断言他“在历史上还找不到能和这些宗教教
义相提并论的东西,也显然找不到一中标准能衡量这个叛乱的政治面貌”了。


第三,布鲁斯先生和他的两位领事说,太平军没有,也无此能力来组织一个政府或
建立任何制度,不论是军事的,民政的,还是财政方面的。杨笃信教师写道:“在
南京有同北京的六部相当的六个部。在各城市,他们不仅有军事长官,而且也同样
设有民政官员以保护老百姓的利益。由于目前城市驻军较多,因此实行严格的军事
管制,而民政府的活动范围也就比和平时期要小一些。一但战争停止,这种情况就
会改变。当前,士绅们和老百姓可以通过上层人士向民政长官伸冤诉苦。老百姓自
己说,这种做法是有效的。此外,整个起义地区都实行了一种正规的税制,这种制
度比原来的多少要温和些。(杨教师在叛区旅行了1个月,并月1861年发表了他的见
闻录,他写道:“他们有一个正规的政府体制,其臣民的人身安全和财产都得到保
护,老百姓也愿意为他们开市。”)


密迪乐领事在1861年2月19日致罗塞尔伯爵的信里写道:“对于那些认为太平军没
有一个正规政府,也没有资格被视为一个政权的说法,我绝对不能同意。”巴夏礼
爵士写道:“叛党在浙江省通过从人民中选出行政长官的办法,在他们占领的城市
里努力建立某种类似市民政府的机构”,他们“在宁波公开呼吁人民在这方面给予
协助。”(1862年《蓝皮书》95页)


1862年1月20日,慰勒斯船长报告说,“在征讨吴淞时,我曾距离太平军散兵线不
仅30-40码,对所看到的他们的装备和组织状况感到十分惊讶。”


在商务方面,他们制定了一中全国性的关税税则,我手里有一个副本(《太平天国
十一年税务局颁行税率》)


费煦卜船长在《中国印象记》第193页写道:“早在1852年,太平军就不仅拥有了
六王,还有十二侯,24丞相,每个大营都有一位丞相,建立了一种教会式的组织。
在第20页讲到军事组织时说:“太平王朝所公布的军队条规是十分值得注意的,因
为它表明了这支军队的高度组织性,也因为这些简明的条规规定了军队应怎样对待
周围的人民。”他还写道:“起义士兵的一切必须品都有公共基金提供,因此他们
的纪律显然是非常严格的。”


对于上面这些材料的权威性,我想夏福礼领事并不是不了解。然而他竟敢断言“对
于太平军的统治来说,政府机构这个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没有任何迹象或线
索表明有任何近乎秩序或行动准则的东西。”


第四条罪状说他们到处制造灾荒,这可能是真的。因为在一切国家的一切内战中,
敌对冲突都会造成财富的破坏,搞得两败俱伤。但是密迪乐领事(1862年《蓝皮书
》写道:“关于他们残杀自己同胞的传说,不仅是夸张,而且是大肆夸张的。”“
其实,他们正在尽力保护那些村庄和没有城墙的城镇,保护所有愿意留下来默默归
顺太平军统治的人。”杨笃信牧师曾在一位很有教养,阅历很广的中国人陪同下到
过苏州,他们“看到一批批殷实的士绅前来向太平军的地方执政官表示他们效忠太
平王朝。”


1862年5月8日,敌视太平军的《中国邮报》写道:“断言太平军占据的地区已是赤
地千里未免夸大其词。他们占领了生丝的主要产区浙江湖州,长期以来运到上海的
生丝大部来自他们的占领区;绿茶产区杭州和安徽太平也有相同的情况……”我曾
会见一位刚从上海返回伦敦的人士,他为了购买生丝曾到丝产区去旅行过。他谈到
的几个成镇“都是在太平军占领下的。这些城镇郊外的农村人口稠密,农作情况比
清政府统治时期好。去年整年的生丝交易都是同起义者进行的。”


上述这份报纸上,一位目击者描绘了攻占嘉定县的情况“眼前这景致富于画意:一
发炮弹使近处一部份城市起了火,朝阳明媚地照耀着长满了尚未收割的庄稼的田野
,在军队登城时,法国乐队奏起了军乐!”


用不着举更多证据来揭穿那些敌视太平军的夸大不实之词了。最后,我只想再引用
一段上海发表的官方《出口报告》:1853年太平军占领南京前,生丝年出口从未超
过20631包,而1859--60年度已增至67864包。布鲁斯先生1861年8月7日致罗塞尔伯
爵的信中指出:“尽管有这些不利条件,1860年6月至1861年6月生丝出口达到了
85000包!”这就没有必要再争论下去了。因为,如果没有稠密的人口和持续的生
产,是根本不可能生产出如此大量的生丝来的。(1862年,截至10月31日,上海出
口的生丝比1861年全年出口额还要多23037包,全部来自叛乱地区)


第五点是说,为了保护英国人的财产就必须占据上海。根据同一理由,英国也应该
去占领美国的新奥尔良。因为利物浦商人在那里大量存棉正由于美国南北方的冲突
而遭受危险。然而太平军在宁波的行为已经证明,他们可以占领上海而不会危及英
国人的财产。(据巴夏礼爵士说,宁波的英国人财产并未受到损耗,有这样一件事
:一个反对太平军的有名的中国商人,在宁波雇了一个法国人替他看房子,而他的
财产也就又由这个法国人给保住了。)


第六条,有人硬说太平军的话不可信。那么就请敌视太平军的人具体举出,自从
1853年文翰爵士第一次在南京同太平军会谈,直到1861年12月夏福礼爵士在宁波与
他们当成协议,在这期间,他们什么时候曾经对我们有过不守信用的事例?文件上
一次也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事。当欧洲人的生命财产受到侵犯时,只要向太平军首领
提出申诉,有哪一次不是立即得到解决的?所以,太平军有资格得到我们的信赖。
然而,即使布鲁丝先生,麦华陀先生和夏福礼领事所讲的件件事实,请问,我们破
坏了自己所宣布的中立立场,去攻击和屠杀一个并未与我们交战的国家和人民,一
个没有加害于我们,而且还在寻求我们的友谊的人民,国际法中还有哪一条没有被
我们践踏呢?


如果欧洲人要求我们对自己的这些行为作个解释,我们是否应当承认,这里面可能
是有一中肮脏卑劣的自私考虑呢?人身会不会说,因为我们在中国的通商口岸收关
税,于是我们便可以借此自我偿还上次同清政府打仗的战争费用,而我们之所以要
帮住满洲人去镇压一个伟大的运动----这个运动的发起者宣布这是一个爱国主义的
运动,就因为如果这个运动获得成功,我们就会失掉自我偿还那笔令人痛恨的战费
的手段?其次,太平军的胜利,将违背一大批替满清政府收税的英国人的个人利益
。这种人上海就有45个。这些人从满清政府手中领取薪俸,有的竟高达几千英镑!
再次,太平军禁止吸用鸦片,那些鸦片贩子们也是不会说他们好话的。


最后,我想讲几句有关未来的话。如果没有法国和我国政府的干预,满清政府可能
早就被赶跑了。在中国,除了太平军,还有两起大规模的叛乱--有山东省的叛乱和
西部南部的叛乱。即使在那些仍然处在清政府治下的省份里,这个政府也无能到了
可悲的地步。以致每当地方官企图征收新税时,总是被人从城镇和乡村中赶走。
1861年7月28日麦华陀领事从上海写给布鲁斯先生的信里说:“只是由于本市驻有
外国军队,才保住了这里和松江的政府当局,没有被扫地出门。太平军在各地对付
满洲人的做法就是扫地出门。要是我们不来干涉,目前这种可怕的,不必要的流血
事件就不会中止。”。。。。。。


我们正在对满清军队进行军事训令,指导他们使用大炮和步枪。。。。。。。我们
还把几百万曾经要求同我们做朋友的人变成了自己的死敌。我们使自己陷入了同满
清政府的复杂纠合之中,其结果必定是不可开交。


大商号怡和洋行在不久前的一期通报上把我们的政策称之为自杀政策!我担心不仅
对于我国的长远商业利益说来是这样,而且对于我国的国际声誉说来也是这样。我
还担心有朝一日我们的子孙后代会为我国的这段历史感到羞耻。


塞可斯 1862年7月12日于伦敦 




(二)致伦敦《每日新闻》编辑的信--塞克斯,1862年9月10日


先生:最近我收到从中国寄来的一本日记,作者是宁波赫德商行的W.&G.M.Hart的
一位欧籍雇员。他为了买丝曾到太平军治下的省内旅行。从这份文件中,英国的舆
论界将会吃惊地发现,我国驻华外交人员回报的材料是怎样地在隐瞒和歪曲真相。
在议院中,有人就是根据这种材料来为我国自杀性的对华政策辩解的。外交部次官
就曾对下院说,太平军就像蝗虫一样,来的时候声音“有如无数牙齿在咀嚼,呼啦
一下,丰茂的田野已化为哀号着的废墟!”从这份日记里,人民可以看到,他说出
这种话来显然是由于可悲地听信了谣言。


请听一听这位旅行者在横穿巨大的浙江省--该省有26256784人,面积39150平方英
里--时是怎么讲的吧。他写道:“在我们经过整个地区时,也就是从宁波到五河口
,老百姓都蓄长发,看起来很满足而快乐。这一带农村都是一片繁荣景象,田里庄
稼丰收在望。”只是在商会附近以及我们同太平军打仗过的地方,他才看到“田园
荒芜,人民愁苦而沮丧。”


研究一下日记就可看到,这位欧籍雇员是3月18日离开当时尚在太平军手里的宁波
的。他身带银元通行全省,直到4月14日,共27天。这一天日记写到:“上午9时,
运生丝一船离开Sah-Kee去宁波。”16日,人货都安抵,19日再离宁波,身带银元
去买丝。23日在Sah-Kee时日记写道:“购入大批生丝,可望更多。此地农村景色
极美,庄稼长势很好。表示如我们提出要求,愿给予帮住。”此前一日,即4月22
日,皇家海军指挥官柯瑞芝开始向宁波太平军守将提出那一系列的要求,以后皇家
海军船长丢乐德克又继续提出要求。直到5月10日,丢乐德克给何伯海军司令写了
这么一封气势汹汹的报告:“首长,我认为有必要占领宁波并将叛党逐出该城”云
云!


当丢船长河海盗布兴有一道把叛军逐出宁波的时候,这个欧洲人又受到了何种待遇
呢?5月10日,日记中写道:“该经纪人和两个欧洲人已从喜子河平安到达宁波。
”11日,日记写道:“结清帐目,准备动身。”15日,他得知叛党已被逐出宁波,
日记中有下述重要描述:“因考虑到穿过海盗船队去宁波很不安全,决定去上海,
旅途虽然漫长乏味,但必定较为安全。”他们就这样携带生丝安抵上海,一路上太
平军都友好相待。


试问,这一切难道不是彻底暴露了所谓太平军的进军没有一次不是象蝗虫一样造成
灾荒的说法是谎言吗?在所有的内战中,必定,也历来都有杀人放火和灾荒(看看
当前的美国内战吧),对于中国发生的这些事,太平军肯定是有份的。但是,人们
有理由认为,对于一方的“暴行”大肆宣扬以期激起公愤,而对另一方却尽力包庇
,这种做法必有某种卑劣凶险的动机。


我不来争辩太平军究竟是偶像迷信者,还是佛教徒,孔教徒,回教徒,或是自命的
基督教徒。然而,他们是人,他们要求同我们做朋友。我们屠杀他们时的血污将成
为我们的罪证,它将唤起所有的基督徒,来坚决要求我们停止这种滥杀的行为。




(三)1862年9月20日致伦敦《每日新闻》编辑


先生,下面是香港《新闻日报》7月25日社论摘录。它将有助于向英国舆论揭穿那
些为了党派私利而制造的卑劣谎言。--塞克斯


《英国人与太平军》


最使人吃惊的,就是上海近郊区情况好转的消息。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听说这个地
区受到太平军严重祸害,房子被烧,妇女被奸污,青年人被叛乱者掳走。人民的财
产不是被粗暴地抢走就是给胡乱地抢掠一空,到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慈爱的母
亲,无告的儿童和老人纷纷涌进上海外国人居住区去避难。据说只要看到乡村城镇
被焚的烽烟就可以知道太平军的行踪,而远方地平线上一处处的火光就是他们暴行
的标志。


纪录下这些惨祸的《上海商务报告》上写道:“太平军似乎已经完全撤出了这个地
区。勤劳的居民已回到家园,重操旧业了。”然而,不是说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已被
斩尽杀绝,他们的家园已全被付诸一炬了吗?当然,我们这位同行会说,他指的是
那些幸存者。不管怎样,他接着写道:“看到这些老百姓能这么快从绝境中站重新
站起来,他们的农庄和村镇又再一次繁荣起来,真是令人惊异。”确实令人惊异!
因为就在六个星期之前,他们的妇女全部遭到奸污,男人们全被抓走,房子全被烧
光,他们的全部财产,牲畜和粮食都被抢光毁尽了!


尽管太平军从来没有因为英法军队对他们进行卑鄙的屠杀而对任何白人进行报复,
我们的这位同行却为了党派目的无耻地出卖他们的笔杆,恣意颠倒黑白。虽然他们
打定主意对法国人和清帝国份子的血腥行为默不作声,他至少可以为太平军对待白
人的宽厚态度说几句好话吧?何况太平军还在生丝出口季节里恢复利丝产区的和平
安定,而且还在生丝以及用于购买生丝的现款寄经他们控制的地区时认真地保守了
信义呢。我们认为,仅此一端,他也应该为太平军说点好话。


很清楚,如果听任太平军占领上海,不仅可以大大减少或者避免流血和痛苦,而且
可以使丝绸的消费者--几乎所有英国人都是--在每担生丝上至少节省50两税银。这
种重要的贸易也不致象今天这样和不久前那样被中断了。由此可见联军的行动对英
国的利益危害有多么大。


(四)英国驻上海领事密迪乐的公函

说明:作者密迪乐曾于太平天国定都天京期间任英国驻上海领事,是英国在太平天
国占领区的主要外交官之一,《北京条约》签订后,英政府开始公然破坏中立承诺
,协助清政府镇压太平军。密迪乐在此期间曾数次以大量他在中国地区的亲历亲闻
驳斥英政府引为决策依据的对太平天国的不实诬蔑和偏颇指责。由于他反对干涉太
平天国起义和主张严守中立的立场,于不久后被调离任,上海领事一职改由完全支
持英政府对华干涉政策的官员担任。

密迪乐领事致罗塞尔勋爵书(1861年2月19日发自上海——4月12日收到)

英国对华贸易,英印对华贸易,以及从这两种贸易所获得的收入,在英国海外利益
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这些贸易的繁荣的必要条件全在中国社会秩序的安定,以
保障生命财产的安全,而中国社会秩序的安定又系于强有力的全国政府的存在.这
些情况是众所用知的,我只是提一提而已。


本来由于内部原因已日趋衰弱的现存的清政府或大清王朗,又由于外部原因.最初
仅仅来自英国的武力,现在却来自英法联合的武力,而受到了致命的打击.目前全
国各地均无强有力的全国政府,对于我们极为重要的大部地区,全都陷于混乱和不
安全的状态。

因此,我们在这个国家内寻找另一种力量来代替原有的政权是极其重要的事。我们
只要发现了这种力量,就不应该对它加以打击,而应该渴望它迅速地成长起来.我
们只要聪明而公正地坚持不干涉原则,正当地遵守我们和大清政府所签订的条约,
就可以不必采取积极步骤而帮助这种力量的成长。可是,如果我们首先去摧毁那个
现存政府,继之又去阻挠其他力量的成长,那么就我所指出的巨大利益方面来说,
则无疑地是一条自杀的道赂.

现在我们发现,太平天国就是这种另外的力量,南京所建立的政府就是这种另外的
政府。

曾经有人否认,现在仍旧有不少人否认太平天图具有正式的政府,或蒋否认太平天
国可以被视为一种政治力量.

我也曾经一度同意过这种说法,可是只要指出.太平天国的权力在中国已经持续了
十一年之久,并且在中华帝国的中心地区也持续了八年之久,那么,太平天国显然
已经是一种力量了.难道我们因为这种量力尚未完全达到我们的期望就蛮不讲理地
攻击它,并大大减少或完全消灭它去实现这些期望的机会么?我们除了期望一个新
建立的政权有力量去维持秩序以外还有什么别的期望呢?

我完全否认太平天国没有正式的政府,以及无权被视为一种政治力量的论调.

十年以前,几乎就在他们武装起义的时候,他们就巳摆脱了地方的叛乱性质,并宣
布了他们是大清皇朝的不共效天的敌人。从那时起直到今天为止,他们并没有使我
们对于他们的宗旨有所怀疑。他们的伟大目的之一就是使自己成为亚洲头一个国家
的首领和世界上最大民族的统治者.不但他们自己所发布的布告经常这样宣称就是
他们的敌人的公文也曾经这样承认.

至于他们实现这种目的的方式(不论它是否适宜被视为一种政治力量),本信由于篇
幅所限,无法一一反驳所有那些反对太平天国的外国人的论点.

大体说来,这些反对论点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把西欧的社会情况和政治方式硬
套在中国及中国人民的身上,而完全不顾中国的文化、政体和西欧有巨大的差异,
因而是根本不适当的.第二类是完全不顾西欧本身也有着相中国类似的情况,以及
两者的明显相同之处,这倘非出于极端的愚昧就是出于心存偏见.

几乎所有反对太平天国的军事训练、战略、战术以及民政军事的行政体制的人,均
属于第一类.

反对太平军不固守占领的地区而时克时弃的入均届第二类。

西欧的历史可以作为明显的回答.英国在大叛乱时期,许多重要城市和坚固据点难
道不也是时弃时克吗?难道这可以证明那些领导反叛的英国贵族和英国绅士不配建
立一个政府么?难道这可以证明克伦威尔既非将军亦非行政官么?十年之前,意大利
人离开了米兰,让这个城市由被他们一度驱逐出去的从前压迫者重新占领.兵器还
让各外因皇朝恢复了他们的小王国。难道这可以证明自在驱逐所有这些外国人的意
大利党不能成为一种政治力量么?

有一种反对太平军的滥调,说太平军破坏他们所占城市的郊区.可是,当太平军于
数月前进至上海的时候,这种滥调就万口息啄了。因为防守上海县城的英法联军大
肆焚毁郊区,甚至连县城与江边之间的人烟稠密的商业要地也都未能幸免。

又有一种滥调说,太平军不但残暴地滥杀满入,并且还残暴地滥杀自己的汉族同胞
,于是以此作为太平军只是一帮盗匪的证明。

可是在法国革命时期,站在敌对党派的法国人不是也互招屠杀么?这里暂举恐怖时
代和“溺死乏刑”为例,勋爵阁下还可以回忆一下其他同类例子.难道可以用这些
众所周知的历史事实来证明当时的革命党仅仅是一帮盗匪而不是一种政治力量么,


虽然有人认为太平军攻克南京时,曾经屠杀城中所有的满洲人,甚至连妇女儿童亦
末幸免,并把这当作公认的历史事实;虽然也有人认为其他为袒靶统治者所驻守的
军事地区,一旦落入太平军之手,他们也很可能采取同样行为;可是,长期以来.
我就完全相信所谓“太平军屠杀杀自己同胞”的说法,不仅是夸大其辞,而且完全
是荒谬失实的。

我曾经亲身领教过这种荒谬失实的例子。1853年9月初,当时还不是太平军,而是
三合会党举行起义,占领了上海.这时我正独自由宁波返回上海,路经乍浦。抵达
跟上海约六十英里的乍浦后,我碰见了来接我的自己的江轮.我从江轮的水手那里
头一次听列了关于上海的消息。他们一离开上海,叛乱即告爆发,他们不能告诉我
评细情况。可是,我从其他船上和当地商人和官员那里听到上海县城发生了恐怖的
屠杀的消息。他们说街上尸体枕籍,血流成渠;外国人和叛军巳发生战争;全体外
侨均巳撤退到吴松口外的船上去了。这些报导全都符合一致,似乎的确可靠,以致
我担心不能经过上海到吴淞去,于是查看地图想要找出一条江河相连的航线,以便
可以绕过上海二.三十英里,由内河进入扬子江.驶往人们所说的外国船只所在地
点。但我在采取这种迂迥路线之前,决定再向上海走近一些.我越接近上海,就越
发现那些报导并不象喧传之可怖.我们进入上海十二英里之内,终于查觉了当时尽
入皆知的事实真象!该地并未跟外国人发生战事,整个县城的屠杀和流血事件,不
过是一人被杀而已。可是,在仅距上海六十英里之地,就有完全象我们时常所听到
的那种关于太平军的屠杀暴行之类的报导流传着*并且人人信以为其.根据近二十
年来英国军队的经验来说.我们知道中国城市被武力占领时,往往发生举家自戕,
妇女老少自尽,以及由于毫无根据的恐饰而纷纷投河入江的惨剧,以致丧失了无数
的生命.数月之前,此间租界的华人地区突然腾传太平军开到.实际上当时太平军
尚在二十英里之外,但在这场虚惊平息前,几乎有不少人以同样方式自戕。

我们由此可以推论,本省太平军所攻克的许多人烟稠密城镇中的大批妇女、儿童及
非战斗人员的成人的死亡,全都是由于中国人的这种自裁的风气使然.一些访问过
这些城镇的外国人曾亲眼见到河中的尸体均未受伤,可以证明上述的推论是正确的
。我完全相信.所谓太平军处死大批作战斗人员、不肯仁慈对待敌军俘虏、较之英
法革命党征内战时所杀的入要多得多等等说法*纯系出于那些仇视太平天国的外国
人心存歧视,重复大清王朝方面由于自己的利害关系所散布的谎言。

早一些时期,大家公认人民的生命财产在太平军所占领的地区,较之在大清所占领
的地区要安全得多.太平军曾于1983年推行普遍征兵制,当时他们所到之处,曾经
引起了恐怖,可是我们知道太平军早就取消这种制度了.我们知道太平军的兵力补
充全靠人民自愿参军,并且他们还尽量设法使城乡人民备安生业。这些情况说明,
大平军显然较之大清更能保持地方和平.多数太平天国的高级官员不仅是战士,而
且还是良好的战士,他们都是因自己的战功而赢得自己的地位.他们在自己的团体
内不能有公开的反抗行为.他们也许并没有那种作为欧洲军队特点的军事教练,可
是严格服从命令的纪律却始终遵守不渝.相反地,多数大清高级官吏.

即清朝官吏,几乎都是最懒惰且胆怯、最无斗志的.我们知道,他们不得不雇用从
前东南沿海的海盗作为他们的头等战士.这批家伙及其部属只要对于饷银不满,就
丝毫不顾他们的软弱无力的雇主的意志,向和平的居民苛征暴敛,或进行无法无天
的抢劫掳掠,而他们之所以被雇佣原是为了去保护这些居民的。

近来许多可靠的经验充分地证实了上述的论断。杨笃信先生,一位有教养有才智的
英国传教士,于两三月前自上海航往苏州j再由苏州前往南京,并在南京逗留了七
天.杨先生曾经问过太平军官员,为什么在他们所攻克的有城墙的城市内,以前的
商人和手艺人全都离去.他得到的答复是,这些城市从清军手中光复后必须把它们
改成堡垒予以固守,已经离去的人民尚未得到返城的许可,这是为了防止敌人伪装
商人趁机混入,可是只要他们前线再往前推进到其他地点,他们就渴望和平人民回
到这些城市里来。同时,他们尽力保护那些愿意留下并完全遵守太平天国法律的城
乡居民。

各地情况和杨先生亲身见闻完全证实了太平军官员的上述解释和说法.杨先生在太
平天国境内经历了一个月的时间.他自青浦到南京,经过了一百二十英里的路程,
无论日间或者夜间旅行,均未携带任何武器,而从未受到侵扰.他见到乡民各安生
业,同时又见到大队太平军在各地调动时毫未引起惊恐,而三二两两的太平军兵士
亦从未受到侵袭*由此足以证明人民与太平军融洽无间.在苏州,杨先生曾和同去
的一位具有良好教养和观察能力的中国人,曾经见到有土地的绅士们成群排队到民
政长官那里去表示他们对于太平天国的忠诚拥戴.我曾向这位中国人详细询问过这
件事.

反之,在大清境内这方面是什么情况呢?不但清朝官吏根据太平军同样可以提出要
求的军事原因进行苛征暴敛,并且盗匪猖獗,遍地横行.我有一次于10月底旅行至
杨子江上游九十英里之处.曾亲眼见到海盗行劫,乡名受到惊扰;从各方面频频传
来的报告,说明这类不法暴行正在有增无减.

我无法说出太平天国在中国本部若干土地上巳完全扫除了大清的政权和军队.可是
,他们的军事行动,北至山东,南至广东.广西,西至四川,东面如果没有上海外
国军队的阻挠,原可伸至海滨,足以证明他们是具有被视为一种政治力量的权利的


这里无庸详论太平天国的宗教.作为现代史的一页来看,在这个孔教和佛教的古老
根据地,突然涌现了传布《圣经》的太平基督徒,不管它的性质如何,总应该说是
人类历史上的一个最有趣的现象.如果太平天国一旦可以成为中国人民的统洽者,
那么这将是人类历史上的里大事件之一.我们可以断言,凡为天性或知识所局限而
对此审漠视不顾的外交官,必然是不能胜任他的外交职务的.可是,除了把这件审
视为现代历史的最有兴趣的一页之外,我们和它并无其他关系.如果我们因太平军
所信奉的信条而去帮助他们*那么我们就是用武力传播宗教了.如果我们因太平军
所信奉的信条而去攻击他们,那么我们就是用武力去迫害宗教了.

我们还应该考虑一件跟我们并无直接关系的事情.这就是太平天国对待我们的态度
问题.关于这一点,我们不断地获得了经常是一致的、非常令人满意的证明.外国
兵舰曾有三四次事前并未取得任何联系就一直溯江向太平军的炮垒驶去,太平军由
于行使交战团体应有的自卫权利,就拦阻这些行迹可疑的武装船只,可是他们一听
说这些船只并非他们的敌人大清所雇佣的,而是为中立的外围政府所有,他们就立
即停止开火.他们的高级军官曾经再三说明,只要中立的外国船只派没有武装的小
船前驶,他们就不开火,他们对于这样照办的外国船只,始终遵守信用.至于认为
每个太平军的炮台指挥员,全都知道纯属西方各国作为惯例的停战旗标志,那是荒
谬的.甚至纵使太平军知道停战旗的作用而对之不加理睬也是完全正当的,因为跟
他们作战的敌人.会毫不犹豫地派遣自己的外国轮船,在校顶上悬挂着白旗或英国
旗,向他们开火或强行登陆作战。自从我于1853年4月间初次前往南京.直到最近
上海商人访问苏州止的非武装的外国人,或单身或结伴,曾屡次进入太平军的前哨
地,他们毫无例外地全都得到了太平军的和平接待.同时,也有—些心怀偏见、抱
着非友好态度去访问的外国人,在访问他们之后,被他们的友好接待所感动,因而
对他们一交而为善意的态度了。

六个月前,他们的军队在上海出现了。可是我有充分的根据认为他们之所以进军上
海是由于被某些企图在我们和他们之间制造尖锐矛盾的外国人所欺骗,这些人曾经
故意使他们存着我们愿把这个地方交给他们的希望。他们向着城上夹杂在英军中间
不断用火绳抢开火的清军放射了几枪.虽然我们的炮火杀死了不少太平军,可是他
们从不向着只有英军的地方开火,所以始终没有一个外国兵士受伤。他们由上海退
走半年以后,外国人在他们那里即使没有受到和以前一样的热烈款待,也受到了和
以前一样的和平有礼的接待.

关于太平天国渴望跟我们建立友好的商务关系,我们是有着一连串的不客置辩的证
明的.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以致那些心怀恶意的外国人不得不用他们的鬼祟伎俩
去歪曲这个事实.有人留经争辨说:“太平天国的友好态度全是伪装出来的,要是
他们觉得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战胜我们,他们就合来攻打我们.”我的回答是,纵然
如此,那么太平天国跟俄国.法国、美国有多少不同呢?这些国家对待英国的和平
有礼的态度.是由于单纯的友好或者是由于政策的缘故呢?他们一但获得攻击我们
的有利机会就会来攻击我们么?试问我们的海峡舰队、我们的炮垒、我们的十五万
志愿兵是干什么的呢?


(五)艾约瑟等五名传教士赴苏州谒见忠王的经过和观感

以英国传教士为主的一行五人,昨天(7月6日)由苏州回到上海。他们此次赴苏州的
目的,在于获得有关现已占据苏州叛军的意见与思想感情资料;同时,如有机会,
也可以在那里宣传基督教义。

这批传教士所受到的接待,是非常友好的。他们一行从上海到达平望以南三英里一
个名叫王家渚的市镇以后,便进入现为叛军占领的地区。一队从嘉兴开来的骑兵和
步兵共约一百人,正列成单行向平望行进。看到几个外国人,他们就停下来,并进
行友好的谈话。他们同外国人一道用茶点,这说明他们对外国人是信任的。这些士
兵当中的许多人体格强健,态度勇敢、豪放而坦率。似乎毫无保留地表达他们的思
想。教士们问起从香港回来参加叛乱的天王之一个亲戚,士兵说:此人现已受封为
干王,在太平天国居第二位。大约五年前,干王曾在上海伦敦布道会住过几个月,
受麦都思博士的教导。后来他到香港,过了一些时候,他表示很想到南京,理雅各
牧师认为最好让他去。他为韩山文牧师提供材料,帮助他写成太平天国运动早期历
史那本小册子,这证明干王具有严肃而坚定的基督教品格。他到南京已有两年之久
,现在受封为王,因为他名“干”,所以称为干王。平望是一个没有城墙的镇市,
由长毛数千名驻守,周围筑有坚固的土垒,还栽下无数的小竹桩。叛军驻平望的军
官为这几个外国客人准备了到苏州和吴江的通行证,吴江是前往苏州途中的一个城
市。教土们拿到通行证后便沿着运河前进,他们注意到这里虽是大队和小队太平军
往来苏州、嘉兴间的通道,老百姓却照常在田间工作。只有太平军出现时,这些村
民才退避一下。

清军在平望曾进行相当的抵抗,故该镇经过一个星期的战争,才为太平军完全占领
。目前的情景极为凄惨。有些不值得防御的地方被烧掉,或者还在燃烧中;有六七
十具死尸在运河里向下游飘流,我们走到靠近市镇的地方碰到。平望的地位很重要
,因为从苏州来的大运河水道在这里分道,一路通湖州,一路通杭州。因此清军曾
在这里设下强固的防线,太平军现在也在这里加强防御。

吴江是一个有城墙的城市,在这里,教土们从驻守吴江叛军首领的外表上,看到较
多的排场,这位首领在叛军中的官衔属于“义”字级。这一级的地位仅次于“王”
。但在这位首领宫殿前面陈列的红黄旗帜。以及首领本人穿戴的堂皇的长袍与黄色
的头巾,则远不如教士们在苏州忠王府所见到的那样光彩夺目。这位领袖曾在丹阳
战胜张国梁,然后又克服常州、苏州和嘉兴。除在军事上取得显著的胜利外,忠王
还具有一个好人的品格,他反对军队的暴行,保护在这次内战中遭受牺牲与苦难的
人民,使其不致受到损害与侮辱。对这班英国客人,他的态度极其友好。因为教士
们反对磕头,他就准许免去这个仪式,进见时只须脱帽鞠躬。他们等候一小时,才
蒙忠王召见。这是由于那天傍晚,当教士们在另外一套房子里等侯接见时,两天前
从南京到苏州的英王和忠王正在晤谈。英王走后,已是晚间八时左右。这四个外国
人此时被导至门堂,在约有侍从官员和仆役百人的长长行列之未站了几分钟,这些
侍从人员面对面地分站两行,在大厅最里面,是忠王本人。用中国炮鸣礼炮六响后
,在震耳欲聋的鼓乐声中,客人们被导引行经长长的行列,他们偷偷地看了几眼这
里新奇而壮丽的景象。鞠躬后,客人们站在忠王面前一分钟,然后被引至他的右首
,整个接见过程都站在那里。大堂铺着红色地毯。站立两旁的官员,手持大灯笼。
他们都穿着和戴着红黄色绸缎的长袍和帽子。忠王是唯一坐着的人。他生得短小精
悍,戴眼镜,穿一件深黄色的长袍,裁的是古式绣金的帽子。

接着谈话开始。客人们在答复忠王的询问时告诉他说,他们是作为基督的信徒与上
帝天父的崇拜者而来求见的。忠王于是列举基督教教义中几个重要原则,后来听说
外国也相信这些原则,感到满意。他问起他们在二十八宿中哪几天敬拜上帝,教土
们说是在房、角、晶、星这四天,忠王告诉他们这和太平天国敬拜的日子相同。

教士们告诉忠王,说在太平天国人土中有无限权威与影响的干王,曾在上海与香港
两地受过外国传教土的保护,忠王表示感谢,并且高兴地听说干王的老友罗孝全现
今仍在华南。

忠王问起外国客人还有什么其他问题要提出,教士们说他们有些朋友和同胞从事贸
易,如果生丝贸易能不因叛军驻扎实兴和南得两地而受到阻碍,那就好极了。如果
有办法使这种贸易继续下去,中外人土都将受益。忠王回答说:天国愿意这样,如
果贸易继续进行,天王将照章征收关税。

他欣然收下教土们送给他的圣经和其他一些书籍,并邀请教土们在特为他们预备的
招待所里住两三天。然后经过和进来时同样的放炮和鼓乐等礼节,有人陪送教土乘
马至一位高级官员刘某的官那,此人态度和蔼,殷勤款待。当教土们表示希望立即
回到上海时,他们在护送下乘马回到原来的船上。

城外的地方已遭毁坏,自杀的人很多。太平军抵达苏州时,守军既然已经城门大开
,自不致有很多人遭受杀戮,征服者所谓死亡的人绝大多数是由于自杀,我们毋须
怀疑。城内留下的入不在少数,所有商店当然空无一人,货物已被抢劫一空或事先
撤走。我们没有看到城内有被烧的样子。城内较好地区的房屋,绝大部分没有受到
什么损害。在城壕与城墙之间,插有许多细小尖锐的竹桩,城墙上则用很多尖头长
钉钉在木架上,作为防御工事。城内叛军的人数不会少于三万,据叛军自己说,此
外他们还有很多的人,这话或许是真的。的确,在苏州和南京之间这一带叛军似乎
有压倒的优势兵力。苏州城被攻陷时,城外西南角清军早已修筑的巨大土垒工事,
并未利用。目前,占据苏州的太平军,暂时也不用这些堡垒,他们的防御范围仅限
于城墙以内。据几个可靠的人证明,江苏巡抚徐有壬在太平军到达苏州时,已同城
内其他官员一起逃走。

据说,张国梁在丹阳战败后吞金自杀。

革命军的活力和勇力,从许多方面可以看出,大队革命军每天在其占领的城市之间
活动。他们所信仰的教义与积极的生活,激发这种力量。由于他们的体力和精神远
远超过清军,所以今年在威力与人数两方面取得重大进展。当我们一行人离开苏州
城时,一支几千人的太平军队伍也从苏州出发。上午一时,教土们从苏州城门口起
程,当他们的民船或摇橹或扬帆向上海缓缓行驶时,这支军队正沿着河岸的纤路行
军。他们排成单行,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另有几只木船,每船载二三十人,随同
他们前进。我们曾听说将有大队太平军从常州开来,经过此地前往南浔和湖州。这
大概是这支军队的目的地。平望驻军一部分将与他们会合,然后一起立即开往这两
个重要城镇。因此,南浔这个在生丝贸易方面极其著名的地方,目前大概在叛军手
里。

乡下人对这种大队人马是无力抵抗的。这种为了自卫而仓促组织起来的队伍,内中
尽是一些农业工人,不熟习战争,当然不能抗拒久经锻炼的太平军战士。然而这班
人在村庄内打更巡逻,还是有点用处。他们给老百姓壮胆,使地方上的匪徒不敢出
来。夜晚看到这些队伍,非常有趣。他们每人手执一个灯笼与一根长矛,还有很少
几个人拿着火绳枪。这种队伍叫做团练。

清朝官员在许多地方所采取的防御措施,不见得比乡下人的办法较为有效。松江两
位知县只率领五百名团统来抵抗侵犯松江的三千多太平军。他们也缺乏火药和子弹
。两位知县被迫退却,放弃了松江城,逃至乡间避难,至今仍然躲在那里。

到过这些地方,亲眼见到这里叙述的种种情景的人,不能不触目惊心,满怀伤感。
靠近太平军攻占的城市,尚有许多未埋的尸体,这里几十,那里成百的,正在燃烧
的城郊,十室九空的街道,尚未收割任其在田间腐烂的玉蜀黍,以及这里那里看到
的弃婴等等,无处不是凄惨的景象。但这些都是战争或者几乎一切战争通常会带来
的结果。当你看到一些并未参加这场重大革命斗争而竞遭到灾难的人,你不能无动
于衷。然而,在这一切事情上,上帝自有他的意旨。我们相信上帝将使这次战争的
结果推行他的神明计划,最后会促进中华民族的真正幸福。

叛军首领大多豪爽坦率,喜欢谈话。他们对自己想到上海的意图,并不保密。但他
们愿意和“西洋弟兄”保持和睦。已经调到苏州以东地区的几支军队,奉命攻取上
海,但由于担任指挥的军官相当慎重,所以没有动手。他们说,攻取上海是他们征
伐计划中的一着要棋,现在不过是暂时推迟一下而已。他们目前所有的船只很少,
因此大概将从陆路来沪。当叛军抵沪时,若是碰到外国兵驻在徐家汇,或是租界外
任何其他地点,我们衷心希望:我方不要违犯中立法,也不要采取任何会使太平军
寒心的敌对行动,因为他们目前的态度对我们确实是友好的。如果把这种意气奋发
具有独立精神的团体当作敌人对待,不仅是不公道,也是轻率的和错误的.

他们在这一年中,已经从皇帝手里夺得一些最富庶的省份。他们有力量破坏上海方
面的外国贸易,但也能同各国驻上海的代表订立暂行章程,使上海的外国贸易不致
在目前形势下遭到破坏。譬如说,我们可以同叛军首领协议一种临时办法,使出产
地区载运生丝的船只,持有正式通行证,并向天王缴付过境税后,便可通过平望及
其他太平军驻扎的地点;我们相信这不是办不到的事情。我们既然认识到太平军的
力量,以及清政府目前的孱弱,我们便不能指望太平军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不在上
海与浙江这些地方和我们做邻居,纵然最后胜负尚在未定之天,将来他们可能还不
得不退出。

根据以上所述,在这一重大的革命运动中宗教因素显然有极大的关系。若是认为这
一运动纯粹属于政治性质,而将宗教置于从属地位,那就大错特错。实际上决不是
这回事,恰恰相反,宗教是政治的基础,是政治生命赖以持续的泉源。打倒偶像,
建立对真种的崇拜,是太平军的目的;和驱除满人与征服全国一样,他们同样地全
心全意求其实现。他们反对宋朝哲学家泛神论的观念,主张上帝人格化的学说;反
对一胜多神论的见解,有着最明确的上帝唯一的概念。和佛教哲学中的宿命主义相
反,他们相信并教导上帝主宰一切的道理。这一切都是极其明显的,只要和他们相
处一个时期,就一定会得到这种印象。太平军感觉到自己有一个任务要完成,深信
他们是在一个不会错误的主宰的引导之下,在执行任务中得到一种全能的力量的支
持;这便是他们受到的灵感。胜利时,他们归功于天父对他们的仁慈;失败时,他
们认为这是天父对他们的惩罚。他们相信上帝和他们在一起,不是作为抽象的概念
,也不是作为一位严厉的毫不留情的君主,而是一位慈爱的父亲,他温和地照顾他
们的一切,亲手领导着他们。和运动开始的时候一样,新旧约圣经现在仍然是他们
信仰的标准。这是一个重要的事实。只要他们把圣经作为上帝的语言,我们便有理
由希望,他们的错误会逐渐纠正过来。……(叙述神学上三位一体的道理,从略)太
平军(在以耶酥为天兄等方面)之有错误,不足为奇;相反,若是一点错误没有,倒
是史无前例的最大的奇迹。他们一般人所有的宗教知识,必然有限;领导人物在这
方面的知识虽不精深,但比较要广泛一些。在广西人当中,宗教成分比较深入,范
围也较广,由他们再传给周围的群众,一般群众只须学会唱赞美诗而已。只要能唱
赞美诗,并行过洗礼,这些人便成为弟兄。从宗教观点来看,我们可以希望洪仁干
既已升到最高职位,对这个运动会发生有益的影响。

太平军对外国人的态度,显然属于极其友好的性质;他们总是称呼外国人为“我们
的洋兄弟”,说“我们同是敬拜天父,信奉同一个天兄,我们之间为什么要发生分
歧?”他们似乎很想同外国人来往,并希望促进贸易关系。他们说,把十八省开放
通商,将使他们非常高兴。有人也许会说,太平军不过口头上这样说说,把它作为
一种策略而已,然而即使如此,清政府又为何不用这种策略,不谈这些同样的问题
呢?他们说,凡是经过太平军地区的外国人都将得到尊重;他们对曾经去过的外国
人给予的照顾,足以证明他们的诚意。

人们有过许多关于“长毛叛军”残酷行为的传说,但这种指责是虚构的。我们没有
看到一点故意破坏的迹象。不错,他们杀人,但他们必须杀人,否则便会被人杀。
他们放火,但就我们观察所及,他们放火总是为了自己。许多纵火焚烧的事情,是
在叛军到达以前清军干的。自杀的事情也比屠杀多得多。太平军准许松江所有的妇
女离开松江这一事实,以及如所周知,他们曾多次设法拯救跳河投江的男女,足以
证明他们并不是残暴的匪兵,象传说的那样。按照极其严格的意义来说,他们确是
革命者;不论是杀人或是掠夺,只有在为达到革命的目的而有必要时才采取这种手
段。这些是伴随着这种运动而发生的不可避免的不幸,是否正当,需要就运动本身
是否正当来判断。

至于叛军的一般道德品格,我们几乎无法提出意见。就其全体而言,他们大概不会
在这方面比他们的同胞高明多少。吸食鸦片,依法是禁止的;但我们知道,叛军中
有不少人是在吸,普通土兵与一些首领都任意吸烟。我们听到一位首领(他本人虽
然不吸鸦片)提到他们愿意得到供应的物品清单时,把鸦片列为首位,这令人痛心
。他们还不断地申请购买鸦片与军火。我们不能指望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道德品格
会怎样高尚。

至于太平军将来是否成功的问题,我们完全不能说什么。一个首领曾说过,根据目
前的形势判断,只要两年的时间,他们便能完成任务。最近在丹阳的胜利,使他们
兴高彩烈,精神奋发,这种兴奋的心情不知要多少次失败方会使其熄灭。他们说,
广西现今在太平军手里,石达开率领的大军正在征服四川,这个省实际上巳在他们
掌握中。他们已将嘉兴至丹徒所有乡镇的“清军”尽行肃清(这是他们自己的说法
),所以十人、二十人、三十人的小部队,可以在运河沿岸各地之间往来,没有丝
毫阻碍。他们目前似乎强有力地掌握着这个帝国,可以象征服者一样,对帝国任意
处置。和太平军会见后所得到的印象是:他们回顾过去,满怀感恩的心情,对于未
来则乐观愉快,具有信心与希望。

(六)《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

说明:

呤俐,英国海军军官,曾随英国舰船到中国,由于当时太平天国在欧洲已经“引起
各方面的注意”,呤俐对太平天国起义发生兴趣,他决定辞去海军职务,去找一个
比较不受拘束的自由职业,以多观察一些太平天国的实际情况。於是他就在一艘名
为英国人产业而实是中国商人所有的小轮船上当大副,船长也是他的一个辞去军职
未久的同僚。这艘轮船航行上海附近内河,到太平天国统治区去收买蚕丝。后来,
呤俐在与太平军的接触中,被太平天国起义的宗旨所感染,决定无偿地帮助太平军
。太平天国起义失败后,呤俐回到英国后,天京虽然已经失守,但太平军在大江南
北的战斗仍在继续,英国议院关于是否应干涉太平天国起义的争论也仍在继续,为
了向欧洲人“宣告太平天国革命的宗旨、革命领袖的愿望和主张、和他们所受到英
国的待遇,以及所能记述的一切有关问题”,呤俐将自己在太平军中的所历所闻,
写成了《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由于呤俐在书中批判英政府两次发动鸦片战争的
侵略行为,强迫中国接受鸦片贸易及武力干涉中国内政的政策,在出版后立即受到
英国主政治者的贬毁。呤俐本人则在几年后后因病去世,年仅33岁。

由于太平天国失败后,其本身的史书几乎被毁灭殆尽,少数流传下的也多经过大量
篡改,这本书已成为现存的唯一一份未经他人篡改的,由曾亲身参加过太平天国起
义的人所写的详细记载太平天国起义宗旨,政策,战斗历程的史料。


香港殖民地表现了英国在商业事务上的成就;而更重要的,它可以使基督教文明民
族借以沟通亚洲非基督教半文明民族。

越少谈到这个岛割让给英国这件事越好;因为钦差大臣珐善虽然于1841年在英国军
队压力之下,同意割让香港,清政府却否决了这个僭越的协定,然而英国竟以此作
为挑衅借口。强迫中国政府批准割让并签约。很多人无疑地会说,当日英国为了保
护侨民、财产和贸易:不得不向中国开战。但是除了万恶的鸦片贸易受到影响外,
英国的贸易财产从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中国政府采取了适当措施制止有害毒物的输
入,而英国政府却明日张胆地保护走私以促进非法贸易。

香港殖民地是很值得称羡的。可惜,现任内阁大臣并没有认识它的许多优点。在从
前,英国是比现在更多政治家而

更少政客的。在英国的一切外交政策的错误中,以此次对中国的干涉为最大。从舱
,我们还可以看到可以抵偿侵略行为的才干、精力和成就,现在我们既看不到勇敢
和智慧,也看不到放弃非正义的干涉制度的任何意向.以致使得我们这个伟大民族
为世人所轻视。

香港是一个自由港。此中的关键问题就在于英国应如何跟中国人、日本人或其他闭
关自守的亚洲民族建立关系。1864年5月30日,柯布敦先生在下议院辩论中国问题
时,很正确地说:“我们只要在中国沿海建立一些自由港,不再跟中国人发生政治
上的接触,我们就可以和他们进行贸易。这较之我们闯入内地,帮助破坏他们的文
明,徒劳无功地向他们去灌输我们的文明要好很多,至少也利弊相等;——因为我
们的文明现在对他们是尚不适用的。”英国并不需要什么强迫贸易,硬采取这种政
策,结果总是悲惨的。就个人情况来说:要是一个各方面和我们不同的陌生人,闻
进我们家来,一手拿货色(主要是毒物),一手持刀,强迫我们跟他贸易,并且还公
然宣称他的来意是要变更我们的宗教和古代制度等;我们会喜欢他么?

但是,如果这人在我们家附近住下来,不侵犯也不叫嚣于涉我们的对内对外政策,
只要我们感到可以从这人身上得到利益的时候,难道我们不愿认他是朋友么?

。。。。。。(节略)。。。。。。

香港深得中国人的欢心,他们为了逃脱清朝统治者的暴虐和掠夺,于是抑制了自己
的民族自尊心,成群结队地移居到香港来。那些宁要英国的管辖而不能忍受自己国
家现状的人,多半是正派人,但自然也有卑鄙下沉的一伙。

。。。。。。(节略)。。。。。。

我用了几个月的功夫,沿着中国的海岸向东北航行,经过汕头、厦门、福州、上海
等地。每到一地,我总是尽量跟本地人相处在一起。我发现他们都深深痛职恶前的
统治者。一般人都把残酷凶狠口是心非归之于中国人的天性,其实这多半是由于邪
恶的清朝政府所造成的。

这些人从婴儿时代起,就习惯于流血和酷刑的惨象.正象他们的祖先在最近两世纪
中被鞑靼征服者所屠杀的惨象一样。统治者的无穷迫害使他们麻木不仁,堕落退化
;剃发的奴隶标记使他们带着不自然的烙印;横恣暴虐的专制制度摧毁了并贬抑了
他们的精神;他们的生命财产完全操在最卑鄙最无人心的官吏手里,操在只有贿赂
可以动心的审判官手里;凡是反叛异族皇帝的非正义统治的人,按律是“千刀万剐
”,凌迟处死,稍涉嫌疑就被砍头,牵连在反叛案件里的人一律格杀勿论----如果
中国人沾染了通常是被压迫的弱小者所凭借的狡猾和欺诈又有什么奇怪呢?

自从香港殖民地建立以来,本地人跟外国人有了往来,熟悉了所谓“外夷”的优越
的法律、政体等等,这使他们更不满意自己的国家制度。这样,清朝政府的排外政
策还有什么奇怪呢?闭关自守是清政府的救星;他们的确知道他们的权力是建立在
汉族奴隶的软弱愚昧和迷信退化之上。

。。。。。。(节略)。。。。。。

我在打猎游览之际,常和乡人接触,多多少少理解了他们的性格特点,只要他们身
边没有清朝官兵,我觉得他们总是性情和乎,谦恭有礼,对外国人也很友好亲切,
虽然由于他们讲求礼貌,感情不大外露。要是更进一步说明他们的性格,那么,我
们就很容易看出,他们对我们是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惧伯和憎恶的,这原因就在于
全体清朝官吏散布了关于“洋鬼子”的捏造谣传和仇外报导。我和中国人相处在一
起的时候,总是尽力揭示外国人的真相。欧洲人很少知道清政府诬蔑外国入的宣传
,更不知道清政府所捏造的种种关于外国人的残暴行为。尤其在英国政府和满洲人
联盟以后,如果允许我提出中国人告诉我的一些活,我敢说.有些人甚至是不会相
信的。


大约在1860年初,太平天国革命运动的迅速成功引起了各方面注意。我对清军的印
象不好,因此渴望对他们的敌手有所了解。太平军不仅宣布要推翻暴虐的异族统治
,并且宣布要在国内扫除偶象崇拜建立基督教。于是我决心放弃原来职务.以便可
以较自由行动,借以得到观察太平军的机会。这时,玛丽和她的亲戚要离开香港迁
居到上海,这使我的决心更为坚决了。

我经过长期观察,觉得虽然多数人诋毁革命,但他们的说法较之那些赞成革命的人
的说法要不可靠得多。

反对太平军亲清派包括:一切与不法的鸦片贸易有关的人,一切代表额尔金勋爵对
华政策的英国官吏;一切贪慕中国饷银的外国雇佣兵;一切罗马天主教,特别是耶
酥会和法国天主教,一切不能独占直接传教光荣因而嫉妒太平天国的基督教的传教
士;最后.一切做鸦片买卖的商人,他们相信几年之间就可大发其财,而且是“我
死后洪水泛滥也不要紧”派的哲学家,他们毫不关心中国的前途,也不顾到宗教改
革和基督教的巨大问题,因为这些光荣改革是跟他们的生意经有抵触的。

太平军的朋友包括:许多谦逊虔诚的传教士,他们对于基督教在中国的间接传布感
到欢欣快慰;许多心胸博大的人,他们关心人民的疾苦和被压迫民族的幸福远远超
过额尔金条约中的有利款项;一切反对欧洲人去充任亚洲最腐朽的专制国家的雇佣
兵的人;以及一切并不热衷于鸦片走私而愿公平交易的商人。

于是,我发现那些搀杂有自己利害打算的人是反对革命的.而赞成革命的人则并不
计较自己的利害得失。这并不是心理现象问题,解释起来也很容易很简单。前者重
私利,后者重博爱,前者爱金钱,后者爱公正,如此而已。我必须承认,我认识太
平军之前,虽然已经开始同情他们,但是那些荒谬夸大的造谣中伤,却使我对他们
心存疑虑。

我辞职后在一小汽船上找到了一个大副职位。这只汽船的船长是我的老同僚,也是
新近辞职的。我同玛丽和她的朋友一起上船到上海去。这只小汽船专在上海一带内
河中航行,来往太平军境内运丝,因此我可以如愿以偿,会见太平军了。船主是中
国人,但这只船曾向英国领事注册,名义上属于英国,所以我们在船上甚感方便。


我们驶往内地的前夜,一只载货船开到船边——开头我是这样想的。可是,当我告
诉船长货船开到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发现船上不是什么货物,而是一箱箱的硬币
。我叫道:

“怎么能带着现银在叛徒中间往来?”

“当然可以,谁能拦阻我们?”船长说。

“达可真特别,一箱一箱的洋钱,给这些人送上门,这些人被人叫做匪帮,杀人不
眨眼的强盗,杀人放火的土匪!??‘那都是瞎说。你还不明白,这是欺骗那些不知
虚实的外人,使他们不敢在太平军境内往来做买卖罢了。这么一来,那些明知道不
是这么一回事的人,就可以垄断丝的交易了。”

“照你这么说,关于太平军的报导全都是假的?”我问。

‘当然是假的.要不.你想丝怎么能到手呢?”

这个回答,使我完全信服。如果太平军真是“杀人放火的土匪”,他们境内就一定
没有丝,也一定不能生产丝;如果他们真是“劫掠的盗匪”,那么一定没有人敢带
大笔钱到他们境内去做生意。我很相信这种论断,不久,我就得到充分的根据证明
几乎所有对于革命者的指摘,都是极不公正极不忠实的。

晚间,我在船上收到了大约四万两银子(一万三千金镑以上),又跟一个中国入商谈
到产丝地区买丝的事。

清晨一早,我们的船驶出上海,溯黄浦江直上。离埠后,我就马上得到命令,准备
好所有武器,以备万一。这只船虽小,可是武装齐备,每侧有一尊九磅旋转炮,船
头船尾各有一芍四磅回旋炮。船上有八个欧洲船员,我、船长.二副、机师,还有
四个中国火夫,一个中国机师,一个厨子和欧洲管膳员;我们也带着一个欧洲商行
的船货管理人同行。

黄浦江阔约二百五十码,驶出上海五十英里后,江面骤骡形狭窄,最后,江水流入
无数的湖沼中。上海的西南一带乡野,土地乎坦肥沃.布满小溪河港,大多经过了
良好的耕作.

我们逆着潮水前进,中午始抵松江。松江离上海约二十英里,是清政府所扼守的最
后一个城市。刚离松江,清兵就开始侵扰。我们经过每一站,都有炮艇前来拦阻,
叫嚣喧吼如同恶鬼,有时其至于鸣空枪示威。行近清政府所辖地区的边界时,一队
更勇敢的炮艇,想享我们一顿弹丸。虽然我们不动声色地接受他们的礼遇,可是他
们反而变本加厉,使我们不能不回敬他们。于是,我用一尊九磅炮向他们发出警告
,炮弹擦过了他们的头顶。——除非不得已.我是不愿意伤害他们的;尤其因为他
们的子弹除了打断了一根烟囱的支素以外,全都射到我们身外很远的地方去j,。
他们并不因此有所畏怯,全队约七、八只炮艇从岸边向我们赶来,开炮轰击。船长
叫我们大家各守岗位,不开炮的就拿起来福枪。我们突然掉转船头,一声呐喊,向
这些炮艇冲去。清兵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欧洲人,又听到呼声霞地,不敢再来抢掠抓
人,于是把船划开,掉头窜去。他们一上岸,就争先恐后,舍命奔逃,弃下自己的
船只,任其自由漂浮或作为“洋鬼子”的战利品。我们仅取其旗帜,以为儆戒,然
后继续向前航行。

小国炮艇如配备适当兵力,可以成为有用的轻便舰队。艇长约五十英尺,宽七英尺
,配备水兵二十五人左备两钡g置桨十至二十不等。船头船尾各装有四至二十四磅
炮一尊。炮艇吃水很浅,浮于水面,行动极敏捷;艇上又装有竹帆,可借风力航行
。此种炮艇不可胜数,大江内河.处处可见。自英国以军械援助清政府后,炮艇装
上了英国炮.水兵受了英国炮手的训练:因而成了一支战斗力很强的水军。

我们驶入狭窄江面,不断遭受到两岸中国人的侮辱和侵扰,他们用了各种写入的脏
话(最轻的是“洋鬼子”)来辱骂我们,还向我们抛掷泥团和石头.水兵和村民都竞
相表示仇恨外国人。这些与清朝政府联盟的外国人,刚刚驱走了太平军,恢复了鞑
靼统治,使那些可怜的清军占领了他们自己再也不能征服的土地。这就是他们所表
示的“感激”。

英国人和法国人新近还跟太平军作过战,并且把太平军驱出了上海和上海附近一带
;所以我们原可希望,我们的盟友至少也要以常礼对待我们,那知道他们并不这样
想,却对待我们如仇敌。

傍晚,我们到达清政府统辖地区的终点,此地与太平军的前哨地隔着一片阔达数英
里的中立地带。我们不能在天黑之前抵达太平境内,但我们却不敢在官军统辖区内
停泊过夜。

官军所占地区,盗匪劫掠,屡出不穷,甚至连短程航行的运丝船也要遭到袭击,许
多船只都被抢劫,船上的欧洲人则被杀绒。陆地水上,遍地皆匪:陆上盗匪就是沼
陆军,水上盗匪则是清水兵。因此我们决定骏至中立地带的小湖内,这里是比较安
全的。要是我们停在不到六十码宽的江面,就要受到岸上的袭击而听人摆布了。

我们在清军前线哨兵的咒骂叫嚣声中,急速驶入湖中,就在湖心抛锚,等待天亮。
这一夜并没有什么特别事故,虽然在甲板上守夜的水手,时时鸣枪警告那些驶近的
船只。翌晨,我们驶到了太平军防地。这里有木栅围绕着的几幢房屋和一小队兵士
守护着的一座炮台。太平军跟我们交谈的愉快态度,给我的印象很深。他们不象清
兵那样耀武扬威,用傲慢粗暴的态度来进行搜巴而只是派一只小船载着一名官长列
我们的船上来,他在进行检查的时候举止有礼,态度和蔼。这个官长知道我们的意
向后,就发给我们一张凭照.然后离开了我们。我第一次会见真正的生气勃勃的太
平军就留下了非常良好的印象。

沿途经过了几个小村庄,人民都在忙着收割,显然要比湖那边清统辖区的农民富裕
得多。我们到了芦墟,这是一个大村庄,离上海有六十英里的水路。此处似有各色
大宗贸易。运丝船、乡下船和上海船都停泊在村外,为数很多,全都满载货物,似
乎这里是一个很好的现成市场。人们穿着很好的衣服,商店充塞着货品,处处都显
出兴旺景象。最令人惊奇的是乞丐完全绝迹,其他同样大小同样繁荣的市镇都密集
着乞丐.可是这里却一个也没有。村外.很多劳动者正在收割丰富的谷物,田野生
气盎然。这是秋收季节,极目远望,辽阔的平原盖满了成熟的五谷,在早晨太阳光
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我完全看不见有任何杀人放火的痕迹。村里.只见到一群
一群富裕的、忙碌的、面容和蔼的中国人,和一大堆一大堆刚由船上卸在岸上的货
物;郊外,只见到大自然的富足和美丽;但是这里明明是太平天国区域的一部分,
我所见到的人民也明明都是太平天国的百姓。后来,我在村庄附近看到一堆中国人
用来盖房子的砖头,终于发现了所谓杀人放火的痕迹,因为这是一座被毁的菩萨庙
,败瓦残垣,残破不堪。太平军在扫除偶象的热诚中,把这座佛寺捣成粉碎,我在
占地一英亩左右的废墟上,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砖头。高高的茂草中隐现着庙里菩
萨的残肢断腹。我开始觉得太平军的这种所谓“杀人放火”,并不是象某些人所宣
传的那么可怕。

我们在卢墟逗留了几小时,船货管理员和译员调查了丝的情况。村里太平军很少;
有六、七名兵士划着船把一名长官送到我们这里,这六、七名兵士是驻军的一半。
他们都是芦墟匣卡上的兵,那个官员是厘卡上的长官。我在村里散步时,见到人民
态度友善,无拘无束,很感惊奇,许多人拉我到他们家里去喝茶饮水。太平军也都
竞相邀请我到他们的住处去。太平军兵士的和善态度和我们刚才所体验到的清兵勇
的完全相反的行为一经比较,就更为引人注目。可是清兵是我们的盟友,我们正在
协助他们攻打太平军;而这些太平军的朋友或亲人可能在上海前方已被英国人和法
国人所杀害。这简直是反常的、难以令人相信的事,我们的朋友清兵待我们如仇敌
,而我们的敌人太平军,却待我们如朋友。

最后,我们在热烈欢送声中,离开芦墟向内地前驶十二英里.到另一村庄去找生丝


大约三年以后,我曾重游芦墟。我把这次重游写了一篇通信登在上海报纸《中国之
友》上。1863年10月这篇通信重新刊出,并附下面的按语:

当戈登宣称太平军无政治能力的时候(但除了太平军如何作战之外,戈登从无机会
来判断或观察太平军的任何其他情况),重新刊出这篇通信并不是不适当的。据我
们所知,作者是曾在太平军服务过的惟一可敬的外国人,就他与太平军交往而论,
他已有数年的经历。

我的通信的内容如下:

此地最近由英国人自太平军手中夺下交清政府统辖,已经面目全非,经过这里是不
能不怀着怜悯之心的。欧洲人到处受到侮辱。此地居民象其他清统辖区的居民一样
,令人厌恶而难以亲近。人民流离失所,贫苦无告,在许多大村庄中,每户几乎只
剩一人.

唯独谷物丰盛,这是太平军所耕种的,而清军却不劳而获。

厘卡(宁可说是勒索卡)追地设立。可怜的中国商人如堕迷雾之中,不知究竟对谁应
纳税而对准又不应纳税。这一切毒害是显而易见的。遍地部笼罩着阴森死沉的气氛
。甚至于鸟雀也显得悲伤,不象以往样欢鸣.贸易陷于停顿,芦墟距上海约六十英
里水路,是清军在达一带的前哨地。两年半前,我路经此地时,这里的—切那是欢
腾鼓舞的,如同喜庆吉日一样。当年这里是一个贸易繁盛之地;现在却只能见到几
只在水上劫掠的炮艇,载着一些凶恶的水手,挂看清王朝的旗帜。昔口的繁华欢乐
,转眼已经化作凄惨愁苦。

芦墟和太平军驻地之间,隔有一片广约十英里的中立地带。此处几成一片荒墟.而
未经官军搜刮之前,这里可能是很富足的。最后我们到达了太平军的前哨地。这是
多么相反的对照啊!一切都发出了愉快的微笑.我们所碰到的不是侮辱,而是善良
和蔼,欢迎招待,甚至连孩子们也部沿着河岸欢呼奔跑。可怜的小东西,他们还不
知道.他们不久就会无家可归,或许会失去父母,甚至会失去自己的生命.

我写这篇通信时,清军刚刚在外国人帮助下重新占领芦墟。不久,我又路经此地,
所见到的唯一改变就是一座新的佛寺正在往日的废墟上动工建筑。这是英国干涉的
后果的显明例证:太平军破除异教庙宇,在其所在地建立基督教,而满洲人却重建
庙字,扑灭崇拜真神的人们。


我们的船长非常信任太平军,因此我们一到太平军境内,他就让我卸下武器,擦干
净搁起来,直宜等回到清统辖区时再拿出使用。

我们在到达目的地前,经过了很多村庄,全都繁荣兴旺,贸易发达,特别引我注意
的是一个绕有围墙的大村庄盛泽,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商务中心,设有炮垒,防
御严密。我们停下备办粮食,粮价极廉。我特别记住盛泽,因为我在这里吃到了中
国最美味的松糕。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庄,居房达五千户以上,商店鳞次栉比。我头
次到这里的时候,中国人的各项消费品都极为充斥。可是,最近我回国时又路经此
地,一切都可悲的改变了;清军已在邻近,居民逃避一空;除了少数几个比较大胆
贪利的商人似乎决心把生意做到底外,商店都己纷纷关闭,街道沉寂无人来往;使
我不禁想起了哥尔德史密斯的《没有人烟的村庄》的景象。

离开盛泽后,即抵达三里桥,此地是我们航行的终点。这里没有炮垒,距平望城有
三华里。三里桥在产丝地区内,我们本应再往前行.但河窄桥小,船身无法通过。
所以我们只得下锚停泊,另雇小船进去买丝。我们把所有的银子都放在小船上,并
无特殊防护,仅由船货管理员和两名水手负责照管;然而这样深入太平军地区腹地
是绝对安全的。

我们在三里桥逗留了约三星期,船货管理员夫采购生丝。

这期间,我决定尽可能地去观察太平天国和太平军。我常去访问附近村庄,以调查
村民对太平天国的统治有什么感想。

我很高兴见到他们在各方面部十分满意,尤其使我感动的是他们都乐于留发,这是
太平和自由的标记,跟满洲人及其强加在汉人身上的剃头蓄辩的奴隶标记恰成对照
。我带着我的仆人阿林一同出去散步,他是一个挺好的译员,因此我能充分调查研
究我所关心的事或感到兴趣的事。

三里桥距省会苏州仅二十英里,我雇了一只小船,带着阿林到苏州去,在那里愉快
地皮过了七八天光景。

我去过亚洲很多地方,但是在我一生之中,甚至跟自己同胞相处的时候,都从未碰
到象太平军所给予我的亲切殷勤和热烈友情。我一见到他们立即产生的深刻印象是
令人水远不会忘记的,这是一刹那之间产生出来的,无需更多的认识和理解,我觉
得一种神秘的同情,使我喜欢他们。从那天起一直到现在,我和他们的经常来往只
有更加强了更巩固了我的最初的观感。

几亲眼见过太平军的人一致认为太平军显然优于清军。

不仅太平军的外表要可爱得多,而且他们的整个品格,无论在体质上道德上,都显
出同样惊人的优越性。

许多年来,全欧洲都认为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荒谬最奇特的民族;他们的剃发、蓄辨
、斜服睛、奇装异服以及女人的毁形的脚,长期供给了那些制造滑稽的漫画家以题
材;同时,使中国人感到陶醉的闭关自守、迷信鬼神和妄自尊大,也经常激起了欧
洲人的嘲笑和轻视。可是,在太平军中间,除了面貌之外,所有这些都已绝迹,甚
至于他们的面貌似乎也有所改善;也许这是由于他们在身心两方面都摆脱了奴隶地
位的缘故吧。

太平军和清政府奴役下的中国人之间的员突出的,最使外国人注意的对照,就是他
们的外貌及装饰的截然不同。中国人向来被认为是面目愚蠢、装饰恶劣的民族;而
使面容变丑的剃发不能不说是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之一。清政府奴役下的任何
一个中国人的面部都表现了蠢笨,冷淡,没有表情,没有智慧,只有类似半狡猾半
恐惧的奴隶态度,他们的活力被束缚,他们的希望和精神被,压抑被摧毁。太平军
则相反,使人立刻觉得他们是有智慧的,好钻研的,追求知识的。的确,根据双方
不同的智力才能来看,——再不能有比这更显著的区别,——要说他们是同一国家
的人,那简直令人无法想象。太平军是聪敏的、直率的、英武的,尤其他们的自由
风度特别具有吸引力。你可以看见被鞑靼人所征服的中国人的奴颜婢膝;但是太平
军纵使面对死亡,也部表现了自由人的庄严不屈的风度。

中国最俊美的男人和女人只能在太平军行列中看到,这是奇怪的事实。这也许一部
分是由于他们的不同的服装和发式,但主要原因,无疑地是他们的宗教和自由所产
生的崇高效果。他们的服装包括:宽大的长裤,大多是黑丝绸缝制的,腰间束着一
条长腰带,上面桂着腰刀和手枪,上衣红色的短褂,长及腰际,大小与身体相称。
发式是他们的主要装饰,他们蓄发不剪,编成辫子,用红丝线扎住,盘在头上,状
如头巾,尾端成一长穗,自左肩下垂。他们的鞋子有各种颜色,全都绣着花纹(消
军的靴子则完全不同,不仅样式略有区别,而且素而不绣)。

。。。。。。(节略)。。。。。。

我在苏州受到最友好的欢迎,见到城里几个重要首领。但是这个“中国巴黎”的昔
日繁华今天已经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了。太平军仅在数月前占领这里,内战的创痕
处处可见。官军焚毁了并践踏了昔曰富裕的城郊,太平军则以其占领城市的通常方
式,毁坏了满洲人的公私建筑物以及其他可以使人记起可恨的鞑靼统治的东西。然
而,一个新的城郊已在建立,各种贸易也在恢复,所有的商务都设在城外。城内的
破坏范围广大,无数的工人正在建筑漂亮的新房屋,其中以重要首领的宅第为最美
观。城内不许做买卖,这在中国是必要的预防措施,否则化装商人之类的敌人就会
大量潜入。太平军只是采取了其他朝代在开国时所采取的措施,遵循了同样的政策
。目前满洲人也采取同样办法。许多人不明真相,他们访问了太平军城市后,竞报
导说居民由于畏惧新的统治而不肯回到城内。但是我们应该记住最近美国的南北战
争,北军占领了亚持兰大时,也曾强迫居民离开。由此可见,太平军占领设防城市
的措施和欧美民族的做法是一样的。在城垒外面,一群兵士和工人正在勤勉地建筑
炮垒,在城垒里面,又有另外的兵士和工人把残存的街道拓改成宽大的兵营。

苏州太平军的总司令是忠王李秀成,他在近年来是太平军全军的最高统帅。他很亲
切地准许我觐见,并且在我逗留苏州时期,招待我住在他的王府内,虽然他最近被
驱出上海,部下数百人被英国人所杀(应该说是被谋害.因为他们被英国人毫无理
由的屠杀了)。

我早就想要会见这位著名的太平军领,他在英国未进行干涉以前,是所向无敌的,
现在我如愿以偿了。我一见到忠王,就肃然起敬.他显然具有一种天生的领导者的
高贵风度,表现了一种堂堂男子气概。

忠王掌强大权身居高位,而且有充分根据应该视英国人为死敌,可是他却以谦虚亲
切的态度来接待我。清政府最卑剧的小官吏都是以妄自尊大的诲人态度来对待一切
外国人的(除非条约有所规定而受到约束之外),并且以为接触外国人就自贬身价。
反之,忠王统率四五十万人之众,身居太平天国政府的第二位(仅次于天王),又是
这一整个区域的首领(当时其管辖的地区超过英国面积两倍以上,拥有七千万以上
人口),他却从他的王位上站起身来,用英国礼节来跟我握手,请我坐在他的近旁


。。。。。。(节略)。。。。。。

我在苏州和太平军相处的头几天所感到的非凡愉快,将永远铭记在我心里。我在街
上不能不体会到那些热城皈依基督信奉文明的人们的慷慨好客。可是他们之中有成
千上万的人后来都被毁灭了,毁灭他们的国家就是他们竭力要效法其宗教和文明制
度的那个国家。


我也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种热心的态度,一次我在一个人家里,这位主人要送给我
的佣人一本《圣经》,他手里拿着这本书焦急地等待着,刚给我敬过茶之后,他就
马上问这本《圣经》跟我的是不是相同,我让人翻译了几段,向他说是相同的,于
是他大为高兴。


我同忠王谈话自然提到他最近在上海被英国人和法国人所击退的事。他似乎很有感
慨,对于他本来要与之为友的那些人的自杀政策,他感到扼腕。他说出下面一些要
点:英国人和法国人为什么要违背信约?尤其是英国人,太平军尚据有他们保证严
守中立的庄严文碟。太平军和英国人崇拜同一上帝和同一救主,有着同教的兄弟之
谊,为什么英国人要帮助共同敌人满妖、拜偶象者、天父和天兄耶酥之大敌?英军
根据什么权利和什么法律占领上海县城,阻挠他——他们的朋友——克服这个城市
;而替满洲人——他们正向之作战的敌人——防守这个城市?

我也不能忘记他们那全力以赴的、高贵的、进步的、爱国的计划;传播《圣经》,
扫除偶象,把鞑靼驱出中国,建立一个完整统一的帝国,成为西方各基督教国家的
兄弟,输入欧洲的科学和工业——这些似乎永远都是他们的主要愿望和决心。

他继续问:“英国人为什么要仇视我们?我们曾经丝毫伤害过他们么?我们不是一直
部在坚守着信义和友谊么?”

“你们外国人难道没有看到”,他说.“咸丰诸满妖知道你们和我们是同宗教同家
庭的,就阴谋拉拢你们,以便在我们之间制造纠纷、误会和分离。他们为了达到这
个目的就捏造谎言,假装友好,暂时让你们做许多买卖,来愚弄你们。”

这种观察是忠王的洞察力和判断力的良好证据;他唯一没有注意到的只是清政府主
要是在英国占领北京下迫不得已才伪装友好,准许增加贸易等等的;然而他对于满
洲人的背后鬼计,毫无疑问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忠王的另一个重要见解是:“要是你们把上海和上海周围数里之地里于你们的保护
之下,倘若我为了报复,阻止你们来往,你们在这弹丸之地如何处置你们的货品或
者同内地进行贸易呢?”

我告诉他这大约会引起与英国人作战,他回答说:‘不会的!除非你们逼人太甚;
强占领了所有产丝产茶地区,要是我想这么干的话,我可以在转眼之间,停止你们
一切的贸易。假使万一发生战争.我打败了你们,那么我就可以使你们懂得道理,
叫你们只管自己的事,而不来干涉我们驱逐满洲人的事业;假使你们打败了我,谁
能拦住我毁灭一切丝和茶的生产,把你们到中国来唯一要获得的东西和你们打仗的
唯一目的永远地消除掉呢?我的兵士是勇敢的.众多的,他们密布在产丝产茶的地
区。”

忠王的这些论点是完全公正的,难以反驳的.哪一个公正而真正了解事实真相的人
会否认他的话呢?

忠王过于开明和宽厚,以致他虽然十分机敏,明于须见,却并没有见到处国人的敌
意的真正原因。他没有想到:英国从事于这次军费浩繁的战争的目,就是使鸦片贸
易合法化以及使英国获得其他种种利益;而太平军以死刑来严禁鸦片----无论这对
中国人是多么有利,无论人道主义的呼声所提出的神圣要求是多么不容置疑——却
是不利于额尔金条约得来的利益、赔款和鸦片贸易的,因而是不适合于英国人的政
策的。


可是我在太平军中所体会到的亲切友谊是没有利害打算的、真诚的、不带任何动机
的,虽然有人以为太平军对待外国人友好是在实行一种计划,借以争取欧洲列强的
不干涉。我在太平军所看到的一切:他们的信教的虔诚,爱国的热烈,以及一般的
高尚情操,都深深地铭刻在我心里。我在离开苏州之前,就己热烈地钦慕他们的目
,——以后我跟他们的交往,使我完全信服世上再没有什么事业比他们的事业更公
正更神圣的了,所以我决定尽我最大的力量来帮助他们,拥护他们。


临到上船的时候,我告诉忠王我的意图,表示志愿参加太平军,同时又请求他发给
我一张凭照,使我可以回来或在他的辖境之内来往。忠王跟手下将领略略交谈几句
之后,就叫我的佣人通知我,他委派我在他部下任一名誉职位,以便我可以去做我
认为最应该做的事和在太平天国境内各处来往而不受阻挠。

我的委任状写好了,忠王盖上了他的印信,于是我在各首领的祝贺中成了一名太平
军的名誉官员。后来我知道,由于我是外国人以及我的委任性质不同,所以免去了
通常的任命仪式;这种仪式包括,如考试《圣经》,宣誓忠于太平王和驱逐满洲人
的事业等。


我辞别了我的新朋友和同志之后,把我来时所雇用的小船打发走,上了忠王亲切地
派给我使用的一只炮艇。沿途我看到人民显然是纷纷回到苏州附近的家乡。我曾在
几个村庄略作停泊。这些村庄张贴着大张的黄色告示。我的译员读给我听,这是太
平军的布告,号召人民回家,不要惊恐,安居乐业,守法纳税(仅及清政府捐税的
三分之一)。我在苏州城门口和我所经过的几个村口、看到悬挂着几个人头.旁边
贴有告示,指出这些人都是兵士,因为抢劫民财,吸食鸦片,虏掠民女,而被斩首
示众。


有一事颇为奇特,我经过三、四个村庄,必有一个村庄完全被焚毁。有时我经过三
个村庄,外面两个村庄完好未动,而中间的村庄则毁损无余。我间村民.他们说,
破坏者全都是清兵;有的说,住房子的人跟着满妖逃走了,所以烧掉他们的房子以
作惩戒;又有人说,清军在村庄中设防御工事.所以房屋早在太平军占领前就被破
坏。我相信后一说是正确的,因为我注意到这些村庄的废墟上留有各种战争的创痕
。有些房屋似乎曾经有墙或木栅围绕过,墙上有枪眼;同时在颓垣断壁和荆榛蔓草
之间,到处露出了人骨。


找到轮船上的时候,丝尚未运到,因而有时间去多看几个地方。我在距三里桥数英
里之处,看到一大片完全荒芜的土地,不存只橼片瓦,田亩荒废,禾谷野生。


看来太平军和清军大约曾在此处经过激战,因而成了两军相持之间的荒野之境。我
有好几次带着枪到这里来,每次都猎到蛮和野鸡.满载而回。此处一带稻田,荒篙
丛生,野草高达六七尺.难以穿行,并且遍地都充斥着形状丑恶长着黄绿斑纹的花
蛇。


在三里桥一带的村庄,我特别注意到太平军的纪律严明,无论买什么东西都照价钱
付款。我曾在一个村庄里听说,太平军的兵士不付钱,就连一个鸡蛋也不敢拿走,
乡民都说和太平军做生意是好买卖,因为他们比清军出的价钱要好得多。

我由苏州回来几天后,生丝运到了。我们正忙着把丝装上船的时候,远远看见一大
队太平军。有的沿着河步行,但绝大多数是乘着船前进;极目望去,蜿蜒的小河都
布满了船只的帆影,长达数英里。我在半小时内,数了经过的船只有一百艘,倘每
艘平均以二十人计,那么这些经过了七小时的小舰队估计起来,全军兵力.包括岸
上步行的在内,就有三万人左右。许多首领乘着船来到我们船边,在我们的船上逗
留了几分钟;其中有一两位是我在苏州会见过的,他们告诉我说.他们是前往攻打
杭州省城去的。到我们船上来的太平军都迫切要购买枪炮,但是遗憾的是我聚起全
部枪技交给他们也不到半打。许多兵士拿着被枪机损坏的枪到我们船上来,我们的
机师给他们修理,获得丰富报酬。在舰队经过这里的整个时间,我们一直受到敬礼
和友好的致意,我没有听见一句对我们侮辱或轻蔑的话;可是要在清军中间不遭到
最粗暴的欺侮和凌辱,那是不可能的。


欧洲人传吉此次去攻打杭州的太平军,达数十万人之众,夸大太平军的兵力已经成
为一种不变的惯例了。达支军是东部诸省之王听王所率领.

生丝全部运到之后,我们在船上宴请三里桥的首长,作为告别,他在我们逗留期间
曾殷勤亲切地招待我们;我们交换了礼物(我们送他几瓶樱桃白兰地酒,几箱雷管
,两枝沿膛枪和几样别的东西;收下了他回送的几只猪,一些鸡鸭和几匹绸缎,这
比我们送给他的要贵重得多),然后就起锭驶回上海。


我们是从另一条路驶回黄浦江和清军境内的。这一带乡间也同样有显著的改变,偶
像和佛寺全被毁了。内战所留下的创痕也是比较明显的。


我们在重新进入清军防线之前,停船过夜,准备好所有的武器。清晨起行,我们很
幸运地趁着退潮,一面应战一面冲过我们的“盟友”,当天下午安抵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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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波动天地之旅,燃起力量穿越无边,
                   感受梦的火焰,感觉飞舞瞬间,
                   当一切漫漫遥远,永恒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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