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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ragon (猎鹰), 信区: Green
标  题: 独立的最後机会(二 )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Mar 16 08:03:27 2000), 转信

独立的最後机会(六)
或许当仔细咀嚼这个道理以後，有一些独派人士会惊讶的
发现：他们自己的思维模式与中国人并无二致，他们所极
恨怒的中共的强迫统一思想，同样充满在他们自己的心中，
他们不过是中共式霸权「在台湾的翻版」而已。
当然，或许有部份的独派人士，就算惊觉此点，仍然一意
孤行。在这些人的观念中，并没有「合理」这个字眼，而
只有「力量」。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认为：只要他们人多，
只要他们力量大，统派就得乖乖听话，不高兴也要听。
如果他们有这种观念，那就更加证明，他们与所谓的中共
霸权观念实在是一个模子所打造出来的双胞胎，彼此是难
兄难弟、哥俩好一对宝，相当讽刺。
假如不是两岸大环境的支配，这些有著「本土霸权」心态
的人或许真有机会用「力量」来达到他们的目标，强制其
他的台湾人接受他们的主张。但是大环境的现实却不会容
许他们遂其所欲。
那麽会不会也有另一些独派的人士，他们能发觉到自己潜
在思维的「统一霸权模式」，并且开始反省与改变呢？我
不知道。在现实上，到目前为止也还从来没有听闻过。我
们所见到的独派对统派的态度，大抵分为三类：第一类是
「请统派滚回大陆」，第二类是「请统派放弃大中国迷思」
，第三类是「请统派不要出卖台湾」。第一种态度是要剥
夺统派在台湾的权利，第二种态度是要求统派接受独派的
国家认同。这都算是攻击型态度。後一种态度可以美化解
释为：要求统派不要把独派绑到统一列车上，算是防御型
态度——虽然态度具有侮辱性。但是无论是三类中的哪一
类，统统都没有反省「独派霸权心态」的影子，统统都没
有显示「尊重统派权利与意愿」的迹象。所显示的意义是
独派自己似乎都没有真正领会与认同「独立与自决」的价
值观，却反而深深的陷在「统一」的思想框架之中。只不
过他们以为「统一的台湾」只要独立於中国之外，这就算
是符合「独立自决」的精神了。却丝毫不能察觉他们只不
过是划定一个「较小的领土」，然後在其内推行他们的「
统一思想」而已。既然如此，那麽台湾的所谓独派，其实
都是「台湾版的统派」。其与「中国版的统派」都是统一
思想的信徒，所异者只是所要统一的「标的」不同而已。
中国版的统派是要统一中国，台湾版的统派则要统一台湾
。至於独立与自决的价值，他们是同样的无知，他们对於
异己者的意愿与权利是同样的漠视而不尊重。
独立的最後机会(七)
虽然独派如此，但身为统派的我却有了这样的省察与认识。
站在统派的立场，我能够深刻的体会统一思想的意义。而
上述的省察则使我也能充份的理解独立思想的价值。统一
的意义在於「团结」，藉由团结而追求整体的最大利益。然
而当事实上难以达成团结的时候，也就彰显出了独立的意
义。在这种时候，即使勉强统一，却并不能达到团结的目的
。不能达成团结，则不但无益於追求整体利益，反而对整体
形成了危害。那麽再去勉强统一，就有如南辕北辙，根本违
反了统一的宗旨。同时也违背了个人的自由意愿，造成了不
必要的痛苦。
譬如家庭，之所以要组成家庭，不过是要藉由家庭成员的团
结来保障并追求他们的最大福□。然而如果家庭成员之间彼
此严重不合，到了同床异梦，甚至反目成仇的程度。那麽再
勉强维持这个家庭，不但无助於家庭成员的福□，反而构成
了伤害。所以现代文明对於家庭的规□，是容许它有拆散的
自由。如果这种对於家庭的规□是合理的，那麽推之於国家
应该同样合理才对。
国家并不是神圣的，人民才是国家的主体，人民才是终极价
值之所系。追根究底，国家是为人民而存在，却不是人民为
国家而存在。即使一个国家有过如何血汗交融的历史，但是
如果这个国家的人民已经分裂，那麽勉强维持表面的统一是
没有意义的。当你认为神圣而别人不认为神圣的时候，你应
该尊重别人有这样认为的自由。当你想要统一而别人想要独
立的时候，你该尊重他有独立分家的自由。或许他的独立行
动是对你不利的。但是你不该把自己的利益建□在他的牺牲
上面。也许他的独立对他自己也是不利的，但是你仍然应该
容许他有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自由。更何况，如果那真是不
利的，他自然会有觉醒的一日，那时他自然会幡然改图，自
动回到你的身边。大家笑脸相别，笑脸重逢，来去欢喜，才
是文明价值的最高体现。
独立的最後机会(八)
由此而观两岸与台湾的情势，便可以清楚的看到两岸三方各自
所犯的错误。
在中国大陆方面，一开始就不够理解台湾人（尤其是本省人）
的历史记忆与心理□结。不了解本省人由于甲午割台的旧创，
加上二二八事变的新痛，对於「祖国大陆」起了怨恨与不信任
。其怨恨者便挺身追求独立，其不信任者则踟躇不敢统一。对
於这样的心理背景，中国大陆应该以高度的耐心与善意，以最
谦卑的姿态与恒久不辍的努力。来销解台湾本省人的怨恨，赢
回他们对於中国的信心。对於那些始终坚持独立者，又何妨尊
重他们的意愿，容许他们拥有一个他们梦想的国家。如果基於
边疆独立运动骨牌效应的顾虑而不敢放手，那也不妨把统一的
等待时间拖长。当然，邓小平时代的确有这样的不急於统一的
政策，但是现在却又开始急於统一。不过这个转变却有相当的
责任应由台湾的独派方面来负。
台湾的独派（以李登辉及民进党为代表），在追求独立的过程
采取了错误的手段。台湾独立运动的宗旨本应是要保障与追求
台湾人的最大利益，那麽在这个宗旨之下，就应该采取最有利
的手段来达到目标。这个手段就是要争取中国人的谅解与接受
，才能够既达到独立又无害於台湾人的利益。如果要争取中国
人的谅解接受，首先就不能仇中反华，不能把自己当成列强围
堵中国的工具。否则势必把自己变成中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欲先拔而後快。相反的，应该积极与中国人交流沟通，宣扬「
自由、宽容与尊重」的价值观，以建立他们日後能够谅解台独
的基础。其次，要善加教育那些支持独立的群众，放弃仇恨与
「本土霸权」的心态。首先以身作则，对岛内的中国人展现高
度的包容与尊重。他们在受到这样的对待以後，就不会对独立
运动产生强烈的排斥。而且也会逐渐受到这种文化的感染，从
而开始理解与同情独立运动。由这些岛内的中国人为发端，影
响及於「大陆的中国人」。毕竟，这些岛内的中国人是最接近
也最容易理解台湾独派的中国人，而同时他们又是最接近也最
容易理解中国大陆的台湾人。如果连他们的同情都争取不到，
就更不要提中国大陆了。
但是很遗憾的，独派的策略却反其道而行。他们一方面宣扬独
立自决的正当性，一方面又以「本土霸权」的心态来压迫这些
在台湾的中国人，要改变他们的国家认同。叫嚣之、咒骂之、
打击之，甚至动辄祭出「卖台」而侮辱之。这样一搞的结果，
首先就在台湾内部树立了坚决的敌人，把「统一的台湾」撕成
「分裂的台湾」。然後对於中国大陆也是出於同样一套仇恨寻
□的手段。他们一方面希望中国大陆理解同情他们的心愿，却
又不争取机会来表现善意加强沟通。反而以自我封闭的态度阻
挠交流、破坏气氛，甚至发表各种诸如「中国威胁论」、「人
民币贬值论」、「中国七块论」、「夹击中国论」等等的反华
言论。
中国人最恨的莫过日本，而独派偏偏要跟日本你侬我侬，发表
「二十二岁以前是日本人论」、「马关割台是不幸中的大幸论」
等，一再激怒中国人，彷佛唯恐中国人之不恨台独，以这样的
手段来追求独立，难道不是错误吗？这样的错误手段终於激起
不仅中国大陆，而且是海内外华人几乎一致的同仇敌忾。於是
一方面「在台湾的中国人」成为独派在岛内的冤家对头，等於
保证了独派无法「团结」岛内。另一方面，在大陆的中共则是
被激起了怒火与危机意识，从本来认为「不急於解决台湾问题」
一变为「台湾问题不能无限期的拖延下去」。中国大陆的怒火
又引来美国的危机感，发出了「三个不支持论」，严重压缩了
独立运动推展的时间与空间，并且给台湾人民的安全与利益带
来了严重的伤害。
独立的最后机会(九)
些错误是起於何因呢？就是起於推动独立运动的人士自己
其实并不具备独立自决的价值观。他们在要求中国人加以宽
容尊重的同时，自己却不能够以宽容尊重的态度来对待中国
人。因为自己并不真正服膺宽容尊重的价值观，而只是把「
宽容尊重」当成一个宣传口号，当成一个利用来鄙视中国、
贬低中国和对抗中国的「斗争工具」，所以他们所谓〔宽容
尊重」不但没有能力去影响大陆人民培养出这种价值观，来
促使他们同情理解独立运动，却反而刺激中国人更加的愤怒
并更加敌视独立运动。
在岛内，他们本来可以以身作则来实践这样价值观，以证实
这种价值观的可贵。然而因为他们的「宽容尊重」只是一个
虚有其表的口号，所以在岛内一旦他们自觉已经、或可能拥
有优势力量的时候，「宽容尊重」就不见了，反而他们真实
的「霸权主义」意识型态就不由自主的浮现。所具体表现的
就是他们的自决逻辑是只朝外，也就是只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运用，却不能向内延伸、推己及人。所以他们的逻辑出现了
裂缝，理论出现了矛盾，所以他们的理念就不能令对方信服
，而行动更是招来怨恨。他们之令中国人怨恨的原因，恰与
中国人令他们怨恨的原因完全一样，都是「霸权主义」。一
个是中国霸权主义，一个是台湾霸权主义，只不过他们只看
得到中国的霸权，却看不到自己的霸权而已。
台湾的统派（以外省人为代表）所犯的错误与中国大陆类似，
是由于过度沉浸於传统的大一统思想，忽略了独立自决的价
值以及宽容尊重的可贵。到现在为止，譬如即使以自由的导
师为标榜的统派李敖，仍然还在「台湾统一」的迷思里打转
，在电视上努力说服台湾人独立之害与一国两制之利。这实
在是徒劳而无功的。首先，独立之害与统一之利尚只是一件
预想中的事，是一种主观的判断，尚未获得证实。其次，就
算独立有害统一有利，但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有
很多事情不亲自经过一遭是始终不会相信的。更何况一样米
养百样人，不能否认有些人即使明知不利却偏偏要走。不要
说李敖说服不了台湾人，就算说服了台湾人接受了一国两制
，日後台湾人还是可以怀疑当初如果没听李敖的是不是更好
。因为他们没有依照自己的意愿走过，所以他们始终有憧憬
，也始终会有怀疑。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苦口婆心的越俎
代庖呢？李敖所犯的错误就在於「台湾统一」的迷思没有打
破，还在试图「说服别人接受自己的意见」。试图改变、也
就是「主导」台湾的政策方向。这是代表了什麽呢？这就是
还在「争夺台湾的主导权」，也就是还在试图「统一台湾」
。或许李敖的意见是真知灼见，或许李敖是先知，但是又何
妨宽容别人有「无知的自由」和「犯错的自由」。
不只李敖犯了这个「台湾统一迷思」的错，每一个总统候选
人都犯了。他们每一个人都彷佛在绝望的试图整合出一套能
够满足台湾大多数人的政策。然而不幸的是台湾人民的国家
意识是严重分裂的，所以没有任何一套「有系统」的国家大
政方针可以同时满足这些分裂人民的喜好。如果要同时满足
一群分裂的人民的喜好，那就只有诉诸於一套自相矛盾的政
策，然後用含糊不清来掩盖其矛盾。因此主要的三位候选人
都把自己的真正企图心隐藏起来，或加以扭曲，改得非牛非
马四不像。统派的不敢讲统一，独派的不敢讲独立。政策上
的系统连贯性被破坏殆尽，很多政策变成了倒行逆施，乃至
根本不具可行性。
以宋楚瑜的一个例子来说，他说自己主导内政而要让张昭雄
主导大陆政策，这就是明显的倒行逆施。因为外省人自大陆
来台不久，比本省人了解大陆人。外省人在两岸三方中的地
位恰处於中间，他们既是大陆人也是台湾人，所以本是两岸
沟通折冲上最适合的角色。反之，本省人移居来台较久，比
外省人了解台湾，所以本省人是主导内政的最恰当角色。然
而宋楚瑜的计画却颠倒过来，这种错谬的安排是为了什麽？
不过是为了争取最大多数的选票。这也就是说，为了勉强整
合实际上不可整合的台湾社会，各个候选人都不得不扭曲自
己的政策系统。假如台湾社会的本省外省人之间没有分裂，
而是互信的。那麽本省人自然会信任外省人去替他们跟中共
打交道，来发挥外省人先天的大陆事务优长。而同时也不须
要外省人的宋楚瑜要如此拼命搞本土内政来争取本省人的支
持。这样的错谬安排正反映出了「为了勉强整合那不可整合
的分裂社会而不惜牺牲实际利益的」事实。
陈水扁的情形也是一样。他无疑是个独派，但是为了追求主
导台湾这个分裂的社会，不得不扭曲隐藏他的台独意向。把
政策改得很「中间」。这种中间路线的政策是他真心所认同
的吗？恐怕不是。所以他既不能放开手脚认真拟定一套周全
而有系统的台独方略，也不能真心诚意的去推行什麽「一个
中国可以谈」、「可以让北京安心」的中间政策。变来变去、
改来改去，都是为了勉强适应这个分裂的台湾社会。而其可
预见的结果就是他如果当选，既不能搞好台独，也不能搞好
中间。
候选人的矛盾与窘困其实正反映了台湾社会的矛盾与窘困。
分裂的人民绑在同一个国家之内，要统一也不敢，要独立也
不行，要维持现状则又眼看著现状一天天朝著不利的方向改
变。台湾的人民彼此猜忌怀疑、互相掣肘，面对未来束手无
策。台湾的总统也跟著左右为难、动辄得咎。这样彼此妨碍
下去，只有步步被动、步步艰难、步步失利，生活在怀疑、
焦虑、郁闷、埋怨当中，究竟所为何来？
放弃「台湾统一的迷思」吧！鱼让它到水里游，马让它到陆
上跑，鸟让它到天上飞。何必要勉强别人、妨碍彼此。
独立的最後机会(十)
这篇帖子发表迄今，还没有得到独派人士回应。或许已经有
少数独派人士开始正视与省思我所提出的想法，只是因为他
们长久以来忽视这样的思考，所以尚需要较多时间来消化。
如果是这样，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不过依据我的猜想，至少大部份的独派人士，即使看到了我
的意见，或许心里不太舒服，可是依然还不愿意正视。他们
可能一厢情愿的以为：台独的前途没有我说的那麽悲观。他
们可能以为美国绝对会挡住中共，不会出卖台湾。所以他们
认为顶多不宣布台独、不改国号也就是了，这样的「明统暗
独」的日子在李登辉时期已经「平安」度过了十二年，中共
也没有动武，所以再这样过下去「应该没有问题」。因为他
们认为就算统派不爽、就算统派跟他们意见不同，只要总统
不要让外省人宋楚瑜当选，只要国民党还在独派李登辉手里
，那麽台湾依旧还是他们独派当家。那就让统派去空叫好了
，何必介意。
我认为他们的想法是太天真了，假如他们不赶快反省及改变
过去的「台湾统一的迷思」，不赶快争取最後独立的机会，
那麽他们最後将全盘落空而一无所得。
为什麽？因为他们如果不真正去领会「独立与自决」的精神
就是「宽容与尊重」，那麽他们的台湾霸权主义对内必定难
以促成台湾岛内的和谐，对外则必继续激怒中国大陆，甚至
做出激怒美国的愚行，一如李登辉所为。
独立自决与宽容尊重是一体之两面，若独派人士不懂得宽容
与尊重岛内统派意愿与权利，若仍坚持认为台湾全岛都应该
属於独派所支配，那麽他们就是在用「台湾统一迷思」与「
台湾本土霸权」来强势打压统派的权利。既然如此，团结焉
能得到？「台湾统一」又焉能达成？
当然，假设独派拥有岛内压倒性的优势实力，他们自然也可
以强制达到「统一台湾」的目标，不过就现实面看，那是很
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外部还有中国大陆牵制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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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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