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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惊心动魄:目击中国潜艇远航太平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Aug 24 14:20:51 2001) , 转信
惊心动魄:目击中国潜艇远航太平洋
文章来源: 小河 于 2001-8-22 21:22:00:
惊心动魄:目击中国潜艇远航太平洋
潜艇,是水中之鱼,大海是它的故乡,鲸鲨是它的游伴;潜艇,是浪中之侠,来无影
去无踪,取敌舰于万顷碧涛之间;潜艇,是大国之剑,与军舰同护海疆,为国权甘犯万险
…… “潜艇,前进!”在太平洋西岸,在亚欧大陆的东端,随着艇长高怀军一声令下:“
潜艇,前进!”我们的潜艇将它黑色的巨大身躯一个猛子扎向大海深处。艇艏渐渐沉入水
里,甲板渐渐沉入水里,舰桥渐渐沉入水里,潜望镜也渐渐沉入水里……当起伏的波涛淹
没一切,大海也复归于往日的平静,我们的远航开始了!
打开大海之门
大海平分,海浪壁立,潜艇打开大海之门,钻进了黑暗深处。我也从浪卷云飞、鸥鸟
翔集的海上美景中,退回封闭的潜艇舱室里。这时,我才感到潜艇内部空间的狭小局促,
左右不过三两步宽,前后也仅十余米。舱与舱之间的水密门严丝合缝地关闭着──这是为
了保险起见:一旦潜艇遇险进水,险情不会波及全艇。
“这是副支队长刘前航,20多年的老潜艇,身藏一部中国海军潜艇发展史。”
瞅准副支队长离开潜望镜的当儿,政委路道行把我拉到身体魁梧的刘副支队长面前。
“记者,欢迎你。”副支队长将手上的汗往裤子上擦了擦,握住我的手。
“这是支队王副主任,就不用介绍了。”路道行说。
相识不久,王副主任仿佛已是我的熟人。他是做干部工作出身的,三言两语间,已经
把我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上尉军衔,记者职称,大学毕业,新兵一个。甚至他还和我攀
上了老乡,真不知道,湖北和江苏究竟怎么就成了老乡了。
“这是教练艇长徐清臣。我们的保护神。”
这位鬓角已经斑白的教练并不是玩体育的教练,而是艇长的教练。在海军,无论水面
舰艇还是潜艇,出航时都要配备一名教练艇长,以他们丰富的航行作战经验,做舰艇安全
的双保险。这是一条严格的规定。
“这就是我们的船老大,艇长高怀军。”
一上艇我就在心里琢磨,究竟谁是艇长呢。真没想到,这位最忙、一刻不停地报方位
下口令的就是。出航时风力奇大,海面上浪花飞卷。我听到他咕哝了一句:“只有在浪花
里穿梭,才知道自己是水兵。”当他发现我在注意他时,便解释道:“拿破仑说过:只有
听到子弹飕飕从耳边飞过,才知道自己还活着。对于潜艇兵而言,那就该是,只有在浪花
里穿梭,才知道自己是水兵了。”
因为是一起搭班子唱戏的军政双雄,路道行在介绍艇长时语气轻松了许多,他甚至还
向我卖起了关子:“我们艇长有一个绝招,现在保密,待会艇长露一手一定让你目瞪口呆
。”
──就这样,在路道行的引领下,我从一舱一直转到七舱。一个个鲜活的面孔从潜艇
的钢筋铁骨里跳到了我的面前:
军医孙福勤,虽然职务不高,却是全艇年龄最大的艇员。他1952年出生,到今年刚好
工作30年了。按规定,30年就可以退休,他早该清清闲闲地退居二线享受人生的乐趣了。
可出发前当组织上问他还去不去时,他脱口就说:“去,死了也干。”但他的妻子姜淑琴
不同意。他已经有4次远航的经历了,常年的水下生活使他患有风湿、早期糖尿病和肾结石
,而且,他刚刚拿到新房子的钥匙,装修工人都找好了,这一走,家里的担子就全落在姜
淑琴身上了。可孙福勤三言两语就做通了妻子的思想工作,他说:“远航我有经验,最知
道该怎样防病治病。我还是艇上党支部的组织委员,既要治身体的疾病,还要治心病。怎
能不去?”
无线电兵马春勇,天津宝坻人。他是个霹雳舞高手,身体每个部位都能做出霹雳舞动
作,不但会演,而且自编自导。
舰务兵陈建良,湖南人。他的笛子吹得最好,支队搞文艺演出他从来都是免试。
电工王海军,古道热肠,每个在他身边生活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暖。他连续多年资
助弟弟上学,就连新婚后买车票归队,也因把钱给了弟弟而不得不问新娘子要。他还是专
业技术的带头人,获得过基地比武的亚军。这次远航,他还带了法律书,准备自学。
机电长叫钱虎,副机电长叫乔猛,合称“猛虎”。
……
远游没有别离
认识了同舟共济的战友后,路道行的节目鸣锣开张了。
看看腕上的手表,指针指向傍晚4时30分,晚饭时间快到了。潜艇已进入稳定的水下航
行,路道行决定利用这个间隙做第一期“水下之声”广播。
这是远航的惯例。每天一次“水下之声”广播,每天一张《水下战报》。今天是远航
第一次进行“水下之声”广播,路道行似乎成竹在胸,他自诩说:“绝对好听,过耳不忘
。”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底牌,连艇长问起来他也微笑不答。
广播开始后,照例是首先播报远航临时党委给全体艇员的一封信,题目是《今朝擂响
战鼓,明朝高奏凯歌》。虽然路道行的嗓音不佳,但他在抑扬顿挫中还是充分表达了自己
高昂的情绪:我们正奔赴大洋执行神圣而光荣的巡逻任务。这次任务不仅时间长、航程远
,而且带有很强的实战背景……
信念完后,路道行终于抖开了自己的“包袱”。只听他说:“下面是‘水下之声’的
特别节目,《话别离》,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刘副支队长讲讲他和嫂子是怎样分别
的!”
猝不及防间,刘副支队长已被推到了话筒边上。“我们哪有什么别离,说声‘我走了
’就完了。”刘副支队长显然没有准备,语气里满是敷衍了事的味道。
“这算什么道别呀,详细点!”路道行带头起哄,大家跟着送上一片掌声。
一向表情严肃的刘副支队长神色缓和了许多,好像很费劲地想了一想,又说:“确实
没有什么别离。今天早晨,我把包一拎,对她说:‘我走了。’就走了。”
“就这么简单吗?”路道行追问道。
“就这么简单。”刘副支队长回答。
显然,刘副支队长更习惯于下命令,做指示,完全没有当众陈说自己家事的思想准备
。对于路道行表面上好像有些让他下不了台的行动,刘副支队长虽然有些尴尬,但也毫无
保留地认了。官兵关系、上下级关系在无形中融洽了许多。
接着,王副主任、徐教练、高艇长也分别讲述了自己别离的情形。令人扫兴的是,他
们的话别都极为简单,顶多加上一句,多保重身体。
然而,正是这种简单,倒使我感慨万千了。很明显,他们都没有对这个节目敷衍塞责
,都说出了实情,但这事实背后却藏着军人感情世界异常简单朴素的事实。因为训练任务
繁重,常年以来,他们都已习惯于频繁地别妻离子了。分离是他们真实的生活状态,告别
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习以为常。这就是军人,这就是奉献。
轮到路道行了。只听他说:“我离开家的时候,就对爱人说了三句话。第一句,多吃
点饭,别饿着。第二句,多保重身体,别病了。第三句,晚上睡觉时把门锁好,这可是我
的专用房间啊,千万不要出租转让。”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一堆白开水一般平淡的道别声中,忽然被他满满灌了一嘴可口可
乐。路道行话音刚落,官兵们掌声笑声就哄地响成一片,大家刚低落下去的情绪又活跃起
来。
“远航中,要千方百计地使大家的精神保持兴奋状态。一些没有恶意的笑话,是很好
的调剂。又不能随便拿别人开涮,只好自己涮自己,自我牺牲一回了。”节目结束后,路
政委对我说。
远航没有终点
远航了。在我们当兵打仗生涯中,远航,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曾听刘副支队长说过一句潜艇部队的俗话:离开码头,就是战场。而远航,却是很
远很远地离开码头,那么,这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深不可测的深渊,就是我们的战场了。
王副主任时常提起另外一句话:一次远航,终生难忘。对于王副主任而言,远航确似很难
忘的。他右手腕戴的一块金闪闪的军表,就是一次远航的纪念。在这块表的正面,刻着“
海上蛟龙”几个字,还有一帧铁锚金链的海军军徽。表后面的不锈钢表盖上,则镌刻着:
“不畏艰险闯大洋,同舟共济永难忘”。很明显,这些荡气回肠的字句中藏着许多令人铭
记难忘的故事。老军医孙福勤对我解释王副主任的谚语时,说的却是另一层意思:远航,
有一次足够了,千万别有第二次。可是,孙福勤自己不是已经参加4次远航了吗,为什么这
次还那么热心地要来?听说,一位军士长近几年连续参加了8次远航,支队的远航人员名单
几乎每次都有他。又是什么诱惑力把他吸引到这桩看起来只有磨难没有任何好处的差使里
的呢?
刘副支队长为我充当了解铃人。我在他的笔记本里看到一张从画册里剪下来的旧照片
。照片上,密密麻麻的潜艇像是从市场上买回来的冰冻龙虾,毫无生气地停泊在港口里。
刘副支队长告诉我,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被英国舰队封锁在基尔港里的德国潜艇
。德国人原打算利用这些潜艇将大不列颠民族困死在海岛上,却没想到自己连家门都没迈
出。
“潜艇的威力主要体现在深海远海。它是狩猎者,是游击队员,是狙击手。不到远海
,就称不上真正的潜艇。”刘副支队长说。 从刘副支队长口中,一部中国海军潜艇远航的
历史也娓娓道出:“潜艇,从一开始就是我人民海军的基本作战力量,尤其是在我们海军
还不强大的时候,潜艇出奇制胜以劣胜优的特点更显重要。1959年,当专门为潜艇远航而
建造的海军长波台初具规模的时候,潜艇官兵们强烈感受到了公海远海的召唤。
“那年7月5日,海军425、424、426号潜艇分别从驻地出发,向公海航去。在今天看来
,他们那次远航的范围是很小的。但在当时,却具有国际意义。因为此前一年,联合国刚
刚主持签订了《公海公约》,规定公海自由,即每一个国家,无论是沿海国,还是内陆国
,都有权在公海上享受航行、飞越、捕鱼等自由。这既规定了我们潜艇到公海训练的合法
性,又要求我们要充分预计到到公海去作战与巡逻的可能性。
“那次破天荒的公海训练共进行了22天。你们现在每天出版的《水下战报》就是那次
训练留下的好传统。当时,424艇的政委张鼎铭在水下编辑印刷《战斗快报》,大大激发了
指战员们的斗志,从此也变成潜艇远航的惯例。”刘副支队长说。
但在今天看来,那次训练还根本称不上远航,因为,在所有海军官兵心头,有一条锁
链是必须冲破的,那就是第一岛链。
耐人寻味的是,酷爱和平的中国人对第一岛链并没有敌意,敌意是第一岛链强加给中
国人的。“第一岛链”的说法起源于冷战之初,指太平洋西部阿留申群岛、千岛群岛、日
本列岛、琉球群岛、台湾岛、菲律宾群岛以及大巽他群岛等弧形的锁链状群岛群。在这些
群岛之间,是一条条宽窄不一的海峡通道。这些通道,大都属于国际航道。但在冷战时期
,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为了从东亚限制苏联及我国在海上的活动,将所有这些通
道都置于他们的监视之下。一直到20世纪70年代,我人民海军还没一艘军舰曾远航到第一
岛链以东。
“是潜艇部队完成了这样一次历史性的突破。”刘副支队长说:“1976年12月25日下
午,霏霏冬雨笼罩着东海。252艇带着中央军委期望冒雨出航了。海军副司令员高振家、参
谋长杨国宇都亲自赶到码头为252艇送行。带队的许志明也是位副支队长。
“252艇是在12月31日夜间20时突破第一岛链的。这真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除旧迎新
,十年文化大革命过去了,改革开放即将开始。我们潜艇第一个冲到了太平洋里去拥抱新
时代。当时,一个叫姜克义的声纳业务长借浮出海面充电之机,把自己的鞋子扔进太平洋
做纪念,成为当时的一个笑谈和一个见证。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一年后,又是潜艇,率先突破了第二岛链。第二岛链在第一
岛链以东,包括小笠原群岛、琉黄列岛和马里亚纳群岛等,包括大部分到达太平洋中部的
咽喉要道。1977年11月7日,执行远航任务的271号潜艇出航了。12日,他们成功突破第一
岛链,继续向西,在摆脱了外国飞机和军舰的侦察后,他们在一个叫望夫岛的岛子附近越
过第二岛链,使人民海军的舰艇第一次抵达太平洋腹地。”
这真是激动人心的英雄年代,创造历史的英雄年代。然而,在刘副支队长的叙述中,
这些英雄业绩倒更像是前人为今天奠定的基石。“现在,我们潜艇部队突破岛链的训练越
来越普遍了。前几年,在一次远航中,还创造了航程最远、耗时最久、一次水下航行时间
最长、经历敏感海域最多的多项纪录,达到了我们常规潜艇最大续航力的极限。”
“我们那么多次突破岛链,向太平洋深处挺进,那么,我们的终点究竟在哪里?”我
问。
“原则上,远航是没有终点的。远航不是目的,训练才是我们的宗旨所在。换句话说
,广阔的太平洋就是我们的终点。”刘副支队长说。
虽然有了那么多次突破岛链的纪录,但其危险性仍然不容忽视。海军前任司令员张连
忠是从潜艇部队成长起来的我军高级将领。他当潜艇支队副支队长时,曾经率领214艇在第
一岛链外遇上了十级以上的强台风。当时,洋面上浪高10~11米,涌长100~200米,艇体
左右摇摆50度,艇员无法在岗位上站立。张连忠只能双手抓住身边的固定物指挥操纵。许
多干部、战士都是在晕船呕吐的情况坚守在岗位上的。潜艇下潜直至70米的深度时,还左
右摇摆12度。为战胜那次强台风,214潜艇整整搏斗了三天三夜。
就在那次创造多项纪录的远航前夕,还曾发生过一位将军与带队的政工负责人的真实
对话:
“你是远航中的政工负责人吧,有没有信心?”
“有。”
“有没有把握?”
“没有。”
“一定要想方设法,排除万难,力争成功,为潜艇争光,为海军争光。如果遇上艇员
意外受伤、病重不治,怎么办?”
“我们准备好了,每人一个大塑料袋!”
……
这不是誓言,却重愈泰山。塑料袋,也就是战士的裹尸袋。伤了,病了,死了,就装
进一个大塑料袋,在蓝天下进行海葬。宁可自己牺牲,也不影响远航。这也就是刘副支队
长所说的离开码头、就是战场吧。在战场上,死亡是可怕的,但更可怕的,却是失败。没
有终点的远航,就是要将人置于必胜的境地中,去经受考验,去赢得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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