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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ragon (猎鹰), 信区: Green
标  题: 法国的核战略（上）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Oct 26 07:55:17 1999), 转信


法国的核战略（上）
摘 要：论述了法国的核战略及对消除核武器所持的立场。核武器是法国防务政策独立自
主的一个特殊工具，也是一种低成本的战略选择，得到了法国公众及各政党的一致赞同
。冷战后，法国核政策作了重大调整，加入了核不扩散条约，由拒绝参加核裁军到进行
了某种程度的单边削减。但是，法国仍然认为，核武器将继续作为稳定和防止战争的一
种因素在国际事务中发挥作用，因而在一个长时期内不主张冒险削减到零；完全消除核
武器仍然与法国的观点相左。在中长期内，除非发生一些重大的和不可预见的事件，例
如核事故和使用核武器，法国关于消除核武器的立场不大可能会改变。美国和俄罗斯的
选择，将是影响法国未来核政策的决定性因素之一。欧洲格局也可能影响法国的立场。

关键词：法国 核武器 核战略 核裁军 军控
人们对法国核政策的研究充满了误解。英国分析家长期以来都把法国的核政策描述为并
经常继续描述为一种非现实主义的和自负的政策，至多也不过是一项有趣的、但却是被
大国心理和大国地位所困扰的多余的国策。另一方面，法国却习惯于认为法国已经发展
起了一个中等国家所需要的完善核系统，而且这个系统合理并有效率；或者，简而言之
，这是个笛卡尔哲学式的系统，不允许批判。
这些误解源于不同的战略文化。为了理解法国目前继续保留核武器的理由，有必要研究
法国的战略文化，以及更广泛地研究法国的核历史。
作为一个“二等”核武器国家，法国的核武器经历十分丰富。四十年代末和五十年代，
法国作为一个非核武器国家，致力于促进裁军，结果在苏伊士危机期间受到了盟国在核
时代采取的行动的限制。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作为一个新兴的核武器国家，法国遭遇
了超级大国最初的核不扩散行动，并在敌对环境中独立发展起了自己的核力量。七十年
代和八十年代，作为一个已经建立起核武器体系的国家，法国表现得不愿意进行军备控
制和致力于核不扩散。九十年代，作为一个合法的核国家，法国促进核不扩散和接受一
些通向核裁军的步骤，积极参加维护国际核秩序，但同时保留了自己的核能力。
在研究法国目前对消除核武器所采取的政策之前，首先有必要认识法国发展核武器和继
续保留核武器的原因。因此，本文在论述法国继续保留核武器的原因之前，首先概述了
冷战期间法国的核政策。本文第三节和第四节将考察法国的核军控政策以及法国对消除
核武器所持的立场。
1. 冷战期间法国的防务及核政策
1960年2月13日，法国在沙哈拉的Reggane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 ，成为第四个试验核装置
的国家。戴高乐总统把这次爆炸作为一项伟大的民族成就来庆祝：“法国万岁！从今天
早晨起，法国更加强大并且更加让人骄傲。”1964年，随着法国第一支“幻影IV”核轰
炸机中队开始服役，法国的“打击力量”成为了现实。从此，法国发展起了全程核能力
和武器能力。这些技术和军事成就使1945年以来几乎各届法国政府的承诺成为了可能。

经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延迟之后，法国的核计划缓慢启动。1945年，成立了法国原子能
委员会，该委员会本身越来越多地从事军事研究。第四共和国的领导人（从社会党到右
派的各种政党）秘密地作出了这一重要决定。
有几位法国的军事战略家（后来的Ailleret将军和Gallois将军）在五十年代开始致力于
建立国家威慑力量的优势，强调核武器相对较便宜，并且强调核武器在确保独立防务政
策中的作用。1958年5月戴高乐将军重新执政。此前，F.Gaillard总理已在1958年4月作
出决定：在1960年第一季度试验核装置。戴高乐政府重申了这一决定，并提供了建立独
立核力量所必需的预算支持。戴高乐的真正作用更多的是在理念方面，比如他在1960年
就明确规定法国的打击力量必须真正并且完全独立。而第四共和国的领导人更倾向于把
它看作是一个是对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及统一欧洲的贡献。然而同样真实的情况是，历届
美国政府都不愿意与法国在核领域合作（主要是因为麦克马洪法案(即美国的《原子能发
展和管制法》?译注)），因此美国拒绝合作肯定对法国作出昂贵的纯民族核选择起了一
定作用。此外，戴高乐关于北约三国理事会的建议遭到拒绝，致使戴高乐把核武器视为
纯民族手段，而不是影响大西洋联盟的工具。
法国是一个二等核武器国家。由于与特定的法国战略文化有关的原因有多种多样，把法
国同另外四个核武器国家进行比较时必须非常谨慎。因此，有必要努力回顾和了解法国
怎样和为什么走上发展核武器的道路，以及冷战期间法国为解决其未来核政策问题而制
定的核战略。
1.1 法国走上发展核武器道路的过程
第四共和国（1946年～1958年）制定了军事核计划，并为在1960年实现核爆炸采取了一
切重大措施。第五共和国及其五位总统（ 戴高乐 、蓬皮杜、德斯坦、密特朗和希拉克
）继续致力于国家核力量的发展与现代化。因此，法国的核选择不是“戴高乐主义”，
而是自七十年代末以来一直得到了主要政党的支持。过去20年来，法国的所有总统和议
会多数党都赞成国家核力量的持续发展。
法国的核计划耗资巨大。在其高峰期的1967年，核支出分别占法国国民总产值（GDP）的
1.2%，国防预算的26.4%，国防预算采购份额的51.4%。总的来看，在1963年～1992年的
30年间，核支出一直保持在国防预算采购份额的30％以上，占年GDP的0.4～1.2%。法国
政治领袖们把这笔支出视为独立的代价，使法国得以建立一个基于传统三位一体战略的
小超级大国的核武库。三位一体战略包括核轰炸机（自1964年以来服役），地－地中程
弹道导弹（1971年～1996年），以及携带海－地弹道导弹的核潜艇（自1971年以来）。
法国还部署了一些战术核武器，虽然法国战略界始终对战术核武器的作用有争议（法国
战略界最终把这种武器称为“预战略”（pre-stratigic）核武器，而不是称作战术核武
器）。法国的核力量保持在中等规模，核弹头数量从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初的几十枚，
增加到八十年代的几百枚。1991年，法国核武器达到最高峰，部署了540枚核弹头，近年
来略有下降。由于预算和战略上的原因，法国也很早就放弃了把某些武器型号发展成洲
际弹道导弹的计划。
许多人猜测法国的核计划得到了外国（即美国）的秘密援助。最近的历史研究表明，自
1961年法国与美国间签订互助防务协定以来，存在形式有限的一些合作。在尼克松执政
期间，由于美国实行“负向引导”（negtive guidance）政策，法美核合作略有扩大。
但是，由于美国有些不愿广泛合作（也是因为麦克马洪法案），以及由于法国对美国提
供的信息感到不满，法美核合作总体上一直非常有限。总的来看，冷战期间的法美核合
作没有达到美英之间按照纳索协定(Nassau Agreements)建立起的那种特殊核关系的水平
。至于英国，它是另外一个可能的合作伙伴，法英核合作是冷战后的现象。冷战期间，
英国在此问题上追随美国的政策，而且，在法国退出北约军事集团之后，英国不赞成与
法国的核合作。
1.2 法国走发展核武器道路的原因
五十年代中期，当法国断然决定发展核武器时，所面临的形势不同于美苏英在四十年代
所面临的形势。与中国一样，法国是第二代核武器国家。法国也是一个正在失去影响力
的昔日大国。严格地讲，法国也决定发展核武器的动机并非是由于另一国家决定获取核
武器（例如苏联发展核武器的动机是为了对美国作出反应）所确定，而主要是一个中等
国家在其独立和影响力面临新的威胁所作出的选择。此时原子武器在国际安全中的突出
作用和潜力已显而易见，而裁军和不扩散实际上并不存在。
许多因素都对一个国家发展核武器的选择产生影响，其中包括：战略文化和历史、技术
和经济能力、对威胁和安全的真知灼见或错误认识、某一特定时期国内或国际行为准则
，以及国内问题。为了认识一国所作出的发展核武器的决定，关键是要对这些潜在因素
正确定位，避免过高估计一种因素或忽视另一种因素的影响。
对于核门栏国家，发展核武器首先要考虑的是经济、财政和技术能力。五十年代和六十
年代初，取得核地位的政治和法律障碍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以排除（西德和日本除外，实
际上对于大多数国家不存在政治和法律障碍）。相反，经济和技术障碍却非常大。因此
应回忆想一下，法国是当时为数不多的有发展核武器的技术能力和经济实力的国家之一
。另外几个有此能力和实力的国家中，有的确实跟了上来（中华人民共和国、以色列和
印度），还有几个国家主要是由于政治或经济原因放弃了核选择（联邦德国、意大利和
瑞典）。因此，把法国与别的一些欧洲国家（除英国外）进行比较时应小心谨慎，因为
其它一些可能发展核武器的国家要取得核武器大都面临着不可逾越的经济和技术或政治
障碍。
在这种大环境下，法国作出核选择的主要动机是什么呢？英国政治学家通常认为，法国
走发展核武器的道路主要起因于其“大国”心理，以及核武器所体现的核国家威望。S.
Sagan最近已对此表示异议。英国政治学家认为，总的来看，法国在作出发展核武器的选
择是一个遵循“标准模式”行事的国家的一个典型例子。按照这个标准模式，法国致力
于取得核武器，是起因于在其殖民帝国消失时维护大国地位的愿望。戴高乐将军的许多
声明当然都可容易地证明这一观点。戴高乐回忆录中关于1959年与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
的著名讨论的回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尤其在法国人看来，一个不负责任的法国将
一文不值。正因为如此，法国与北约不合，北约拒绝法国参与决策，并且局限于欧洲。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法国要发展核军备。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使我们看得高于一切的国
防和外交政策独立 。”
法国的观点将提供一个更切合实际的法国动机的视点。在承认核武器所传达的“大国地
位”信息可能在法国决策中产生作用的同时，还应该认真研究安全问题对法国考虑行动
时的影响。笔者认为，法国获取核武器的决定与S.Sagan “安全模式”的符合程度，至
少不亚于与 “标准模式”的符合程度，而且可能更符合前一个模式。
实际上，对法国作出走发展核武器道路的决定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是法国的战略文化和
历史。作为三百多年来在欧洲和世界起主导作用的大国，法国肯定希望保持这种地位，
并且认为获取核武器对实现这一目标至关重要。因此，这一决定与那种含混的“大国”
心理和殖民帝国的衰落关系不大，而与法国要发挥独立国际作用这一源于历史的自我意
识有很大关系。许多法国人认为，在另外三个大国已作出了核选择之后，法国的核选择
是显而易见的。象在过去几个世纪中一样，为了保持国家的独立和主权，法国不得不取
得最现代化的武器。同样的逻辑可适用于发展喷气式飞机和航空母舰。在这方面，人们
可能确实象S.Sagan那样，对认为法国当时遵循把核武器与“大国”地位相等同的“标准
模式”之说有争议。
此外，核武器的战略价值和政治价值并不那么大，因为核武器并没有使法国成为针对苏
联的具有强制力的（积极的）大国，这从来都没有做到过，而是为法国提供了在西方联
盟内以及相对于美国和在第三世界内的行动自由及杠杆。核武器的这一政治价值不可能
被减小到限于核武器所提供的象征性范围（核武器特权）。如果有人把特权视为影响力
和自由的一个工具的话，那么核武器特权显然起过一些作用；如果不是这样，而是把核
武器特权视为一种未加定义的、动人的象征性地位，法国的核选择不可能局限于此。
另外一些决定因素置根于当代法国历史。核武器提供了—或至少被认为提供了—法国对
经常被低估的安全需求的解决办法：四十年代战败和被入侵的创伤以及造成创伤的原因
。在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不到80年内三次被入侵的情形(包括1940年耻辱的战败)人们
仍然记忆犹新。核选择就是要这些记忆犹新的历史“决不重演”的一个办法。核武器为
法国提供了解决多种已知威胁的办法。这些威胁与法国的地理和近代历史密切相关：
l 在常规战争中法国可能战败并被入侵；没有哪种防御手段能提供绝对安全(法国马其诺
防线的经验)；
l 法国不可能依赖盟国而把生存的危险与别国的选择捆在一起(象法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之
间在美英两国的对外政策中所处的那种情况)；
l 当国家灭亡时，法国和法国人民在精神上无法从另一次被入侵或被占领的情况下生存
。
在这些前提条件下(这些前提条件在很大程度上对法国来说都是独特的)，核选择的根本
原因远比对简单的“大国”心理要求所表达的含义深刻得多。认为核武器是自主防务政
策的一个特殊工具和具有无可置疑的防止战争优点这一观点，使核武器在法国历史的某
一时刻成为了正确的解决办法。核武器为这些问题提供了一个最好的并且是低成本的解
决办法。
除了害怕苏联的入侵之外，法国的地理和历史也可解释法国对美国扩大威慑(extended 
detterence)存在争议的一些原因。法国的不同意见没有得到其他欧洲国家的公开支持。
例如，尽管德国领导人在冷战期间在很多场合就表示担忧，但没有表示支持法国的观点
。但是，戴高乐将军坚信，一旦美国领土遭到直接入侵，美国的保证必将减弱并且不可
信赖。戴高乐内阁成员A. Peyrefitte最近出版的一本书回忆了一些未曾公开的谈话，下
面摘引戴高乐对此的谈话：
“由于俄国和美国能够互相摧毁，这两支威慑力量平衡并且相互抵消。
应当知道，美国人不会冒着自身的生存危险来保卫欧洲。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也决
不愿这样做。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样做。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在美国的历史上，他们从
来没有为了履行对外国的承诺而把自己国家的生存置于危险之中。美国人为了自己的独
立在美国内战期间曾浴血奋战。但在国外，他们派出的军队虽然作战很勇敢，但数量上
从来没有超出只占其总兵力很小部分的远征军的范围。
当欧洲国家受到俄国威胁求救时，你怎么能指望美国人接受将从地图上被抹去的危险呢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决不会使用他们的炸弹！给我们讲故事毫无用处！法德两国由于
地理上的原因而团结一起，如果其中一个国家受到攻击，两国都将全力以赴，这是事情
的本质。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应该进一步推进与德国联盟的原因。而美国将始终溜之大吉
。”
这段话反映出最朴素的现实主义，但同时又反映了深刻影响法国战略思想的一种看法。
问题不在于戴高乐的对与错，而在于对核领域的看法，特别是当这些看法置根于最近的
两件事—1956年苏伊士危机和1940年的战败—之时。
一旦决定了发展核武库，法国的战略家面临的任务就是，确定相对于超级大国而言的中
等核国家的现实并且是低成本的核战略。六十年代初期，一组分析家承担了这项任务，
为法国制定了最初所采取的核战略，即“由弱到强战略”。
1.3 冷战期间法国的核战略：“由弱到强”战略
冷战期间，法国战略考虑了大范围的潜在威胁，包括苏联及华沙条约军队全体出动进攻
西欧到次沙哈拉(sub-Saharan)非洲的低强度冲突都包括在内。所覆盖的行动范围是所谓
的“三个环”：(1) 核威慑覆盖的国家领土和领土防御；(2) 欧洲战区，在其中第一军
和后来的快速行动部队(FAR)定为用于履行法国对西方盟国的承诺，作为较宽范围威慑策
略的一部分；(3) 区域外行动，主要是在非洲和中东。
有些人认为法国的战略应该是多方位的，例如在Ailleret将军1967年撰写的那篇著名的
文章中提出了“全方位”概念。戴高乐将军在六十年代初期即已暗自发展了相似的思想
：法国的威慑并非定于直接针对单一的敌人(即苏联)，而是应面对将来任何可能的敌人
。然而，除了理论上的争论之外，法国的核战略主要针对直接和大规模威胁：苏联。但
是，“全方位”概念与戴高乐主义观点一样，在1983年前法国官方文件中并没有明确把
苏联称为敌人。法国社会党政府制定的法国1984年~1988年采购法指出：“人们可能担心
的是苏联的确在追寻一个目的，即向我们大陆的安全和独立挑战。”因此，法国核武库
及核战略的设计和发展，是为了确保“由弱到强”战略反击苏联的可靠性。
在这种思想的后面，是戴高乐将军自五十年代末以来一直竭力宣传的一个观点：中等国
家可以利用大规模报复威胁来威慑强大得多的超级大国。由于核武器能够造成不可接受
的破坏，只要满足三个条件，使用很小一部分核武器就可以对任何威胁进行可靠的威慑
。这三个条件是：核武库需要达到一定程度的可靠性(即二次打击能力)；“弱方”的根
本利益遭到危险；政治决策者已准备好使用核武器。虽然有些作者使用了“比例威慑”
的概念来描述这种政策，但此术语并非官方用语。
法国的威慑符合狭隘的威慑定义。法国核威慑基本上基于利用大规模报复打击威胁敌方
“神经中枢”的战略，符合反价值瞄准(counter-value targeting) 战略。美国人传统
上把它称为“惩罚(威胁)威慑”。正如“比例威慑”概念所表示的那样，入侵者所受到
的威胁等于或超过法国遭受到的危险。换言之，“比例威慑”的目标在于，威胁在敌方
领土造成“超过法国”的损失，从而大大减少敌方的预期收益。
核威慑只有在法国的“根本利益”受到威胁时才会起作用。这些“根本利益”的定义一
直被故意弄得含混不清，但至少包含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家领土及其周边环境。
1994年5月5日，法国总统密特朗在谈到法国核威慑政策时说：“核威慑用于避免战争，
而不是赢得战争。”这一观点是法国战略思想的转折点，也是法国拒绝所谓的“核战争
”的基础。在此框架中，预战略(即战术)核武器不是常规战的延伸，甚至不受常规战的
限制，而只是保存有限数量，仅用于在可能的全面战略打击前发出“最后警告”。为了
发挥这些首要作用，法国只需要符合“合理足够”原则的有限核能力。
最后，使用核武器的决定权属于法国总统，并且在法国传统的核思想中只属于法国总统
，不可能有任何形式的分享，因为“自主决策”是国家独立和法国战略主权的保证。密
特朗在1983年曾把这最后一项原则直截了当地表述为“我就是威慑。”因此，决策者的
政治意志在法国战略中起着重要作用。
应该澄清法国核思想与美国核思想在这一点上的一些重大差别 。在法国的战略词汇表中
，核威慑决不与战争相关联，而只与防止战争及和平相关联。五十年代，F. Dulle的“
大规模反击”说是与法语的威慑战略最接近的美国的对等词汇。就一种法国人的观点来
看，没有任何别的威摄战略；战争内威慑、差别威慑、常规威慑、甚至扩大威慑或者灵
活响应都没有意义。应该进一步指出的是这些词在法语和英语中的含义有差别。法语的
威慑“Dissuation”描述结果，即遏制敌方因威胁引起的行为，而英语的威慑“Detter
ence”(源于“terror”?使害怕)着眼于这种遏制的起因。这些语义上的差别反映了法美
两国在对待原子弹上观点的差别：在法国的核战略中从不包含精神上的判断，而“大规
模报复” ?-所谓的惩罚威慑?是一个包含明显精神反应的美国词汇。
最后，基本的美国式问题?如果威慑失败，又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法国的冷战战略中没
有意义。如果威慑失败，就会发生战争，甚至战败，而作为主权国家的法国就会因明显
的地理原因而消失，而且很可能实际上被毁灭。此外，不向其它国家提供核保证也考虑
到了这样一种原因。
所有这些原则都朝着一个目标：确保相对于超级大国而言的中等国家的威慑。在这个例
子中，可靠性基本上不在于数量上的均衡，而取决于足够原则。自然而然，法国在这个
过程中把自己的存在置于危险之中：这就是为什么大规模-----因而不可接受----报复的
威胁之所以可靠的原因。从各方面看，这都是一种“边缘”政策：“因此，不确定的侵
略者必需谨慎行事，因为无论离开这个边缘多远，(法国)都将奉陪到底”。人们常讲的
一个历史故事是：古希腊的色洛芬面对波斯军队，背对深沟布置自己的甲兵，以显示希
腊人决一死战的决心。
这一系列理念有其自身的逻辑，与法国的战略文化、地理以及历史有关，并且一旦处于
危险，就可以克敌制胜。
2. 法国目前的核武器理论
尽管由于法国核能力增强法国核理论有一些微小变化，但25年来法国核理论的基础仍然
保持不变。即使1981年社会党在选举中的获胜，也没有导致任何重大变化。关于许多问
题都有争议，例如欧洲化问题，但关于核政策从来没有大的变化，根据法国战略家的说
法，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和美俄核武库狂增，法国的核武库可靠性不断提高。
冷战结束的本身并不被看成是改变核理论的一个理由，结果只是根据新的安全环境作了
调整。象L.Poirier这种批评核理论缺少新意的人不多，他撰文说法国的军事学说正面临
“基础危机”。
九十年代初，“明确的”敌人消失，对波斯湾扩散的新担心，引起了关于核武器在法国
安全中作用的新争论。一方面，大多数法国战略家和决策者继续捍卫现行政策，认为不
需要任何改变，因为曾经威慑过苏联(或至少被认为或误认为达到了此目的)的法国核战
略，也可以威慑任何别的国家。这显然是密特朗总统的观点。另一方面，政治界、军事
界和学术界的一些专家主张进行重大战略调整，建议将法国的核战略观点从“由弱到强
”防止战争的威慑策略改变为所谓的“由强到弱”或“由弱到不定(strong to the cra
zy)”的战争战略。这种争论反映了美国对反扩散的争议，也反映了冷战期间美法两国关
于“灵活响应”的争议，最后以僵局告终，因为法国前总统密特朗及其继任者希拉克都
数次重申了传统的威慑战略 。
尽管存在要修改核战略的争议，正如1994年法国防务白皮书所指出的和过去几年法国所
有官方文件所重申的那样：核武器仍然继续在法国防务战略中起着重要作用。此外，法
国还提出了与欧洲伙伴进行协同威慑的新建议。也许更让人惊奇的是，无论是法国舆论
还是各政治党派，都一致同意一如既往地保持强大核武库。
本文下面将深入探讨目前法国的核战略以及保持核武器的理由。首先，我们概述1994年
法国防务白皮书的主要观点，以及随后的官方文件和决定。这些文件和决定重申，法国
、欧洲及国际安全需要核武器，并重申了法国希望在较长时期保留核武器的愿望。之后
，在考察法国人关于核政策的看法普遍一致这一现象之前，简单研究一下欧洲协同威慑
问题。
2.1 无异议的威慑政策
冷战结束以来，在法国没有哪位决策者或那份官方文件对核武器在法国安全政策中的作
用提出过批评或异议。1994年法国防务白皮书在评估法国短期和中期面临的威胁和危险
时，继续重申了在某些最坏情况下核武器的作用。虽然预算限制和军控活动已导致法国
核武器部署规模减小，但法国核战略本身并无大的变化。
2.1.1 1994年法国防务白皮书的威胁评估及其它
1994年法国防务白皮书是22年来法国的第一份防务白皮书，也是关于法国冷战后面临的
威胁和危险的一份最长的官方文件。虽然希拉克总统已对白皮书所提出的防务政策的许
多方面作出了明显地修改，但关于威胁的评估仍然未变。白皮书的第一页描述了法国对
冷战后国际格局的看法：“在法国历史上，第一次不再面临其边界附近的直接军事威胁
。但是，新的危险可能影响到其安全与防务……没有人能否认主要的和全球性的威胁?直
接的、具体的和可测量的?即威胁到我们的根本利益的那些威胁，今天已经消失并且可能
长久消失。”
因此，在承认有必要重新进行战略评估的同时，白皮书作出了下列关于威胁的评估：
“1)全球性的苏联威胁已经消失。但是，在欧洲，俄罗斯仍然是一个军事大国，在我们
的战略评估中必须予以足够重视。此外，可能演变为常规战争的地区性或区域性的危机
，有可能给欧洲大陆向新平衡的转移造成困难。
从更广泛的范围看，威胁安全的主要危险现在存在于那些可能挑战国际稳定研究的地区
性冲突中……
2) 应该提高众多地区大国军事装备的水平，不仅应提高常规武器装备水平，而且，如果
存在扩散的话，在下一世纪初还应该提高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装备水平，其中包括核武器
。 ”
在谈到对这些威胁的响应时，白皮书把新的重点放在常规力量上，并且明确指出要减少
核武器在法国安全中的作用。但是，白皮书仍然明确重申了法国的核威慑观点。白皮书
这样写到：“核力量必须始终保持实现两种功能的能力：对攻击力量造成可重复的、不
可接受并且可靠的损伤；之后，在发出最后警告情况下，继续打击军事目标上的有限攻
击力量。”
白皮书列举了6种情况，其中两种明确涉及到核武器(第2种和第6种)(参见表1)。
虽然希拉克1995年当选总统后对法国防务政策实际上已宣布了许多改革，但是白皮书19
94年所作的威胁评估仍然有效。希拉克政府对响应这些威胁的手段所略为修改的是，响
应手段现在基于四大“任务”：(1) 核威慑；(2) 利用情报手段和预先布置的军队预防
；(3) 军队投入；(4)针对新型威胁(例如恐怖主义和毒品)的国家领土安全及保卫。
在这些话的后面，人们发现在此重新评估中预算优先已由核武器和领土防御转到了情报
和部队投入，此外更为特别的是还有关于向职业化军队的转变。
表1 1994年法国防务白皮书的威胁评估：6种情况
编号
情 况
核 武 器 的 作 用
1
不涉及法国“根本利益”的地区冲突
核武器无作用
2
在欧洲或“一个较长时间范围内，在地中海、近东及中东的”、 可能危及法国“根本利
益”的地区冲突
“根据特定背景进行调整的威慑手段，可能必须伴随我们要介入的决定”
3
攻击法属海外领地(法属西印度、圭亚那、印度洋和南太平洋群岛)
这些领地属威慑保护范围，关于核武器的作用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详细说明。
4
“履行双边防务条约”(主要是与非洲国家的条约)
核武器无作用。
5
“维护和平及国际法的行动”
除非和平使命涉及到上述第2种情况，核武器无作用
6
“重新出现针对西欧的重大威胁”，虽然这种情况“在今天难以受到欢迎”，但万一发
生的话，将对法国造成“致命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核武器的作用肯定是首要的。
2.1.2 无异议的法国核战略
白皮书拒绝把纯威慑战略改为“进行战争”战略的任何变化。白皮书对核扩散这类特定
问题非常关注，第一章(“危险和威胁评估”)对此专门进行论述。第三章研究“军控、
裁军与核不扩散条约”(“法国防务政策参考框架”)。表1所列的第二种情况当然是这种
对扩散新关注的最有意义的例子。但是，扩散威胁不能被视为法国反扩散理论的基础(象
美国政府那样，把扩散威胁视为促进反扩散计划的动因)，尽管一些法国政治家和军事家
为此付出许多努力，认为有理由创建这样一种理论。白皮书把所谓“常规威慑”理论描
述为“危险的错误”。尽管针对正在出现的第三世界核无赖国家，有人正在努力把威慑
战略转变为首先打击战略，白皮书在开始讨论时就放弃了这些想法。“反扩散”这个词
不仅在法国官方语言中仍然是个禁语，而且对这观点本身，法国也是有偏见地一看了之
，没有接受。
法国不愿意接受反扩散的理论有多种理由。首先，传统威慑的捍卫者(首先是密特朗)在
出台白皮书的决策过程中始终起着关键作用。其次，“美国式”反扩散在法国很早就受
到批评，认为其效率低下，有害于威慑和不扩散活动。这种反扩散几乎只是(经常不恰当
地)被当作一种先发制人的核打击战略，因与法国的威慑战略不符而被法国拒绝。在这种
情况下，法国没有发展起实际的军事上的反扩散理论。但是，在表1所列的第二种情况中
?可能涉及到法国“根本利益”的地区冲突?可以被视为这样一种理论开始演变的起点?如
果作不同的解释的话。“根据特定背景进行调整的威慑手段”实际上可能演变为一种军
事上的反扩散战略，如果总统认为应该这样的话。然而，无论是密特朗还是希拉克都还
没有作出这样一种新解释。总体上讲，对扩散的新关注，并不会导致出现法国的反扩散
理论。扩散问题的解决仍将主要采用传统的不扩散和威慑手段。但是，如果出现或被误
认为出现了来自南面的经常性威胁，这样的建议可能还会重新提出。
总的来看，1994年法国防务白皮书是一份意见非常一致的文件。它没有对法国的防务政
策提出异议，并且显然调整了冷战战略，而非重新设计一种新战略。白皮书显然是法国
人对防务问题传统上看法一致的一个表述。为了在“共存”时期坚持这种一致，决定把
许多选择暂时搁置起来，并把艰难的决定留给将在1995年选出的总统。希拉克的确作出
了这当中的许多决定。首先，他认为需要恢复核试验，并决定恢复核试验。然后，他宣
布了几项重要的裁军计划。最后，作为重构法国防务政策的一部分，他重新评估并收缩
核战线，拆除了两种地—地核系统(Albion S-3D导弹和哈德斯导弹)。但是，这位新总统
并没有决定改变法国核战略，这正如他在1996年2月所说：“这个对我们威慑力量进行调
整并使之现代化的雄心勃勃的计划表明，在任何情况下法国都要继续保证其最终安全。
法国的核战略仍然建立在威慑基础上，这不会改变, 其防御性也不变。但是，任何打击
我们根本利益的侵略者，都必须始终相信我们有能力并有决心来保卫我们的根本利益。
”
左派的议会多数党(社会党、共产党和绿党)在1997年6月的选举中获胜，但并没有改变这
个总的趋势。1997年9月，法国新任总理Jospin在法国国防高等学院的讲话中重申：法国
要保留核武器能力。他在这次讲话中非常明确地指出，“威慑仍然是我们防务战略的支
柱。”与此同时，法国新政府继续削减了1998年核支出预算。
2.1.3 法国核武库的未来：预算紧缩条件的现代化
1994年4月通过的法国1995年~2000年采购法，贯彻了防务白皮书思想。采购法重申了减
少核开支。核开支减少始于1990年。采购法为核力量装备安排了1290亿法郎，主要用于
发展和购买预订的四艘新一代核潜艇(SNLE-NG)中的两艘，以取代第一代核潜艇(SNLES)
。总的来看，自冷战结束以来，军事核开支已减少三分之一以上。军事核开支在军事采
购预算中的份额，六十年代(1964年~1969年)占40%以上，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下降到30
~35%，九十年代初下降到约30%，在本文成文期间，下降到约20%。预算紧缩不断增加，
必须进一步削减军事支出，由此加剧了核开支的总体下降。1995年，当时的国防部长C.
Millon成立了一个“战略委员会”， 负债对军事开支进行新的削减。新的采购法(1997
年~2002年)于1996年开始制定并得到批准(取代了1994年批准的采购法)，其中包括军事
采购开支再削减18%。这个新的采购法为法国核威慑的6年计划开支安排了1058亿法郎。
在这种新的预算条件下，核开支下降到每年低于200亿法郎的水平，平均为176亿法郎。
与此相比较，在过去10年(1986年~1995年)期间，军事采购中的核开支总平每年超过300
亿法郎。核力量在国防预算中的份额减少到21%，达法国核武库建立以来最低水平。新政
府重申并强调要保持这种趋势，对军事开支进行新的削减。1998年的采购预算总共又削
减了10%，减少到810亿法郎，核开支下降到163亿法郎，比1997年下降15%。
大部分重要军事项目（尤其是核）都已被推迟。1996年~1997年间，法国威慑力量由三位
一体转变为两位一体，拆除了18套Albion地－地导弹。现在，法国核力量主要依赖于4艘
新一代弹道导弹潜艇，其中两艘将常年在海上游弋。此外,法国还正在研制一种新型导弹
(M51)，以便在2010~2015年间取代M45。法国核力量的第二种组成部分为更新的空－地能
力，包括（起战略和预战略作用的）旋风式战斗－轰炸机携带的升级版地－空中程导弹
。法国总统希拉克宣布，在1996年2月全部拆除Albion中程弹道导弹(战略导弹)和哈德斯
近程导弹(已在1993年入库)。在1998年预算中，1997年~2002年采购法中的大部分项目都
被进一步推迟，包括推迟了下一代核潜艇的服役日期。
总的来看，在中到长期内，法国的核政策有两点很清楚：法国将保留核能力和威慑战略
；在考虑一系列优先(外空、发射能力、情报以及维和使命优先)条件下紧缩预算，继续
减少核武器在法国战略中的作用及其在军事开支中的份额。
表2 法国核力量统计(1996年底)
武器系统
部署数量
部署弹头数
潜基导弹
48套 MSBS M4 A/B，16套 M45
288枚TN70/71，96枚TN75
空－地中程导弹/幻影2000飞机
45
45枚TN81
空－地中程导弹/超级军旗式舰载飞机
24
20枚TN81
总 数
约 450 枚
2.2 “协同”欧洲威慑？
建立某种形式的共同欧洲核政策是一种时机还不成熟的老想法。五十年代以来已经有各
种各样关于法国核武库欧洲化的建议。但是，法国始终不愿让人分享其核威慑的核心部
分，即核威慑决策权。只是在1992年1月，密特朗总统才提议研究欧洲核理论的基础。自
该提议以来，法国对西欧核合作的途径和方式一直争论不休。法国防务白皮书也以非常
概括性的语言讨论了其前景。
1995年1月，法国总理朱佩提出了“协同威慑”思想，提出核问题是“平等伙伴中的对话
”的建议。把这些提议只看成是针对反对法国核试验运动所采取的一种战术性意见将有
失公允，虽然这种运动肯定在1995年夏和秋所宣布的法国新建议中起了作用。可能的核
伙伴对此提议表现出明显地缺少兴趣，使法国基本上将此提议搁置了一年。但是，它仍
然是法国的一个主要议题，并出现在各种官方文件或讲话中。然而，尽管法国对在欧洲
国家中讨论这个问题采取了空前开放的政策，合作暂时更可能在三个西方核国家以及在
非正式基础挑选的非核国家之中发展起来。
关于协同威慑的一个令人感兴趣的情况是，一些法国官员认为，协同威慑涉及了整个核
问题，包括军控、不扩散以及核理论。法国较早的提议常提出二等“扩大威慑”和“核
共享“，试图用法国核保护伞取代美国的核保护伞，尽管法国核武库的规模要小得多。
协同威慑因而是一个更现实的办法，它不是提供“扣扳机的手指”，而是强调法国已准
备好在欧洲联盟内毫无禁忌地“谈核”。法国前总理朱佩也竭力坚持认为，协同威慑意
味着“平等伙伴”间的合作，而不是提出法国在安全事务中的主导地位问题。
应该认为朱佩的提议与法国对北约实行的新的开放政策有关(尽管到目前为止结果比较复
杂)，并使法国的建议更易于被其许多合作伙伴接受。法国甚至已宣布准备在北约内谈判
核问题，虽然法国仍然拒绝加入北约“核计划集团”(Nuclear Planning Group)。然而
，特别是由于法国未能在北约内实现其关于扩展、改革以及进入欧洲国家地区性领导层
的目标，Jospin领导的新一届左派政府已表明更不愿加入北约军事组织。
虽然法国的协同威慑建议还没有在欧洲国家内产生任何正式协议或展开谈判，不过，法
英双边核合作的进展已经带来了一些希望。但是，关键问题仍然是无核武器国家参加协
同威慑谈判。
2.2.1 法英核合作进展及与欧洲无核国家合作的前景
在过去几年，法英核合作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冷战期间，法英核合作因两国在北约的不
和以及两国在欧洲格局问题上的分歧一直岌岌可危。1992年以后，一个真正的“法英关
系的春天”到来，而同时取得的法美核合作的进展使推进法英核合作成为可能。与北约
不和的大部分问题已经消失，法英两国终于承认了两国在安全事务方面有许多共同利益
。1992年，法英两国建立了关于核政策和核理论的联合委员会，虽然其工作一直保密，
但双方均已表示非常满意。联合委员会看来已经讨论了非常详细的技术问题，并就广泛
的政治问题交换了看法。希拉克和梅杰1995年10月发表的联合声明就是其成功的一个明
确信号：“我们不能设想会有这样一种情况：我们两国中有一国的根本利益受到威胁，
而另一国的根本利益却没有受到威胁。”新的法英合作的理由中有一点很明确，作为中
等核国家，两国都面临同样的问题：在国际军控谈判中越来越孤立，受到了来自无核武
器国家和美俄双边裁军计划两方面的压力。不过，法英双边合作要变为与其它欧洲国家
之间的合作，必须有无核国家的参与。
关于协同威慑，目前面临的情况是，欧洲无核国家完全缺乏公众兴趣。除了这些问题和
传统上长期反核的国家(例如瑞典和爱尔兰)外，甚至北约成员国迄今也还没有表示什么
支持或兴趣。德国在1996年末的表现令人鼓舞，并相对来说是一个例外。
德国参加这些讨论在巴黎被认为既是所希望的又是必需的。1996年12月法德首脑纽伦堡
会谈之后发表了声明“法德安全与防务构想”，恢复了德国参与的基础。该声明表示，
两国准备开始“就核威慑在欧洲防务中的作用展开对话”。然而，科尔政府(更不用说德
国社会党—绿党的反对)仍然不愿与法国一道进行公开的核争论。此外，德国和别的地方
的公众，似乎绝对不愿意听到任何形式的欧洲的共同核政策，结果，大部分欧洲国家政
府不愿意冒险来谈这个看来既不紧迫又非至关重要的题目。
在发展共同欧洲核政策方面，看来在最近的将来不大可能取得任何可公开的进展，因为
有关各国似乎都选择了“等着看”的办法，结果是法国等待着欧洲的承诺，而无核武器
国家等待着法国在关于可能的合作和讨论方面态度更为明确。如果有关国家中没有一个
站出来打破僵局，安全依赖于核武器的国家与其它国家政府之间的差距将继续扩大，同
时将不利于正在出现的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的机会。北约和欧洲联盟的扩展可能为欧洲
协同威慑提供了新伙伴，因为一些中欧国家(例如波兰)可能对获得尽可能广泛的安全保
证感兴趣。然而，法国似乎不愿超越北约政策，开核保护的后门。
在任何情况下，只要欧洲保持两个核国家和十三个或更多无核国家这种格局，共同欧洲
核政策这个主题都将可能成为欧洲安全争论中一部分，并且可能不时以不同形式再度公
开出现。
2.3 法国人关于核武器的一致意见：独一无二的法国特点
对建立和不断发展核打击力量的持久而又基础广泛的承诺，是法国民主中的一个特点。
英国核力量的发展一直面临国内的强烈反对和犹豫，而美国的核选择一直是热烈的国际
争论和相反意见间妥协的产物。与此相对照，自七十年代以来法国的核一致没有遇到任
何大的反对，那时，法国所有的主要政党都宣布赞成国家的核威慑政策。
早期，戴高乐总统确实在核问题上遭到了强烈反对。反对派分三种类型：反核并亲苏的
反核左派(主要是社会党)，亲美并亲北约的中右派和赞成北约内或统一欧洲内核选择的
中左派。七十年代中期，结束了R. Aron所称的核战略“大辩论”。1977年~1978年，法
国社会党和共产党决定改变他们关于核武器的政策，从而放弃了他们1972年提出的主张
放弃核武器的“共同纲领”。密特朗在1981年大选中获胜(成为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第一
位社会党总统)，重申了核一致，组成了包括四名共产党部长的政府。从那以后，没有哪
一届法国政府在核武器政策方面遭到重大反对。这种政治上的一致进而带来公众舆论更
广泛的一致。八十年代初，和平主义运动在西欧盛极一时，与德国、英国、意大利和比
利时相比，和平运动在法国却非常微弱。
1995年～1996年法国恢复核试验期间的公众核争论几乎是一个特例。1995年8月的民意调
查表明，63%的法国人反对恢复核试验，64%的法国人希望对恢复核试验的决定进行全民
公决，而65%的法国人认为总统不能单独决定，虽然法律给他赋予了这样做的权利。然而
，不能把1995年关于核试验的争论与拥有核武器相提并论。另一项由三军情报及公共关
系处(Service d’Information et de Relation Publiques des Armees)在1995年进行
的调查表明，67%的法国公民认为法国拥有核武器是好事。但是，大多数人(78%)不赞成
发展新的核武器。然而，希拉克决定恢复核试验在法国没有引起大的抗议运动。尽管法
国公众不赞成恢复核试验，但对试验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真正关心，也没有象欧洲和其
它太平洋国家的公众那样，参加抗议活动。大部分社会党、共产党以及绿党表示在政治
上反对试验，但没为来自左派的大规模联合抗议开路。
1995年的核试验争论后，法国又风平浪静，核问题不再是公众争论的对象。正如P. Bon
iface 和F. Thual早在1995年11月指出的那样，法国的核一致重新建立在“四大支柱”
上：“保持核威慑，拒绝‘打仗’战略，法国威慑欧洲化以及(只要裁军不会造成短期内
完全消除核武器就)促进裁军。法国的三大政治派别(戴高乐主义的保卫共和联盟(RPR)、
中右的民主联盟(UDF)和社会党(PS))广泛支持这些原则。此外，绝大部分舆论也赞同这
些观点。三军情报及公共关系处在1996年7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表明，61%的法国人认
为核威慑是法国安全所必需的(只有28%的人对此表示反对)。继续对核武器表示某些反对
的党派只有两个非常小的政党：绿党和共产党，两者总共只占选票的10~15%。
1997年6月的议会选举展开了另一轮“共存”争论，这一次是在左派国民议会(National
 Assembly)与社会党总理Jospin和戴高乐主义总统希拉克领导的政府之间进行。然而，
现在左派已回到政府，不太可能对核政策产生大的影响。此外，由于绿党和共产党在19
97年作为小党加入了政府，把反对核武器放到了一边，认为在参政条件下核武器不是关
键问题。因此，可以说法国的核一致近年来得到了扩大。
在法国，促进核裁军的非政府组织很少，也得不到什么公众支持。例如，在恢复核试验
期间，虽然大部分法国人反对恢复核试验的决定，但参加示威反对恢复核试验的人从来
没有超过几千人。国际上较大的非政府组织(例如绿色和平组织和Pugwash)都有一个法国
分部，但这些法国分部都比较弱小。与反对核武器政策相比，这些法国分部在环境保护
方面更为积极和成功(例如在反对快中子增殖反应堆(超级凤凰堆)或者核废料(反对位于
La Hague 的COGEMA再处理和库存工厂)方面。总的来看，自七十年代法国公众辩论以来
，军事核政策一直不成问题。
由政治家、决策者、军官、外交家以及核问题研究者人员和核专家构成的战略界只是法
国一个非常小的圈子。其中的各种人士，在关于北约、欧洲格局以及六十年代以来在核
政策方面，都各有自己的见解观点，然而在核武器方面却广泛持相同的观点。战略界绝
大多数人士都支持法国现在的核政策，反对者寥寥无几，也主要是主张重新评估对南面
扩散威胁的核战略。支持短期内消除核武器的人非常孤立。海军上将Sanguinetti是退休
将领和海军上将中唯一在消除核武器的号召书上签字的人，可说是来自军事部门内反对
核武器的一个特例。前总理、社会党人M.Rocard参加坎培拉消除核武器委员会时非常孤
立，没有得到任何公共机构支持，甚至也没有得到本党内部的支持。再例如，与英国相
比，法国反对核武器并支持单方面裁军的左派传统力量非常弱小，自八十年代初以来仅
限于执政的社会党内。
在小型思想库圈子内，几乎没有人是赞成消除核武器的真正军控派。其原因可能是对这
种研究缺少私人资助，因为为数不多的法国基金会根本就不关心核问题。此外，思想库
的立场无疑也反映了法国核一致仍然非常广泛这一事实。
法国战略界的争论概括起来就是：“鸽派”确实把消除核武器作为一个中长期和遥远的
目标来支持，虽然他们也怀疑其可行性；为数不多的“鹰派”反对消除核武器，害怕进
一步拆除核武器会危及法国安全；双方对核武器在中到长期内的效用的看法基于上述基
础。（未完）
译自 A French Nuclear Exception? 1998.1
杨凯旋 译

--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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