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hugemouse (LION), 信区: Green
标  题: 毛、邓时代的比较 (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03日16:52:42 星期三), 站内信件

一、声明
　　1、如果我们把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和邓小平时代的中国做个比较，可能很有利于我
们探索未来中国的发展问题。这是此文的本意。由此，这里的比较分析只是针对我们感
兴趣的问题展开的。
　　2、我们既无意全面比较两个时代，也无意全面比较两个人：对比中援引的事例重在
呼应相对的观点，
　　3、我是深深体会到英雄崇尚对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之价值的，也是坚决捍卫英雄主
义精神的。
　　我曾将英雄崇尚分做三个等级 [1] 。一是认同：对同类异己突出业绩的认可、赞赏
和自勉。此乃英雄崇尚的基础和第一层次。二是崇敬：对同类异己超群素质和业绩的真
诚钦佩、赞誉和拜服。此乃英雄崇尚的第二层次。三是崇拜：对同类异己崇高德行、健
康心态、强大力量及其超凡业绩所产生的真诚拜服和仰慕。此乃英雄崇尚的最高层次。

　　毛泽东和邓小平，都是中华民族造就的伟大人物。但直至目前，我对毛的崇尚是那
种最高层次的崇拜；对邓，则是第二层次的崇敬，或是少许高于崇敬的准崇拜。需要声
明的是，这种不同心态很可能会影响下面对比的客观性，但我将尽力克服这种影响。 4
、为了便于分析，本文中将毛时代分为前期（1949-1957）和后期（1958-1976），将邓
时代也分为前期（1978-1986）和后期（1987-1997）。如此划分的理由将在后面的分析
中体现出来。
　　二、对比
　　（一）建设思路：拉动和准拉动
　　我们曾经分析过[2][3]，人类社会是能动的社会；社会运行的核心任务在于如何激
发和组织成员能动。
　　在同等社会基础条件下，社会运作者可以激发出社会成员能量更大、层次更高的能
动，且可有效组织此种能动。我们将此种现象称作“拉动”。建立相对超前于社会基础
条件的社会制度，有利于“拉动”功能的实现。
　　基于上述理解来分析考察两个时代的社会现实，我们认为，毛邓之间在是否“拉动
”、是否“超前”方面，并无质的区别：他们的理论基点大部一致，都坚信历史唯物主
义有关社会发展规律的论述，都坚信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乃中国建设的方向；在落后的
社会基础条件上，依靠先进社会制度的“拉动”作用实现国家腾飞，并迎头赶上发达国
家，是他们的共同意识，而且这种意识主导着他们的建设思路。
　　其间的差异在于对“超前”尺度如何认识和实践。毛泽东更强调和重视先进社会机
制条件对社会发展的“拉动”作用，更有“超速”发展的主观愿望和指导思想，我们可
以称之为“拉动论者”；邓小平（初期以刘少奇为代表）则在认同那种“拉动”功能的
前提下，更强调和重视社会机制条件与社会基础条件的相互适应，以求得社会正常发展
，我们称之为“准拉动论者”
　　顺着这根主线来分析[4]，我们看到，两种思路的矛盾在毛前期和毛后期至少各表现
出三次（第一次是在建国前后，围绕巩固新民主主义制度；第二次发生在1950-1951年，
表现在对农业经济发展的不同认识；第三次发生在1954-1955年，表现为关于农业合作化
发展速度的不同看法；第四次是批评反冒进；第五次是庐山会议的反右倾；第六次是19
62年八届十中全会的批“三风”），并以“准能拉动论者”彻底被打倒而告终。
　　邓时代，两种思路的矛盾演化为“准拉动论者”（坚持社会主义前提下的改革开放
）与“资产阶级自由化”之间的斗争，共表现为四个回合：第一回合，1979年初自由化
思潮的初步暴露及其被及时制止；第二回合，1983年下半年的批判精神污染；第三回合
，1986年底的学潮；第四回合，1989年的政治风波。可以说，两种思路的斗争在邓时代
并没有彻底解决。
　　毛的拉动在毛前期获得了辉煌成功，使得毛前期成为新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
并为后期发展积攒了强劲的潜力；然而，到了后期，他却未能根据社会基础条件的变化
（这些变化后面就要分析）及时调整拉动的分寸，使他的主观愿望日益超前历史发展的
正常轨迹，最终导致文革的爆发，破坏了按照拉动思路进一步发展的条件。 邓的准拉动
在前期也取得了足够的成功，然而，这种思路带来的社会其他要素的变化，却正在逐步
侵蚀着那种思路本身。邓后期的建设思路似有所调整，集中反映在作为邓选最后一篇的
讲话中（在那里，拉动成分进一步消退），但是，他依然没有圆满解决能够兼容其经济
改革并可与之协调的其他配套改革问题。
　　（二）能动的激发：心能和激能
　　我们把主体因对异己对象强烈、真情关注所产生的能动称为心能，把主体因受到异
己对象的诱惑或压迫所产生的能动称为激能。从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的角度看，心能更
有效、更能发挥人之潜能、更能体现人之本质性存在，然而，也最难激发。
　　从此视角来分析，可以发现两个时代的重大不同：毛时代主要是依靠精神感召、理
想、信仰来激发能动，而邓时代则主要依靠利益牵引、现实、欲望来激发能动。
　　1、毛时代以心能为主、激能为辅
　　历史给了毛泽东这样的机遇，而他又善于创造和利用这种机遇，从而造就了最有利
于激发心能的社会环境，极大激发了全社会成员的潜能。
　　试以毛前期为例来分析。如果说战争的熏陶、抗美援朝的外在影响等因素是历史机
遇的话，党的崇高威望和正确领导、新社会中人民地位的真正提高、土地改革、镇压反
革命、健康向上朝气蓬勃的文化氛围、毛的个人威望和人格魅力等因素，却大都是以毛
为主创造出来的，或是毛自己的。所有这些社会因素作用在一个共同的方向上，将众多
个体能动有效集成为一个巨大的合力，集成为一个统一的信仰，造就了五六十年代我国
人民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精神状态，他们虔诚地信仰社会主义，有理想、有纪律，严
于律己、乐于助人，有强烈的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和热情。薄一波同志的亲身感受也
正能表明这一点：“那时，在毛主席的领导下，抗美援朝、土地改革、镇压反革命三大
运动相互结合，‘三套锣鼓一起敲’，搞得有声有色，把全国人民的革命激情都动员起
来了。”（薄一波，《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上卷，第44页）我们认为，毛前
期取得成功的原因固然有很多，但此种利于激发心能的社会环境，应当是最重要的方面
之一。
　　毛后期，成员心能被激发到几近狂热的程度，达到极致；只可惜，这种可以改天换
地的强大力量，却被毛泽东误导到别的方向（大跃进、文革）
　　
　　2、邓时代则正相反：以激能为主、心能为辅
　　邓小平觉察到“一大二公”已经伤害了群众的建设积极性之后，便以“联产承包责
任制”为突破口，拉开了邓时代的序幕。稍作分析便可发现，邓时代任何一项可以取得
成效的政策，大都是依靠成员激能获得成功的：联产承包依靠的是农民对自身利益的关
注，个体经济依靠的是经营者对自身利益的关注，企业承包依靠的是承包者对自身利益
的关注，股份制依靠的是股东对自身利益的关注，……总之，主要是利用成员对外在利
益的追逐来激发他们的行为。
　　固然，就邓时代的历史条件来看，邓所采取的能动激发方式是最现实、最可靠、最
快捷的；然而，这种激发方式与他所提供的政治符号却是背离的，甚至是格格不入：个
人利益的过度张扬必然会日益伤害他所提倡的“四项基本原则”。这种内在矛盾如果在
邓前期还没有足够显露，那么，到了邓后期就显露无疑了，突出地表现为86年的学潮和
89年的动乱。 我们只要给出以下假设的比照，就可初步体会到两种能动的巨大差别：假
设用当时的客观基础和现在的社会条件来搞“两弹一星”，会多付出多少代价？假设用
现在的客观基础和当时的社会条件来建设“三峡工程”，又会少付出多少代价呢？但是
，必须看到，当代历史条件下、历史正常发展阶段中，激能要比心能来得可靠、现实和
持久。
　　（三）社会运作方式
　　我以为，以上两点乃毛邓时代的根本差别。细而论之，仍有以下几点值得提及，但
或多或少，它们与前述对比是有关联的。
　　1、求美和求实
　　实事求是的新内涵是毛泽东率先阐发并身体力行的，只需略读四卷雄文便可深验；
邓小平更是深谙实事求是的精髓，其力行程度相对毛泽东而言，恐怕是只有过而无不及
。然而，其间仍存在差别：关键在于对“是”的不同理解和不同追求。
　　纵观毛的一生，毛所追求的乃“是之美者”：他总想发挥出客观条件的最大潜能。
解放战争中条件尚未完备时强力发动的“三大战役”，就是最典型的例证。新中国成立
后，他的这一思路具体表现为：十分注重追求社会主义的完美纯洁、坚决不能容忍任何
社会丑恶现象、过分追求先进的社会机制条件对社会基础条件的拉动作用。可以说，直
至毛前期结束，他都绝妙地把握了恰当的分寸和时机，每每成功。然而，这种连续的成
功却引发了他后期的失误：过分地超越历史阶段、人为地消灭历史正常现象（后面详述
）。
　　反观邓的一生，他所追求的乃“是之实者”：他只想发挥出客观条件应有的潜能。
著名的“猫论”就是最典型的例证。新中国成立后，他的这一思路具体表现为：根据客
观基础条件，设置现实有效的社会机制条件；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现实问题，就用什么办
法。然而，当问题涉及上层建筑的某些领域后，他并没有完全彻底地坚持他的思路。
　　客观地讲，邓的思路在历史正常发展时期要比毛的思路实在、可靠；不过，这种思
路难免实用色彩、易患近视病，而且缺乏统筹谋划：解决此问题往往会引发彼问题。正
如下面所议。
　　2、整体与局部
　　毛时代的最大特点之一就是整体配合好：各种社会要素总是相互协调地建构在某种
水平。纵观毛时代：从大的方面讲，其政治、经济、文化乃至形成的精神氛围总是相互
协调配合；从小的方面看，任何一种社会行为（或某种政策、思想等等），总有相关的
方面来扶植、配合并支持它。例如，他要搞社会主义制度，他就要消灭资本主义的思想
、文化、经济，甚至连“自留地”这条尾巴都予以斩绝；他要反腐败，就连根铲除腐败
赖以滋长的土壤；他要打倒刘少奇，就要“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这种整体性建构
在适当的水平，则创造了毛前期的辉煌；但毛后期，却将这种协调性建构在一种过于超
前的水平，结果带来诸多混乱。
　　反观邓时代则全然不是如此，似乎总是缺乏整体性：先从局部做起，整体的事情慢
慢来吧。结果，经济体制改革孤军深入，政治体制改革却步履维艰；经济上私有化和自
由化，政治上却依然要四个坚持；主观上打击腐败，客观上却又为腐败的滋长提供养分
；一方面号召“五讲四美”，另方面却又给唯利是图提供便利。纵观邓时代，在他所反
对的对象中总可以找寻到他所提倡的对象的影子，反之亦然；社会现实中总是存在着或
多或少、或轻或重的“二律背反”。也许，动作上的先后可能是因为策略上的考虑，但
直至邓时代结束，我们未能看到他的整体协调性。
　　3、长远和近远、未然和已然、大仁政和小仁政
　　毛时代似乎更能高瞻远瞩，斩邪恶于未萌、防祸患于未然、谋未来于现在。抗美援
朝、金门炮击、反修防修，足见其高瞻远瞩之明；处斩刘青山、张子善的振聋发聩（非
百个陈希同所能比），足见其防患未然之果；提高积累率、优先发展重工业、三线建设
、大兴农田水利、基本普及义务教育，足见其大仁政之心。对此，薄一波同志在“回顾
”中有过回忆和记载，他曾深有体会地说，我们想到的事情，毛泽东不但早已想到，而
且早就在行动了。但发展到毛后期，同样的思路却带来迥然不同的结局：把长远的理想
当作现实的目标、把可能的同盟军当作未然的敌人，而如果长久注重积累、忽略消费，
则，大仁政也可能影响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挫伤他们的建设积极性。 反观邓时代，“
摸着石头过河”固然有其合理基础，但已可显露对长远问题的无奈；86学潮、89风波、
腐败猖獗、信仰沦丧固然有其深层原因，但已可显露对未然问题的失查或疏于防范；改
革开放18年（79-97）人民生活水平的极大提高足见小平功绩，但国有资产的流失、基础
设施建设的非同步发展、大量内债外债，也足显其“小仁政”的缺憾。
　　（四）历史机遇和挑战
　　尽管正统马克思主义者一直不愿提及历史偶然性因素，但我们却看到，在人类历史
长河中，在历史必然性因素之外，的确存在着大量的因果性因素，它们在历史中的作用
绝对不可低估。
　　1、毛时代
　　毛时代的主要历史机遇和挑战均来自历史惯性。所谓历史惯性是指当历史运行状态
发生变化时，其前期状态中包含的某些力量不会立即消失，而是在下个状态的一定时期
内持续发挥作用。
　　这种历史惯性给毛时代带来的机遇主要是成员精神素质的相对超前。从历史上看，
凡是经过战争洗礼后进入和平年代的人群，总会表现出这种素质超前，往往表现为对执
政者的高度信赖、高昂的建设热情和易于结成统一意志。这是毛前期所独有的。
　　带来的历史挑战主要是官员蜕化。战争年代的英雄成为和平年代的执政者之后出现
蜕化，这几乎是历史必然定律；更为甚者，新中国以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作为奋斗目标
，这个目标对官员素质又提出了超越客观条件的更高要求。两方面因素叠加在一起，使
毛前期的官员蜕化，比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时代都要严峻。
　　现在来分析，毛前期有效利用了各种机遇并创造了利于激发心能的良好环境，不但
实现了拉动功能，还成功遏制了官员蜕化。可到了毛后期，随历史惯性的消减，成员精
神素质逐步回落，那种利于实现“拉动”功能的社会条件和环境因素将逐渐减小减弱。
“拉动论者”本应针对这种趋势及时调整自己的思路，适当削弱“超前”“拉动”的倾
向，并逐步重视客观物质条件对社会发展的制约；可是，由于在特定社会条件具备的时
候，“拉动论者”的理论和实践总能够获得巨大的成功，这样连续的胜利使他们昏了头
脑，过分夸大主观意志的作用、忽视客观条件的制约，甚至放弃或忽视那些曾经一度防
止其失误的正确原则。结果，毛后期总的趋势是从真理走向谬误，用良好的愿望换来失
败的苦果。
　　防止官员蜕化的思路无疑是正确的，但不正视官员蜕化的必然性、从而企求使官员
完全达到体制要求的做法，也是不现实的。事实证明，尽管毛泽东呕心沥血且身体力行
，尽管采取了文革那样的激烈方式，尽管我们为造就一代社会主义新人而不懈努力，但
官员蜕化趋势依然存在。由此也足可见，人的能动可能会创造奇迹，但决非无所不能；
诗的愿望可能会成为现实，但决不会总成为现实；“人定胜天”可以当作激发斗志的口
号，但决不能作为指导行动的思想。
　　2、邓时代
　　邓时代的主要历史机遇是生产力亟待解放，国际环境相对平和；面临的挑战，一是
毛后期的传统体制和精神，二是资本主义的冲击。 在前期，邓抓住了那机遇，首先从农
村开始，通过经济改革逐步解放了被传统体制束缚的生产力，通过对外开放进一步提高
了生产力水平。然而，他却一直未能理想地应对好那两个挑战。例如，他怎样地解决维
护社会主义信仰、维护毛泽东的历史地位与冲破传统精神、达成思想解放之间矛盾，就
颇堪玩味；当他的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化后，已经改革了的经济及其对社会其他要素的影
响，与国际资本主义因素结合在一起，与改革滞后的政治必然会产生日益尖锐的矛盾；
等等。这些问题和矛盾到了邓后期，日渐强烈。89年邓曾慨叹，改革最大的失误在于教
育，不知所指为何。但把老虎放出来却不给它足够的生存环境，看来终究是行不通的。

　　三、附议
　　1、我向来认为，唯有那些全心全意为人民、且能够有效激发心能、能够改变人的心
灵、能够塑造时代健康精神的领袖人物，才是顶级英雄。毛泽东做到了这一点。所以，
尽管他有历史性错误，我依然认他作最伟大的英雄。
　　2、毛、邓时代给我们留下了丰厚遗产，但也留下不少未果的难题。
　　毛前期结束后的格局，好似骑一匹迅马奔到一个叉路口，此马依然精神健旺；可是
，毛后期却走叉了路，不但更远地背离了目标，还把马儿跑伤了。最终，留下了物质发
展的潜力，以及统一、健康却有些僵化的精神。
　　邓前期结束后的格局，好似骑一只猛虎跑了一段路，可是，此虎已然初露凶相；邓
后期虽然沿原路、骑此虎继续前进，但已遭到猛虎反噬。最终，留下了物质发展的现实
，以及自由却有些颓废、散漫的精神。
　　3、如果说毛前期之后还有比文革要好的选择的话，那么，邓前期之后已经基本没有
了选择：只能按照那样的趋势去走了；如果说毛的思路已无法在毛后期之后继续推行，
邓的思路在邓后期之后却依然有回旋余地。
　　如果说毛时代留下的是一个有些僵化、过于超前的制度，可这种制度内部的诸要素
依然是相互协调匹配的；而在打破旧有社会均衡的同时，却未能及时建立起新的均衡体
系，则是邓时代存在的最大问题。
　　4、假如在毛时代，也许根本就没有制造此文的愿望和条件；邓时代给我们提供了宽
松的环境，可以作出此文，但也仅只作出而已。
　　5、假如一个社会存在某种社会精神，那么，
　　毛时代的精神就是：洋洋洒洒、凛凛肃肃、浩浩荡荡铮铮；
　　邓时代的精神则是：实实在在、逍逍遥遥、平平常常禄禄。 
--

                         故国虽大  好战必亡
                         天下虽安  忘战必危

我是一只大老鼠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172.16.6.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