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zhangcjj (屠夫), 信区: Green
标  题: 略谈中国十帅十将的产生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Feb 27 10:22:13 2003) , 转信



一九五五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次实行了军衔制。在中南海怀仁堂，毛泽东授予朱德等
十人元帅军衔；周恩来授予粟裕等十人大将军衔。中国军队著名的十大元帅和十大将由此
确立。从那时起，人们对这十大元帅和十大将就有了说不完的话题。人们谈论最多的一点
就是，他们中的一些人是否具备享有这种殊荣的功绩和能力。从这些风云显赫的人物的履
历和当时各自担任的职务，我们可以看出当时授衔的决策受到了几个因素的制约： 
一、名额有限； 
二、各人当时的职务。 
三、各人资历在党内军内的深浅。 
四、各人的军事业绩。 
五、军内各个派系的平衡。 
这五个因素中，第一点是数量因素，没有变通的余地，从双“十”这个数字就可看出这一
点了；第四点的作用恰恰是最小的，因为授衔不是简单论功行赏，而是军内政治地位的确
立；第二、三点主要体现在排名坐次上。而作用最大的是第五点。中国军队的山头派系是
历史上形成的，虽比不上老蒋的国军那么根深蒂固和明目张胆，但也总是一块心病，在中
国传统的背景下，共产党人也难以免俗。军内大的派系基本上是红军时期的三个方面军、
南方三年游击战加上陕北方面；抗战中的八路军、新四军；解放战争中的五个野战军，这
几大派系直接影响到了元帅和大将的授予与否。至于其他几个小的派系，对最高级的军衔
授予不起作用，加上历史、人员种种因素错综复杂，在授上、中、少将时都顾不上平衡了
。 

由于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人选的决定过程拖了很久。五三年贺龙率祖国慰问团赴朝，在
对志愿军高级将领的一次讲话中评论过军衔制，并以诙谐的口气透露：“军委已内定兄弟
我为一名元帅了。”可见那时对人选已酝酿了一段时期了。而直到朝鲜战争结束了两年之
后，人选才最后确定。授衔时毛泽东拒绝了给自己的大元帅军衔，从而使55年军衔制中的
这一级军衔空缺。而十个元帅当时均为军委委员，代表了不同部队派系在军委中的声音，
由此也可看出中共的组织结构远非一些盲目抨击“独裁”的人所想象的那样。 
在几大派系中，原红一方面军和八路军的势力最大，二十个人选中有三分之二属于这一派
系或有极深渊源。陕北方面最弱，仅有大将一人。 

分别看看显赫的十大元帅和十大将，就可明了其中的微妙所在了。 

朱德，当时元帅中唯一的政治局常委。无论从哪方面思考，第一把元帅交椅非他莫属。由
于在党史军史上地位极为特殊，今天读史的人们对他军事业绩的误解也最多。要说明这一
点，因内容太多，需要另外写一篇专论。 

彭德怀，在军史上的地位仅次于朱德，授衔时是军委副主席，军委工作的实际主持人，又
是第一野战军的代表。尽管他在十人中入党最晚，但从平江暴动到朝鲜停战，一直在第一
线从事作战指挥，这一点全军无人可比。他在军事理论上的建树并不出色，但有过长时间
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资历和以少胜多(西北战场)以弱胜强(朝鲜战场)等出色业绩。二十多年
身经百战的资历和极其丰富的作战经验足以使他傲视群雄，位列元帅第二理所当然。 

林彪，第四野战军的代表，十大元帅中他的战绩和指挥能力都堪称第一，其军事指挥的造
诣相对更突出的表现是在战术指挥方面。许多人对林彪在辽沈平津等大战役中的指挥津津
乐道，而我个人认为最体现林彪指挥艺术的是东北“三下江南”的运动战。在资历上，林
彪在十人中是倒数第三，位列第三的另一原因是由于当时他是十人中排名仅次于彭德怀的
军委副主席，属于政治上处于上升阶段的人物。授衔之后不久，林彪就成为了政治局常委
。 

刘伯承，第二野战军的代表，早年就以“川中名将”著称，军事生涯仅次于朱德。他在军
事指挥和学术上都有很高的成就，对中国军队正规化的影响最大。白崇禧曾经称他是“共
军第一号悍将”，而毛泽东对他则别有看法。在十个元帅中，刘伯承很特殊的一点是，他
在历史上很少担任过政治性的党内高级职务，五大野战军的司令除他外都曾兼任政委职务
，因此刘伯承相对可谓是“纯粹的军人”。授衔时刘伯承在军内已无重要职务，位列第四
的原因一是他的资历，二是他在军中人望甚高。刘伯承曾任瑞金红军学校校长，红军大学
校长，南京军事学院院长(后因陈毅未到职而兼任政委)，堪称是门生满全军，他的军事教
育直到今天对中国军队仍有重大影响。 

贺龙，借助南昌暴动总指挥和红二方面军总指挥的资历成为元帅。他未受过正规的军事教
育，军事造诣和战绩和他人相比少见出色之处。他创建红二军团时有很强的封建宗族色彩
，在十年间洪湖苏区仅能自保，谈不上发展。后人往往将此归罪于夏曦洪湖肃反，其实鄂
豫皖苏区的肃反比洪湖苏区更为严重。抗战时一二零师是八路军的三个师中力量最弱、战
绩最小的，长期担任预备队的角色。贺龙解放战争时仅任晋绥军区司令，主要作用是为第
一野战军和华北野战军山西方面提供兵源和干部。但如就表象认为贺龙一无是处也不客观
，二方面军长征时独立作战，是三个方面军中保存有生力量比例最高的，这与二方面军总
指挥贺龙也是分不开的。建国后贺龙以国务院副总理身份任体委主任，是一般人对其军事
能力和毛泽东对其使用产生怀疑的原因。其实，授衔时贺龙在军委中的位置就是仅次于彭
德怀和林彪的军委副主席，庐山会议后他更担任军委第二副主席，成为毛泽东牵制林彪的
首要人物，六五年取消军衔制就出自他的手笔。在文革中他受到迫害，很大程度上也是因
为他在军委的权力划分中牵制了林彪。 

陈毅，一身代表着南方三年游击战、新四军、第三野战军三个派系。他是半路出家从军的
文人，军事造诣有限。抗战以来他指挥的较大战役在相当大的程度上都要依赖粟裕。但陈
毅在华东方面，对中央战略决策产生重要影响力的作用仅次于项英。项英死后陈毅更是在
华东的战略方面起着别人无法替代的作用。同时陈毅在军中的资历和地位，以及他与毛泽
东、周恩来、朱德等人的历史渊源，而使得这三个派系的代表人物只能是他，不可能是别
人。 

罗荣桓，众所周知他是政工元帅，代表着政工在军中的地位，意味着中国军队所特有的中
国特色。在十大元帅中他从事军事工作的资历最浅，从未担任过战略方面的最高职。在党
龄上，二七年入党，仅早于彭德怀，但他又是十人中学历最高的，上过大学。 

徐向前，同贺龙类似，借助红四方面军总指挥的身分成为元帅。他的军事资历仅仅高于林
彪和罗荣桓，在黄埔一期毕业生中原是不被看好的人物。他的军事业绩最显著之处是曾指
挥过一度是红军中最强的红四方面军。但自从指挥西路军在河西走廊全军覆没后，他的军
事指挥能力受到了别人的质疑。解放战争时他仅任兵团司令，不象其他人那样在大的战役
中有充份的表演。但实际上徐向前在个方面条件都很差的情况下，战胜了远比自身强大得
多的阎锡山所部。由于红四方面军这一派系人数众多，必须在元帅中有代表人物，曾为总
指挥的徐向前就是最佳人选了。 

聂荣臻，华北野战军的代表。尽管他曾在黄埔军校任职，但实际也没有受过系统的军事教
育。抗战中聂荣臻率部开辟华北根据地，表现出了在游击战组织方面和根据地建设上的杰
出之处，毛泽东也曾赞扬过“古有鲁智深，今有聂荣臻”。抗战胜利时，华北我军是各战
区数量最大的，这与聂的指挥是分不开的。但在解放战争时期，聂荣臻指挥华北野战军同
傅作义对峙，因华野主力是原来八路军的精锐部份，那么他在指挥大兵团作战方面相对而
言不够出色。他一生的战争业绩中，凡辉煌之处往往与林彪有关：红军时期他是红一军团
政委；抗战开始时他担任一一五师副师长；平津战役又是东野与华野联合作战，以至于北
京军事博物馆的一位创作员曾经说过：“要想写好《聂传》，先得搞好《林传》。” 

叶剑英，没有派系背景，没有实际战绩。由于在十人中名列最后，容易诱发人们揣测。实
际上，因上述几个因素的制约，除他之外找不出别人能平衡这个位置了。确定叶剑英为元
帅在于他的特殊地位和资历，从北伐直到建国，他一直充当着“中共军方在政坛上的代表
”这一角色，除他之外党内军内再无他人有这种特殊地位了。而在资历方面，他的军事生
涯仅次于朱德和刘伯承。自云南讲武堂毕业后，他在粤军中长期担任高级幕僚的职务，当
他协助老蒋率黄埔学生军第一次东征时，林彪还没进黄埔的大门呢；长征中他一度接替刘
伯承任红军总参谋长；抗战中他任八路军和十八集团军的总参谋长，是与国民党方面交涉
时的最高军方代表。解放战争三年，他又任总参谋长直至建国。在重大历史事件中，他两
度扮演了微妙的角色。二七年七月他向贺龙、叶挺通报朱培德的动态而直接引发了南昌暴
动；三五年过草地时他的作为又导致了红军的公开分裂。且不说他在以后的岁月中，对粉
碎“四人帮”和华、邓之争所起的微妙作用了。至于他本人军事 
造诣与指挥能力如何，历史没给他机会证明。 

从十大元帅的各人背景看，哪一个都动不得，十大将换谁上来都会引发新的不平衡。 

再看看十大将的人选，派系平衡的因素减弱了，而当时所担任职务的因素加强了。也许 人
们很少注意到一点：中国的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当时在相当程度上是仿照苏联的结构， 国防
部的功能比较现在要强得多，尤其是在中国总体军事战略设计方面起着幕后作用。 在当时
的国防部内部，曾存在过一个战略设计小组，称为“国防部各首长”。召集人是刘伯承，
主要成员，恰恰就是大将中很少为公众注意的徐海东、张云逸、陈赓、王树声等人。 

粟裕，他的军事指挥和战绩在全军首屈一指，许多方面甚至超过了林彪。而他长期是以陈
毅的副手身份指挥作战，建国后任过短时间的总参谋长一职，授衔时却不在这一重要位置
上，而且他的资历只能够和罗荣桓相比。陈毅代表新四军和三野的元帅地位已定，粟裕只
能委屈了。至于粟裕争当元帅的传说是站不住的，那是人们根据他的战绩和位列大将首席
而产生的臆测。四八年中央军委曾计划将粟裕指挥的华野外线兵团即苏北兵团扩编为华中
野战军渡江作战，而将华野的内线兵团即山东兵团升级为华东野战军。这一 计划本以明令
发表，许世友、谭震林、刘少卿指挥的山东兵团已使用华东野战军的名义达三个月之久。
而正是由于粟裕本人的反对，这一计划才撤销。同时，粟裕还坚决主张已到中原的陈毅继
续兼职华野司令。可见，粟裕放弃了成为方面大军主官的机会，很难相信到授衔时他会再
争执。周恩来对粟裕的人品有过很中肯的评价：“兢兢业业打仗，老老实实作人。” 

徐海东，陕北方面的代表，他的大将军衔应当是派系平衡的典型。红军长征时除了三个方
面军外，还有一只独立长征的部队最先到达陕北，即红二十五军，是红军长征中唯一在转
战中增加了人数的独立部队。徐海东是这支部队幸存的指挥者，与陕北红军合编为红十五
军团之后，徐海东任军团长。斯诺所写《西行漫记》中曾提到，蒋介石称徐海东为“文明
的一大害”。周恩来也曾称徐海东是“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人”。在陕北剿共的东北军和
十七路军中，徐海东的威名一度远超过其他红军将领。在十帅十将中，他是负伤最多的，
前后九次。由于在战争中肺部负过重伤，徐海东在抗战开始不久后就已经不能工作，一直
处于疗养状态，直至七零年去世。陕北方面主要代表人物刘志丹阵亡，高岗自杀，徐海东
是这一派系中的最高人物了，而且他为人一向正直和善，与世无争，授他大将不会引起不
平衡。徐本人在授衔时给毛泽东写过信，认为自己长期不能工作，授大将军衔过高。周恩
来代表毛泽东回信说：“中央认为，授与你大将军衔既不高，也不低。” 

黄克诚，第四野战军的代表，曾任民主联军和东北野战军副司令。他的战绩、资历等与别
人相比有虽不是极其辉煌，但他在授衔时的职务是总参谋长兼军委秘书长，处在关键位置
上，这一点是他获大将军衔的重要因素。另外黄克诚在军内一向以正直不阿著称，人望很
高。 

陈赓，第二野战军的代表。二野参谋长李达是三一年宁都起义才参加红军的，尽管军事造
诣很高，但资历不足以为二野的代表人物。陈赓的军事造诣和战绩均是中流，而他的名气
甚大，是黄埔军校一期毕业生中的佼佼者。著名的“黄埔三杰”中，蒋先云战死，贺衷寒
去了台湾，陈赓是硕果仅存了。另外，陈赓参加过朝鲜战争和援越抗法两场境外战争的指
挥工作，这在元帅和大将中是独一无二的。授衔时他任国防部副部长，是中国军事战略设
计的参与人之一。 

谭政，当时任总政治部主任，与元帅中罗荣桓的情况一致，是大将中政工方面的代表，同
样意味着中国军队的特色，与派系平衡无关。 

萧劲光，第四野战军的又一代表。解放战争时期曾是东北南满独立作战方面的最高军事负
责人，在极为困难的条件下指挥过“四保临江”这样出色战役。在授衔时，海军司令的职
务是他获大将军衔的重要因素，所有元帅和大将中只有他在苏联进修过海军业务。在资历
方面，只提一点就够了。当年江西苏区党内斗争中有一顶帽子以他的名字命名，叫做“萧
劲光式的右倾机会主义”。 

张云逸，除粟裕外第三野战军的又一代表，几乎可认为他的大将军衔完全是因他的资历而
来的。大将中他的年事最高，是唯一参加过同盟会和护国讨袁战争的。广西百色起义时张
云逸任红七军军长，邓小平离队后他率红七军艰苦转战进入中央苏区，任红军副总参谋长
，主持红军总参作战局，当时重要作战命令多是经他手起草的。抗战和解放战争时他在华
东方面的军职一直高于粟裕，是中央派出支援华东方面的重要军事人物。叶挺任新四军军
长，他任参谋长兼第二支队司令；陈毅任军长，他任副军长；华野成立，他又先后任过副
司令兼参谋长。这些资历大将中无他人可比。 

罗瑞卿，华北野战军的代表。他的军事业绩和指挥能力都很一般，资历也不出众，是有争
议的人物。而他当时的职务为公安军司令兼公安部部长，负责中央最高层的保卫工作，性
质特殊与最高层直接相关，毛泽东对他颇为赏识，是党内军内正在上升的人物，庐山会议
后也正是他接任了黄克诚总参谋长和军委秘书长的重要职务。 

王树声，红四方面军的代表。与元帅中徐向前的情况一致。尽管王树声战争中没有骄人战
绩，甚至在解放战争中的职务低于多数大将，但他担任过红四方面军副总指挥，仅此一项
足以保证他的大将军衔。授衔时他的职务与陈赓相同，都是国防部副部长。 

许光达，做为红二方面军在大将中的代表人物列名最后，也是十大将中争议最大的人。他
的职务、资历、战绩明显低于其他的人，而且在红军中仅担任师长，对红二方面军的代表
性都嫌不足。由于红二方面军产生的高级将领本来就少，参谋长李达因资历有限而排除在
大将之外。而曾担任红二方面军副总指挥的萧克，曾是红军时期一度与林彪齐名的青年将
领，本是最有资格的人选，但他在长征时有过支持张国焘的意见，从此一直就没有担任过
关键性的职务。加上他在授衔当时任训练总监察部副部长兼陆军训练部部长的职务较低，
故而没得到大将的位置。授予许光达大将军衔的重要因素在于，中国当时在借助苏联建立
自己的装甲兵，为了要对等谈判，中国的装甲兵司令应与苏军同兵种的军衔相同。作为装
甲兵司令的许光达也就顺理成章地获得了大将军衔，在各兵种的主官当中成了特例。 

综合十大元帅和十大将的每个人的情况来看，授衔时多种因素都在起着作用，既不是纯粹
的“论资排辈”，也不是简单的“论功行赏”，而是党内军内多年来战争历程和人事变迁
的综合平衡。站在今人的角度上，尽可以对他们每个人品头论足，但如果从授衔时的历史
环境出发，相信这二十个人堪称是“最佳组合”了。 



--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http://bbs.hit.edu.cn [FROM: 202.118.2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