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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rsy (Green Mouse), 信区: Green
标 题: 张学良唯一自传体遗著(4)(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02日22:06:55 星期天),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History 讨论区 】
【 原文由 magic 所发表 】
患难易共安乐难
我军以少数的兵力战败数倍于我军的直军后,各将领多趾高气扬
。而张宗昌,李景林大肆扩充:张以一旅扩为三个师;李以一师扩为
四个师。更夺取地盘!李景林为直隶督办;张宗昌为山东督办;姜登
选为安徽督办;杨宇霆为江苏督办。我的三四方面军团,须受我父亲
直接约束,我同郭松龄既丢地盘,而军队亦未大加扩充。军官们自郭
松龄以下,多认为战胜之功,多属于三四方面军团,损失太大,而他
人坐收其成,遂致愤愤不平。我已察之此种情绪,殷切焦虑,曾对我
父亲陈说献策,惜我不善于说词,被我父亲申斥为是我怀有地盘野心
,而不知约束部下。 迨至杨宇霆在江苏失败,所统帅南下之
邢士廉,丁喜真两个师,悉被缴械,杨宇霆只身逃回,大家哗然。彼
时我在沈阳代理总司令部总参议之职务,在关内的军队全权交与郭松
龄统率,而命令皆以我两人的名义行之。迨郭松龄变起,所有他的通
电,宣言,命令等等,皆由我的名义领衔。当时我之处境,十分困苦
,东北老辈军人,不但振词攻击,有人疑我同郭互相表里。就是我之
部署亦多不明真相,曾发生些莫名其妙的事,令人啼笑皆非。我除少
数干部外,所有我的直系部属尽在关内,统归郭之掌握。我因责任关
系,必须肃清叛变,因京奉铁路中断,我由葫芦岛拟由秦皇岛登陆,
向部下说明真相,期彼等脱离郭之掌握。正在海程途中,忽接沈阳来
电,我当时所受的刺激,几乎蹈海。电文大意,“倾接郭松龄等通电
拥举贵官为东北军政首长,余等准备引退,请即归来交替,云云。”
下款是我父亲和奉天省长王永江的署名。我睹此电,难过的心情,如
今无法可以形容,痛哭一场,被同行者鲍文樾,朱光沐等竭力劝解。
迨至郭变平后,我心灰意冷,消极万分,避至汤岗子,通电引咎
辞职,并请惩处。同演等多为慰留。我父亲将我叫回,痛为责骂,言
国民军蹑郭军之后,除攻直鲁热外,已向滦河进军,三四方面军团的
残破军队,待我收拾,责令即刻负责收容整理,不可玩弄官样文章。
我则归返新民县,收容整编,抚恤两军死伤。改编完后,即奉令率此
在十天以前,曾与我对战之官兵,入关屯军于滦河左岸,防谒东进之
国民军。 纪律破坏重大的损失
我说指挥的东北军三,四方面军团之部队,在第二次奉直战争前
后,纪律严肃,为东北军之冠,五卅惨案发生后,我曾奉命率军至上
海滩维持治安,纪律修整,为当时中外人士所共许。迨至郭松龄变起
,军队随郭叛变,旋又叛郭反正,原皆我之部属,分离为东西敌我,
人事纷纭,原有之建制,尽为破坏,长官部下,多有颠倒。变后我受
命收容改编,未足旬日,即奉命率此残破军队,入关防敌。我本拟屯
军滦上,加以整训,不意,忽奉命向京津进军,则无暇顾及矣。又因
郭变之后,东北币值毛荒,薪饷低落,同直鲁军共处之下,彼等皆发
实币,我军士气大受影响。我不得不勉为设法补救之,战事连续不停
,致纪律问题直转而下。如今言之,我心仍痛惜不已。
不断的战争
我驻守秦皇岛,奉令渡河进攻,击破唐之道,郑大章各军,同张
宗昌之直鲁联军会师于天津。继之会攻北京,转军京绥线上,攻下南
口。援助山西,解大同之围。迨收复绥远之后,又转军于京汉线上,
进取河南。我顺利地渡过漳河,进驻于卫辉。靳云鹏,高汝桐扼守黄
河南岸,拒抗我军,我艰苦在敌前渡河,进至荣泽,不幸我第十军由
于长官昏庸,溃败于中牟。我已半渡,不能撤守,决心急攻郑县。以
期救第十军。令该军反攻,而该军擅自退向东明。于是我军团在郑县
陷于三面被围,背后迫于黄河,苦战经旬,几乎被歼。幸为一名士兵
的英勇,将敌人的总指挥的指挥列车击毁,致高汝桐及其参谋长全部
人员毙命,俘获其列车及尸体。我见良机,即令各战线,猛烈反攻,
敌人崩溃,俘获其军长马文远,师长刘培绪等人。我本已困苦万分,
否极泰来,反败为胜。假如该役,不坚定支持,动摇北退,交通只黄
河一线铁桥,其结果必致不可收拾。为军人者,至之死地而后生,非
虚语也。曾文正公曾说:“三分在人,七分在天。”此一役的事实经
过给我的感觉是:“九分再天”,人哪只有一分而已。所以万般只尽
人事,听天命,不可违心强求。有决死之心未必死。我常见怕死的军
人,结果反是不名誉而死。既已投身为军人者,只问义之所在,把生
死须致之度外,否则最好不充军人。
郑县会战之后,得唐生智,贺龙之约,互不相攻,我军亦正需休
息。后来因为援救田维勤的军队在绥平等处之被围,战事再起。相继
同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八军对战,尤以许昌一役最为激烈。(我于
出国在伦敦中国使馆,郭公使曾与我同张向华(张发奎)介绍。张向
华说:“我二人虽未曾谋面,但互相早已有过认识。彼此抢然对笑。
)尔后冯焕章出潼关,白健生(白崇禧)军由陇海线西进,我又遭三
面被围之形势,我不得不退出郑县,撤至黄河北岸。我临行之处置,
派田维勤维持郑县一带治安,以待国民革命军之到来。亲笔写了一封
长信,交当时的陇海路督办章牯转交到来的国民革命军高级将领。书
中大意说明:我未破坏黄河铁桥,因系中国最大建筑之一,如果破坏
,一时不易修复,不忍伤国家元气,非我撤退仓促不及破坏也。我军
在郑县仍存有给养甚多,非我忘记焚毁,频年战争,豫民流离可惨,
何必火以灾黎渴望之粮食,我们同系中国人,假如贵军如不急需,请
你们把他散给灾民,这算补一补我们的罪孽。我有些重伤患的官兵,
不便移动,请贵官本人道的观念,请加以医救,不胜感激。恐我们总
会有见面的一日,到那时再谢吧!
我遂撤退至河北磁县,再同冯焕章军激战于安阳。韩陵山一役,
我已将韩复渠军击败,正拟追进之际,接获大本营电令,因晋军有出
娘子关之行动,训令我军速撤退越过正定之线,以保安全。我遂退至
保定。
迨至晋军发动攻势,我已稳住脚步。晋军之作战计划,甚为良好
。惜其将领,有之未能达成任务,有之未能运用灵活,至遭失败。战
斗开始,晋军第三路出师:一路出雁门关攻京绥线,与我方张作相军
团相持于广灵之线上;另一路出紫荆关袭我后方,此一支军队,给我
方致命的打击,晋军李服膺师已达门头沟,当时的大本营所在地之北
京,甚为空虚,由京师宪兵开往抵御,方一接触,李自动退回。晋军
傅作义师突然出现于涿县,威胁我之背后,切断我军团之联络线,惜
其到迟,即入涿县城闭门固守,我急由前线调回第八军将其包围于城
内,迫其投诚。假如其时傅军在涿县附近竭力活跃,或袭保定,或破
坏京汉铁路,其结果不堪设想矣。
方晋军出娘子关向保定进攻之初,我军团密令第十九军潜道安国
,袭取定县。待该军抵达定县,未遇抵抗,已达成任务,然确知系军
团被迫退却,晋军已迫近保定矣。该军长戢翼翘,副军长何驻国,判
断我军团情况危急,不待请命,独断决心,立即切断京汉线,袭击晋
军背后,进攻石家庄,迫晋军向龙泉关山地退去,使整个发生重大的
转变,转危为安。
此一役也,重大地教训了统兵的将领,需要有独断精神,敢负责
任。傅宜生(作义)虽较李服膺为强,能达到指定的任务,使我军团
抽回一个军,未能努力追击,消极地保全了晋军主力得退回山西。但
如果傅宜生敢独断专行,不固守成命,在涿县平原游击活动,立即向
北京或保定袭击,当时我军团正在危难之际,实不易应付。而戢劲成
(翼翘),何柱国,当机立断,因战况瞬息万变,不待请示之复命,
立即行动,该军到达定县之后,而任务已经完成。能体会整个军团治
安危,不计一己之利害,超出受命范围之外,敢负起责任,独断专行
,此城可垂为良好之战例。
撤出北京退回关外 迨至日本军队在青岛登陆,占据胶济路,
发生济南事变,我大本营决心终止战事,放弃北京,撤军返回东北。
命令我军团退至滦河左岸。因国民革命军尚未到来,北京为文化及外
交重地,恐发生治安问题,遂留鲍硫麟旅协助警察维持北京秩序,待
国民革命军到达交替后,再为退出。尔后不幸,鲍旅被冯玉祥不讲信
义,欺骗缴械,使北京商民永留一不愉的怀念。
厌弃内战
我初为军人,存学剑一试之心,经过连年内战,身经目睹,感慨
多深,使我心情上发生重大的变化:
(一)无目的的互相厮杀,忽而为敌,忽而为友,双方所牺牲者
,多为英俊有为之士,自相残伤,实深痛心。 (二)帝国主义,
虎视眈眈,挑拨待机,某夺权利,我曾为南京,济南事件,公开发表
言论,希望全国放弃阋墙之争,一致团结对外。 (三)因军事之
破坏,殊少建设,大伤国家元气。人民流离失所,老弱转于沟壑,沉
思反问,这是何人之过失?时而疚心如焚。 (四)死伤官兵,虽
有抚恤,皆无完整妥善的处理,尤以失败的军队,伤患官兵,时流为
街头乞讨,虽系敌人,但皆属同胞,同系中国军人,触目伤情,不能
自抑。更进一思维,此种无畏死伤英勇壮士,是何为乎? (五)
物力人力,如能精诚团结,一致对外,使那些英勇军人,为国牺牲,
忠魂可慰,而况外患频仍。我们何苦自相削弱,为仇者所快乎?
基于上述种种的心情,我遂立下决心,不再从事内战,致力团结统一
,建设地方,促进民主,竭力图强,以御外侮。
担负起力不胜任的重责
我的性情:放逸,急躁,疾恶如仇,不能容忍。徒有求治之心志
,而乏治理之才能,不适于军政大任。不但穿上了军衣就脱不下来了
,而地位一天比一天高,责任一天比一天重,这可以说是朽木来冲栋
梁,我真是负担不起。
当我父亲遇难,我方廿八岁。我从无思求地盘之心,所以素无有
从事政治上活动之准备。东北军政大事,继我父亲之后,顺理成章,
应由张辅枕(作相)担任。当我父亲丧事公表之后,东北各界会议推
举负责人选,众议有拟推举我的倾向,我则力主由张辅枕出任,我仅
可担负一部分责任。张辅枕坚辞,而其言辞沉痛,忠诚感人。彼言大
意是:“我不必对彼的关系有所顾虑。彼诚然是我父亲的当然承继者
,如我父亲善始善终,彼绝不辞于承受,但我父亲如此之遭难,彼决
心事我如尊我父。如今大家多愿我出任,正合彼之心愿,彼以过去是
我的长官,以及在私情上是我的长辈地位,令我不应辞退,必须接受
。尔后在公事上,彼一切绝对服从。在私情上,如我不好好做事,彼
可退至私室,对我可耳提面命,甚至可加夏楚,有所不顾。”使我感
痛泣下,众人亦多为激动。如此的就把这重大的担负加诸我之身上。
我有下列种种,真是不堪胜任:
.不共戴天之仇: 我父子恩情,本就异于常人,而我父亲如此
的遭难,我内心中之痛苦,不问可知。
.毫无准备: 我父亲在时,我素未存有政治野心,自念年纪尚
轻,所以不愿与文人政客过于接近,亦未曾留意政治人才之储备,突
负方面大任,对于人事问题,多感棘手。
.外患内忧: 外有日寇之压迫,内伏反侧之隐忧。自念受地方
父老之付托,故旧之期许,不敢冒昧从事,忍辱负重,茹苦含辛。
.经济困难: 奉天库存,本有盈余,连年战争,军费浩大,致
省库空虚,通货膨胀。迨至我父亲遇难,人心惶惶,钱轻毛荒,日以
倍落。而军费开支,原为数省之担负,今皆归于奉天一省,收支相差
,几乎一与十之比。
.身体衰弱: 我早在郑县驻军期间,曾患有胃病和失眠症,系
由于心绪不加和水土不服的关系。正在战争期间,不但不能休养,因
战况紧张,仍须应付困难的任务,不得不以鸦片刺激,因而养成不良
的习惯,迨至归返奉天,决心戒除,不幸误引庸医,施以“巴比拿尔
”(Pavmel)一种麻醉剂,因当时日夜焦劳,职务繁忙,不但未能减
戒,而日益加深,可谓饮鸠止渴,然而无药力支持,则又不能办事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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