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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教育学硕士让儿子退学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Oct 13 18:54:28 1999),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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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小宣13岁时,周这个教育学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的父亲,
作出了一个全家人都反对的决定——让儿子脱离正规的学校教
育,从学校退学。周说∶“咱们不玩这个游戏了。”

5年过去了,那个学历还停留在初中一年级的孩子,对电脑和网
络的熟悉,要远超出对中学课本和高考题型的熟悉。说起当年
的选择,周说∶“我就是要证明那套教育方法不是惟一的。”

“我一向认为偏见比无知更可怕”

20多年前,周的第一份职业就是当老师。他认为自己是具有
“父性”的教师∶严厉、不虚假。他也一直在用这种态度做人、
做父亲。

80年代,周到海南,“下海”畅游了一番。办公司、做贸易,
做过的行业不下10个,“不过,”他说,“一直没有停止过对
教育的思考,毕竟还是一个父亲。”

儿子的聪明人人都夸,不过也有聪明孩子常有的特点,调皮,
不踏实。小学毕业时成绩全校第二,考入一所升学率很高的重
点中学。

“那是个培养‘大学生’的地方。但那里的孩子都像小老头一
样,早早戴上眼镜,一天到晚弯腰驼背的。”

一个学期下来,儿子的成绩起伏不定。做父亲的他还经常因为
儿子的调皮被老师叫去“训斥”。

“老师的素质不敢恭维,语文课就是照本宣科,外语是中国人
外国人都听不懂。我一向认为偏见比无知更可怕,因为偏见纠
正的时候还要多一道工序。老师可以直接影响你对这门课程的
认识,所以没有好老师就宁可不要学。”

周回想自己的经历,真正好的老师,不仅授业,更会影响学生
的为人。“这样的老师,10个里也没有1个,有一个,就比10
个都强。”

那一段时间,周本来打算写两本书,把自己的职称问题解决了。

不过,他最终还是“下决心来真的,从我做起,都不玩这个游
戏了”。

“我们总是生活在别人的评价体系中,想想挺可悲的。按常规
,我混得再惨,现在也可以评上高级职称,带个研究生什么的。
不过,干嘛一定要别人叫我一声周教授呢?”

周现在北京一家文化传播公司任职,他很喜欢现在做的事,尽
管无职无权,收入也并不丰厚。

“当时作出让孩子退学的决定,有没有仔细权衡过对他会有怎
样的影响?”

“我没有这么想。”周沉吟了一下,“社会发展是动态的,现
在的价值观念并不能完全预言多年后的未来。就像我这个年纪
的人,当时以为是最好的设计,没准现在就是最坏的。”他说∶
“我比较了我和他所处的时代。那时候是没书看,现在,书多
得看不完,只要你自己有学习的愿望,渠道太多了。”

“任何选择都有得有失,我这样做当然有风险。但我最看重孩
子的求知欲。现代社会已发展到终生教育阶段,学习应成为一
种生活。

而现在的教育是发展了一些,却是以牺牲孩子的求知欲为代价,
我认为不值得。你看有多少学生考完试就把书本都扔掉,再也
不看的。”

“我主张顺其自然,但是,我不能允许让孩子在那个年纪就觉
得学习是件很痛苦的事,是个沉重的包袱,与其这样,我宁可
不要这个教育。这是我的一个基本观点。”

“我们忽略了教育的终极目标”

说起当时决定退学的事,我问周的儿子小宣∶“这事是你爸给
你拿的主意吗?”

他马上纠正∶“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当时父亲和小宣商量,如果不去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我一直不想上学,但想到真的要不上学了,心里还是有
点怕。我知道那是个很重要的决定。”

过了这几年后,再回头去看,他说还是会做这个选择。

“现在想想以前学校的事,再回去肯定受不了。”小宣说。

“小学5年级时,政治课老师出了一道题∶捡到10元钱是交给失
主还是私吞?让选择。全班只有我说在找不到失主的情况下就
私吞,其他同学都笑我,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平时比谁坏,
老师面前比谁好,双重人格。”

小宣4岁的时候,周教儿子下围棋。谁知“不教的时候他像个天
才,教了他反而像个白痴”。周动用父亲的威严,训斥、逼迫,
弄得儿子到现在还是一见围棋扭头就走。周说这件事对他整个
教育观念都有重大启示。

“以后的任何事上,我都绝不强迫他。我只提醒他,他坚持要
做的,就要自己承担责任。”

儿子13岁时,从海南去武汉上体校。老师要家长送,周给儿子
买好了飞机票,让他一个人去。儿子问了一句∶“体校在哪?”
周说∶“鼻子底下有张嘴,你不会自己问吗?”

半年前,儿子跟着周从海南来到北京。第二天,就自己坐着公
共汽车穿越半个北京城,去清华大学找自己的网友,并且在学
校附近租了间房子住。父子俩平时各忙各的,一两个星期通一
次电话。

周说,“你看老鹰教小鹰学飞的时候,都是从窝里抓出来,往
空中一扔。”

“周恩来16岁写下‘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再
看看现在16岁的人在做什么?上大学要让父母送,找工作要靠
父母找,结婚还要父母出钱,这叫责任感?这叫人才?家长不
干自己的事,全围着孩子转,这对社会来说都是无形损耗是浪
费!一个人这样是个人问题,社会都这样就是社会问题。”

周说∶“我们忽略了教育的终极目标。”

“我们的教育从小就对孩子有不良影响,你只要听老师的,听
标准答案的,你就会得到什么。否则,你就会冒很多风险,失
去很多利益。这样的结果就是消灭个性、消灭原创力。”

“现在的学校教育可能会让你得到一些东西,但付出的代价是
什么?牺牲创造力,泯灭个性,甚至人格受到伤害。”

“能真正证明你这个人活过的是什么?是那些你独有的,你无
条件一定要做的,而我们看到太多的人,一辈子都只是别人的
拷贝。”

“作堂吉诃德有什么不好?我屡败屡战”

马上就要18岁了,小宣现在最大的压力就是“自立”问题。父
亲老早就开始向他吹风:18岁以后就不给他提供生活费。小宣
正抓紧时间学习编程语言,他打算暂时靠这个本事挣钱养活自
己。

和同龄人相比,小宣觉得自己经历的事、在社会上的独立能力,
远胜过上学的17岁的人。别的方面?那倒未必。

“有没有想过再回学校读书?”我问。他手里正帮父亲公司做
一个数据库,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说∶“中学就算了
吧,大学也许以后会。我喜欢清华那种气氛,很自由,但它不
属于我。还有上学能认识一些朋友,是件不错的事。”

脱离了常规的学校教育,但儿子的学习,周一直没有放松过,
请在大学教书的朋友为儿子做老师。他说儿子现在是在“做”
中“学”,

虽然话语表述上不叫“教育”。

“有些人是没走过这条路,其实走过来,你就会发现也没什么
难的,路宽着呢,多着呢,何必都去挤独木桥?”

话虽如此,周也知道∶“没有谁会像我这样做,号召也没用。
教育是长江源头的事,下游不发大水,上游的树就还会砍;
北京只要还能见到蓝天,就不会下决心治理。人类的惰性总
是如此,非要到已经成为灾害了,才着急。”

小宣说爸爸是堂吉诃德。周说∶“做堂吉诃德有什么不好?
我屡败屡战。”

“虽然我个人的力量很渺小,但我是一个行动主义者,尽心
也尽力了。说大一点,这也是一种民族的脊梁。”他有点自
嘲地笑了。(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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