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ack (黑衣人 一生总觉乏味.), 信区: SARS
标 题: 一切如新(四)(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5月07日20:49:51 星期三), 站内信件
丁香自从醒来后就守在电话边等,一听到电话响即马上拿起来听。
一夜之间,整个人变了样,本来就瘦的脸像陷了下去。
上午并无家人消息,只有志文不放心打了两通电话回来。
“放宽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志文只有安慰她。
佩云带着工人和先生上门,他先生吴劲,身材高大,但十分斯文,言语诚恳有礼,
并无一般商人世侩之气,倒像一名学者。
“何时回来的”丁香尚知客气招呼。
“昨夜,因为担心被拒入省,不敢坐飞机,带了司机,开了一天的车。”
工人做好午餐,丁香勉强喝下半碗汤。
佩云看到丁香精神不济,扶她入房休息。
丁香迷迷糊糊间听到两夫妻讲话。
“你不是说她跟家人没有太深感情。”
“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血浓于水,骨肉连心,听说其实以前每每听到父母吵架,就在
家里流泪。”
“可有其它亲戚了解情况?”
“除了她父母尚留在当地,其它亲属都已移民。”
“唉——”吴劲叹息。
等到偑云再起来时,已经下午,吴劲回本地的公司打理业务,佩云指挥工人抹窗,
看到丁香出来马上迎上去。
“JOY,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先保重。”
丁香紧握佩云的手“幸庆尚有你们夫妻这么高尚的朋友。”
听她这样讲,佩云眼中一热,怕又引起丁香伤心,忙别过脸去。
晚上志文、吴劲回来,丁香心情轻松一点,吃了小半碗饭。
睡在床上,丁香问志文“老公,你可爱我。”
志文说:“再不能更爱”
丁香也累了,听他承诺,沉沉睡去。
志文看到娇妻平日面对工作,无论天大的事都从容处理,如今只一夜之间就落了形
,心痛不已。难怕有人常说“对人类来讲——末知才是最恐惧的。”
佩云和吴劲日日来陪伴丁香,并不介意他们只是普通白领阶层,丁香不想朋友担心
,每天也照吃饭,只是情绪老是不安,坐坐下站起来发呆,走走下又坐下来发呆。
又等了两天,仍旧没有消息,丁香几乎坐立不安,不停埋怨自己“为什么我那么笨
,都不问他们联络电话。”
佩云也受感染,整个人快傻了,拿出红酒来,两个女人坐在一起,一杯一杯的喝,
一转眼已喝下几瓶,都有点醉意。
等志文和吴劲回到家来,听到两个人在大声吵架。
“你为什么要哭,你从不爱你的父母。你甚至于只叫志文跟他们讲电话。”
“我恨他们,恨他们总是打我,恨他们永远偏疼妹妹,恨他们老是争吵,不理会女
儿的感受。”
“现在他们生病了,你应刻更高兴才对啊!”
“为什么生病的不是我,从来我都不是他们的爱,如果生病的是我,他们也许不会
那么悲痛。”
志文抓住丁香的手,眼泪流下“傻瓜,你从不曾恨过他们,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每一
年找借口回家,都只为看他们一面。”
佩云也抱住吴劲大哭:“你为什么总不回家?为何总是丢下我一个人?”
晚饭是吃不下去了,吴劲有点尴尬,轻轻拍佩云的肩,要扶她回家。
到了门口时又回头对志文说:“我有朋友是当地政要,我去想办法了解情况,明天
早上给消息给你们。”
志文点头“谢谢!”
早上,丁香尚末酒醒,电话铃声响起。
志文听电话“你好!”
“志文,我是吴劲。”
“是否已有消息。”志文急问。
“确是有消息,但——”
志文感叹:功利社会中,名利实在太过重要,不然连亲人的消息也得不到。
“有染上SARS。”这本是志文意料中事。
“JOY父亲潜伏已有时日,目前已经病危,其母亲及细妹情况好转。”
“可否探望。”
“只怕不行,但我已代为争取可以通电话。”
志文也是政府机构人员,自然知道在此非常时期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吴先生的确热
心帮忙,但是如何对丁香开口将这件事情陈述。
志文打向单位告假一周,上司十分通情达理“志文,尽量安抚你太太。”
志文等到丁香起床后,先安排她吃了东西,然后拉她在沙发上坐好。
丁香看他神色凝重,心里已知大概“已经确定被传染上?”
“JOY丁,听我讲之前,你要有心里准备。”这次志文不是生气而是紧张。
丁香深吸了一口气“有更坏的情况?”
“父亲已经病危,母亲和细妹已好转,可有出院的希望。”
“我要回去”讲这句话丁香冷静的叫志文害怕。
“不,先讲电话,你现在回去也要先隔离十四天,不如在此等候。”
“不,我要见他们。”
“当地政府不允许,他们自有安排。”
“有什么安排,如果政府有办法,为何这么多人会死”丁香尖声叫到。“政府如果
有办法,我们就不会几百人失业。”
“JOY,你要冷静,一切于事无补。”志文紧紧抱住丁香,加重语气。
丁香意被他大喝惊醒,只是大哭起来;“你说过最高的病死率不过5%,为何病危会
是他?”
志文第一次看到他哭的像个孩子,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声音大的如同街市的泼
妇。她的性格一直倔强,小时候挨打从不哭声,从不求饶;刚刚参加工作时寄人篱
下,被亲戚呼呼喝喝也只咬咬牙挺过;投资失败的时候只笑笑说“尚有一双手已是
全部”。现在却大哭出声,可见她的心里有多么的伤痛。
志文只恨自己无法为她分担更多的伤悲,只有低声说“发现太晚,但现在还有希望
。”又觉得这话说的连自己都不相信。
下午佩云再打电话来“志文,JOY是否可接受事实?”
“哭到累了睡去,两眼肿得像个桃子,从来末见她这般模样。”
“是啊,她以前总是意气风发,对挫折从容面对,只是这一连串的打击末免太大。
”
“她总是希望父母更重视她一些,希望他们可更爱她多一点。”
“她不一定可与父亲见最后一面。”
志文沉默了片刻“——这几天你也在家休息一下,陪陪吴劲,我已请了假守护她,
感激你们一直以来的帮助。”
“不要与我们客气,已交待了送行动电话进医院,晚上可与她母亲通话。”
丁香醒来的时候神情忽然呆滞,目光充满疑窦:“突然一下全变了,与我的信念完
全不符合。”
志文轻轻问她:“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丁香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父亲叫丁如愿,年仅四十六岁,刚入不惑,如果这次挺
不过去,一定并非他心愿。”
听她这样讲,志文愣在当场。
人生真是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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