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ack (黑衣人 一生总觉乏味.), 信区: SARS
标  题: 一切如新(六)(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5月07日20:50:03 星期三), 站内信件

早上，志文去报社登讣告。 

丁香深自与志文已无积蓄，昨天她已经发现自己手上所戴着外婆临终时留给她的一
枚红宝石戒指。 

她试图脱下它，旋了两旋，太紧，除不掉，只能稍微勒高一点，指环遮住的部位皮
肤较白，这是一只旧指环。 

她走进洗手间，借用一滴肥皂液，用力一转，脱下戒指。 

她去到当地最大的一间珠宝店门口，迟疑一下，西装笔挺的店员已立刻上前招呼。
 

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心底嘲笑：原来我不是一个卖惯当惯的人。 

店员耐心等她。 

她随口问：“宝石不是真能保值吧？” 

店员笑了，“只要喜欢就好。” 

还是现金最可靠，女子懊恼。 

“不过，”店员忽然说，“像这位小姐您手上这只红宝石戒指，敝店随时回收。”
 

万分意外，“呵，它值多少？” 

“你真的出让？”店员睁大双眼。 

她肯定地颔首。 

店员忙把经理请出来。 

经理看都不看她，自管自取出放大单镜，在充足的光线下细看。 

半晌，他抬起头来，“小姐，卖掉了是再也买不回来了。”口气惋惜得不得了。“
这样大的鸽血红红宝石，一向是小姐太太们梦寐所求。” 

丁香虽然对珠宝并有偏爱，但因是外婆的遗物，心中十分不舍；只是，此时她更急
需食宿费用。 

晚上，丁香将现金全部交付志文。 

“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丁香伸出手给他看。 

志文吃了一惊，深觉凄凉。 

“记在心里就好了。”丁香反而镇静的安慰“别难过，我们必须拿我们所有的，去
换我们所没有的。不幸中之万幸，我出卖的，不过是身外物，许多人所交出去的，
是自尊、灵魂、青春。” 

语气中仍有感概。 

次日—— 

丁香一早起来，洗静一张脸，将头发梳成一个发髻，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仔细
的描好眉，抹了点口红。丁香收拾好以后回头来对志文说“父亲生前最见不得我随
随便便就出门见人，永远都说，你须有女人的样子。” 

到了灵堂，一均都已布置好，大门的横梁上贴着白纸写着四个大字“英年早逝”。
丁香悽凉的说：“以前看到这幅字都觉得好笑，无论是否八十岁，仍旧英年早逝，
永远都活不够。如今用在父亲身上，却是正合适。”说完眼圈子已经红了。 

父亲公司里的几个高级干部均已到场，个个均神色凝重走上前与丁香握手。 

母亲和细妹一来尚在隔离期间，二来丁香和志文担心她们见到熟人更加伤心，干脆
请她们不要出席。 

丁香默默跪在亲属答礼的位置，并不多加言词，后来自有志文代为与诸人周旋。 


志文处理好后陪跪在丁香旁边“这些人这么慎重，可见父亲生前在公司是极有威望
的人。” 

丁香冷笑了一声“我父亲身前曲高和寡，不见得完全受人拥护，这些人努力表演，
只怕是因为有陈冬阳出头。” 

过了十分钟后，陈冬阳也到场，在遗照前三鞠躬，等丁香还礼后坐在来宾席。 

父亲公司的高级干部即围了过去与他交谈。 

接着许多来宾到场，几乎没有丁香认识的，丁香和志文一一答礼，志文偷偷的对丁
香说：“这些人就算与你父亲生前有交情，只怕现在也多半是因为陈冬阳的面子才
来。” 

“人去茶凉这本是世上的真理，今天能有如此环境，你我只应偷笑，实在不应抱怨
。” 

“只是这份这么重的人情，不知何时才能还清。”志文叹息。 

跪了一天，总算一场都已结束，陈冬阳默默的陪坐到晚上，大家都身心疲倦。 

志伟将所花费费用递还给陈冬阳，陈冬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收下。 

丁香握住陈冬阳的手，诚恳的说“谢谢，希望有一日可回报。” 

陈冬阳淡淡一笑“不必，我只是做了吴总经理交待下来的事情。” 

“如果只是完成任务，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你们是性情中人。” 

丁香与陈冬阳相视淡淡一笑，眼神中略见苦涩，但见默契；当一个人有能力帮人的
时候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对象做朋友，不论对方身份地位，社会阶层。 

晚上回到酒店，丁香与志文收拾行李，明天凌晨即坐来时的面包车原车返回。 

丁香想到丁如愿的话：“你一直生活的很好，我以你为骄傲，以后你也要好好生活
下去。” 

回去了还要处理母亲的住所，细妹就读学校的学位，仍有一场硬仗要打。 

两个司机仍旧昼夜赶路，一天一夜后，中午回到了生活了六年的城市，原来已比家
乡更熟悉。 

佩云已在家里等，见面后两个女人又大哭一场。 

“好了，好了，回来了就好，先去睡觉，家就交给我好了。” 

佩云受到丧父的打击，又接连坐车赶路来回，身材早已不知，一睡下去十几个小时
。 

志文不能请太长时间的假，睡了几个小时已经要回单位消假。 

佩云指挥工人忙里忙外，将窗户打开透透气，家里的所有窗帘换下来送洗后又取回
再挂上去。煤气灶上煲着鸡汤，这是粤人的理论，一碗汤喝下去自然包医百病，精
神爽利；等到志文回到家中时已经焕然一新，地上积沉的尘抹的一干二净，可口的
饭菜已经摆上桌，茶几上有多种水果。 

志文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多亏有你们。” 

“我并无兄弟姊妹，甚至于连父母也没有，这些日子已将你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佩云忽又正色说道“我与吴劲已经正式决定离婚，后天去有关部门签字。” 

“怎么这样？”丁香睡醒自卧室出来正好听见，丁香深深吸了口气：“可是有第三
者？” 

“也许吧，但离婚是我提出来的。这么多年，我只知逛街购物，每天喝茶过日子，
早上喝早茶，下午喝咖啡，晚餐去喝酒，每个月等他回家，每一年周如复始的寂寞
；现在突然觉醒人生的意义远不应如此”佩云一脸淡然。 

“你可以跟吴劲一起去各地循视生意”丁香跺脚。 

“以前试过，但后来发现自己性格淡泊，并不合适四周围走的生活。”佩云点燃了
一支烟。 

“那你——” 

佩云抢过话来说“不用担心我，吴劲分给我的家产足够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大家沉默。 

佩云打破静寂“来，来，来，快吃饭。” 

这餐饭却吃的如同嚼腊，大家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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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black 於 05月07日20:52:18  修改本文·[FROM: 61.156.197.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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