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dan (石令宝), 信区: cnLiterate
标  题: 福尔摩斯系列---归来记之 六座拿破仑半身像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May 19 21:18:40 2000), 转信

        六座拿破仑半身像


    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晚上到我们这儿来坐坐,已经
是习以为常的事了。福尔摩斯欢迎他的到来,因为这能使福
尔摩斯了解到警察总部在做些什么。福尔摩斯总是用心地倾
听这位先生讲述办案的细节,同时他根据自己渊博的知识和
丰富的经验,也不时地向对方提出一些建议和意见。
    一天晚上雷斯垂德谈过天气和报纸后,便沉默不语,不
停地抽着雪茄。福尔摩斯急切地望着他,问道:"手头有什么
不寻常的案子吗?"
  "啊,福尔摩斯先生,没有——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
  "那么对我说说。"
    雷斯垂德笑了。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没有必要否认我心里确实有事。
可是它是那样荒诞,所以我不太想麻烦你。从另一方面说来,
事情虽小,但是奇怪得很。我当然知道你对于一切不寻常的
事都有兴趣。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和华生大夫的关系比和我们
的关系更大。"
    我说:"疾病?"
  "起码可以说是疯病,而且是奇怪的疯病。你能想到有这
样的事吗?生活在今天的人却非常仇恨拿破仑,看到他的像
就要打碎。"
    福尔摩斯仰身靠在椅子上。
    他说:"这不是我的事。"
  "是的,我已经说过这不是我们的事。但是,当这个人破
门而入去打碎别人的拿破仑像的时候,那就不是要把他送到
大夫那儿,而是要送到警察这儿来了。"
    福尔摩斯又坐直了身子。
  "抢劫?这倒很有意思。请你讲讲详细情况。"
    雷斯垂德拿出他的工作日志,打开看看,以免讲时有什
么遗漏。
    他说:"四天以前有人来报了第一个案子。事情发生在冒
斯·贺得逊的商店,他在康宁顿街有个分店出售图片和塑像。
店员刚刚离开柜台一会儿,他就听到什么东西互相撞击的声
音,便立刻跑到店铺的前面,发现一座和其他艺术品一起摆
在柜台上的拿破仑像已经被打得粉碎。他冲到街上,虽然有
几个过路人说他们看到有一个人跑出商店,但是他没有找到
这个人,而且也没认出这个流氓。这象是件时常发生的毫无
意义的流氓行为。事情如实地报告了巡警。石膏像最多值几
个先令,而全部事情又很小,不值得专门调查。
  "但是,第二个案子更严重更特殊。就发生在昨天晚上。
  "在康宁顿街离冒斯·贺得逊的商店二三百码远的地方,
住着一位著名的巴尔尼柯大夫,泰晤士河南岸一带有很多人
常去找他看病。他的住宅和主要诊疗所是在康宁顿街,但是
在两英里外的下布列克斯顿街还有一个分诊所和药房。这位
巴尔尼柯大夫由衷地崇拜拿破仑,他的家里满是有关这位法
国皇帝的书籍、绘画以及遗物。不久以前他从贺得逊的商店
买了两座拿破仑半身像的复制品,这个头像很有名,是法国
著名的雕刻家笛万的作品。一座他放在康宁顿街住宅的大厅
里,一座放在下布列克斯顿街诊所的壁炉架上。好,今天早
晨巴尔尼柯大夫一下楼,他大吃一惊,发现夜里曾有人闯入
他的住宅,不过除去大厅里的石膏头像外,并没有拿走什么
别的东西。那座石膏头像被拿到外面花园的墙下,已经撞成
了碎片。"
    福尔摩斯揉搓着他的手。
    他说:"这确实很新奇。"
  "我想这会使你感兴趣的。但是,我还没有说完。巴尔尼
柯大夫十二点来到他的诊所,他一到马上发现窗户已被打开
了,屋内满地是另一个拿破仑半身像的碎片,你可以想见他
是多么吃惊。半身像的底座也打成细小的碎块。两处全没有
任何迹象可以使我们查到制造这个恶作剧的罪犯,或者说是
疯子。福尔摩斯先生,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福尔摩斯说:"事情是很奇怪,当然也很荒诞。请问在巴
尔尼柯大夫的家里和诊所里打碎的两个半身像和在贺得逊商
店打碎的那个,是不是全是同一模型的复制品?"
  "全是用一个模型做的。"
  "这个事实否定了这样的说法,即认为这个人打碎半身像
是因为痛恨拿破仑的缘故。我们知道,整个伦敦市内有几万
个这位皇帝的塑像,那些反对偶像崇拜的人,无论是谁,都
不可能只从这三个复制品入手表示反对。因此这种看法是不
合适的。"
    雷斯垂德说:"我曾经象你这样想过。可是,冒斯·贺得
逊是伦敦那一个区唯一的塑像供应者,这三座像在他的商店
里放了很长时间。所以,尽管象你所说的在伦敦有几万个塑
像,不过很有可能这三个是那一区仅有的。所以,这个地区
的疯子就从这三个着手。华生大夫,你怎样想的呢?"
    我回答:"偏执狂的表现是各种各样没有限度的。有这样
的情况,也就是被当代法国心理学家们称作为'偏执的意
念'的,意思是只在一件细微的事上固执,而在其他各个方
面却完全清醒。一个人拿破仑的事迹读得太多了,印象太深
了,或是他的家庭遗传给他当时战争所造成的某种心理缺陷,
便完全可以形成一种'偏执的意念',在这一意念的影响下,
他能够因幻想而狂怒。"
    福尔摩斯摇摇头说:"我亲爱的华生,不能这样解释。因
为不管'偏执的意念'产生怎样的影响也不会使你所感兴趣
的偏执狂患者去找出这些头像分布在什么地方。"
  "那么,你怎样解释呢?"
  "我不想解释。我只是观察到这位绅士采取这些怪癖行动
时是遵循一定方法的。例如,在巴尔尼柯大夫的大厅里,一
点声音可以惊醒全家,半身像是先拿到外面再打碎的,而在
诊疗所,没有惊动别人的危险,半身像在原地就打碎了。这
象是无关紧要的细节,但是经验告诉我不该把任何事情轻易
看成是琐碎无关的。华生,你还记得阿巴涅特家的那件烦人
的事情是怎样引起我注意的吗?不过是由于看出在热天放到
黄油里的芹菜会沉多深罢了。雷斯垂德,所以我不能对于你
的三个破碎的半身像一笑置之,要是你让我知道这一连串奇
异事件的新发展,我会深深感谢你的。"
    我的朋友想要了解的事情发展得比他想象得更快,更悲
惨。第二天清晨我正在卧室穿衣服,刚听到敲门声,福尔摩
斯便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封电报。他大声读给我听:

     "立刻到肯辛顿彼特街131号来。
                                    雷斯垂德"

    我问:"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不过我猜想是半身像故
事的继续。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位打塑像的朋友已经在伦
敦的其它区开始活动了。桌子上有咖啡,华生,我已经叫来
了一辆马车,快些!"
    过了半小时我们到达彼特街,这是一条死气沉沉的小巷,
位于伦敦一个最繁华地区的附近。131号是一排整齐漂亮的
房屋中的一座,这些房屋也很实用。我们的马车刚到,便看
见房子前的栅栏外挤满了好奇的人们。福尔摩斯口里发出嘘
嘘声才穿过人群。"天啊!少说这也是谋杀。这下子伦敦的报
童可要被团团围住了。瞧,死者蜷缩着肩膀,伸长了脖子,不
是暴力行为又是什么呢?华生,这是怎么一回事?上面的台
阶冲洗过,而其它的台阶是干的?哦,脚印倒是不少!喏,雷
斯垂德就在前面窗口那儿。我们马上便会知道一切。"
    这位警官神色庄严地迎接了我们,并带我们走进一间起
居室。只见一位衣着邋遢的长者,身穿法兰绒晨衣,正在颤
巍巍地来回踱步。雷斯垂德给我们介绍说,他就是这座房子
的主人,中央报刊辛迪加的贺拉斯·哈克先生。
    雷斯垂德说:"又是拿破仑半身像的事。福尔摩斯先生,
昨天晚上你好象对它很感兴趣,所以我想你来这儿会高兴的。
现在事情发展得严重多了。"
  "到什么程度呢?"
  "谋杀。哈克先生,请你把发生的事准确地告诉这二位先
生。"
    哈克先生说:"这件事很不寻常。我的一生全是在收集别
人的新闻,而现在却在我的身上发生一件真正的新闻,于是
我糊涂了,心情不安,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如果我是以记
者身份来到这里的话,那么我就得自己会见自己,还要在晚
报上写出两栏报道。事实上,由于工作的关系,我也确实对
许多不同的人都做过重要的报道,可是今天我自己实在无能
为力了。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听到过你的名字,要是
你能解释这件怪事,我讲给你听就不是徒劳了。"
    福尔摩斯坐下来静静地听着。
  "事情的起因,好象是为了那座拿破仑半身像。那是我四
个月以前从高地街驿站旁边的第二家商店,也就是哈定兄弟
商店买来的,价钱很便宜,买来后就一直把它放在这间屋子
里。我一般是在夜里写稿常常要写到清晨,今天也是这样。大
约三点左右我正在楼上我的书房里,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什么
声音。我就注意地听着,可是,声音又没有了。于是我想声
音一定是从外面传来的。然后,又过了五分钟,突然传来一
声非常凄惨的吼叫,福尔摩斯先生,声音可怕极了,只要我
活着,它就会永远萦绕在我耳边。我当时吓呆了,直愣愣地
坐了一两分钟,后来就拿普通条走下楼去。我走进这间屋子,
一眼就看到窗户大开着,壁炉架上的半身像不见了。我真弄
不懂强盗为什么要拿这样的东西,不过是个石膏塑像罢了,并
不值多少钱。
  "您一定看到了,不管是谁,从这扇开着的窗户那里迈一
大步,便可以跨到门前的台阶上。这个强盗显然是这样做的,
所以我就打开门,摸黑走出去,不料差一点被一个死人绊倒,
尸体就横在那儿。我赶忙回来拿灯,这才看到那个可怜的人
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个大洞,周围是一大滩血。他脸朝天躺
着,膝盖弯曲,嘴大张着,样子实在吓人。呵,我一定还会
梦见他的。后来,我赶忙吹了一下警哨,接着就什么都不知
道了。我想我一定是晕倒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
大厅里,这位警察站在我身边看着我。"
    福尔摩斯问,"被害者是谁呢?"
    雷斯垂德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表明他的身分。你要看
尸体可以到殡仪馆去,可是直到目前我们没有从尸体上查出
任何线索。他身高体壮,脸色晒得发黑,年龄超不过三十岁,
穿得很不象样子,不过又不象是工人。有一把牛角柄的折刀
扔在他身旁的一滩血里。我不知道这把刀究竟是杀人犯的凶
器,还是死者的遗物。死者的衣服上没有名字,他的口袋里
只有一个苹果,一根绳子,一张值一先令的伦敦地图,还有
一张照片。这是照片。"
    照片显然是用小照相机快速拍摄的。照片上的人神情机
智,眉毛很浓,口鼻都很凸出,而且凸出得很特别,象是狒
狒的面孔。
    福尔摩斯仔细地看过照片以后问:"那座半身像怎么样
了?"
  "就在你来之前我们得到一个消息。塑像在堪姆顿街一所
空房子的花园里找到了,已经被打得粉碎。我要去看看,你
去吗?"
  "是的,我要去看一下。"福尔摩斯检查了地毯和窗户,他
说:"这个人不是腿很长,便是动作很灵活。窗下地势很低,
跳上窗台并且开开窗户要很灵巧才行。可是跳出去是相当容
易的。哈克先生,您要不要和我们一同去看那半身像的残迹
呢?"
    这位新闻界人士情绪低沉地坐到写字台旁。
    他说:"虽然我相信今天的第一批晚报已经发行了,上面
会有这事的详情,但是我还是要尽力把这件事写一下。我的
命运就是这样!你还记得顿卡斯特的看台坍倒的事吗?我是①
那个看台上唯一的记者,我的报纸也是没有登载此事的唯一
一家报纸,因为我受的震动太大,不能写了。现在动笔写发
生在我家门前的这件凶杀案是晚了一些。"
    我们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听到他的笔在稿纸上刷刷地
写着。
    打碎半身像的地方离这所房子仅仅二三百码远。半身像
已经被打得粉碎,细小的碎片散落在草地上。可想而知砸像
人心中的仇恨是多么强烈和难以控制。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位伟大皇帝落到这种地步。福尔摩斯捡起几块碎片仔细检
①英国约克郡的一个小城市。——译者注
查。从他专心致志的面容和自信的神态来看,我确信他找到
了线索。
    雷斯垂德问:"怎么样?"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他说:"我们要做的事虽然还很多,不过我们已经掌握了
一些事实,可以做为行动的依据。对于这个犯人说来,半身
像比人的生命值钱得多。这是一点。还有,要是说此人弄到
半身像只是为了打碎,而他又不在屋内或是屋子附近打碎,这
也是一件奇怪的事。"
  "也许当时他遇到这个人便慌乱起来。他简直不知道该怎
样对付,便拿出了刀子。"
  "很可能是这样的。不过我要请你特别注意这栋房子的位
置,塑像是在这栋房子的花园里被打碎的。"
    雷斯垂德向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座空房子,所以他知道在花园里没有人打搅他。"
  "可是在这条街入口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栋空房子,他必定
先路过那一栋才能到这一栋。既然他拿着半身像走路,每多
走一码,被人碰上的危险也就愈大些,为什么他不在那一栋
空房子那儿打碎呢?"
    雷斯垂德说:"我答不出来。"
    福尔摩斯指着我们头上的路灯。
  "在这儿他能看得见,在那儿却不能,就是这个理由。"
    这位侦探说:"哎呀,确实是这样。我想起来了,巴尔尼
柯大夫买的半身像是在离灯光不远的地方打碎的。福尔摩斯
先生,对这种情况你怎样办呢?"
   "记住它,把它写在备案录里。以后我们也许会碰上与此
事有关的情况。雷斯垂德,你考虑下一步怎样做呢?"
  "依我看来,弄清内幕的最好办法是查明这个死人的身
分。这是不难的。这样,我们便会有个很好的开端,从而可
以进一步弄清昨天晚上死者在彼特街做什么,以及谁在哈克
先生门前的台阶上遇见他并且杀了他。你看是这样吗?"
  "不错,是这样;不过这和我处理这个案件的方法并不完
全一样。"
  "那么,你要怎样做呢?"
  "噢,你一点也不要受我的影响。我建议你做你的,我做
我的。以后我们可以交换意见,这样将会互相取长补短。"
    雷斯垂德说:"好吧。"
  "要是你回彼特街,见到哈克先生,请替我告诉他,我认
为可以肯定,昨晚来他家的是一个有杀人狂的人,而且有仇
视拿破仑的疯病。这对于他的报道是有用的。"
    雷斯垂德凝视着他。
  "这并不是你的真实意见吧?"
    福尔摩斯笑了。
  "不是吗?也许我不这样看。但是,我敢说这会使哈克先
生以及中央报刊辛迪加的订户们感兴趣。华生,我们今天还
有很多、很复杂的工作要做。雷斯垂德,我希望你能在今晚
六点钟到贝克街来和我们见面。我想先用一下这张死人口袋
里的照片,到晚上再给你。要是我的判断没有错误的话,或
许要请你在半夜出去一趟协助我们。晚上见,祝你顺利!"
    歇洛克·福尔摩斯和我一起步行到高地街,走进卖半身
像的哈定兄弟商店。一个年轻的店员告诉我们哈定先生下午
才来,他自己是个新手,不了解情况。福尔摩斯流露出失望
和烦恼的表情。
    他说:"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只好改变计划了。看来哈
定先生上午不会来了,我们只好下午再来找他。华生,你一
定已经猜到,我为什么要追究这些半身像的来源,为的就是
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以便正确解释这些像被砸的
原因。现在,我们先到康宁顿街贺得逊先生的商店,看他能
不能给我们一点启发。"
    我们乘上马车,一小时后,来到了这家商店。贺得逊身
材不高,脸色红润,身体强壮,但是态度显得急躁。
    他说:"是的,先生,塑像就是在我这个柜台上打碎的。
哼!太不象话了!既然强盗可以随心所欲,那我们纳税还有
什么用呢?不错,先生,是我卖给巴尔尼柯大夫两座像。这
种事情肯定是无政府主义者干的——我就是这样看。只有无
政府主义者才会到处去打碎塑像。我从哪儿弄到这些塑像?我
看不出这和那件事有什么关系。不过,你实在想要知道,我
就告诉你,是从斯捷班尼区教堂街盖尔得尔公司弄来的。这
个公司近二十年来在石膏雕塑行业中一直是有名的。我买了
多少?三个,第一次是两个,第二次是一个,共三个。卖给
巴尔尼柯大夫两个,还有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柜台上被
打碎了。至于照片上这个人吗?不,我不认识。哦,不,也
可以说我认识。这不就是倍波吗?他是个意大利人,干零活
的,他在这里干过活儿。他会点雕刻,会镀金,会做框子,总
之会做些零活。这家伙是上星期走的,从那以后没有人提到
过他。我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他
在这儿的时候,干得不错。打碎半身像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两天。"
    从商店出来之后,福尔摩斯对我说:"我们从冒斯·贺得
逊这儿只能了解这么多了。弄清了在康宁顿街和肯辛顿的两
个案件里全有倍波,就凭这一点,我们走了十英里是值得的。
华生,我们去斯捷班尼区的盖尔得尔公司,这些半身像是在
那儿制做的。我估计我们会从那儿得到一些情况。"
    于是,我们迅速接连穿过伦敦的一些繁华地区:通过了
旅馆集中的街道,戏院毗邻的街道,商店林立的街道,还通
过了伦敦海运公司集中的地方,最后到了一个有十来万人口
的泰晤士河沿岸的市镇。市镇的分租房屋里住满了欧洲来的
流浪者,并且弥漫着他们的气味和情调。在一条原是伦敦富
商居住的宽阔街道上,我们找到了我们要找的雕塑公司的工
厂,厂里有个相当大的院子,院里堆满了石碑等东西。里面
有一间很大的房屋,屋内有五十个工人正在干活。经理是位
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的德国人,他很有礼貌地接待了我们,对
于福尔摩斯提的问题一一作出清楚的回答。经查账得知,用
笛万的大理石拿破仑头像复制了几百座石膏像,大约一年前
卖给冒斯·贺得逊的三座和另外的三座是一批货,另外三座
卖给了肯辛顿的哈定兄弟公司。这六座像和其他的任何一座
不可能有什么不同。他不能解释有人想要毁坏这些塑像的原
因——实际上,他讥笑所谓"偏执狂"的解释。塑像的批发
价是六先令,但零售商可以卖到十二个先令以上。复制品是
从大理石头像的前后分别做出模片,再把两个半面模片连在
一起,便构成一个完整的头像。这种工作常由意大利人担当,
他们就在这间屋内工作,然后把半身像拿到过道的桌子上吹
干,一一存放弃来。他能告诉我们的,只有这么多了。
    可是,那张照片却对这位经理产生了奇怪的影响。他的
脸气得发红,他的条顿族式蓝色眼睛上的双眉紧皱。
    他大声说:"啊,这个恶棍!是的,我对他了解得很清楚。
我们这个公司一向名声很好,只有一次警察到这儿来了,那
就是因为这个家伙。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他在街上用刀子
捅了另一个意大利人,他刚到车间,紧跟着警察就来了,就
是在这儿把他抓走的。他的名字叫倍波——我从来不知道他
的姓。雇了这样一个品行不端正的人,我是自找倒霉。但是,
他很会干活儿,是一把好手。"
  "给他定个什么罪?"
  "被捅的人没有死,把他关了一年就放出来了。我肯定他
现在不在监狱里,他没有敢在这儿露面。这儿有他的一个表
弟,我想他会告诉你他在哪儿。"
    福尔摩斯大声说:“不,不,什么也不要对他的表弟说——
我请求你一个字都不要说。事情是很严重的,我越来越觉得
严重。你查看你卖出这些塑像的账目时,我从旁看到卖出日
期是去年六月三日。请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倍波被逮捕的。"
    这位经理回答:“我看一下工资账就可以告诉你大概的日
期。"他翻过几页后继续说:"是的,最后一次发给他工钱是
在五月二十号。"
    福尔摩斯说:"谢谢你。我想我不必再耽误您的时间和给
您添麻烦了。"他最后再次嘱咐经理不要把我们的调查说出
去,我们便起身往回走了。
    一直忙到下午四五点钟,我们才来得及在一家饭馆匆忙
地吃了午饭。在饭馆门口,报童呼叫着:"肯辛顿凶杀案,疯
子杀人。"这条新闻说明,哈克先生的报道终于被刊登了。报
道占了两栏,文章使人震惊并且词句漂亮。福尔摩斯把报纸
立在调味品架上一边吃一边看。有一两次他格格地笑了。
    他说:"华生,是要这样写。你听这一段:
  '我们高兴地告诉读者,在这个案件上没有分歧意见,因
为经验丰富的官方侦探雷斯垂德先生和著名的咨询侦探家福
尔摩斯先生均得出同一结论,以杀人告终的这一系列的荒诞
事件,全是出于精神失常而不是蓄意谋杀,只有用心理失常
的原因,才能解释全部事件。'
  "只要你懂得怎样使用报纸,华生,报纸便是非常宝贵的
工具。你要是吃完了,我们就回到肯辛顿,听听哈定兄弟公
司的经理会说些什么。"
    出乎意料,这个大商店的创建人却是一个削瘦的小个子,
但是精明强干,头脑清醒,很会讲话。
  "是的,先生,我已经看过晚报上的报道。哈克先生是我
们的顾客。几个月前我们卖给了他那座塑像。我们从斯捷班
尼区的盖尔得尔公司订了三座那种塑像。现在全卖出去了。卖
给谁了?查一查我们的卖货账,便可以立刻告诉你。噢,这
几笔账在这儿。你看,一个卖给哈克先生,一个卖给齐兹威
克区拉布诺姆街的卓兹雅·布朗先生,第三个卖给瑞丁区下
丛林街的珊德福特先生。你给我看的照片上的这个人,我从
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是不容易忘记的,因为他长得太丑了。
你问我们的店员中有没有意大利人吗?有的,在工人和清洁
工中有几个。他们要想偷看售货账是很容易的。我想没有什
么必要把账本特别保护起来。啊,是的,那是一件怪事。要
是您想了解什么情况,请您告诉我。"
    哈定先生作证的时候,福尔摩斯记下了一些情况。我看
出他对于事情的发展是很满意的。可是,他没说什么,只是
急于赶回去,不然就会耽误和雷斯垂德见面。果然我们到贝
克街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他正在屋内很不耐烦地踱来踱去。
他那严肃的样子说明他这一天工作得很有成绩。
    他问:"怎么样?福尔摩斯先生,有成绩吗?"
    我的朋友解释道:"我们今天很忙,而且没有白过。零售
商和批发制造商我们全见到了。我弄清了每个塑像的来源。"
    雷斯垂德喊道:"半身像!好,福尔摩斯先生,你有你的
方法,我不应该反对,但是我认为我这一天比你干得好。我
查清了死者的身分。"
  "是吗?"
  "并且查出了犯罪的原因。"
  "好极了。"
  "我们有个侦探,名叫萨弗仑·希尔,他专门负责意大利
区。死者的脖子上挂着天主像,加上他皮肤的颜色,使我认
为他是从欧洲南部来的。侦探希尔一看见尸体,便认出了他。
他的名字是彼埃拙·万努齐,从那不勒斯来的。他是伦敦有
名的强盗。他和黑手党有联系。你知道黑手党是个秘密政治
组织,想要通过暗杀实现他们的信条。现在看来,事情逐渐
清楚了。另外那个人可能也是个意大利人,并且也是黑手党。
他大概是违犯了黑手党某一方面的纪律。彼埃拙是在跟踪他。
彼埃拙口袋中的照片可能就是另外那个人的,带照片是为了
弄准。他尾随着这个人,看见他进了一栋房子,就在外面等
着,后来在扭打中他受了致命伤。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这
个解释怎样?"
    福尔摩斯赞赏地拍着手。
    他喊道:"好极了,雷斯垂德,好极了!可是,我没有完
全明白你对于打碎半身像的解释。"
  "半身像!你总是忘不了半身像。那算不了什么;小偷小
摸,最多关六个月监狱。我们认为调查的是凶杀,老实说,所
有的线索我全都弄到手了。"
  "下一步呢?"
  "那很简单。我和希尔到意大利区,按照照片找人,以凶
杀罪逮捕他。你和我们一块儿去吗?"
  "我不想去。我想我们可以更容易地达到目的。我不能说
准,这全看——全看一个我们根本不能控制的因素。但是希
望很大——可以说有三分之二的把握——要是你今天晚上和
我们一同去,我能帮助你逮捕他。"
  "在意大利区?"
  "不,我想很可能会在齐兹威克区找到他。雷斯垂德,你
如果今天晚上和我一同去齐兹威克区,那么明天晚上我一定
陪你去意大利区,耽误一个晚上不会碍事的。我看我们现在
先得睡几个小时才好,因为要晚上十一点以后出去,大概天
亮才能回来。雷斯垂德,你和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在沙发上
休息。华生,你最好能打电话叫一个紧急通信员,我有一封
很要紧的信必须立刻送出去。"
    说完,福尔摩斯就走上阁楼,去翻阅旧报纸的合订本。过
了很长时间,他才走下楼来,眼睛里流露出胜利的目光,不
过他对我们两个人什么也没说。这个复杂的案件几经周折,我
一步一步地注视着福尔摩斯侦缉中所采取的方法。虽然我还
不能看清我们要达到的目的,可是我十分清楚福尔摩斯在等
待这个荒诞的罪犯去搞另外两座半身像。我记得其中有一个
是在齐兹威克区。毫无疑问,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当场抓
到他。所以,我很赞赏我的朋友的机智,他在晚报上塞进了
一个错误的线索,使得这个人以为他可以继续作案而不受惩
罚。因此,福尔摩斯让我带上手枪的时候,我并不感到吃惊。
他自己拿了装好子弹的猎枪,这是他最喜爱的武器。
    十一点钟,我们乘上马车来到了汉莫斯密斯桥,下车后,
我们告诉马车夫在那儿等候,然后继续向前走,不久就来到
一条平静的大路上,路旁有一排齐整的房子,每一所房前全
有自己的花园。借着路灯的微光,我们找到了写有"拉布诺
姆别墅"的门牌。主人显然已经休息了,因为在花园的小道
上,除了从门楣窗里透出的一圈模糊的光亮之外,周围全是
一漆黑暗。隔开大路和花园的木栅栏,在园内投下一片深深
的黑影,我们正好躲在那里。
    福尔摩斯低声说:"恐怕我们要等很久。谢谢老天爷,今
晚没下雨。我们不能在这儿抽烟,这样消磨时间可不安全。不
过你们放心,事情已有三分之二的把握,所以我们吃点苦还
是划得来的。"
    出乎意料的是,我们守候的时间并不长,突然听到有了
动静。事先没有一点声音预示有人到来,大门就一下子被推
开了,一个灵活的黑色人影象猴子一样迅速而又敏捷地冲到
花园的小路上。我们看见这个人影急速穿过门楣窗映在地上
的灯光,便消失在房子的黑影中。这时四周完全寂静无声,我
们屏住了呼吸。一会儿工夫,忽然听到轻微的嘎吱一声,窗
户已经打开了。声音消逝了,接着又是长时间的静寂。估计
这个人正在设法潜入室内。一会儿,我们又看到一只深色灯
笼的光在室内闪了一下。他所找的东西显然不在那儿,因为
我们隔着另一窗帘又看到一下闪光,然后隔着第三个窗帘又
有一次闪光。
    雷斯垂德低声说:"我们到那个开着的窗户那儿去。他一
爬出来,我们就能立即抓住他。"
    但是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动,这个人便又出现了。当他走
到小路上那块闪烁着微光的地方的时候,我们看到他腋下夹
着一件白色的东西。他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着。寂静无声的
街道给他壮了几分胆。他转过身去,背向我们,放下这件东
西,跟着是很响的"啪嗒"一声,接着又是"格格"的连续
响声。他干得很专心,所以当我们悄悄地穿过一块草地时,他
并没有听见我们的脚步声。于是福尔摩斯猛虎般地扑向他的
背后,雷斯垂德和我立即抓住他的手腕并且给他戴上了手铐。
当我们把他扭转过来时,我看到一副两颊深陷奇丑无比的面
孔,他的眼睛怒视着我们,他的面孔在抽搐,我这才看清我
们抓到的确实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可是,福尔摩斯却不去注意我们抓到的人,他蹲在台阶
上仔细地检查这个人从屋里拿出来的东西。这是一座拿破仑
的半身像,和我们那天早晨看到的一样,并且也是同样被打
成小碎片。福尔摩斯把碎片拿到亮光下认真地检查,没有看
出这些石膏碎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刚刚检查完,屋里的
灯一亮,门开了,房屋的主人,一位和蔼、肥胖的人,穿着
衬衫和长裤出现在我们面前。
    福尔摩斯说:"我想您是卓兹雅·布朗先生吧?"
   "是的,先生,您准是福尔摩斯先生吧?我收到通讯员送
来的急信,便完全按照你所说的做了。我们把每扇门全从里
面锁上,等待事情的发展。我很高兴你们抓到了这个流氓,先
生们,请你们到屋里来休息一下。"
    然而雷斯垂德急于把犯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所以没有几
分钟便叫来马车,我们四个人动身去伦敦了。犯人一句话也
不说,他的眼睛从乱蓬蓬的头发阴影里恶狠狠地看着我们,有
一次我的手离他较近,他便象饿狼一样地猛抓过来。我们在
警察局对他进行了搜查,他身上除去几个先令和一把刀身很
长的刀子之外,什么也没有,刀把上有许多新的血迹。
    分手的时候,雷斯垂德说:"事情就是这样了。希尔很了
解这些流氓,他会给他定罪的。你看,我用黑手党来解释并
没有错,不过,福尔摩斯先生,我非常感谢你这样巧妙地抓
住了他,可我还没完全懂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福尔摩斯说:"时间太晚,不能解释了。另外,还有一两
件小事没有弄清楚,这个案件是应该搞彻底的。要是你明天
晚上六点钟到我家来,我会给你说明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完全
了解的这个案件的意义。总的说来,这个案件确实有独特的
地方。华生,要是我同意你继续记录我办的一些案子,我敢
说这桩案子一定会使你的记载增色不少。"
    到第二天晚上大家见面的时候,雷斯垂德给我们讲了这
个犯人的详细情况。我们已经知道犯人名字叫倍波,但姓氏
不详,他在意大利人聚集的地方是个出名的坏蛋。他很会制
造塑像,一度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可是后来他走上了歪道,两
次被捕,一次是因为偷了一点东西,另一次是因为刺伤了他
的一个同乡。他英语讲得很好。他毁坏这些塑像的原因还不
清楚,他拒绝回答这方面的问题。可是警察发现这些塑像可
能是他亲手做的,因为他在盖尔得尔公司的时候是做这种工
作的。对于这些我们已经知道的情况,福尔摩斯只是有礼貌
地听着,但是我明确地感到——因为我很了解他——他的思
想是在别处。我觉察到,在他惯有的面部表情下,交织着不
安和期待。最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这时门铃响了。一会儿我们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仆人领进
来一位面色红润、长着灰白色连鬓胡的老年人。他手里拿着
一个旅行袋,进门后把它放到桌子上。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在这儿吗?"
    我的朋友点了点头,并且微笑一下说:"我想您是瑞丁区
的珊德福特先生?"
  "是的,我大概是迟到了一会儿,火车太不方便了。您给
我写信谈到我买的半身像。"
  "是的。"
  "您的信在这儿。您说:'我想要一座仿笛万塑的拿破仑
像,对于您的那座我愿意付十镑。'是这样吗?"
  "不错,是这样。"
   "我对您的来信感到意外,因为我想象不出您怎么会知道
我有这个像。"
  "当然您会感到意外,可是理由却很简单。哈定公司的哈
定先生说,他们把最后的一座卖给了您,并且把您的地址告
诉了我。"
  "噢,是这么一回事!他告诉您我花了多少钱吗?"
  "没有,他没说。"
  "我虽然并不富有,但是我是诚实的。我只用了十五个先
令,我想在我拿走您十镑纸币之前,您应该知道这一点。"
  "珊德福特先生,您的顾虑说明您的诚实。既然我已经定
了这个价钱,我要坚持这样做。"
  "福尔摩斯先生,您很慷慨。我按照您的要求,带来了这
座像。这就是!"他解开袋子。于是,我们总算看到了一座完
整的拿破仑像;以前几次,我们见到的都是碎片。
    福尔摩斯从衣袋中取出一张纸条和一张十镑的纸币放到
桌子上。
  "珊德福特先生,请您当着这几位证人在这张条子上签
名。这只是表明,您对于这座塑像的占有权和有关的一切权
利,全部转让给我。我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一个人永远无
法预见将来会出什么事。谢谢您,珊德福特先生,这是您的
钱,祝您晚安。"
    客人走了以后,福尔摩斯的行动引起我们的注意。他从
抽屉里拿出一块白布,铺在桌子上,又把新买来的半身像放
在白布中间。然后他端起猎枪,猛地往拿破仑像的头顶上放
了一枪,于是像立刻变成了碎片。福尔摩斯弯下腰来,急切
地察看着这些分散的碎片。不一会儿,他便得意地喊了起来,
我看到,他手里高举着一块碎片,碎片上嵌着一颗深色的东
西,就象布丁上的葡萄干一样。
    他嚷道:"先生们,让我把著名的包格斯黑珍珠介绍给你
们吧!"
    雷斯垂德和我一下子愣住了。极度的惊叹使我们突然鼓
起掌来,好象看戏看到了最精彩的关键部分。福尔摩斯苍白
的面孔泛出红晕,他向我们鞠了一躬,就象著名的剧作家在
答谢观众的盛情。只是在这样的时刻,他才暂时中断理性的
思考,而流露出喜欢受到赞扬的人之常情。朋友的惊奇和赞
扬竟然深深地打动了这样一个蔑视世俗的荣誉、性格独特、沉
默寡言的人。
    他说:"先生们,这是世界上现有的最著名的珠宝,我是
很幸运的,能够依照一系列的归纳法,从这颗珍珠遗失的地
方——科隆那王子在达柯尔旅馆的卧室开始,追查到斯捷班
尼地区的盖尔得尔公司所造的六个拿破仑像之一。雷斯垂德,
你还记得吧,这颗无价的珍宝遗失之后造成了多么大的震动,
当时伦敦的警察徒劳无功。在这件案子上,他们询问过我的
意见,但是我提不出任何办法。怀疑过王妃的女仆,她是个
意大利人,当局查明她有一个兄弟在伦敦,但是我们没有弄
清他们之间有无联系,女仆的名字叫芦克芮什雅·万努齐。我
想两天以前被杀害的彼埃拙便是她的兄弟。我查看过报上的
日期,珍珠是在倍波被捕前两天遗失的。逮捕倍波是因为他
打伤了人,在盖尔得尔公司抓的,那时他正做这些塑像。你
们现在可以完全明白事情发生的顺序了,当然,我思考的时
候,思路与这些事件的顺序正好相反。倍波确实拿到了珍珠。
他可能是从彼埃拙那儿偷来的,他也可能就是彼埃拙的同谋,
还有可能是彼埃拙和他妹妹的中间人。不过这些对于我们无
关紧要。
  "重要的事实是他占有了这颗珍珠,正当他身上带着这颗
珍珠的时候,警察来追捕他。他跑到他工作的工厂,他知道
他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但是必须把这颗无价之宝藏好,否
则便会在搜身的时候,被警察搜出。当时六座拿破仑的石膏
像正放在过道吹干,一座还是软的。倍波是一个熟练工人,所
以立刻在湿石膏上挖了一个小洞,把珍珠放到里面,然后又
抹了几下,把小洞抹平。石膏像是个理想的外壳,没有人会
想到在那里能找到这颗珍珠。倍波被关了一年,同时他的六
座石膏像被卖到伦敦各处。他不知道哪座像里有那颗珍珠。摇
摆石膏像是不起作用的,因为珍珠会粘在湿石膏上,因此,只
有把石膏像打碎,才能找到它。倍波并没有失望,他很机灵
又有毅力,便继续寻找。通过一个在盖尔得尔公司工作的堂
兄弟,他弄清了买这些像的是哪几家零售公司。于是他设法
在冒斯·贺得逊公司得到雇用,这样他查明了三座塑像的去
处。珍珠不在这三座里。然后在其它意大利雇工的帮助下,他
又弄清另外三座塑像的去处。一座是在哈克先生家。在那儿
他被他的同谋所跟踪,这个人认为他应对丢失珍珠负责,在
后来的搏斗中他刺死了他的同谋。"
    我问:"要是他是他的同谋,为什么还带着他的照片?"
  "那是为了追寻他用的,要是他想向第三者询问倍波的时
候可以拿出来。这个道理是很明显的。我想倍波在杀人以后,
行动会加快,而不会延迟。他怕警察发现他的秘密,所以他
要在警察追捕他之前加速行动。当然,我不能肯定地说,他
在哈克买的半身像中没有找到那颗珍珠。我甚至不能断定石
膏像里藏的是珍珠,但是我很清楚他是在找什么东西,因为
他把半身像拿出去,走过几栋房屋,在有灯的花园里才把它
打碎。既然哈克买的半身像是三个里面的一个,那么也就证
明了我告诉你们的,珍珠在里面的可能性是三分之一。还有
两个半身像,很显然他要先找在伦敦的那一个。我警告房子
的主人,以避免发生第二次惨案,然后我们便行动了,并且
取得了最好的成绩。当然,只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确地知
道我们要找的是包格斯的珍珠。被害者的姓名使我把两个事
件联系起来。那么只剩下一个半身像——在瑞丁区的那座了
——而且珍珠必定在那个像里面,所以,我当着你们的面从
物主那儿买来——珍珠就在这儿。"
    我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雷斯垂德说:"福尔摩斯先生,我看你处理过许多案件,
但是都不象处理这个案件那样巧妙。我们苏格兰场的人不是
嫉妒你,不是的,先生,而是引以为荣。如果明天你能去的
话,不管是老的侦探还是年轻的警察,都会很高兴地向你握
手祝贺。"
    福尔摩斯说:"谢谢你!谢谢你!"这时他转过脸去。我
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由于人类的温暖感情而象现在这样地激
动。过了一会儿,他又冷静地投入了新的思考。他说:"华生,
把珍珠放到保险柜里。把康克—辛格尔顿伪造案件的文件拿
出来。再见,雷斯垂德。如果你遇到什么新的问题,我将会
尽我的可能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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